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这有些突然的枪声吓了一跳,定睛看去,只见一个人倒在巷口,老项随后大声道:“跑不掉了,乖乖出来才是活路!”
两个人举着双手慢慢起了出来。老项也还算说话算话没再开枪,只是吆喝着让俩人来到我们跟前。
就着透过梧桐树的枝杆和枯叶透来的灯光,以及那火势慢慢减小但依旧在燃烧的出租车火光,我见过来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和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但却并不认识。
我左手提着纸袋,右手掏出那为了装酷只上了一发子弹的手枪,对着那年轻人的脑袋,厉声问道:“你们是谁?”
“三哥,你那一发子弹应该留给他才对,因为他是睿智大和尚的得力干将。”老项的枪口同样没有离开过俩人,但却提醒我道。
我心里一惊,原来竟是五省庙的人,只是不是是哪一个堂口的?但我表面却不露声色,也没有掉转枪口,而是回老项道:“睿智大和尚见了我后也要合什念佛,他的手下算个什么东西!”然后接着向那年轻人道:“我只数到三!一……二……三。”
那年轻人很不给面子,当然也有可能是被我和老项给吓傻了,竟在我数完之后也恁是没有回答,这典型是让我难堪呀!
不过我早也不是那个半年前初入江湖的胡贰了,特别是今晚才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后,我觉得自己眼里的根本就不是个人,而仅是一只虫蚁而已。所以几乎没有犹豫,我便放出了枪里的那粒子弹。
血贱了旁边中年人一身,但那中年人却好像松了一口气一般。我故伎重演,把下午对付豹子和李志河那一幕搬了出来,将手枪装回怀里后,提起右脚摸出那支小手枪指着中年人的头道:“我的枪虽然只有一颗子弹,但我却从来不缺枪!”
☆、第二十八章 手雷和闷气全部扔出去
这句话果然有效,特别是看我解决那个年轻人时毫不犹豫的狠劲,那中年人的眼里露出了一丝惧意,尽管只是瞬间即逝,但那种眼神我能读懂,因为我自己曾受过同样的威胁,见到的威胁也不少。
“看在睿智方丈的面上,请三哥枪下留情,我愿为三哥效劳!”中年人害怕是少不了的,但语气还算镇定,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人物。
我点了点头,收回了手枪,倒不是凭一句话便饶了这专门针对我而来的人,而是我觉得自己对这种既不怕死又能审时度势的人值得自己尊重,因为我感觉接下来他就算不倒戈向我,但至少不敢有任何隐瞒了。
“先告诉我你是什么人?”我一边将枪装回右小腿枪套一边问道。
“三哥是贵人多忘事,其实我们见过一面的。”中年人开口回道:“我是贵州堂的堂主夏少宏,老头子前久在西云寺聚斋时我也在场,我和韩金志韩堂主关系最铁了!”
难怪我有些面熟,原来说起来也算是故人了,只不过聚斋那天我心情激荡,加上一直与李志海在对视玩心理战,所以对其他人几乎都是视而不见,这才想不起来。而夏少宏所言应该不虚,与那四川堂的堂主韩金志应该交情不浅,知道我和韩金志关系非同一般,否则也不用这时搬出老韩来求情了。
“为什么要来这里加害于我?”我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夏少宏顿得一顿,然后回答道:“都怪我见利忘义,他们价出得高,而我贵州堂近年势力越来越薄,接不到单后兄弟都散得差不多了,所以想着大干一票重振声威。并且我是请示过睿智方丈了的,他给我的确切消息是三哥已经决定退出明月帮了,我觉得这也算是一个好机会,才答应来配合下手的。”
老项见我收起枪的时候有些诧异,随后有意无意地将他的冲锋枪枪口往夏少宏扫来扫去,这时听得夏少宏如此回答,便插口问道:“你来是配合谁,他们开给你多少价码对付三哥?”
“我手下人少,又大多回家过年去了,所以只能亲自带几个得力兄弟过来进行配合,而我要配合的,是洪文贵!”夏少宏身为五省庙一省堂主,就算我不用枪指着他,也能看得出自己目前的险境,所以回答起来几乎是没经思考。一个人未经思考便回答别人的问题时,所说的大多是真话。
“福广会?这么说来是彭光强请你来的?”老项接着问道。
这时夏少宏有些犹豫,迟迟没有回答。我知道五省庙一向不太做自己的专项生意,主营的业务大多是受雇于别的帮派,说开了就是主要干点那种类似于杀手的勾当,所以接着老项的话问道:“请你的人是谁?他们出了多少钱?”
