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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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 第3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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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珑若为女官,对周家来说自然是莫大的好事,可是正如周同所言,焉知猴年马月她才能熬到七品女官?况且,现下最紧要的是讨好任家,否则,眼下生意就过不去了。
  周珑却看向周同,哀凄地道:“四哥,若说这是赌,那我想赌一回!如若我周珑命好,便能让周家扬眉吐气;若是命贱不能出人头地,我也绝不在宫中作出有损周家脸面之事!”
  周腾瞧向周同,怒指周珑道:“你瞧,她就是死活要同咱们两兄弟过意不去。你还苦口婆心劝她作甚?”
  周同叹气,对周珑道:“听伯父所言,皇宫中,万事不由己。珑妹你何必如此坚持?”
  周腾怒气冲冲地起身,道:“由她去吧。周家便当没她这个人!”
  文箐也不知周珑这上京,要准备些什么?想来想去,便是棉衣棉鞋最紧要,可这些,她都不会,倒是方氏一边流泪,一边赶制。
  文箐看向周珑,道:“小姑姑,你……这事儿真这么定下来了?”
  周珑点了点头,道:“箐儿,你说的,靠人不如靠己。我……现下不是任家,说不定改日便是李家或者张家……若是我博得个品衔,日后自是我自行主张,再不听他人安排……你与文简,在这个家中,也不会有人再尽说闲话……”
  文箐听得酸楚不堪。周珑的婚事,不能由己。任家求亲在即,一旦下聘,便是逼婚甚紧,周珑要逃婚,却不能逃离周家,而且逃的也不仅是任家这一桩亲事。古代女子,有她这般魄力的,也实属少见。
  文箐终是担忧地道:“可宫廷之中,你我皆是一无所知。你这一闯进去……”
  周珑掉泪:“可总是有个盼头……只是,我姨娘就得劳你照顾了。”
  文箐点了下头,道:“小姑姑,您放心,太姨娘自是随我一道去那宅子,半点儿委屈也不会让她受的。可是,你只身一人在宫内,便是伯祖父他们在京,只怕亦是有心无力,手长袖短,你自个,好自珍重。”
  说到这里,便又慢慢地道:“我识得一个医士,上回听小叔叔说,他如今在太医院领了个小职,兴许日后你能遇上。先年他给母亲治过病,他上京,一家子还寄住在咱们北京那宅子,前些日子听大伯母说,才搬出去。”
  周珑道:“我会留心的。”
  文箐想了想,北京自己认识的人似乎也没有了。过得一会儿,又道:“还有,孙家少爷,明年或许上京,要是顺利的话,他便是皇上身边的羽林将官。”
  宣德六年,皇上征召武将之后,亲建羽林军三千,之后改制为羽林前卫,左右卫。孙豪来信,自己现下跟随父亲苦读兵书,来年将上京应试受荐。
  周珑听到此处,神色略有些动容,却又抿紧了嘴,低下头去,认真听文箐讲的每个字。“孙豪这人,为人很是侠义,对朋友极为好,小姑姑也见过他,晓得他这人虽是冲动了些,却当真是好人一个……”
  说着说着,文箐渐渐说不下去了。最后只哽咽道:“小姑姑,我还是舍不得你去北京……宅子建得差不多了,本来说好咱们一起住的,如今……”
  周珑泣不成声,最后二人抱到一块哭作一团。临行前姑侄俩话密密,周珑也说将出许多话来。
  文箐虽是离别感伤,可更多的是哭周珑的命运;周珑则是真正伤心而哭,离家进宫前途并未象自己所说的那样光明,真个是赌命一场,为自己,为姨娘,为周家……
  方太姨娘对着周珑,道:“傻珑儿,你主意太大,姨娘管不住你。你进得宫,又没个亲人在身边,可如何是好?”
