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咬牙切齿道:“那固原卢氏也是可恼!隔岸观火,坐视我等冀北冀中二地被匈奴荼毒却不施援手!可笑我等诸家遥敬其族数百年,朝堂中一直都以其为马首是瞻,以为可托庇其羽翼之下。可当真正有难之时,却被弃如敝履!”
张衡闻言,不禁冷冷的一笑。他知现今这飞狼堡内,数十家大小世家都对卢氏怨气沸腾。可在张衡看来。这真是再可笑不过。
纵观这千年秦史,北境匈奴难犯已不止一回,光是打入冀州的记载就有十二次之多。而最近的一次,就在七年前,被光武侯李亿先大败于云中。固原卢氏虽雄踞冀东,拥兵二十余万,可这千年来又站出过几次?
可这北地世族,却偏偏不知警醒,每每战祸之后不久,就又去捧那固原卢氏的臭脚。不但将之前的教训忘之脑后,也全不知为他们守住北方边境的,是大秦朝廷,而非固原卢氏。
这次尤甚,跟随那卢氏之人与天圣帝作对,固然是守住了他们自家的私田隐户,可也使得皇权暗弱,不得不将更多的注意力,转向了关东诸国。
今日之难,他们冀州世家可说是咎由自取。
如今天圣帝无力北援,而固原卢氏则做壁上观,只剩下这冀南冀中的大族豪右,都如热窝蚂蚁。四下乱窜,却找不到出路。
心中鄙薄了一番,张衡随即又一叹。这其实也无可奈何,冀州世家在朝中的势力,本就偏弱。如不抱团结党,在咸阳是站不住脚跟的。
而纵观此州,也只有靖北郡王家能够服众,除此之外,并无其他选择。
别看这两日,那各个家主都赌咒发誓,这次击退匈奴之后,定要联手让固原卢氏后悔今朝。可等到事了之后,这里面的许多人,还是得乖乖的回到卢氏羽翼之下,为其族摇旗呐喊。
真正想要与卢氏作对之人,少而又少。
“你们还指望卢氏?岂非是缘木求鱼。我听说卢氏一族近年已有人口二十万,他们的田地,其实已不够——”
正话着话,张衡却忽的神情微动,仔细看着对面。而后又有些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弃疾,你看对面,是不是在退兵?”
辛弃疾闻言一楞,仔细看向了对面,而后他的脸上,顿时显出了惊喜之色:“真的是在退兵!”
对面的那数以万计的军帐,竟然有着连夜拔营之势!
可同时一个疑惑,在二人心内升腾而起——这是为何?
也在这刻,辛弃疾只听那楼梯下面,有一人急踩楼梯。发出‘噔噔噔’的响声,同时一声欢呼传来:“家主,家主!好消息,大好消息!行宛州节度使,督冀宛诸军事嬴冲,三日前在楼峰口全歼彭莹玉,前日已率二十万大军,北上冀南!”
“嬴冲?”
辛弃疾认得那声音,正是他的管家辛晨。可他此刻,却是一阵愕然不解:“这是哪位人物?朝中可有名唤嬴冲的大将?”
“嬴冲?”
张衡则若有所思道:“该不会是才承爵安国公的那位?”
“安国公嬴冲?咸阳四恶之首?”
辛弃疾不禁面色古怪,心想不可能吧?那位可是出了名的草包废物,之前他入京时曾见过一眼,只因一次斗蛐蛐输了,就聚集四恶把别人的店给砸掉,为人真是荒唐的可以。
这样的人,能够领军?那个出了名的纨绔,也能当上行宛州节度使,督冀宛诸军事?
“正是安国公!”
辛晨总算到了楼顶,神情兴奋不已的将一份符书,送到了辛弃疾的面前:“这是外面的族人,冒死送来的书信!那位大人的用兵,真堪称是锋锐无双!二十五日在解县起兵三万,二十六日清晨就大破汤神昊,二十七日攻破武阳;然后到四月初五,这位就又挥兵北上,全灭彭莹玉于楼峰口。据说那彭莹玉与汤神昊屠千鸟三人都已战死其手,十日转战,击破敌寇高达七十万!如今正驻军宿州,厉兵秣马。”
辛弃疾闻言,不禁眼神惊骇的与张衡对视了一眼。然后半信半疑的,展开了那符书。内容大约是与辛晨的叙述相仿,只是更多了一些细节。
辛弃疾却足足看了半晌,才将这符书递给了正好奇中的张衡,口中呢喃道:“这位安国公,看来真不简单。”
尽管他对一些细节,还心存疑念,可如今嬴冲驻军宿州是真,匈奴的突然退兵,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那边张衡,也是轻声一叹:“何止是不简单,我张衡眼瞎,识不得英雄!”
