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雪虽是打心底不在乎这些女子,可这时她脸上的笑容,还是不免有些僵硬。只因这些女孩,十句里面倒是有无句在骂着嬴冲。
其实也难怪,这楼内的贵女们,爱慕方无恨者确不在少数,几乎不亚于王籍。今日嬴冲之举,无疑是捅了马蜂窝,不知招了多少贵女的痛恨。
可即便明知如此,她心里也一样气闷。心想大抵这世间的女子,都不喜情郎的坏话。
好在这些议论声中,也有嘲笑方无恨,对嬴冲佩服有加的。
“可叹,方无恨至今未娶,姐妹里不知多少人喜欢他。那嬴冲突然来这么一出,不知有多少女孩的心都要碎了。”
“这脸实在丢到家了,我要是他,只怕都没脸见人。被人当街抽耳光也就罢了,可打他居然还有所有人都瞧不起的嬴冲。”
“咸阳四恶之首,真不愧其名。这么说来,以后咸阳城里的纨绔子,还是那家伙独占鳌头?”
“那家伙的手段最是霸道不过,这次方无恨遇上了他也真倒霉。”
“谁叫他要去招惹嬴冲?那个小霸王,哪里是那么好惹的?前次被嬴冲指使人弹劾掉了官位,今次就是直接被打脸。”
“咸阳七子,我看还是吹嘘的居多。不过如此——”
这些话,叶凌雪每听一句,都开心不已,心中偷笑。可这时却有个怯生生的语音,在叶凌雪耳旁响起。
“姐姐这里好生冷清。”
叶凌雪心中错愕,转过头时却见是一位身穿鹅黄衣袍,年约十六岁的少女,正规规矩矩在三丈之外立着,俯首帖耳,就仿佛是小兵在等候上级的审视一般。
叶凌雪颇是不解:“你是谁?”
这位女子,她是真不认得。正心想该不会又是薛青梅那样的笨蛋,然后就听那女孩恭恭敬敬道:“小妹黄月永,是北阳县令黄恩之女。”
叶凌雪仍没反应过来,直到十数息之后。才想起这北阳县令乃咸阳城的附郭县之一,正在京兆府治下。
也一瞬间就已明白,她遇到了大秦贵妇间最常见的情形——夫人干政!
明白之后,叶凌雪却差点‘噗嗤’笑出了声。自己可还没嫁过去了,那位北阳县令即便想要从京兆府那条破船上跳下来,也不该来寻她。
接着又觉不对,如真是出于北阳县令的吩咐,此女早就该找她了。该不会——
叶凌雪眺目望去,发现这楼内的情形与之前,已有了许多不同。嬴冲未至之前,这些女孩几乎都围在了上官小青与林芷身边。
可这一刻,却有许多少女,目光都有意无意的往她看来,似欲讨好巴结,却仍有些犹豫。
叶凌雪顿时一阵沉默,心想这就是妻凭夫贵么?女子在家无论怎样的尊荣受宠,可出嫁之后,一切的脸面地位都要靠丈夫挣来。
一三五章轻云楼上
赢冲到底还是放过了方无恨,一来这家伙确实果决,开出的价码能让他满意;二来他也现在也确没实力,将神戟候家斩草除根。
不过那‘天戟’灵戒,嬴冲却没有还回去。这东西算是他今天的战利品,他准备暂时替方无恨保管此物。
这是他们商量好的抵押品,二人白纸黑字的写得很清楚,还有指印画押。除非是方无恨将答应他的事情都一一做到,否则这东西他是别想要回去了。
不过当他与庄季一起登上轻云楼的时候,心情就瞬间转为糟糕。此地周衍已经不见了踪影,桌上也只余一杯凉茶。
薛平贵笑着道:“那家伙,还是在使性子。无道你不用在意的。”
“可这心眼也太小了。”
庄季一边吃着烤猪,一边也不满的嘟哝:“下次我再见他,非得揍他一顿不可。”
嬴冲却一声苦笑,微微摇头,一脸怅然的看着窗外。知道周衍这此可不是使性子,而是有着必须离去的理由。
看来平凉候家,与他嬴冲走不到一起。
在二人还落魄的的时候,他们可以在一起喝酒吃肉,偷鸡摸狗。甚至在他承爵之后,他与周衍也仍可正常来往。
可当自己从武阳嬴氏独立,俨然在朝中自立一系之后,周衍与他就已是两条平行道,彼此再无加错的余地。这四年的兄弟,怕是做不成了。
那个家伙,终究还是不能不顾家族。
“对了!”
