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任盈盈向来自负,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自家父亲固然霸气盎然,但与岳不群比起来,更似武夫与皇帝的差距。
若说天下还有何人能在姿容气度上与岳不群媲美,任盈盈只能不自觉的回忆起黑木崖上那个赤红如火的身影。
侧面凝目之下,任盈盈更觉奇妙,岳不群脸颊、脖颈的肌肤竟时时刻刻流转着温玉般的毫光,浑身隐隐透着一股莫名的淡泊馨香,犹如山泉竹风的清新自然味道,绝非世间任何香料可比。
而岳不群嘴唇开合,妙音连珠之际,目光停留在他脸颊的任盈盈忽然娇躯一震,似是不经意间发现了什么大秘密,眸中透出难以置信之色……
正与方正等人说话的岳不群似有所觉,转过头来看着她,柔声问道:“怎么了……是否有什么不舒服么?”
任盈盈不自然的笑了笑,垂首轻声道:“没有……”
众人并未过多留意此种小节,仍旧谈笑奕奕,丝毫不知任盈盈心中卷起了惊涛骇浪——心细如她,刚刚那一眼,可看得清晰,岳不群的牙齿细密润滑,平满如雪,美轮美奂不说,最重要的是,上下左右对称算来,数量竟有四十颗!
若非她曾阅览并粗略参悟过易筋经中的易筋洗髓、脱胎换骨之术,也不会如此震惊。
须知,寻常人总共三十二颗牙齿,且形状、位置总有些许缺憾,唯有修真练气之士,修为达到登峰造极,脱胎换骨大圆满,即将蜕凡为仙之境,肉*身才会愈发趋于完美,金刚不坏,乃至有体生檀香,牙满四十,肌肤如玉等等异象。
据易筋经所载,达摩老祖就是瑜伽功行圆满,脱变生出四十颗牙齿……
任盈盈从未想过,此生竟能见到活生生的某人长着四十颗牙,由此推之,岳不群的内功该当臻至神秘莫测之极!
任盈盈只觉自家父亲与岳不群的差距从未这般巨大,更有种劝父亲对岳不群、东方不败敬而远之的冲动……
日近正午,少室山脚。
任我行、令狐冲各率一两千人马,热热闹闹的会师一路,共计约四千左道豪杰。一番洽谈分配之后,浩浩荡荡奔至少林寺门之前。
见到堂皇大开的寺门,任我行提一口气,朗声道:“任某久闻方正大师威名,今日特来拜会,缘何吝于一见……”话音以沛然内力送出,洪亮之极,足以声闻数里。
令狐冲站在他身边,只觉耳膜如常,不见巨震,但浑身气血却沸然鼓动,当下明白任我行的内力之强,比之自己犹胜倍许。
“阿弥陀佛……”佛号声自门内响起,方正、冲虚、岳不群、左冷禅等人连珏而出,任盈盈紧随在岳不群身旁。
第二百零九章女婿
任我行见到女儿无恙,立时放下心来,向着方正道:“原本十多年前,任某就想会会大和尚的少林绝学,不料教内变生肘腋,任某深陷囫囵,未能如愿,甚为可惜!
当然,今日再会也不算迟……”
说着扭头扫视了一眼诸派掌门,接着道:“岳教主、左掌门都是任某的老朋友了,多年不见,甚为想念……
不过,这几位小朋友可面生的紧!”
方正合十道:“待老衲替任先生引见,这一位是武当派掌门道长,道号上冲下虚……”当下一一介绍诸掌门。
任我行傲气发作,正要一一讥讽几句,却见令狐冲巴巴跑到岳不群身边行礼问好,对任盈盈含情脉脉的眼神避而不见,不由想起令狐冲一直油盐不进,拒不加入神教之事,立时什么兴致都没有了。
当即打断方正的介绍,喝问道:“大和尚请了这么多帮手,看来是不想释放我的宝贝女儿喽?”
方正道:“任小姐在五霸岗上杀死各派多名弟子,魔孽深重,还是在敝寺静修佛法,化除戾气的好……”
丐帮帮主解风道:“论及杀人之多,魔孽之重,任先生和向右使可超出任小姐千万倍,二位还是一齐留下来,听方正大师讲经说法,化解……”
“放*屁……”任我行一声断喝,“解风龟孙子……你丐帮无故抓我女儿,老夫还没来得及找你算账,现下老夫与方正大师说话,你算哪根葱,竟敢多嘴?”
