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青道:“艺弟弟,这里听不到一丝声响,静得有点怕人!”
祈焕艺道:“这座‘神鸦岗’占幅面积亦不辽阔,山势也不高,我们很快可以攀登而过的。”
湘青轻轻“嗯”了声,突然,她想到一回事上,道:“艺弟弟,截径拦杀,这里倒是一个很合适的地点呢!”
“截径拦杀!”祈焕艺见小姐姐无意中说出此话,他心里却不由暗暗为之一震,不错,如果有人袭击,找来这里,倒是一个很理想的地点。
他心念闪转,想到昨日官道被袭的那回事上,微微一点头,道:“是的,小姐姐,我们沿途多加注意。”
祈焕艺话落,一摸囊袋铁莲子,一摸肩背“青霜剑”,已有了个防患,迎待突然发生的变故。
“神鸦岗”山势虽不高,却是怪石峥嵘,山径崎岖曲折。
两人走在一块坡势倾斜的岗腰草地,湘青举手一指,道:“艺弟弟,那边就是商山啦!”
祈焕艺一点头,道:“不错,那边是去商山的方向。”
两人找出方向,正要绕过坡地而过时,嶙峥巨石后面传出一响“嘿嘿”冷笑声,一抹身形晃闪而出,轻轻飘落草地。
祈焕艺由于听到小姐姐此话,早已有了戒备,他朝飘落坡地那人看去。
那人穿着劲装,体形瘦小,是个中等身材,脸上蒙着一块黑色巾布,只露出闪射出冷电似的一对眼珠,看不清对方真面目。
祈焕艺伸手一拦湘青,站停不来,不亢不卑的向那蒙面人,道:“尊驾是否冲着在下两人来的?”
蒙面人又是“嘿嘿”一笑,道:“不错,区区就是恭候祈焕艺、诸葛湘青你两人,在此‘神鸦岗’等候两位大驾。”
此人吐出声音嘶哑、浑浊,叫人听来有些刺耳。
祈焕艺目注一瞥,心里却是十分惊奇,此人说话音韵,从自己回忆中,都是头回听到,但他却能叫出自己与小姐姐的姓名。
他心念闪转,问道:“尊驾能否示下名号?”
“不必!”蒙面人声音如冰滴石,又冷又硬。
湘青耐不住问道:“喂,昨日官道边树林,打出两枚淬毒银针,是不是你下的手?”
蒙面人“嘿嘿”连笑,道:“你两人一次避过,此番第二次,该得把命留下!”
祈焕艺并非害怕,而是感到奇怪,是以不厌其详问道:“尊驾究竟是谁?要与在下两人舍命相拼?”
蒙面人吐出嘶哑浑浊的声音,道:“我等剑下见个真章,在最后一剑尚未归天前,自然知道区区究竟是谁?”
祈焕艺听来更是诧异不已,此人显然跟自己与小姐姐有
深仇大恨。
难道是过去丧命自己暗器的净凡和尚,他江湖上臭味相投的知己好友,此番前来截路报仇?
从蒙面人话中听来,“洛水塘”镇前官道,从旁边树林射去的两枚淬毒银针,是他下的毒手,此番又追踪前来,显然是要了断一桩公案。
祈焕艺心念游转,冷冷一笑,道:“尊驾又如何见个真章?”
蒙面人拔剑出鞘,道:“何必找话,剑下比个高下。”
露出蒙面巾布外,两颗闪射如电的眼睛,朝两人扫过一瞥,道:“免得区区多费手脚,你们两人一起上来好了!”
祈焕艺见蒙面人跋扈乖张,盛气凌人,冷然道:“不必!就由在下祈某一人对付你就够了!”
蒙面人不再吐出嘶哑浑浊的话声,“刷刷”两声,剑身寒光闪闪,在阳光照耀之下,挥出一道熠熠的剑花来。
祈焕艺退下两步,右臂一举,将“青霜剑”也拔了出来,顿时青虹耀芒,闪闪生光。蒙面人朝祈焕艺手上“青霜剑”注视了一下,暴叱道:“看剑!”
话落,“刷”的一声,一招“白蛇吐信”,直向祈焕艺当胸指来。
祈焕艺微微一挪身,左手剑诀一领,由右而左,身转“山翁解袍”之式,剑花一绕,反截而下。
蒙面人一剑走空,忙将右臂往回一带,振肘翻腕,一式“巧女采莲”,剑挟劲风,疾向祈焕艺的左腿,截斩过去。
祈焕艺一提步,“登山望日”之式,避过一剑,手中剑一圈一吐,招走“龙形九剑”中的“金龙舒甲”一式,叱声:“着!”反向蒙面人的面门挑来。
他出此一式,要掀掉蒙面人脸上布巾,要一看对方的庐山真面目。
如若素昧生平并不相识,脸上又何必罩上布巾?