数年之前,他也曾见过嬴冲,可那时的他,胸中却只有鄙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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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八章死之觉悟(三更)
深夜的宿州城内,嬴冲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可依然无法缓解精神上的疲惫。这十余天的时间,他都未阖过眼。
——自从五年前被嵩阳书院驱逐以来,他还从没似今日这样努力过。
不过当嬴冲看着眼前的账册时,却觉异常的满足。整整一夜时间,他总算是将宛西三郡与冀南各处府库县库的库藏统计完毕。
如今在他手中,总计有小麦五百四十二万石,杂粮三百万石,还有墨石八十万方,各处搜刮出来的五星墨甲四千三百具,以及金钱二百四十万,银三百万斤等等。
这仅仅只是官府所有的财物,并不包括他私人安国府的部分,也未将他在解县的三百五十万石粮,包含在内。
还有这些日子以来的一应缴获,可其中大半,都已入了他的私人腰包。秦制军规,战利品是按出兵的比例与战功分配,可无论是破彭莹玉,还是败汤神昊,府军的数量都不多,也非是破敌主力。
而账本上的粮食,主要是来自冀南的宿州,庆阳,河阳,谢城四郡。这四处果然不愧是有北地粮仓之称的大郡,哪怕是被彭莹玉肆掠一番之后,依然存粮达五百万之巨。比之宛州的武阳郡,也不差多少。
可随后嬴冲的目中,就又现出了几许忧色。这兵甲战具,是足够使用了,可粮食方面,似乎还差了些。
需知军中任意一位普通的三阶武卒,每日用粮就达一斗,还需有肉食至少半斤以上。
而他麾下四十三万人,每日的消耗,则高达八万石之巨!
按说这也足够了,可嬴冲却还需考虑冀州四郡,近三百二十万人的口粮。
匈奴南下之后,冀南大半土地,都无法完成春耕。即便之后种冬小麦,那也需待明年春后,才会有收获。
还有宛州沿河诸郡,那都是阳江大水的重灾区,如今也同样缺粮。
这无论怎么倒腾,好像都不够啊——
嬴冲有些苦恼的想着,可随即他就干脆的把这事丢在一边。
他暂时只管打仗,其余都不用理会。这北地缺粮,陛下他总不可能放着不管。寇准那老头,不就是为自己收拾首尾来的?
摇了摇头,嬴冲就将账本上的二百四十万金与一百四十万银给划掉了,之后再添上三百五十万石粮。
这是很公道的价格,没占公家便宜,眼下冀州附近的粮价,都是一石十三两了。
做完这些事,嬴冲就又看向了对面,那位已经苏醒过来的羽飘离:“到底想好了没有,你能考虑的时间不多!”
这句话说完,旁边的嬴月儿,就很配合的把手中的焰牙枪舞了舞。可能是为私纵嬴定之事而心虚之故,这丫头很是卖力。
似乎羽飘离一旦不肯答应,她就会直接动手把他给一枪捅了似的。
“这次全力助国公大人应战匈奴,不得保留,之后再无偿为大人你出手十五次是么?”
羽飘离有些无力的看着嬴冲,有心再讨价还价,可终还是放弃了。
这位安国公,可比那丫头难糊弄得多。
“我答应了,可以立灵台之誓,。”
“答应就好!”
