“少师傅,我们这是朝哪儿走畦?”他们围住师傅叫着。
“哪儿都可以,只是不去昨天去的那个地方。”他严肃地回答。
“为什么?那些女人都为你所倾倒,她们几乎连看都不看我们一眼。”
“也许他是对的,”另一个插进来说,“为什么不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少师傅的地方去呢?”他们叫着,争着,好象真被到底该去哪儿吃喝消遥这一问题难住了。
他们来到了鸭河岸边,这儿灯火通明。多年来这里荒草丛生,空无一入,一派战时的萧条景象。但随着和平的到来,这儿的价值马上被人认识了。到处盖起了简易房屋,门口吊着,红色的、淡黄|色的帘子,妓女们就在那里拉生意。被买来的女人在那里弹着琴。伴合着下流歌曲及淫猥的笑声。
少师傅名叫吉冈晴十郎,风雅的深棕色和服裹着那高高的身躯。进入妓院街后不久,他向后看了看,对随行武士中的一个说:“滕次,去给我买顶竹笠。”
“把你的脸遭起来,刘吗?”
“对。”
“你在这儿不需要。”祈园膝次回答说。
“不需要我就不吩咐了J”吉冈晴十郎有点不高兴。“我不愿叫别人看见吉冈兼甫的儿子在这样的地方闲逛。”
滕次笑了,说:“你这样正好引人注日。这儿所有的女人都知道,如果你把脸藏在帽子下面,那你就一定出自良富之家,当然,她们不会让你自由自在,还有其他原因,但这肯定是其中之一。”
滕次向来是对少师傅既逗乐又奉承的。他转过身来命令其中一人去买帽子。吉冈晴十郎戴上帽子,顿觉释然自在。
“戴上那顶帽子,”滕次评价说,“你在这儿显得更时髦了。看,女人们正依在门旁看你呢!”
不是膝次奉承,吉冈晴十郎确实与众不同。他身边带着的两柄闪闪发亮的剑鞘,流露出了大家子弟的级别和尊严。
竹笠阻止不了女人的叫喊。
“嘿,那个漂亮小伙!为什么把脸藏在草帽下?‘”过来呀!我要看看草帽下的脸。“”过来呀,别害羞,让我们瞧瞧。“
吉冈晴十郎对这些调笑反应是显得更加高贵与庄重。
“那是四条衔来的少爷,”有个女人说,“为什么把胜藏着?你又不是个骗子。”
“那个女人怎么能认出我来?”吉冈晴十郎对滕次嘀咕着,看样子有点生气。
“这很容易,”女人还没等滕次开口又接着说,“人人都知吉冈道场的人喜欢穿深棕色衣服。这叫‘吉冈染料’,你知道,这个观在很流行。”
“不假,穿这种衣服的人很多。”
“但他们的袖子上没有这三圈饰纹。”
吉冈晴十郎往下看了看袖子,“我应多加小心。”他说着,把那几道纹卷丁起来。
“哎,天啦!他藏住了脸面但没藏住他的袖纹。他一定是存心想叫别人认出来。现在我看是非进去不可啦。”
“想进去就进去,”吉冈晴十郎看上去很不舒服。“但叫她松开我的袖子。”
“放手,女人。”滕次吼道。“他说了,我们进去。”
徒弟们呼地一下拥到了门帘下。房间里摆着的粗俗的画及杂乱的花使吉冈晴十郎很难感到舒适。其余的人,显然对这低劣的环境毫不在意。
“把米酒拿上来,”膝次催着,同时还要了什锦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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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端上之后,与滕次一样佩着剑的殖田恭平叫着:…快来女人“这声音与刚才要菜的声音几乎一模一样。
“嗨,老殖田说来女人!”其他的人一起叫着,模仿着殖田恭平的声音。
“我不喜欢说我老。”殖田恭平皱着眉头说,“虽然我呆在道场的时间比你们都长,但你们却在我的头上找不到一根白发。”
“你大概是染了的吧?”
“说话的过来,罚你一杯。”
“太麻烦,请扔过来!”
一杯洒飞了过去。
“回敬一杯。”另一杯又飞了过来。
“喂,有人跳舞!”
