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空的禅心灵慧在刹那间明悟过来,已掌握到对方之所以能使他有如此奇怪的感觉,皆因对方的某种惊世魔功已功行近乎圆满,恍然与“黑天魔域”浑成一体,再无分彼我。
他面对的再非一个宗师级的高手,而是夺天地造化的魔神!
思及嘉祥等三大圣僧传信给自己时并未提及此类魔功异象,了空隐隐猜到,一切都因和氏璧而来,正因对方借助和氏璧使得精神境界大进,始能引天地的力量为己用,所以才能在精神和气势上堂皇正大的压着自己,令自己生出无法击倒眼前武道“巨人”的真实感觉。
了空脸色悲苦,却犹自以无上定力谨守禅境,眼观鼻,鼻观心,法眼正藏,宝相庄严的道:“魔尊神功,贫僧拜服,请出手吧!”
就在话落的一刻,了空像忽然融入天上的晴空里去,广阔无边,法力无穷,无处不是可乘的破绽,却无一是可乘之破绽。
其右手托着的铜钟亦似变得重逾万斤,又若轻如羽毛;既庞大如山,又虚渺如无物。
石之轩眼睛微眯,神情肃然,心知在自己藉由【炼神还虚】余韵给予的狐假虎威的强大压迫下,了空的禅功已提升至从所未有的巅峰状态,甚至隐隐然超常发挥。
若非此刻面对了空的是他这熟谙佛门正宗禅功的怪胎,换了其他任何一个宗师级高手,此时面对了空此刻深入天人交感层次的法相梵身,均会打从深心中涌起一种自己也无法解释的恐惧与崇敬。
这是完全有别于与敌手交锋前生出的情绪,就像登山者突然面对拔起千刃的险峰,驾舟者在浪高风急远离岸陆的黑夜怒海中挣扎,生出不能克服的无力感觉。
意志力稍逊者,甚至于心口憋闷,几欲吐血。
尽管石之轩凭着浑合天地的精神力量并不受此影响,甚至仍能隐隐克制了空的心神,但也再不能轻易扭曲迷惑对方的五感六觉及禅心感应。
毫无疑问,了空此刻似攻非攻,似守非守,气不外泄,神不外驰的空灵状态,正是最能将佛门心法的独特效应催发至最大威能的静定状态!
石之轩目光闪闪的打量他,整个人散发着深邃不可测度又诡异莫名的魔气,柔声道:“了空大师你不该孤身一人来寻在下死战,而应该先汇合三大圣僧,再来围堵在下,那么倒还真有几分可能将在下永远留在此处灵山秀水!”
了空心知对方所言属实,但更知此乃是攻心之语,毋要挑起自己心底的侥幸心理,使自己跌出无思无念的禅境,露出心灵和气机的双重破绽!
右手真气倏地鼓动,铜钟震颤,“当!”一声仿如暮鼓晨钟,充盈祥和之气的音波几如实质,雄浑荡漾,将充斥虚空的魔氛勉强冲开些许缝隙。
但见了空紧接着垂目低吟道:“三界唯心,万法唯识,不着他求,全由心造;心外无法,满目玄黄,一切具足。”
随着苦修坚守数十年的真言念出,他的禅心精神愈发空明无尘,周遭一切清晰起来,包括每一屡掠过身上的山风气流,以及对方紧锁着他的黑天魔气。
石之轩洒然一笑,饶有兴致的道:“横竖要打,我们也不急在一时,难得有这个机会,先让我们抓紧这一正一邪难得的独处时机窃窃私语几句,否则恐怕以后再没有机会。”
对方虽说得友善轻松,但了空却清楚他正全面施展黑天魔功,一阵阴森诡谲的真气像海洋浪潮般冲击而至,无隙不窥地在找寻自己的破绽弱点,只要自己的心神稍有失手,对方的攻势会排山倒海地直攻而来。
源自天僧,又经净念禅院历代禅主删补修善的【无念禅功】正全力施展,以抗衡对方挟天拥地般的【黑天大法】。
两人相隔的六丈空间,劲气激荡,如汪洋洪流奔腾横溢,无形的精神意志的比拼亦同时达到最浓烈的境地。
了空自问就此对峙下去,对势弱的自己颇为不利,但若要此时抢先出手,脱离了静定状态,连三四分克敌制胜的把握也无。
唯有高宣佛号,沉吟道:“阁主有话请说。”
石之轩欣然道:“世间四大奇书,【战神图录】可遇而不可求,【长生诀】至今无解,都且不必说,圣门的【天魔策】吾已得其精华,【慈航剑典】仍供奉于佛门除贵禅院外的另一圣地——慈航静斋。
吾曾隐约听闻,剑典内记载了诸多超越了人类智能极限的剑术和法门,剑即道,乃是慈航静斋和净念禅院一切武功心法的源头。
净念宗的【净念禅书】虽是初祖天僧所著,却只是借鉴剑典内梵文十三章的其中十二章,再加以演绎变化而成。
不知此说法是否属实?”