薛平贵想起了一事,手向旁边的轻云附楼指了指:“今日上官小青与林芷在隔壁宴请京城群芳,你那未婚妻也在。”
“原来如此!”
嬴冲心想怪不得,旁边附楼里莺歌燕语的,好生热闹。想到那边美女如云,他立时就将周衍忘在脑后,直接就架起了千里镜往旁边看了过去。这一望,果见是姻娇八百,一片的美妙光景,让他心神不禁一荡。
只是他才看了片刻,对面就有一颗石头飞空打来。嬴冲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就要出手拦住,可最终还是强忍住了。
不过好在他身边,还带着一个嬴月儿,这位只屈指一弹,就将那石头粉碎。
后面薛平贵与庄季二人,则是有些无语的看着这一幕,心想这世间果然是同人不同命的。
“这对面未免也太狠了!简直一点活路都不给。”
嬴冲又看了片刻,将对面的情形一览无余,尤其是叶凌雪,嬴冲的的目光不由自主被其吸引。实在太美,只其一人,就胜过了群芳,感觉只看这一位就够了,其余都是陪衬。
可顷刻之后,他就眼见对面有十几道飞石同时打来,气势凶猛,不达目的势不甘心。旁边的嬴月儿神情也是不对,已经有了袖手不管的兆头。嬴冲无奈,就只能万分遗憾的将手中千里镜收起。
也直到嬴冲再转过头时,才发现薛平贵与庄季脸上的不对劲。
“你们两个,额头怎么都青了?”
薛平贵与庄季神情更冷,感觉似嬴冲这样的人,果然还是不要跟他做兄弟为好。
※※※※
也就在嬴冲正与两个死党吹牛侃天,放肆喝酒的时候,在终南山巅那座云深不知处的神秘殿堂内,居于正中的白衣公子,正面色铁青的看向了一旁四张魂牌。
牌上恰是四人姓名——鹤真孔月山,虎真胡天月,豹真拓拔彦,狼真庄铭。此时四张魂牌俱已碎裂开来,上面的魂印也在消散。
“去查一查,这四人因何而亡?又是死于何人之手!”
“北海四真?”
旁边的黑衣秀士,闻言却神情古怪道:“算算时间,此时北海四真应已对嬴冲出手。嬴冲一死,他们逃出咸阳城的可能微乎其微。”
言下之意,是指这四人之死,岂非是理所当然?
“蠢货!”
白衣公子冷笑:“逃出咸阳城的可能确是微乎其微,可不意味着他们连逃的机会都没有。在他们身死之前,本尊另还交代了他们一件要务。哪怕是要死,他们也需为本尊办完事之后再死!今日被当场格杀,岂不奇怪?”
黑衣秀士这才醒悟过来,忙立起身走到了侧殿中。这里别无他物。不算宽广的空间内,只有一个仿佛猛兽般的巨大机械。随着他将墨石放入,启动了这件机关造物,那机械之内顿时传出了‘沙沙’声响。
片刻之后,黑衣秀士脸色有些难看的返回到了主殿。
“有结果了,此四人是被嬴冲的部下所杀。就在不久之前,北海四真在轻云楼前伏杀嬴冲,却被嬴冲府中的一位老太监连诛二人。修为应该是玄天位,不过还未能确定。此外还另有两个小天位,其中一人箭术超绝,百步之外,强如豹真拓拔彦都不得近身,当场丧命。还有箭七,在杀人灭口之后,也被其远隔四百丈射伤,依靠公子赐下的遁符,才能勉强逃脱。至于另一人,驾驭有坤元阶墨甲,武道不弱,可与狼真庄铭正面抗衡。不过这次二人都未见面貌,不知身份。”
“杀人灭口?”白衣公子眼中透露出疑惑之意。
“鹤真孔月山临死之前透露,他幕后之人乃是天庭。为防此人再多嘴,箭七不得不出手,将其射杀当场。”
“原来如此,他能透露一句,就能透露更多,确是该死!”
白衣公子神色却不怎么在意,接着又问道:“嬴冲身边那几位天位,我天庭难道就真的一点痕迹都未查知?”
黑衣秀士不答话,只缓缓摇头。见得此状,那白衣公子身前的书案瞬时粉碎开来。
“都是些蠢货,真误我大事!”