吉冈晴十郎叫了起来:“你跳,恭平。向别人显示一下你到底有多年轻。”
“我事先都准备好了,先生,请看吧!”他到走廊角上把一个女招待的红围裙系在脑后,头上插着李花,手里拿着一把扫帚。
“看啦,他准备跳丰田少女舞!让我们也听听歌曲吧,滕次。”
滕次要大家一起跳,于是他们开始用筷子敲着盘子,还有一个人用火钳敲着火盆。
穿过篱笆,穿过篱笆,穿过篱笆,我见雪地里一和服拖着长袖,拖着长袖!
唱了前两句就大获掌声,滕次鞠躬,请出了刚才在门口拦他们的那个女人,那女人开始弹琴伴奏。
昨天我见的姑娘今天不在,今天我见的姑娘明天会走。
我不知明日会带来什么,我只知今日要把她爱个够!
在角落里,有个徒弟端起一大碗酒对同伙说:“来,为什么你不—口干了这一杯?”
‘不。谢谢。“”不,谢谢?你自称武士,怎么能推脱?’‘当然我可以干,不过要你奉陪。“
“公平合理!”
竞赛开始了。他们大口吞酒,真如渴马饮槽,米酒顺着嘴角直流。一个小时之后,两人都开始呕吐。其他的人也都喝得快不能动弹了,只是呆呆地瞪着发红的眼睛。
其中有一个,他喝得越多,牛皮就吹得越厉害:*举国上下,除了少师傅,还有谁精通京都八大剑法?如果有,我倒想去会他一会……“另一个坐在吉冈晴十郎身边的壮汉打着嗝,结结巴巴地说:”因为少师傅在场,他又拍马了。在京都,现在除八大道场之外,还有其他的道场,吉冈道场不见得就是最历害的—个。光在京都,就又有了黑谷的渡田清玄道场,北野的小笠园辰西道场,白川的,还别忘了白川的系者渡西,虽然他还没有开始收徒弟。“
“他们有什么了不得?”
“我的意思是,不能认为自己是天下第一剑”
“你这狗杂种!”骄傲受到侵犯的那个家伙吼道,“过来!”
“就这样?”那个评论家应声而起。
“你是道场门徒之一,为什么小看吉冈兼甫剑法?”
“并非小看,现在的事情,已不是老师傅在世教练幕府将军的时候,那时候老师傅被誉为日本第一剑。如今,习剑道的人太多了。不光在京都,而且在江户、日立,越前、九州——及全国各地,习剑之风日盛。老师傅古冈兼甫有名气,并不意味着少师傅与我们就是活着的剑魁。我们为什么要嘲笑自己?”
“胆小鬼,你装成武士的样子,却怕其他的道场!”
“谁怕他们?”我只是告诫有的人别自吹自擂!“”你在告诫谁?“发火的家伙猛地一下把批评家揍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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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打架?”倒在地上的批评家也火了,大吼着。
身份高点的祈园滕次和殖田恭平上前阻止。‘住手,你们两个都住手!“两个打架的被拉开了。
又喝了几杯酒,秩序恢复了。那个挑战分子又开始大吹大擂,批评家手臂搭着殖田恭平,泪汪汪地说:“我可是为道场着想,如果人人都只知拍马吹牛,”他开始抽噎了。“吉冈兼甫就会威名扫地,我告诉你们。”
只有吉冈晴十郎一人仍保持相对的清醒。看到这个情况,滕次说:“你不喜欢这样,是吗?”
“嗯,你认为他们也真高兴?不见得。”
“肯定,这就是他们的好时候。”
“我看不出好在哪儿,看他们那个样子。”
“为什么不换个安静点的地方?我在这儿也呆够了。”
吉冈晴十郎看来轻松多了,马上赞成。“我想还是到我们昨天去过的地方去。” 。“去蓬茶馆?”
“对。”
“那太好了,我就想着你一直要上那儿去。但带着这帮废物太花钱,所以我就把他们引到了这儿来。这儿便宜。”
“我们偷偷溜走,恭平会在这儿照顾他们的。”
“就装着去上厕所。我一会就来。”
吉冈晴十郎巧妙地溜走了,无一人发觉。
在离这儿不远的一间房子外边,一个女人踮足翘首,想把灯笼挂到钉子上去,风吹灭了蜡烛,她不得不拿下来重点。
她的背露出了屋檐,刚洗过的头发松软地垂在脸上。
“绪子!我为你挂,好吗?”