蒙面人似乎已知对方此剑出手的含意,霍地一矮身,只差二寸,剑身抹着耳轮而过。
蒙面人“嘿嘿”阴笑,虎口含劲,猛力将剑向上一提,“当”声金铁交鸣声中,两剑交击,溅出一阵火花。
两人不约而同,纵后两步,名家交手,迅如风飘,疾若电掣。
祈焕艺和蒙面人在“神鸦岗”山坡上,才一照面,已拆了四式六招。
诸葛湘清虽未插手其间,她一手“飞云杖”,一手“银羽针”凝视着场子,替艺弟弟把场,只要艺弟弟稍有错失,立即出手。
眼前场中两人,却是势均力敌,蒙面人虽脸上蒙着布巾,无法看出他脸色神情,但从他两眼透射的光芒中,似乎对祈焕艺出剑的劲道中,出于估计之外,感到十分意外。
蒙面人一声暴喝,换过一套“五行剑”剑法,这套剑法变化无穷,神妙非凡,一展开来,宛如银虹翩空,夭矫穷舞,向祈焕艺周身穴道要害,着着刺来。
祈焕艺一声暴叱道:“好剑法!”
他将恩师一微上人所传的“龙形九剑”剑法,反覆施展而出。
“神鸦岗”峰腰山坡上,双剑飞舞,化成一青一白两条冷虹,一来一往,进退攻守,犹如龙飞凤舞,打得火爆炽烈。
两人这一交手,已是三十多回合,不分胜负,打得难分难解。
从蒙面人两颗连连闪转的眼色神情中,似乎对祈焕艺所怀之学,已估计错误,而出于自己意料之外。
双方战到炽烈之际,祈焕艺忽然虚晃一剑,一个“鹞子扑转”身法,跳出场外。
蒙面人嘿声一笑,吐出嘶哑的声音道:“祈焕艺,你想脱身逃跑么?”
边上湘青听到面人此话,她并不显得慌张,而是脸色凝重,朝二人游转看来。
蒙面人嘴里说出这话,手眼并没有闲下,跃身纵起,一个“倦鸟归林”之势,向祈焕艺背后直扑过来,手中剑霜地一指,一个“玉女投梭”之式,直向祈焕艺的背心刺去。
祈焕艺并非真的败退,他是变招易式,使出“龙潜于渊”取胜绝招。
他跃身纵起时,身形故意一顿,等蒙面人一剑刺来,他突将肩头一卸,右臂疾转,剑尖反向蒙面人的心窝指到。
蒙面人猛将右臂一撤,凝住剑身,身形闪挪之际,一式“余晖斜照”,将对方剑身格住,一挑一想要震脱对方手中宝剑。
就在此刹那之际,祈焕艺身子扭转,迅若电掣,自左而右……寒光闪处,一式“穿云摘星”,冷电似的扫向蒙面人。
敢情蒙面人自傲轻敌,已札下三分的败迹,祈焕艺沉着应付,步步为营,不敢稍有疏忽,把眼前这个局面稳住。
蒙面人见对方凌厉一剑扫来,急急施展一个“早地拔葱”,涌身向外跳去。
边上的湘青,有跟祈焕艺同样的想法……
此人是谁……如若素昧平生,并不相识,彼此都是陌生的,又何必鬼鬼祟祟,见不得人似的脸上蒙着巾布。
她见艺弟弟虚晃一剑,纵身跳出场外,知道并非败落,那是以退为进,使出绝招取胜。
湘青要揭开蒙面人的底细、身分,右手“黑犀飞云杖”,左手“天星银羽针”已紧扣掌心。
她对祈焕艺知道很清楚,眼前这场激战,艺弟弟不但不会败落,制敌就在眼前。
湘青配合祈焕艺剑势,志要取掉蒙面人脸上这块巾布。
蒙面人跃身向外纵去,足尖才始拔起,青芒一道,一声“嘶”的轻响,左肩已挨上“青霜剑”,划出一条五寸血痕。
就在此同一刹那间,湘青“银羽针”弹指出手,她并不打蒙面人身上致命穴道,而是用了过去区公公教她的“飞花扬雨”暗器手法。
这格“银羽针”自湘青纤手电射而出,竟若通灵似的,凌空扭转拐弯,不偏不斜,分毫未差,搭上蒙面人脸上巾布鼻尖那端隆起之处……
那枚“银羽针”针尖搭上巾布一端,并不停止下来,还是直向前电掣而去,巾布也跟着“银羽针”朝蒙面人之脸飞去。
蒙面人脸上巾布给“银羽针”揭去,他脸形就露了出来。
湘青看到蒙面人庐山真面目,诧然一声轻呼,殊感意外的道:“哦,是他!”