  周珑在姨娘面前不敢多掉泪,只是一脸坚定地道:“姨娘,这事我既筹划得来,便不想放过。我再瞧不得这家中诸人无视你我存在,你多年忍让,又如何?我只盼来日能让姨娘也扬眉吐气一回……”
  文箐算计身边钱财,着意让陈妈在外头买得些值钱的小玉坠,小首饰,以便周珑在宫中好送人,又想了好些方子,一一写下来,最后,想来想去,差人到杭州郑家,购得些上好胭脂,香料,头油与香玉膏。
  周珑见得侄女给自己准备这么多,只是越发恸哭。
  任弛闻讯,上门来,周腾对其道是南畿镇守太监突然发函,周家此前完全不知情。任弛却只提一个要求,定要见周珑一面。
  周腾先是以与礼不合为由推却,最后赖不过任弛坐于厅中不走,只得让周珑来见。
  任弛瞧着周珑不眨眼,第一次当着女子正儿八经地表白心意:“我当日初见你,是真心实意欲知小姐家邸,四月初街头偶遇喜相逢,不料两次皆是误会重重。娶妻之意,心中切切,奈何郎有情,卿无意……”
  周珑自始至终低头,想着周腾说过不能得罪任家,最后只道一句:“承蒙厚爱。珑此次北上恐是数年……任少爷自有佳人良缘,珑命贱,无缘而已。”
  任弛甩头离去。

 

正文270 民以食为天
  周珑北去,周同作为兄长,与关氏一道,还是护送到北京。在她临行前最后几日内,家中终于和睦一片,或许李氏也明白周珑此行对周家的影响,面上已没了之前的不满,倒是费心打点了一应出行物事,对周珑高看几眼。
  只有邓氏对于周同还要北去心生不满,嚼了舌根:“她去便去,你腿脚不便,此行到了北地,正是隆冬,如何受得了?”
  周同只道自己有分寸,并不把邓氏之话放在心上,邓氏独自暗泣。可女人终归是女人,虽埋怨,因牵挂而硬不起心肠来,便道自家弟弟邓知弦陪同他去。周同立时恼怒起来:“我还不知他打的甚么算盘?不会又要是去北京作小珰吧?他还不死心?”
  小珰,即小太监。那时,太监尚是总领一方大印的称呼,还不属于阉人的专用名词。大珰即有权有势的。
  周腾亦收敛了那日怒气,虽然仍是忙着铺子里的事,可在临行的前一天,给周珑设了宴,作为兄长,好歹说了几句关切的话。
  一家人,终归是一家人。到得这个时候,终究是血脉亲情连着家族荣辱,分隔不得。
  文箐想着,周叙在朝为官,周家整个族人沾光,以此为荣;若是周珑真混出个品衔来,至少,周腾周同还是有份荣耀的。今时不同往日,想昔日,周复为长史,周鸿为外官,周家一门三进士,何等荣耀!
  送走周珑,文箐欲将全身心扑在新宅上。可是,她限于身份,不能总去,那边到如今也只去得三四次,而新宅堂屋上梁,她作为女子,去不得。周腾带了文简去的。文简归家,十分高兴地对姐姐道:“村里来了好多好多人,人人讨着要饼儿。”
  新屋上梁,给工匠赏钱,照例要开酒宴一天,然后在村中散发喜饼。喜饼散得越多,越是兴旺。
  关氏送周珑去了北京,文箐与方氏这边只有小月与嘉禾,又要买菜又要做饭还有各种活计,比如针线活儿。文箐姐弟长个子,去上做的衣衫,今年就短了一截,穿不得,方氏送走周珑,牵挂不已,差点儿病倒,心事无法打发,便成日里忙着给文箐姐弟缝衣。
  这个时候,文箐不得不佩服自己有先见之明,至少在吃食上,自己走了一步棋,如今瞧来,十分英明。
  说到这事,得倒回去看。
  小月这人,做饭很不上道,甚至于有时不是水放多了,米饭做成了稀饭;要么是水放少了,粘了,又或者火烧大了,糊了。粗心得很,不是个做细活的人。以前经常有关氏帮着她,提点她,还勉强凑合。只是这厨房似乎与她有仇,她真不是这块料,关氏不在,她根本顶不上用。
  嘉禾勉强凑合,可毕竟先前只做惯了粗活许,让她一人全捡起厨房的事务,做一个合格的厨娘来说,很难能应付下来。有时,文箐恨不得自己下厨去做一顿来,可偏偏,她手艺有限。想表现一下,做一道鸭,从洗鸭到做好,结果一上午的功夫才折腾好。于是,一下子,他们这边的伙食同先前没法比。
  文箐在关氏去庵里照顾周珑后,那时亦有些发愁,自己这边眼见着饭吃不上了。这事又不想让李氏与邓氏知晓,免得被她们二人看了笑话去。既已分家分灶,自然不好再去李氏那边讨食。
  想想文简十分羡慕地提到文筹每日吃到郭赵氏的点心,虽然文筹也分与他吃,可那毕竟是人家的,不再似分家以前那般吃得名正言顺。文箐以前没允可郭董氏跟在自己名下,现下也同李氏一样,打起郭董氏的主意来。