丐帮属下抓了任盈盈送至少林之事,实属先斩后奏,其间颇有蹊跷,解风本就极为被动,怕任我行去寻他麻烦,自然巴不得任我行永生离不得此地,以绝后患。
左冷禅嘿然道:“在下倒觉得解帮主此意甚佳,任兄受困多年,年老体衰,何必再去江湖上兴风作浪?在少林清静之地,岂非绝好的养老之所?”
任我行冷冷道:“左掌门这么说,莫不是近年来你的‘大嵩阳神掌’又精进不少了罢?
改天有空,任某倒要领教领教,也好让你知晓,任某是否年老体衰?”
左冷禅道:“自当奉陪!”
任我行转向方正道:“大和尚,今天任某与小婿令狐冲,誓要带走盈盈……你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吧!
任某接着就是!”
方正看了看岳不群问道:“岳教主,令狐贤侄竟已成了任先生的女婿?”
岳不群道:“绝无此事!
哎,此间冤孽一言难尽……说出来怕是有辱诸位尊听!
不过,我家冲儿欠了任小姐的情分确无虚假,之所以襄助任先生来寻任小姐,为的就是还上人情,之后便两不相欠……
至于冲儿的婚事……岳某已向恒山定闲师姐提亲,议定将仪琳侄女许配给冲儿为妻……
此事左兄也是知情人……”
众人闻言纷纷望向定闲和左冷禅,却见定闲合十点头,左冷禅轻嗯一声。
当即不仅任我行脸色难看,就算当事人令狐冲也摸不着头脑,任盈盈之前对岳不群的些微好感更立时不翼而飞,看着令狐冲的目光也冷了下来。
心念一闪,任我行立知,岳不群早就算准自己既然来了少林,为了女儿的性命,不得不跟方正杠上,他便抢先一步过河拆桥,跟自己撸清关系。
岳不群又道:“此事冲儿深陷其中,合该由他自行解决……
岳某身为师长,理当避嫌,不宜出手,请恕岳某作壁上观了!”
任我行道:“慢来……若是令狐冲不幸丧命或失手被擒,岳兄也不干涉么?”
岳不群叹道:“祸福无门,惟人自召……
冲儿既惹下孽缘,就该自行斩断因果,此次他会为任小姐全力出手一次,若是剑法不精,失手被擒,自该同任小姐一齐在少林隐居,以赎罪孽!”
任我行冷笑道:“什么叫做全力出手一次?
你方十大掌门,去了岳兄,尚有九人,而我方只有任某、向兄弟、令狐冲三人,若是平分下来,我方每人要打三个!
却不知,岳兄准备让令狐冲接下哪三位?
可别专挑软柿子,平白让人笑话你全真教的气度!”
岳不群沉吟道:“任兄,此处乃是少林寺,如何打该由方正大师决定,岳某怎敢越俎代庖?”
任我行转向方正道:“大和尚,你怎么说,莫不是真想倚多为胜?”
方正迟疑一下,劝道:“任先生,你们三位便在少室山上隐居,大家化敌为友。只须你们三位不下少室山一步,老衲担保无人敢来向三位招惹是非。
从此乐享清净,岂不是皆大欢喜?
何必非要兵戎相见?”
任我行哼哼道:“大和尚此言差矣!
东方不败视老夫为眼中钉、肉中刺,若知老夫隐居少林,势必亲自率人前来袭杀……
到时不仅少林毫无清静,大和尚只怕也自身难保罢?
为少林千年基业计,还是让老夫离得远远的最好!”
方正脸色一滞,左冷禅插言道:“这也不尽然……
不说我等十大掌门,单只少林派一等一的高手,便有二三十位,方正大师一声号令,将任兄格杀当场,该是十拿九稳!
左某可不信,东方不败还会来少林寻死人晦气!”
任我行道:“令狐冲可是要出手一次,是否连他一起格杀?
恐怕岳教主不会同意吧?”
冲虚道:“任先生既然来了少林,若是不露上一手惊世绝艺,就可大摇大摆的下山,岂不让天下人耻笑我等无胆讨教?”
方正建议道:“这么着,老衲等人也不倚多为胜,既然你方加上令狐贤侄仅止三人,我方便也出三人,大家一对一,三战两胜……
若是你方胜了两场,自可带任小姐下山,若是你方输了两场,任先生须得自废武功,在少林出家为僧……
如此一来,贵教东方教主宽宏大量,必不会对任兄赶尽杀绝!”
“好……”任我行忽然一声大喝,震得屋瓦俱响,“此意甚妥,任某应下了!
