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转身下令道:“即刻让御鹰送信回营,传旨令卫公将狸子及高姑娘的衣物装在小布袋里,再让御鹰抓着布袋全速送来……
只盼还来得及!”
“是!”饲鹰小校应命去办。
宇文盛心中暗凛:换了是我,只知命人快马加鞭将狸子送来,而陛下却顷刻间想出以大鹰从高空将狸子带来的最快方式。值此关心则乱的时刻,皇帝竟仍如此思虑清晰,智计敏锐,着实可畏可怖……
石之轩则心头一动,暗暗思忖:我说闻采婷身上的香粉味儿怎么如此清幽绵长,将二十一世纪的顶级香水甩了十条街,原来别有妙用,莫非这就是阴癸派的压箱底暗手?
或许,只要跟闻采婷亲密接触过的人,这香味儿就会随之沾染在他身上……
一念至此,石之轩默默将阳神的感应异能聚在鼻间,嗅觉感官千百倍增强,身周缭绕的一股隐秘清幽香氛霎时无所遁形。
“好家伙,我与闻采婷纠缠之后,换衣服时明明已经运气冲刷洗涤过自身气息,竟还暗暗残留着如此幽邃的味道!”
暗哼一声,石之轩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一边催动阳神,以纯灵神气净化气息,一微微震颤肌肉肌肤,将体表依附的微小之极的香氛粒子震落,任由河边狂风将之吹走……
如此双管齐下,不多时已将异味儿清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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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阴(孟津)上游二十余里的黄河岸边,正悄然聚集着三千余骑,而河面上还有两百余大小船只、皮筏正载着齐军战马及兵卒激烈抢渡,加紧运送对岸的两千人马过河。
数个将军骂骂咧咧的指挥着渡过河的骑兵就着稀疏的火把亮光,勉强整理阵型。
“唳……唳……”信鹰高啼着落下,送来最新消息。
片刻后,主将便高声喝令:“计划提前,未渡河者不必再渡,已渡河者即刻上马,火速赶往河阴渡口,活捉宇文邕!”
黑暗中,原本偷偷摸摸的三千骑迅速再点起无数火把,蹄声轰隆,气势汹涌的沿岸直奔下游而去。
与此同时,河阴东南方三十里外的偃师城,倏地城门大开,举着火把的五千骑兵火龙半冲出来,游弋在荒原之中,直奔河阴城与金墉城的中点处而去。
周军大营内。
宇文直抱着一只皮毛满布黑黄白三色条纹的古怪狸猫,带着举着火把的边不负来到高怡的帐篷内。
边不负径直走到角落的衣箱前,掀开箱子,麻利的开始翻找衣物,但却又一件件凑在鼻子尖轻嗅两下。
片刻后,他脸色难看道:“事出突然,她根本没来得及将‘凝碧露’洒在换洗衣物上!”
宇文直不悦嘀咕道:“你们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早些准备好不就完了,非要拖拖拉拉,如今……”
出了岔子,边不负亦心里窝火,冷冷低声道:“你以为黑天魔尊是什么都不懂的江湖莽汉?
他出身博学多才的花间派,在药物及香料上的造诣恐怕足可跻身当世绝顶,除了这隐秘之极的‘凝碧露’,我派其余上乘香药都没把握瞒过他的鼻子。
偏偏这‘凝碧露’用料珍惜,炼制艰难,我派亦仅有十来滴,况且这东西直接或间接粘在人或动物身上,因能悄然侵入毛孔、毛发,混入本身体味之中,不仅香氛隐晦,还可一连十天半月不消,寻常清洗手段根本难以彻底除去香氛。
而沾染在衣衫、用具之类的死物身上,仅能维持不足三个时辰!
黑天魔尊约好的时间是夤夜子时,若是闻采婷将此物洒在衣物上的时间过早,恐怕不等事发就失效了!
谁能想到,他竟天刚黑就假扮刘桃枝动手了……”
宇文直冷哼一声,恰在此时,帐外传来脚步声,以及何泉的催促:“卫公,还请动作快些!”
宇文直与边不负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焦急,各自转身开始四处打量,却见帐篷内因激战而弄坏的桌椅、碗碟都给清理干净了,就连帐篷的破洞都修复完好了。
当然,边不负还隐瞒了最重要的一部分没说——‘凝碧露’外涂尚在其次,真正的作用是,若有女子内服三滴以上,十天半月间不仅她自身不断从毛孔散发香氛,就连在此期间与这女子有过交****合之事的男子,亦会如此……
忽地,边不负注意到床榻枕边闪过一丝寒光,连忙走过去一看,却是一柄匕首,呼道:“有了……”
说着他拿起匕首闻了闻,欣喜道:“这是闻采婷的贴身之物,确实沾染了‘凝碧露’的香味儿!”