蒙面人轻估对方,左肩挨上祈焕艺一剑,不敢再恋战逗留,疾驰逸去。
刚才那一幕,显然也落入祈焕艺眼里,指着地上那块黑色蒙面巾布,向湘青惊诧不已的道:“小姐姐,追踪拦截咱们的,怎么会是他?”
原来追踪拦截祈焕艺和湘青两人的,就是过去在“福林寺”禅房露脸,后来又和“玄海罗汉”法空等一起上铁柱峰,比武尚未终了,就匆匆离去的那个奇丑不堪的中年武士——“幻影修罗”贾铭浩。
他两人还不知贾铭浩姓名……湘青百思不解,困惑不已,道:“艺弟弟,那个丑八怪阴魂不散,追踪拦截咱们则什?”
显然眼前的祈焕艺,也正在寻找这个答案,他见小姐姐问此话,剑眉轩动道:“难道此人是替‘玄海罗汉’法空报仇,才找上咱们的?”
湘青道:“法空贼秃驴是给区公公一记‘惊雷天罡掌’打回姥姥家的,又不是丧命在咱两人之手!”
微微一顿,又道:“那丑八怪当时并未在场,但事后也会有人告诉他的。这混蛋家伙,莫名其妙打上咱们!”
祈焕艺脸色凝重,若有所思的道:“不会‘莫名其妙’,一定有原因的……”
他想到刚才那一场比斗场面,又道:“那丑八怪功夫委实不输入,若不是他自傲轻敌,今天咱两人会栽在他手里。”
“他找上咱们又是什么原因呢?”湘青眨动两颗星星般的眸子,朝艺弟弟看来。
祈焕艺道:“现在还不清楚,相信以后总会知道的,但是我觉得有点奇怪……”
“奇怪?”湘青道:“艺弟弟,什么事情使你觉得奇怪?”
祈焕艺道:“刚才那丑八怪的脸形容貌,在我回忆中从没有遇到过,他那嘶哑、混浊的口音,也是我第一次所听到,可是他那矫捷的身法……”
“身法?”湘青两眼直直地,朝向艺弟弟这边看来。
祈焕艺道:“不错,丑八怪那一套矫捷的身法,我好像在哪里照面会过……”
“照面会过?”湘青把话意换了过来道:“你是说曾经跟他打过架?”
祈焕艺说道:“是的,但在我回忆中,从未会过这样一个人!”
两人怀着百思不解的疑团,翻过“神鸦网”,向商山而来。
诸葛玉堂、侯陵二老,看到这对金童玉女回来,高兴不已,侯陵朝两人身后望了眼,问道:“艺儿,湘儿,你们把孙师叔扔去什么地方啦?”
祈焕艺将三人上阴山天幽峰那段经过,告诉了两位老人家,接着道:“孙师叔用内家真力治愈外公两腿,但他老人家自己身体受到了亏损,他去陕西蓝田找一位方外知友,索取顺气补血的秘方。”
湘青将邵原镇镇郊“福林寺”的前后经过,也都说了下,又道:“后来区公公用‘惊雷天罡掌’,才把法空贼秃驴除掉的。”
“惊雷天罡掌!”诸葛玉堂昔年游侠江湖时,从传闻中曾听到过此门武功,他视线投向侯陵道:“这位区前辈竟怀有此等绝世武技!”
侯陵道:“‘九幽毒磷爪’歹毒,霸道非凡,这位区朋友将‘玄海罗汉’法空伏诛,不啻替朗朗乾坤,除掉一个大害。”
祈焕艺见话题到此时,想到了“神鸦岗”那回事,也告诉了二老,接着道:“那个丑八怪,明知小姐姐跟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却是暗中袭击,追踪拦截,这是怎么回事?”
诸葛玉堂道:“艺儿,刚才听你说来,那丑八怪不像是受了唆使……”
湘青接口道:“爷爷,我和艺弟弟根本就不认识那个丑八怪!”
侯陵道:“舍命相搏,最后落得一个不是伤,便是亡……那丑八怪两次向你二人袭击、拦截,其中一定有原因的。”
微微一顿,又道:“眼前虽是一个扑朔迷离的谜,以后相信自会知道。”
两人回来“诸葛医庐”后,虽然他们尚未成亲拜过天地,已是似胶如漆,黏在一起了。
湘青想到那回事上,轻轻一笑道:“艺弟弟,咱们现在就不必吃上饭店,睡落客店啦!”
“本来嘛……”祈焕艺也笑了起来道:“这是旅途脚程中,才不得不如此的。”
湘青道:“今年过年,爷爷会将侯爷爷留下来的,咱俩就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