嬴冲笑了起来,神色有多和善就有多和善:“不过你现在没墨甲吧?我这里倒是有一尊地元阶的可以借你。一个月租金五万——”
不过他话还未说完,羽飘离就已打断道:“不劳国公大人忧心,羽某手中,还有一尊备用的乾元阶墨甲,足够羽某使用了。”
这句话道出,嬴冲与嬴月儿都是双眼微眯,心想这家伙的家底,果然是藏在别处。怪不得那小虚空袋里面,穷的发指,
不过这位既还有一具乾元阶的墨甲,那么其人战力,也不会低于之前多少。
接下来的事情倒是简单,羽飘离立了个灵台之誓,就独自离去。说是要去别处一趟,取回他的墨甲,最多三五日内,就会赶回。
嬴冲也是大方的放人,灵台之誓对武修而言极其重要,很难规避,羽飘离付不起这样的代价。
且这位一羽夺命在杀手中,也是少有的‘信人’,过往的记录很不错。哪怕失手,也会将收取的钱财退回。
送走了羽飘离,嬴冲就欲前往城墙巡视一番。而就在他堪堪要踏出大门的的时候,就见叶凌雪端着一碗鸡汤走过来。
“夫君,来把这汤给喝了——”
嬴冲有些疑惑的看了这位一眼,心想这是作甚?鸡汤食补,可对他这样的武修,已经没有效果。且他现在无论吃什么东西都是没用,哪怕灵丹妙药,也都会在半日之后,恢复到几日前的状态。
不过这是叶凌雪一番心意,他还是很食趣的将之一口饮尽。吃完之后,却立时只觉一股清气从胸中腾起,先直冲脑门,而后又散入四肢百骸,竟与那些凤凰真火,融在了一处。
“原来是药膳,雪儿你还会这个?好厉害——”
难得的是,这药力竟然能融入凤凰真火内。
叶凌雪不禁甜丝丝的笑了起来:“一人之气血真元,都有定数。夫君虽有凤凰真火恢复,可每一次使用之后,都会损耗元气。长久下去,迟早会支撑不住的。为这药膳,凌雪想了一天呢。”
嬴冲顿觉浑身暖洋洋的,自从父母身亡之后,这种被人关怀着的感觉,他很少体会。
他还在世的两个至亲,嬴定一见面就跟他争吵,天圣帝则在深宫之内。
“明天记得还给我做!”
嬴冲有些贪心的将碗里面的残渣都一并舔干净,然后才放回到了叶凌雪的手里。而在他临走之前,又想起一事道:“对了!雪儿,你如今跟在我身边,估计很无聊?刚好为夫也有一事要你帮我,这次你助为夫炼化了那尊‘玄射’之后,可代为夫去一趟楼峰口。那边禀报说聚集在关外的战俘与流民,已达七十余万,都在嗷嗷待哺。你去那边,帮为夫主持赈济如何?”
叶凌雪心想自己才不觉无聊,每天去嬴冲的炼神壶里修行,不知有多快活。
可当她被嬴冲目光盯着着,最后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心知楼峰口那边,确需有人主持赈济不错,可王猛与向来福二人也能办妥。嬴冲让她回归后方,其实是不放心她的安全。
也就是说,与匈奴这一战,夫君他并无必胜的把握,且已有了战死于此的觉悟——
见叶凌雪答应下来,嬴冲不禁开心的一笑,之后就大步走出郡衙,只用了须臾,就来到了城墙上。
此时这墙内墙外,赫然已成了一座工地,城中十数万人都被动员,在拼命加固着这座城墙,准备守城器具。
而嬴冲只在墙头上巡查了片刻,就听得一阵阵山摇地动般的声响。
当他遥望远方,只见无数的骑士,正如乌云般席卷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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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九章初次接触
蹄声轰鸣中,数十万骑,上百万匹战马,从北方漫卷过来,其势似可席卷天地。这使宿州城内城外所有目睹之人,都脸色变化,许多人更是面上血色褪尽,苍白如纸。
嬴冲本人亦微觉震撼,宿州探骑早在两日前,就已探得匈奴大军前来的迹象,故而他早有准备。
可这刻望见对面那黑压压的大军时,却仍是心绪摇动。尤其对面,刻意在六十里外等了足足半日时间。待到全军集结之后,才汹涌而来,造出这泰山压顶般的声势。
尽管人数上,匈奴与彭莹玉及汤神昊二人统领的寇军相差不远,可这气势,却是截然不同。
只一望就知对面,并非是大乘军与流寇那样的乌合之众可以比拟。
“结果还是事与愿违——”
嬴冲有些无奈的看着这一幕,遥目望向远方,试图寻觅那位左谷蠡王的踪迹,可惜一无所获。
不得不说,此人的兵法确实高明,完全看穿了他的企图。之前全歼那六千骑,本是为震慑,拖延对方进军的脚步,可结果对面反其道而行之,反而加快了行军之速。此时又以数十万骑示威,打压着宿州城内的士气,
“国公大人,敌军已至,可要将人招回城内?”
宿州城的郡守高飞小声询问着:“一旦敌军发箭,只恐死伤者众。”
“还隔着二十多里了,又有护城阵在?你怕什么?敌军远道而来,两日内行军四百里,哪里还有力气来发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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