宇文直忙道:“快给我!”
边不负正要递给他,忽又道:“等等……”说着手上运劲,“啪”的一声脆响,竟将匕首的刀身生生齐根掰断。
他这才一脸得意的将轻飘飘的硬木缠丝刀柄递给宇文直。
宇文直眉头一挑,一边动手将刀柄和怀中的乖巧狸猫装入小布袋,一边撇嘴哼道:“你总算还有不愚蠢的时候!”
边不负脸上得意之色霎时僵住,险些鼻子都气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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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嗖嗖……”
黑暗的山林间,一道模糊的娇小身影疾速前窜,灵敏异常,绿油油的眼珠极为渗人,不时发出“喵喵喵……”的细微叫声。
第三百八十三章看得见摸不着
远远地,石之轩施展身法,跟在它身后,暗暗嘀咕:嘿,小东西跑得倒挺快,不输于宗师级高手的身法,鼻子更是灵得一塌糊涂,真是难为阴癸派用它来对付我……
眼看小东西就要窜到闻采婷栖身的隐蔽山洞了,石之轩倏地加速,鬼魅般几个闪烁,就到了三色狸猫身后,一边按照宇文直交代的控狸之法吹口哨呼唤它,一边探手抓向它脖子。
小家伙乖乖蹲在地上,任由石之轩将它提起来,一人一狸四眼相对,石之轩用手指点了点它小巧可爱的鼻子,微笑道:“小东西,你被俘了,你知道不?”
“喵喵……”三色狸讨好的低叫两声,还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着他的手指。
“你这是投降了……”石之轩嗤笑一声,眸中绽放淡黑光晕,凝视着小东西那对泛着绿油油荧光的大眼睛。
顷刻间,小东西眼睛泛着的绿光就黯淡不少,似是蒙上一层淡淡黑晕,灵敏的舌头吸溜一声收了回去,一动不动的注视着石之轩,似在等待主人的命令。
石之轩一边提着它疾速掠向闻采婷所在的山洞,一边自顾自嘀咕道:“不怪小东西你犯了不分敌我的原则性错误,是你主子那些傻叉犯了有眼无珠的战略性错误!
啧啧,哪有让贼牵着‘警犬’追贼的?一群蠢货!”
眨眼间到了山洞外,石之轩将小东西放在洞口不远处的树上,一边换回黑袍,一边对它催动精神暗示命令:乖乖待在这儿,嗯,认真把风……
迈步进洞,入目所见,闻采婷仍是他离开时的迷乱状态,只是情形更为不堪罢了。
凭石之轩如今的精神造诣,所施展的摄魂类秘术,不仅可以控制心灵相对纯粹的动物,更足以让闻采婷这等修习上乘魔功却又不修心性之人毫无所觉间陷入幻境,懵然不知时间的流逝。
这半个时辰里,石之轩已然悠哉悠哉的往返河对岸,忽悠宇文邕,逗弄三色狸,但在闻采婷的意识中,恐怕仅是一切如常的瞬息而已。
除非有一日她臻至摒弃后天识神的虚妄干扰,以先天元神的微妙灵觉主事的入微境界,成为不输于大宗师的存在,否则一辈子也难发现此间猫腻。
即使另有精通精神秘术的高人对她进行催眠讯问,只要此人未曾达到石之轩与向雨田的精神层次,终归只能从她后天识神中得到石之轩伪造的幻象罢了。
黑暗中,石之轩将替身软布包裹换回自身,而闻采婷亦不知何时又恢复了清醒,亦浑然未觉丝毫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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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阴渡口,下马等候的宇文邕,莫名的生出心慌缭乱的感觉,似乎丢失了什么宝贵的东西,却又强自压住走来走去的冲动,仅是沿着黄河岸堤缓缓踱步,勉强保持着皇帝的泰然气度。
唯有不时望向黑暗中的滔滔河面,暴露他心头的脆弱。
好一会儿,河面除了轰然奔涌的浊浪声,依然别无他状。
宇文邕虽然不免愈发望眼欲穿,但他又暗暗松了口气,若是刘桃枝将高怡带回了齐军大营,裴卿此时理该回来复命了,然而他还未归来,就证明追查到了高怡的踪迹才是!
根据亲身与“刘桃枝”交手的两招,宇文邕不难得出,“刘桃枝”确实武功深湛,非同凡响,然而比之裴矩万军从中纵横无匹的威势,终归有所不如。
一旦给裴矩辍上,“刘桃枝”单独脱身或许不难,但却再无可能继续胁持高怡!