“啊,是少师傅,”她惊奇地说。
“等等,”当那个人走近时,她发现来人不是吉冈晴十郎,而是滕次。
“可以吗?”他问。
“行,很好,谢谢你。”
但滕次斜着看了看,说挂歪了,接着又重挂了一次。绪子惊奇的是,一些男人在他们自己家中什么都不干,可当他们拜访象她这样的人家时,却显得既殷勤,又周到。
滕次装作什么也没看见,把他的主子让进了屋。吉冈晴十郎一坐下就说:“这儿真静。”
“我把朝阳台的门打开。”滕次说着,开了门。清清的河水,就在阳台下流过,南边座落在千装大街的“寺庙之城”依稀可见。
滕次不安了,说:“太静,女人们都藏到哪儿去了?她们今晚好象没接其他客人。”他坐不下去了,站起来要去看看茶泡好没有。
刚跨进过道,差点与明美撞个满怀,她正端着一只镀金托盘。她叫着,“当心,差点把茶弄泼了。‘”为什么这么慢?我们少师傅在这儿,我想你很喜欢他。“”看,已泼了一些。这是你的过错,去拿块抹布来。“
“哈!倒挺会顶嘴,绪子呢?‘”当然是打扮去了。“”你是说她还没完?“
“我们白天很忙。”
“白天?谁白天来过?”
“这不关你的事,让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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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过一旁。明荧进屋子招呼着客人:“晚上好, 多关照。”
吉冈晴十郎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说:“啊,是明美,谢谢你昨晚上的关照。”
“吸烟吗?”她有礼貌地的问,接着把烟斗放进了他嘴里。
“苦,是吗?”明美一笑。“滕次哪里去了?”他问。
“他大概到我妈妈房里去了。”
“他好象巳找到了绪子。终于看出点门道来了,我想他有时一个人来这儿,是吗?”
明美笑而不答。
“笑什么?我想你妈妈也相当喜欢他。”
“我真不知道。”
“我肯定,肯定是那样。这样安排很好,两个幸福的一对——你妈妈与滕次,你与我。”
尽量装作天真的样子,他把手放在明美的手上。她一本正经地推开了他的手。但这只使吉冈晴十郎更为大胆。就在她要站起来时,他双手搂住她的细腰,把她往怀里拖。
“你用不着走,我不会害你的。”
“放开我!”她反抗着。
“好吧,只要你再坐下来。”
“米酒……我要去拿米酒。”
“我不喝。”
“但如果我不拿。妈妈会生气的。”
“你妈这时正与膝次淡得投机着呢。”
他又过去亲她的脸,但她把头扭过去发疯般地叫喊:“妈妈!妈妈!”他松了手。明美跑开了。
第十三章
吉冈晴十郎感到十分难堪。他感到寂寞,但并不想真正强迫这个姑娘。他这时不知如何是好,大声咕哝着:“我回家去了。”起身朝外面走去。脸色越来越难看。
“少师傅,哪儿去呀?该不是要走吧?”绪子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忽然出现在吉冈晴十郎身后,用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滕次也来解围。吉冈晴十郎又被拉回。绪子端来米酒,滕次又把明美找回来。当姑娘看到吉冈晴十郎那垂头丧气的样子时,不禁对他一笑。
“明美。给少师傅斟酒。”
“是,妈妈。”她顺从地说。
“你看到她怎么样了吧?”绪子说,“为什么她总象个小孩呢?”
“那是她的魅力,她很年轻。”滕次说着,把坐垫往桌子边挪了挪。
“但她已经二十一岁了。”
“二十一?我看不出她有那么大,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
明美突然说:“真的?我真高兴。我希望我永远只有十六岁。在我十六岁时发生过一件美妙的事情。”
“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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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她双手放在胸前,“我不能告诉任何人,但确实发生了。你们知道我那时呆在什么地方吗?那年正是关原大战……”
绪子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说:“话匣子,别再谈你那讨厌的事啦。”
一直静坐着的吉冈晴十郎来了点精神,说:“明美,让我们一起来喝杯酒。”
他递过一杯酒,明美喝了。他又递过来一杯,又喝了。
很明显,明美对杯子不太满意,她拿过一个大杯,陪着吉冈晴十郎一杯又一杯地喝了半个小时。
吉冈晴十郎十分惊讶。她就坐在这儿,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嘴唇从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