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身之后,这位却不说话,只是冷冷漠视着眼前二人。那目光,就仿佛是在蔑睨着微不足道的蝼蚁。
王侁见状,也同样是哑然失笑,看着那来人。
这家伙是名唤许褚?又可知刚才,他到底在说什么?
杨业则心中微沉,他以为这位名唤‘许褚’之人,并未看出那红衣少年的根底,忙提醒道:“许兄好意,杨某心领!不过许兄可能不知,这位乃武阳嬴氏的上代阀主,如今嬴氏的大族老嬴弃疾,也是四十年前就名震北境的权天高人。死在这位的手里,杨某倒也不算冤。”
嬴冲能够知他杨业忠义,特意派人来护他性命,这让杨业很感激。可只这区区一个大天位,岂非是送死么?以嬴弃疾之能,无论来多少大天位,只怕都不够看。
这个许褚,或者实力比他杨业要强上不少,可较之嬴弃疾,却依然是不值一提。
所以他话里话外,都是在明示暗示着这位,还是速离此间为上,别妄送了卿卿性命。
“哦,他却是嬴弃疾?”
许褚却非但没领会杨业的好意,反而眼含好奇,大大咧咧的看着对面,而后神情怪异道:“我听说那位嬴氏族老,是个百岁左右的老头,没想到还蛮会拌嫩的。对了,国公大人他让许某带话,你明明都快一只脚踏入到棺材里了,还装什么少年?”
嬴弃疾再怎么不将这二人放在心上,此刻面上,也不禁浮上了一层青气。
而周围诸人,包括杨业与王侁在内,都是额溢冷汗。都心想这个家伙,简直是不知死活。
尤其杨业,数年前曾见过嬴弃疾的疯狂举止,更觉心惊。
知晓这位一旦暴怒起来,哪怕将解县数十万人全数屠灭,也是等闲之事。甚至会波及部属,七年之前,他就亲眼见嬴弃疾迁怒他人,将他的部下随从,都全数屠灭。
心中一叹,杨业蓦然催发了手指上的神甲灵戒,同样使他的‘寒虎’,进入到了半甲状态。
而在他对面,那王侁的‘烈鸦’甲,也开始覆盖半身,眼神诧异:“杨兄这是要与我等动手么?只是我劝你,最好莫让老祖宗他不痛快。如今只及你一身,让你杨业速死,已是念了你为武阳嬴氏效力八年的情分,”
杨业铁青着脸,目现冷光:“你真当老子怕了他?只是我杨业懒得与他一个疯子计较而已。”
又沉着声音道:“许兄看来心意已决,今日是定要与这老妖做过一场。既是如此,杨某也不再劝。不过你如感觉不敌,可以速速退走,有我杨业为你断后!”
时至此刻,这嬴老妖已不可能放任许褚离去。一旦被这老妖擒拿,等待这位的,也必将是无有止境的折磨!
可今日他杨业死了没关系,却不能连累了旁人。
许褚闻言一笑,看杨某时的目光,是愈发的欣赏有加。不过这些话,他听了却略觉不爽。
“杨兄义气!你这朋友,我许褚交定了。”
一边说这着话,许褚一边眯起了眼,与嬴弃疾对视:“只是你也未免太高看他了,只凭这老头,可未必能有胜过洒家的本事。说实话,自从在安国公那里听说过这位时,洒家就已期待今日一战!”
——从得到‘虎神’甲的时候开始,他就期冀着这么一位旗鼓相当的对手,可以尽展‘虎神’神威!
杨业闻言无语,心想这位‘朋友’的性情,他还不知究竟。可这位的狂妄自大,却已由此可见一斑了。
那位安国公,怎就派了这么一个活宝过来?
王侁同样摇头,知晓今日嬴弃疾或已怒极,继续停留在此,很可能被殃及池鱼。他身影悄然退后百丈,远离开了醉月楼。而后定立虚空,只以枪势,遥遥锁住了杨业。
他王侁非是杨业对手,这个结果,几个月他就已明了了。在杨业身中迷药的情形下,五人合力,才勉强挡住此人去救援粮仓之举。
不过今日他在此,也只需配合此间的七名天位,阻拦住杨业逃离就可。
嬴弃疾的面上,则自始至终都是毫无表情。仿佛是对许褚不屑一顾,除了那眼神更显清冷之外,就再无其余变化。
“劣者!你的口舌,让老夫生厌。”
这语气冻人,亦毫无半点感情波动:“四十年来,从无人敢在老夫面前如此张狂!