了空心神倏震,慈航静斋、净念禅院的渊源源自天僧、地尼的师兄妹关系,可惜两人有缘无分,仅是在不囿于一教一派的想法志同道合,而两派的禅法武功,也确实颇有大同小异之处。
第四百一十九章高大上的笨办法
历代禅主亦曾有过猜测,比之惊才绝艳的地尼,天僧的禅法武功境界确实逊色一筹,因而在创著【净念禅书】之际,向【慈航剑典】借鉴颇多。
可这是两派心照不宣的不世辛密,面前这个魔头怎会知晓,难道……
不可抑止地,了空的心境浮现一丝缝隙,至静至极的灵觉正飞速逝去。
就在此时,石之轩全身衣衫忽拂汤飞扬,猎猎狂响,瀑布腾起的水雾绕着他急转起来,情景诡异之极。
阴森诡谲的魔气如墙如堵,狂拍猛卷!
了空豁然惊醒,忙不迭屏情去妄,重入静定,忽觉周身鼓荡的精纯护体劲气被无边大力接连轰击,怦然溃散,整个人霎时暴露在龙卷狂风之中,举手投足均困难无比。
同时潮涌的凉意如丝如缕,不住从亿万毛孔侵入体内。
就像在寒冬腊月给一桶冰水兜头浇下!
石之轩卓立于卷飞狂旋的水雾之中,不住催发魔功,把天地自然的能量以自身作媒介,长江大河般源源不绝的倾泻向了空。
换了对手不是了空,尽管高明如四大圣僧之辈,在他全力施为的压力和强劲的气势催迫下,必须立即改守为攻,以免他将魔功提至极限时,被绞成粉碎。
而了空尽管落于下风,却仍可稳稳坚守一亩三分地,直到给门中从不外传的辛密动摇心境,才致护体劲气崩溃。
但也仅此而已!
以了空的修持,一失足落入如此窘境,仍禁不住露出苦涩,浑身僧袍倏地鼓胀欲爆,猎猎狂响,无形而有实的雄浑气劲狠狠震开裹身的魔气。
接着铜钟移往胸前,脱手飞出,似缓实快。其时间拿担自具一种与天地同其寿量,与圣真齐其神通灵应的玄妙感觉。
吟唱道:“诸法如梦。本来无事,梦境本寂,非今始空,梦作梦受。何损何益,迷之为,情忘即绝。”
石之轩入目所见再无他物,唯只铜钟在眼前无限地扩大,充斥着佛法无边的空明禅韵。
但却他不惊反喜——了空因精神气势的比拼彻底落败而被迫抢先出手。根本无法发挥出最巅峰的威力。
“锵!”
毫不犹豫地,蓄势已久的石之轩闪电飘前,拔剑前劈。比之此前浩荡无匹的精神气势,这一剑竟似毫无声威,亦无剑气狂飙,简直平平无奇。
但当对方移离立身处的一刻,了空却感到高旷的整个天地似被对方牵动的样子。对方再非止于强大的人,而是天和地的本身,也像天地般虽然不住转化,但却是无有穷尽。
这才是【黑天大*法】的极致么?阴癸派的天魔音、天魔场与之相比。只像刚学爬行的婴儿。
散发着浓郁血腥气息的魔剑在前方扩大,变成遮天覆地的一击。
了空非是凡俗迷梦人,明知肉眼所见是一种错觉,但仍然被对方庞大无匹的精气神完全吸摄,没法凭着禅心破迷得真,因而也没法变招化解。
就那么被对方的剑斩一分不差的命中铜钟劲力最盛处!
?没有丝毫劲气交击的爆响,亦没有劲气激溅的正常情况,被对方剑锋劈中铜钟的一刻,铜钟所载的雄浑禅功劲气如石沉大海,无影无踪。
了空醒悟过来。禅心灵慧在刹那间明白了什么是【黑天大*法】,但已痛失先机。
那种极虚极无、满身气力却无处渲泄的感觉,令了空难受至极点,而在没有选择下。不得不以暂时放弃遥控铜钟,同时往后疾退,双掌纷飞间,化作一个又一个以精纯真气抹画出来的掌劲圆圈,布下一重又一重如墙如柱的防御。
果然,下一瞬。铜钟藉由与他的无形气机联系,遥遥透来一股沛然莫能御之的阴谲魔气,令他浑身殛震,体内真气几欲逆流横行,乱岔乱窜。
与此同时,铜钟以比去时更快的速度暴射而回,“蓬蓬蓬……”一连击破他在前方布下的七重掌劲,终于缓住来势。
飘退中,了空嘴角溢血,强忍住肺腑如绞的剧痛,将体内勉强拨乱反正的真气仓猝聚往右手,接住返回的铜钟。
精神感应中,明明无甚劲道的钟上竟毫无征兆的浮现出一股阴谲而凝实的劲气,恍若钢针般狠狠刺入他的掌心!