“三哥,请原谅我们的门规。五省庙现在本来就做的是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如果主动泄露了雇主的信息,那别说我夏少宏以后不能在江湖立足,就是五省庙也会因此而大受影响,所以我只能回答你,他们的开价是五百万元!”夏少洪抬眼直视着我回答。
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然后问出了比较关心的问题:“今晚你们的行动失败后,还会继续找机会追杀于我吗?”
“那三哥倒不必担心,我们的规矩是受雇期仅限于这一会,失败后再没有过后弥补的说法。如果出于私愤或者其它原因,过后还来纠缠的话,别说那是做无用之功,就是方丈手下的武僧也不会放过我。”夏少宏回答道。
我也不太明白这些各帮各派的规矩,但老项微笑着解释道:“如果不是定下这样的规矩,估计五省庙的菩萨都被各帮派给灭了。”
这下我算彻底放心了,想着夏少洪与我本无怨无仇,也犯不着多招惹那么一个对头,就算此时要了他的命,那贵州堂肯定也有新的堂主站出来,难说还得罪了整个五省庙。而想到自己竟然有人愿意五百万那么大的价钱来买命,心里还隐隐为自己这么值钱而自豪。所以我微微转身,装作不经意般地伸手将老项对着夏少洪的枪口轻轻一拔,口里说道:“夏堂主,有多大的嘴啃多硬的骨头,希望你以后顺风顺水,你走吧!”
夏少洪愣了一下,将被我击毙那个年轻人的尸身抓起往背上一背,顺着路口便快速离去。
老项似乎有些意外,但却没说什么,依旧左右环顾警觉地注视着周围。
鞭炮声停住,枪声也即停止。过了差不多两三分钟后,老项说道:“看来小富他们已经搞定了!三哥,我们上前去看看。”
我们到达住处的院门口前时,见一众警察武警仍旧持枪警戒着,刘恒拿着个小扩音喇叭叫道:“里面的人请听好了,放下武器主动投降,我们会算作自首进行宽大处理,如果再行反抗,将一律从严处理就地正法……”
刀富见我和老项前来,轻声向我们道:“有三人趁乱跑掉,里面应该还有一人。”
我点了点头,见那出租屋的院门及进门旁的一小段围墙均已被炸得面目全非,几具尸体东倒西歪在散步在院内和周围,心里有些茫然失措,这房东老奶奶不知是哪辈子没积好德,把房子租给了我,竟招来这无端的祸事。
老项却听了刀富的话后,说了一声:“绝不能让他们漏网!”抬起枪就冲进了我们院子旁边的那个小巷。刀富见状,也持枪尾随而去。
我有些担心,本也想跟着俩人进巷道的,但被已经停住喊话的刘恒一把拉住道:“三哥,别去!他们俩人足够搞定了。有个人好像躲在你的房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人应该是我们明月内部的人。”
我呆了一下问道:“看清楚是谁了吗?”
“对方身手很好,而且使用的武器不是普通帮派能拥有的,对我和刀富好像也很熟悉,所以我肯定是明月内部的人,但不知道是谁!”刘恒回道。
我点了点头,看着一众警察和武警战士向刘恒道:“不能攻上去吗?”
“他太熟悉我们,又有房间做掩体,强攻的话我怕伤亡会比较大!”刘恒低低地道。
我知道他和刀富都是身经百战的专业人员,如果可以强攻的话也不会等到现在了,想了一想,掏出电话拨了一个给杨二。
“抓到正主没有,是不是我们的老朋友?”杨二对我们的情况似已了如指掌,才接起电话便问道。
我把现场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后,杨二叫道:“你没收到礼盒吗?老项没有告诉你用那些东西?胡老贰,我知道你下午没玩爽,那还不趁现在玩个痛快!我可告诉你,过了年三十再乱放烟花爆竹在昆明城里可是不允许的。”
“二哥,这些大家伙扔出去的话,那这幢房子就彻底废了,你叫我怎么下得去手?”我向杨二说着心中实情。这房子的房东老奶虽然有时房租催得我们紧一点,但总体来说对我们这些租客还是不错的,让人家无辜损失掉这个家当,我真是于心不忍。
想不到杨二在电话那头笑道:“老头子刚才还夸你大气、具大谋略呢,怎么突然间那么小肚鸡肠了?你那干儿子的爹不是说昆明要城中村改造了吗,到时我们争取让这个村进入拆迁改造对象,再补偿上多给那房东一些不就行了?”