一圈血红色的气旋,蓦然出现在了楼内,更有一层暗红色的墨甲,覆盖住了他的半身,
在嬴弃疾的手中,也多出了一把长约丈六的直刃长刀。而随着那血气扩张,覆盖住了整座醉月楼。嬴弃疾的身影,只简简单单一个踏步,就已出现在了许褚的面前。
这一步快到了不可思议,强如杨业,也只是看清楚此人,似是借助一门诡异秘法,凭籍那血雾,达到这似如瞬移般的效果。
可能够看清楚是一回事,能否反应过来,却又是另一回事。
不过那许褚虽是在众人面前大话满满,可一身本领倒还算不弱。千钧一发之即一个侧闪,让开了那凄厉刀锋。
然后这位就又咧开了嘴,眼神嘲讽:“无非就是这四十年来,但凡敢在你面前狂妄之人,都被你给宰了吞掉?不过洒家却也从主公那里得知,五年之前,你五避故安国公,不敢与之一战。所谓的名震北境,也就这样,装什么装?”
这句话道出时,那嬴弃疾清冷无波的眼神,就顿时转为赤红。直刃长刀再挥,连续三斩,俱都声势不显,锋影无痕。只许褚后方那被刀芒削断斩开的墙壁楼柱,还有更远处,那面正坍塌中的城墙,可显这刀势之凌厉霸道!
杨业亦被刀势波及,勉力以手中的长枪挡住。可他整个人,却也被那刀力斩出到三十丈外,才勉强站定。杀意冲入肺腑神念,使周身气血滚荡。
一时间使他面色苍白无比,知晓这样的刀势。他决然接不下两击。不止是修为上有着巨大差距,双方的墨甲也差了至少一阶。
传闻这嬴弃疾的神甲‘血锋’,是武阳嬴氏一族中,最接近摘星的神甲。嬴弃疾在这具嬴氏族中,无人能够继承的墨甲上,已花了至少千万金。本身半步仙元,再配合这位的特殊功体,基本可达到仙元阶神甲的威能。
然而使他惊奇的是,那许褚的竟能在这等凌厉迅捷的刀势之下闪避。身影灵动到超人想象,似如大猫,连续避让三刀,俱都安然无损,不伤毫厘。
而时至此刻,无论是杨业也好,还是那王侁也罢,神情都渐显凝重。便是周围那些天位,亦是眼神微变,透出了几分意外之色。
这许褚的战力究竟如何,他们还不能得知。可只以这位的腾挪移避之能,就知其绝非弱着。人不弱,甲亦超凡!
这位说要与嬴弃疾一战,确显狂妄。可其人一身本领,亦显不俗。
三刀之后,许褚就不再避让,在这连环刀光之前,也再闪避不开。不过无妨,避不开,那就战!
此时他亦蓦然出刀,由下而上,挥击斜挑!
“刀挑尘寰,给老子滚!”
就在周围几人,看白痴的的目光中。许褚口里一声暴喝,手里的锯齿大刀,竟以正面迎击的方式,与那嬴弃疾的刀势对撞交锋。
随后‘轰’的一声震鸣,这醉月楼直接崩塌。不但地陷三丈,周围四百丈方圆的房屋,亦全都被余波气浪横扫,震为齑粉。
此时杨业,深觉那位郭先生的英明。若之前不疏散城中平民,那么仅只二人这一击,就可使上千人当场身亡,
然而更使他错愕难以置信的是,这一击之后,那许褚居然定立在原处不动,反倒是那嬴弃疾,整个人被这一刀生生挑飞,飞入了半空。身形不稳,怎么看都像是失去对自身的的控御。
杨业心中微沉,猜测这许褚,应当是未能接下嬴弃疾的这一刀,连后退卸力都无法办到。
不过这位能够一举将这老妖砸飞,已足见其能,确实远超同阶。
只是下一刻,他就见许褚的身影,似如狂风般的闪动。瞬间覆盖全甲,身如猛虎,扑击到了嬴弃疾的上空,又是一刀重斩,势可断山碎岳。
“碎苍穹,再给洒家下去!”
二八零章断山碎岳
虎神甲的兵器,是一把名为‘重虎’的锯齿大刀,长约丈八,宽刃厚脊。通体皆由太白精金制成,平常状态只三千六百斤,可当注入武者真元与墨石灵力之后,最高却可达五万牛之巨!甚至只观形状,就可知此刀必是沉重无比。
可在许褚手中,却如玩具一般的轻松,挥洒自若,有着全不下于那直刃长刀的灵动。而此时这一式‘碎苍穹’斩出,却又是举轻若重,似慢实快,挥动起百丈银白刀气,毁山撼岳似如等闲!