大和尚身居少林方丈,却不自傲,败于东方不败手中,亦不自卑,更兼慈悲心肠,为人谦退,不像老夫这样嚣张,真教老夫佩服……
老夫于当世高人之中,心中佩服的没有几个,数来数去只有三个半,大和尚算得是一位。还有三个半,是老夫不佩服的……”
说着转向岳不群,道:“岳兄,你素来才智出众,不妨猜一猜我佩服的是谁,不佩服的又是谁?”
岳不群笑了笑,沉吟道:“任兄昔日纵横天下,罕有抗手,唯独想杀东方不败、左兄及岳某而至今未能如愿!
看来,我三人尽在任兄不佩服之中了!”
第二百一十章瞧不起
顿了顿,岳不群又道:“能教任兄佩服的,须得是如方正大师一般,人品、武功俱佳的武林前辈!
恕岳某见识狭隘,只猜得其中一人,便是我全真前辈,风清扬风师叔,至于剩余的一个半,岳某就无能为力了!”
此言一出,大多人都觉有理。纵然左冷禅对于自己不被任我行佩服,颇为不爽,但想到岳不群、东方不败也在不佩服之列,心气倒是顺了不少。
“哼哼……”任我行冷笑数下,勃然怒喝:“岳兄精于算计,怎会猜不透任某脾性心思,如此故意猜错,可就不令人佩服了!”
这一下可大出众人意料之外,不由面面相觑,唯有岳不群不为所动,仍是淡淡道:“任兄心思机敏,哪里是岳某这般愚鲁之辈所能揣测万一?
纵使猜错,亦属正常,何来故意之说?”
任我行脸色变幻,忽然笑道:“任某明白了……哈哈哈!”
方正见他忽怒忽笑,不由奇道:“任先生明白什么了?”
任我行双眼精芒暴射,死死盯着岳不群,沉声道:“自然是明白了岳兄为何不在乎任某佩服谁、不佩服谁!”
方正不由一愣,却见任我行脸色难看,徐徐道:“有道是,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江湖上谁人不爱面子?
任某不敢自夸,可也曾是日月神教之主,纵横江湖,所向披靡……
黑白两道,不论谁人,能得任某称一声佩服或不佩服,那都是大大的有面子!
大和尚,你说是不是?”
方正合十道:“不错……”
任我行深吸一口气,脸上肌肉微微抽搐,接着道:“岳兄,你之所以不在乎任某佩服亦或不佩服你……
原来是……岳兄法眼高贵,根本瞧不上任某人,亦不觉任某人佩服或不佩服你都算不上什么有面子!
即如任某人瞧不上青城派余矮子,不在乎他佩服谁亦或不佩服谁一样……
是也不是?”
众人闻言一惊,却又暗觉有理,唯独余沧海脸色抽搐,但也没人在意他,众人都将目光聚到岳不群脸上,期望他给出回应。
岳不群洒然一笑,“任兄向来刚愎自负,一旦认定了什么事,怕是听不进逆耳之言!
此刻岳某就算否认,任兄也定然不会相信,多说无益……”
任我行嘿然道:“这就是默认了……嗯,任某如今不过一丧家之犬耳,入不得岳兄法眼,实乃常理!
不过,任某倒是极为好奇,岳兄连任某都瞧不上,又能瞧得上谁?……方正、冲虚,还是左冷禅?恐怕都不是吧!
看来,唯有东方不败能入得岳兄法眼了,是也不是?”
岳不群不用扭头查看,也知冲虚、左冷禅面色不好看,忽而笑道:“大战在即,任兄屡屡以言语惑人,是要扰乱方正大师、冲虚道长及左兄的心境么?
但任兄如此妄自菲薄,岂非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任我行道:“岳兄不必顾左右而言他……
说心里话,任某所佩服的当世第一位武林人物,是篡了我日月神教教主之位的东方不败!
而对于岳兄,任某是既佩服,又不佩服!
在任某佩服的三个半和不佩服的三个半之中,岳兄一人已然占去两个位子!”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啊”一声,显然大出意料之外。
岳不群笑道:“岳某受宠若惊!”
任我行徐徐道:“任某武功既高,心思又是机敏无比,只道普天下已无抗手,不料竟会着了东方不败的道儿,险些葬身湖底,永世不得翻身。
东方不败如此厉害的人物,任某对他敢不佩服?”
众人齐齐点头,方正道:“那也说得是。”
任我行又道:“当年华山剑气二宗内讧,高手死伤殆尽,岳兄临危受命,力挽狂澜于既倒不说,更能以区区二十年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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