忽然,三千兵将中身经百战兼且武功最高的宇文盛似有所觉,忙不迭飞身跃出骑兵大队,在不远处的空地上趴下,耳朵紧贴地面;聚功耳鼓。
“轰轰轰……”,霎时间地面的微微震颤,伴随着闷雷般的万蹄奔腾声从西北方,黄河的上游沿岸传来……
见宇文盛忽然施展军中惯用的地听之术,宇文邕初时一愣,随即似乎想到什么,不由面色一紧,却并未出声打扰。
果然,宇文盛听着听着脸色大变,呼的跃起身来,禀报道:“陛下,上游数里外有三四千骑兵正全速逼近,多半来者不善!”
宇文邕眼神一缩,寒光乍现,却毫不犹豫的扬声喝令道:“即刻上马,返回大营!”
牵马静候的三千兵卒闻令而动,顷刻间尽皆调转马头,翻身上马,护着宇文邕疾速驰向金墉城外的大营方向。
“唳……唳……”
然而没奔出几步,宇文邕就听到天空响起凄厉的鹰啼,那是他的御鹰及麾下将校的两只信鹰遭遇敌方大鹰的示警声。
周、齐两国的政治固然汉化严重,但军事上却是汉胡混杂,既有汉人传统的兵种繁杂、城池攻防,也有鲜卑胡人老本行的弓马精骑、猎鹰猎犬。
这般步、骑有机结合,相得益彰,更将北方的军事特点发挥到极致,对南方形成压倒性优势。
故而南朝出军北伐的次数虽然不少,前期士气盛极一时,更能取得不菲战果,但最终无不折戟沉沙,功败垂成,皆因粮道拉得太长,又难敌北军精骑之利。
一般而言,北方两军交战,各自训练有素的猎鹰在天空遭遇,只会相互戒备,没有主人的命令,绝不会相互厮杀,以免猎鹰阵亡,无法传信示警,白白贻误战机。
更何况,此次宇文邕出来的仓促,仅是带了两只猎鹰,数量上多半不及齐军猎鹰,一旦开始“空战”,他的猎鹰定然输多赢少,智者不为也。
而齐军或许顾虑猎鹰伤亡后,不能有效追踪宇文邕,竟也同样未曾主动发令开启“空战”,毕竟比之区区两只猎鹰,他这皇帝才是不世奇功。
明了此点,宇文邕脸色愈发凝重,对方果然是有备而来,对他势在必得!
须臾之后,宇文邕看着右前方两里外星星点点的火光,心头一沉——对方亦有信鹰指路,在发现自己逃离黄河岸边之后,也及时调换方向,走捷径拦截!
周、齐两国均与草原突厥接壤,两国骑兵所用战马,亦皆为上等突厥马,因而此时双方的马速差不多,一旦在视线内遭遇,谁也甩不开谁!
换而言之,此战已必不可免!
宇文邕自忖身边的三千骑都是周军骑兵的精锐,有信心将截击而来的三四千骑击溃,但真正让他忧虑的是,对方很可能并非只此一路兵马!
事实上,除非齐军诸将集体脑子抽筋,否则放着大周皇帝这泼天大功在此,若是只派了这一路精骑,三千对三千,不是摆明了白白打草惊蛇,吓唬吓唬宇文邕,让他快跑?
古今征战,纵然兵马数倍于敌军,击败敌军容易,但要活捉敌军主帅却难之又难,更何况两军数量相仿?
因此,宇文邕既断定对方蓄谋已久,有备而来,便紧接着怀疑对方绝不止这一路三千兵马,而这一路,或许仅是打头阵,用以消耗他麾下三千精骑的战力和体力罢了。
对方后续的兵马,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若是他们在与这三四千骑糜战之时,齐军又有一路甚至多路数千兵马赶来,腹背受敌,那可就……
须臾之后。
荒原上蹄声轰轰似雷,疾速游弋着的,由无数火把组成的两条庞然火龙,终于冲撞在一起,霎时间喊杀声如野兽嘶吼,兵刃交击声此起彼伏。
喷泉般迸射半空的滚烫热血,毫不留情的冲走了秋夜的寒凉。
远远的小山丘上,数匹骏马悄然屹立在黑暗中。
面覆重纱的祝玉妍,一身劲装的娄昭,以及阴癸派内数个气势不凡的“地界”弟子,均端坐马背,聚功双目,眼睁睁望着三千多齐军骑兵对护卫宇文邕的三千精骑展开截杀,却渐渐演变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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