了空暗叹一声:果然!
手上早有准备的精纯真气如潮狂涌,将这股凝实敌劲化解殆尽,同时左掌仍自疾舞不休,在飘退时在身前虚空再次画下圈圈掌劲。
石之轩一声长笑,暗手徒做无用功,固然可惜,但硬碰硬一击创伤了空,亦足可喜!
【黑天大*法】从虚无变为实有,一时方圆七丈之内,尽是如浪如潮的狂流劲,寒风冷雨般从四方八面向了空打去,石之轩本人则惊鸿般前掠,右手骤然绽开无数剑芒寒星。
每一点寒星都准确无误穿入了空画出的掌圈去,令其独门圈劲则应剑而破。
了空在疾退,石之轩则如影附形的穷追不舍,不予他有丝毫喘息之机。
了空心中有数,刻下是生死胜败的关键,像他们这般级数的高手对垒交锋,胜负只在一线之差,一旦落在下风,将失去反击之力,至死方休。
更可虑者是,他所修的【无念禅功】乃佛门正宗,原本最为擅长精神攻防,但在精神力量上,他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若是强行施为,只等于以己之短,抗敌之长,长久以来在决斗中赖以翻盘的精神秘技彻底失去用武之地。
胜负的关键一刻,就在即将到来的数息间,一着之差又或一念之失,将会令他输掉此战。
身为净念禅院无名而有实的禅主,了空可不认为面前这大魔头会对他手下留情,错失重创佛门两大圣地之一的绝佳机会!
一退一进中,两人间的距离正飞速缩小,了空的左掌画下最后一圈防御劲气,下一瞬终于沉身立定,却已在六丈之后,右手蓄势已久的铜钟再次离手飞出。疾旋撞去。
石之轩的剑花在绽开放大到极致后复又浓缩,如霹雳光球般往他这最后一圈掌劲攻来,令他看得目眩神迷,根本没法测度圆圈掌劲的哪一处给对方的剑尖点中。掌劲便已溃散。
石之轩乘势紧追,蓦地,眼前现出千百重钟影,铺天盖地的泰山压顶般迫来,不由冷哼道:“秃驴技穷矣!”。
斗大剑花再次聚敛浓缩了一圈。恰恰变得与铜钟差不多大小,迅逾闪电般划过玄妙轨迹,狠狠刺向千百钟影之内,却又令人无法分辨出剑花所罩向的究竟是哪一个钟影。
以招式论,了空深感自愧不如,对方确已臻达出神入化、登峰造极的境界,但他也绝不会就此引颈受戮。
“当!”
铜钟在这一刻直似暮鼓神钟的再发出呜响,任石之轩达致何等境界,仍想不到了空有此一着,而仿如来自缥缈九天玄界的清鸣。
在这铜钟、剑花交击前的要命一瞬。石之轩的精神锁定受同样灌注了沛然精神异力的音波干扰,首次丢失了铜钟的位置!
即使他凭着超卓的感应力,仍及时变招,剑锋划弧,斫中铜钟,但提前积蓄的气势终究有所下滑,未能发挥出此一剑的最大威力。
“镗!”
惊心动魄的异响,自剑锋和铜钟之间爆开。
了空全身邃震,眼耳口鼻渗出血丝,但双脚却稳立于地。没有跌退,唯有铜钟划过长空,留下片片残影,再次倒飞而回。给他探手接住。
石之轩则像断线风筝般向后抛飞,在空中连续两个翻腾,落回最开始所立的崖缘处。
一切便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只有当事者方晓得,刚才龙争虎斗的激烈处,仿如在鬼门关前徘徊。稍一失足便会错踏进去。
两人目光交击,针锋相对。
了空体内真气翻腾不休,五脏六腑倒转了过来般难受,本是精纯和顺的佛门真气此刻却如疯如狂,于经脉内激荡冲突,一时间再没法全力出手。
石之轩沉哼一声,“好!好!好!”一连喝了三声好,接着右手魔剑直指,左手横伸张开,态势张狂已极。
本随风拂扬的衣衫反静止下来,而他却似成为一个冰雪风暴的核心,并不住扩大,似欲把整个天地都完全置于他引发的冰雪风暴威力笼罩下。
了空面容静止如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