我听杨二说起来虽然简单,但这得牵动多少日后的工作呀,不过既然说到这里,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那天从团结乡赌场弄来的钱还有上百万在那摆着,大不了届时用那钱来赔就是了。
心头打定主意后,我让刘恒吩咐那些队员注意掩护,刘恒也知道我的意思,让队员后退到安全距离后,又拿了两片武警战士使用的那种厚重的铁盾牌来我面前,然后才回道:“可以动手了!”
手雷的威力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大,民房也不像日常新闻报道的个例那样都是豆腐渣工程。我的第一颗手雷扔出后掉在了一楼,只把我那个炸洋芋的邻居李哥家房门给爆开、隔墙炸毁一小支角。
第二个手雷扔在二楼,过道那个露台炸掉了一块;第三个手雷扔在我的房门前……
当我扔出纸袋里的最后一颗手雷后,现场已经被浓浓的烟尘笼罩。房子主体没倒,但肯定已经是面目全非了。
我扔得很爽,扔一颗手雷,心里连日来的憋闷以及无奈便消失一些,所有手雷扔完,心头竟舒适了很多。
“不好,那家伙没死,从房顶后头翻跑了!”一个警察大声呼唤道。
刘恒手一挥,一众警察和武警上前来,正准备朝屋后追去,房头上“蓬蓬”两声闷声,一个声音叫道:“老刘,不用追了!”
说话的人是徐天雄,三两步从屋头几步纵了下来,向我说道:“三哥放心,那人虽然蒙着头,但已经被我打下屋头,建川在下面接应,应该能抓住的。”
话音未落,一声手枪声音响起,徐天雄惊了一跳,正要回身,只见烟尘中几个人钻了出来。
来人都是自己人:老项扶着大腿流血的鲁建川、刀富反拷着一个高个子年轻人。
☆、第二十九章 电视里看不到事实
我关心的首先自然是看起来受伤不轻的鲁建川,说起来不是自我抬举,我这一只要跟我一天,我一生也绝对不会当作外人。所以虽然我也想搞清楚明月的内鬼到底是谁,但还是先问鲁建川道:“怎么样?伤到哪了?”
鲁建川还算硬汉一条,明明血流已浸透了裤管,还是若无其事地向我笑道:“三哥放心,我没啥事。可惜放跑了那狗贼!”
我有些奇怪,人不是已经被刀富给拷来了吗?也来不及细想,只吩咐老项道:“赶紧先送建川上医院。”
老项应了后,将鲁建川扶上了一辆警车,刘恒交待一两句后,那辆警车便拉着警笛走了。
刀富押着那人来到我面前,虽然有些灰头土脸,但因看得仔细,我还是一眼就看出此人也曾在西云寺戒斋时有过一面之缘,我记得好像当时他是坐在那个福广会会长彭光强身边的。
回过身来的老项笑着递给我一把手枪,并对抓来的那人道:“我们明月帮的三哥玩枪时一向只喜欢装一发子弹,而这支枪正好还剩最后一发,所以你能否活命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呸!”没想到那人十分硬气,对着我便是一唾,大声叫道:“我洪文贵是什么人,岂会怕区区一发子弹!今天老子听信谗言栽在你们手上,要杀就给我爽快点,老子可是真正厦门大学的,不是吓大的!”
我知道想从这样的人嘴里很难问出什么,并且我很不喜欢这种硬气的对手,想那不久时李志海都曾被我吓得差点心脏病发,何况一个我并不知名的人。于是慢慢地抬起了枪……
这是我进入圈子来第一次、也是人生中难得的几次见到一个人面对死亡真正没有一丝畏惧,我自问自己也做不到这一点,也正因如此,这样的人更留他不得。
“砰”一声枪响,在没有鞭炮声的掩盖下,这声枪声比刚才我扔那些手雷的声音感觉还要刺耳和突兀。
人在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