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有难色。敖曹曰:「陛下如不从臣,请割去陽事,以谢天下。」遽起小匕首向麈尾欲自裁。后急争夺之,麈首已伤入半寸许,血流涔涔。后起用净帛拭乾,以口呵之,且泣且骂曰:「痴儿!何至此也?」
敖曹曰:「臣之为儿,乃片时儿耳。陛下自有万岁儿,系陛下亲骨肉,何忍弃之?」
后心动,敖曹自是每以为劝。後得狄梁公言,召庐陵王,复为皇太嗣。中外谓曹久秽宫掖,咸欲乘间杀之,及闻内助于唐,反德之矣。
元统二年,后春秋七十有六,时每不豫,饮食减少。一日谓敖曹曰:「我与汝好合,数年以来,比翼连枝之不苦,但好物不坚,好事多磨,我觉精神大不如前矣,其若汝何?」
敖曹曰:「陛下不言,臣亦不敢启齿。陛下春秋高,房欲过度,似非颐养之道。且一旦不讳,臣从殉九,原非所恤。第恐粗丑之质,遗秽圣德耳。」
后曰:「然!吾为汝思之。」
又数日乃曰:「吾得计矣。吾诸侄中,惟魏武王武承嗣最良善,吾所锺爱,可养汝彼第中。俟吾有凶问,即变姓名,吴蜀间作一大富人可也。」次日召承嗣,谓曰:「吾之幸薛敖曹,汝所知也。吾爱汝异诸子,令寄留汝第,汝善待之,勿间其出入,如外人知之必为汝後患。」
承嗣惊惧,答曰:「敢不知命!」
是夕,后命置酒,与敖曹为别。丸豹胎、驼峰、红羊尾、苍虬脯,极水陆珍品。西极西凉,南至暹罗,名酒悉备。后以七宝金叵罗酌送敖曹,每一杯叙数语,呜咽泛澜久之。敖曹尽量痛饮至醉,泣而言曰:「臣自此以後不复闻环佩之声矣。
陛下强玉石自爱,倘万岁後,臣犬马之报未尽,愿降芳魂於梦寐,臣尚得彷佛以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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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闻言愈加号恸,良久,强发声曰:「如意君健在,忽恋我衰朽之人也。」
后谓曹曰:「我闻民间私情,有於白肉中烧香疤者以为美谭。我与汝岂可不为之?」
遂命取龙涎香饼,对天冉拜、设誓讫,於敖曹麈柄头烧讫一圆。后亦於牝颅上烧一圆,且曰:「我为汝以痛始,岂不以痛终乎?」
既就寝,谓敖曹曰:「人生大恨亦不过如此苦耳。今夕死亦作乐鬼,可也。」
因命历记作过风流解数,逐一命敖曹为之,各过十馀度,至天明俱奄然龙褥之上矣。
是日,齑黄金叁百斤、珠一斗、珊瑚宝玉弥是、衣服五十袭与之,同载至承嗣家。薛涕而别。后顾承嗣曰:「事薛君如事我也。」
承嗣自是日夕待敖曹惟勤,每宴使宠姬温柏香歌以欢之。柏香乃长安名娼也,後为承嗣妾,素慕敖曹丰姿仪彩器用目色相授。中夜奔就曹,与之交接,百计不能入,濡首而已。柏香情极,齿啮曹臂而去。
后火疮,病亦渐安。游後花苑宴,见二张才色,不觉後生愧爱,召入宫,谓昌宗曰:「吾数年来如为人魇者,今日始知有卿耳。」昌宗亦不敢问。然与交媾之际,此讶其小,彼讶其宽,勉尔苟完,终不欢畅。次召易之,亦然。
更月馀,乃以明珠一颗、红相思豆十粒、龙涎饼百枚、紫金鸳鸯一双,遣小至承嗣第密授敖曹,内锁金龙凤笺一纸,书曰:
前者草草与子言别,静言思之,殊是伤叹,每每至花朝独饮,月夜独眠。粉黛满侧,无一知己。泪光,时在衫几。昔日何乐,今日何苦;昔日何短,今夕何长。一刹那便作人天,咫尺间顿成胡越。人生有几,堪此生离?今遣信相闻,於月圆之夕,用小犊车载子从望春门入,少留数日,以修未了之缘,且结来生之好。
勿云岂无他人,予望之引书指不多及。
笺尾又附一诗云:
看来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
不信此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
敖曹读之下泪,作奏与小去讫,既而叹曰:「再入必不出矣,见机而作。本双太日,此言非欤,吾今已脱火宅者。」是夜不令承嗣知,轻齑金玉,窃其千里马,从西门而去。承嗣大惊,遣骑四布寻觅,不知所在,具由奏闻请罪。后惟悲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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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宗知后意,乃指万金觅南海奇药服之,与易之养龟弥月而後进御,复大有宠。至后末年为皇太子、张丞相所诛,於御幄之傍肢体屠裂。
皇太子即位,德敖曹,问访不获。後天宝中,人於成都市见之。羽衣黄冠,童颜绀发,如二十许人,谓其得道云,以後竟不知其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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