  可是,她自己厨艺实在不敢在人前卖弄,对这个也兴趣缺缺,她要与郭董氏学的话,她有自知之明,还是免了吧。嘉禾?嘉禾现下事太多,要再让她学厨,太累了,用人也不是这般死着劲用,在某种程度上,她不是一点良心也没有的资本家。一时,倒也犯难。
  在周珑未去北京前,时值八月末已是深秋,天气渐凉。陈实,也就是栓子,隔日从老宅那边送过来牛奶与文简喝。现下,好似奶牛不怎么产奶,栓子忧心忡忡,无意中他提到了叶子十分担心奶牛。
  文箐听陈管事说过,这只怕是牛要产崽了,要进入断奶期了。“你与周管家说一声,让他与表哥打声招呼,这奶可能最近三月没有了。”
  沈家人不惯牛奶,可是沈周沈撰两个男孩倒是勉强喝得,文简虽喜喝,可一天十斤的量,他也喝不得那么多,周家人又不喜喝这个,周德全隔三差五地便送于沈家。沈撰患头痛,原本很圆润的一个男孩,现在不知是长个的原因还是病的问题,日渐消瘦。文箐说喝牛奶好,做得炖奶,他竟是依言吃了个光。
  栓子说表少爷的头痛症最近似乎好些,话题又拐到牛奶上来,他也晓得这是奶牛要产崽而断奶了,可是偏偏叶子一根筋,只担心少爷喝不上奶。
  文箐知现下叶子常帮着打草喂牛,便道:“那宅子上如今人多事多,莫让她到里边去晃悠,若是出了意外,可不太吉利。再说,现下草都开始枯黄,让她好生歇着吧。”
  栓子却说叶子正按照小姐的法子在熬制奶酪,然后拿出一个钵子来,内中盛着半黄的软乎乎一团,问道:“小姐,你瞧,这是不是你提到的奶酪?”
  文箐没想到,自己试了好几次没做出来的东西,那小女孩竟做出来了。很是诧异。用手指尝了尝,点了个头,味道倒也纯正,猛然尝到了前世西点所用之物,在那一瞬间,似乎又回到几百年后,不免有些走神。
  栓子欣喜地道:“这下叶子该放心了,她生怕做坏了,又浪费了奶呢。”
  文箐故作漫不经地问道:“她试了几次?”
  栓子伸出三个手指来,道:“三次。我姆妈怕她费了少爷的奶,没让她多试。”
  文箐没想到这人还真有厨艺的天资,先前陈妈与周德全都提到叶子做菜一教就会,文箐还以为周德全是可怜她,想替她找个借口求情留在身边呢。既然她有这项本事,文箐想了想,或许这就是送上门来的人才。
  她对栓子道:“过些日子,你同陈妈说说,要是那边能忙得过来,我想借叶子一用。”
  栓子有些惊喜,又有些迟疑,对章家的事约略知道些,不过他终究心善,对叶子恨不起来,对她也十分关心,此时听得小姐这话,那是叶子要得重用了还是小姐想寻个理由打发她了?
  文箐见栓子有些发呆,便也说出目的来:“我想让她跟着郭赵氏学做点心,来日我们到了那边,文简也能吃上点心。”
  栓子听得,立时替叶子高兴起来,叶子只要学会了点心,讨了少爷的喜欢,定然是不会被送走了。忙不连迭地道:“好,好……”等他瞧到小姐盯着自己时,立时觉得失态,马上正色道,“隔日我回去就带她过来侍候小姐少爷。”
  文箐点了点头,复对栓子道:“栓子哥,你如今跟着文简一起读书,莫要太惯着他了。他要是偷懒,你可得帮我看着点。还有,先生说,你的字可是要多练。”
  栓子脸一红,犯了大错一般,立时道:“我,我仔细练。”
  九月份的时候,奶牛正式断奶了,叶子来了,她见着文箐,首先便是磕头感激。
  文箐受不了这一套,见她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比雨中的小羊还要怯懦。对着她,文箐既生同情与不忍,又有些忌讳,可是,眼下,不得不用。“你呢,常常去三奶奶四奶奶那边厨房多转转,嘴要甜些,多讨好她们,多看少说,帮着她们烧火便是了。她们几个,都有拿手的菜,你要学会了,从这出去,就不愁没饭吃了。可是让她们真心教你,那是她们看家本领,谁也不乐意这么白白教你。明白了吗?”
  叶子点点头。似乎懂了些,听得小姐说学会了就是自己一身本领了,她很想。在陈妈身边,没少被她说成是吃白饭的,她不想吃白饭,她想成为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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