黑衣秀士心想何止是误了大事?北海四真这四个棋子,对天庭而言本该是极其重要。这四人潜伏于下一任的匈奴单于身侧,许多事都可交托其手。
可如今这四位,却栽在了一次毫无成果的刺杀中,连嬴冲的半点毫毛都未伤到。唯一的的价值,就是试探出安国府的那位,并不像其表面那般的纨绔无能。
在荒唐浪荡的面具下,此人居然能悄无声息,笼络到这诸多天位为其效力,不得不让人敬佩其城府深厚。
而就当黑衣秀士以为眼前这位,会不会不顾一切下令再调集其余天位,继续向那赢冲下手时,那白衣公子神情,却又冷静了下来。
“察!将嬴冲身周所有一切,都要给本尊查个清楚明白。尤其是那太监!一位玄天位,绝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冒出来。”
在还未搞清楚敌人究竟之前就贸然动手,无疑是愚蠢之至。
黑衣秀士则躬身应命,神情凝重,这也正是他想做的事请。不用这位公子吩咐,他也要将那安国府查个底朝天不可。
数年前才解决的大敌,如今居然有了死灰复燃之势,这无疑是他们的噩耗与失策。
一三六章轻重之术
同一时间,咸阳城京兆府内,在后院书房内,同样有两人为轻云楼发生的那场刺杀而惊讶错愕。
虽说他们人就在咸阳城内,可王籍知道这消息的时间,反而要比终南山那边慢一步。
在听完王焕章家奴的禀报之后,王籍不由张大了嘴,久久都无法合拢,错愕失神,难以置信。
半晌之后,王籍立时就将手中满是人名的纸张撕成了粉碎,全数丢入到了废纸篓内。
王焕章也是暗暗心惊,错非是这次北海四真的刺杀,他真不知嬴冲手里,竟然还有这样的实力。
不过当他望见王籍的动作之后,却更觉奇怪。
“为何要撕掉?你这谋划不错,如能成功,最多三日之内,我京兆府就可平定咸阳。”
“三日?我之前是这般想的,可如今——”
王籍苦笑着摇头:“叔父有自信,我们的人刺杀之时,都能够全身而退?那嬴冲只要逮住了其中一两位,就可使叔父你身败名裂,更将被咸阳城所有江湖势力,视为仇雠。”
王焕章楞了楞,就平静了下来。他与王籍想用与嬴冲同样的方法,以死士杀手来平整咸阳,只需那几位为祸最剧之人死绝,接下来的事情的就轻松许多。然而现在,他们却不得不顾忌嬴冲身边的那几位天位高人。
此时的情形,竟略显尴尬。堂堂咸阳王氏,七姓三十六家的成员之一,在咸阳城的力量,居然还及不上一个孤立的安国府。
“那个竖子,竟是心机深沉至此!四年隐忍,只怕所有人都小瞧了他。”
王焕章面色有些发青,感觉心惊肉跳,不妙的预感,再次在心底蔓延。
若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那么几日之前,他绝不会如此莽撞。哪怕要对嬴冲出手,也会更谨慎得多。
“那位玄天位,我王家确需忌惮三分。不过我猜此人,必定是出自大内,未必就会随那竖子胡闹。”
“这又如何?哪怕有一线可能,你我都不能冒险。不过此法虽不可行,族叔却并非就没法平定咸阳祸乱。”
王籍陷入了凝思,手指敲着桌角道:“三皇子欲为薛任谋求京兆府尹之位,所以出手襄助嬴冲,一个都给事中,一个大理正,他倒真是舍得!不过这京城之内,却也颇有几位不愿见嬴去病得偿所愿的。只是从此之后,我襄阳王氏怕是难得自由。”
夺嫡之争,咸阳王氏本用不着这么急着下场。若非是这桩祸事,是他王籍惹出来,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这么早就介入那几位皇子之间。
王焕章闻言却是松了口气,眸内深处,显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等的就是王籍这句话,也是唯一能使他转危为安之法。襄阳王氏若肯入场,京城内无论哪家皇子,都会倒履相迎。
甚至三皇子嬴去病,也会再慎重思量,到底是与襄阳王氏为敌,还是为友。
他承认嬴冲那竖子手段了得,今次他与王籍都是败者。可当襄阳王这枚筹码也放上天平之时,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输。
“嬴冲被人当街刺杀,圣上必定会唤叔父入宫中询问,好在这次责任不在京兆府。不过叔父你仍需准备一番。”
王籍一边说着,一边望向了窗外,目光复杂。他已经有些明白,武威郡王叶元朗,为何会弃他王籍,而选择嬴冲了。
相较于与襄阳王联姻,无依无靠却又能力出众,同样贵为国公之身的嬴冲,无疑是比他王籍更适合的对象。
只怕此时,叶四小姐之父叶宏博,也该明白究竟了吧?对嬴冲的态度,自然会大不相同,
哪怕是这次嬴冲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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