而那嬴弃疾亦在此刻身着全甲,可因之前巨力冲击,身影失衡之故,应对仓促。只来得及将直刃长刀展动,做出抵御之势。随即就在那金属交轰的刺耳震鸣中,他整个人亦如陨石般,被砸落在了地面。
又一次轰然震响,掀起了无数的烟尘,弥漫数里。
许褚得势不饶人,人如撼虎,再次撞入到那漫天烟尘之内。
此时这二人的动作,杨业已看不太清。只知那尘雾中传出的的轰鸣声,看似只有二十三次,可其实二人间的兵刃交锋,至少达百四十次以上。只因交手的速度太快,快到那震鸣声来不及传开,混为一同。
而那嬴弃疾的每一次格挡,都接近于溃散之势,竟似被许褚挥砸‘摧残’,全无还手之能。自第一击落在了下风之后,就被许褚狂攻猛打,根本无法稳住阵脚,也无力反击。甚至数次被砸到了地坑之内,身陷十丈,几乎绝境。
直到小半刻时间之后,这位才终于有了余力施展出化血秘术,身化血光。再次出现在一百二十丈高空处,终于再稳住身形,得以重整一身气元。
可此时再观这位,已全无之前的飘逸风仪。不但那一身‘血锋’神甲伤痕处处,至少有七处凹陷,在其手腕处,更有一丝丝鲜血滴下。
杨业知这位修有《血神经》中的一门大法,能够完美的控制自身的血液。这些滴出来的鲜血,必是为施展《血神经》中的某种法门。
可嬴弃疾被那许褚的刀势重伤,也是事实,借助这些滴出来的鲜血施展秘法,只是因势利导而已,
二人战火稍息,而此时这醉月楼残址附近,却是寂静到可怕,落针可闻。杨业与王侁诸人,俱都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此刻已再无人觉这位突兀到来的家伙狂妄,都只觉惊悸,心内皆惊涛骇浪!这个许褚,居然还真能与嬴弃疾抗衡?
——事实是此人,不但能够与之抗手,还在刚才那百四十击中,稳据上风!
只是不同的是,王侁与武阳嬴氏的几名天位,都面色苍白阴沉,而杨业的眼前,却渐显希望光泽,一丝丝的兴奋之意,在他的眼里显出。
似乎今日他杨业,还真不用死?在国公大人的麾下,居然还有这等实力的强者,能够与嬴弃疾这老妖怪正面抗衡的存在——
一位大天境,战力却能比肩权天,这简直是疯了!杨业感觉自己,应该是做白日梦。
“看来吾,确实是小看了你!”
嬴弃疾长刀遥指,语气似在勉力压抑着怒火,显得干涩低沉:“身有八龙之力,你这身神甲不俗!倒确有与老夫一战的资格。”
此句道出,使在场之人,再次一阵心惊,也恍然而悟。八龙之力,也就是八十万头水牛的力量。怪不得这位,能够将嬴弃疾逼到这般窘迫的地步。
这样的恐怖神力,哪怕权天境中,也没几人能够达到。
“你不止是小看了洒家,也小看了我家主公。”
许褚再次咧唇,露出了一口森白大牙:“一日之前,国公大人在清江支流,大破白王府与百里家,斩杀天位三十余人,自身只损失了二名天位。郭先生他便猜你们会坐不住,老妖怪,你是怕了吧?怕了国公大人?”
杨业闻言一楞,心里再次生起了荒唐之感,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心想这三十余名天位,哪怕都是小天位,那也很不得了了。而白王府与河道百里家,那又是何等的实力?前者横行清江三洲河道已达二百年,后者更是富可敌国,财势滔天!
他本能的感觉不可信,却见那上空处的神甲‘血锋’内,并无有一言半语反驳。
王侁则更是脑内轰的一声炸响,为之一阵失神。这个消息,他事前并不得知。若真是如此,那么武阳嬴只怕真是形势堪忧。
之前鼓风山之战嬴冲大胜,是借助毒雨,几乎毫发无损的全歼了武阳嬴氏与另一神秘势力,至少四十余名天位强者。
可这一次,嬴冲明显是不可能再布下那等杀局,取巧制胜。很可能是在正面硬撼,甚至遭遇伏击的情形下,破敌制胜。
——这也就意味着,那嬴冲的麾下,不但有着相当于至少四十名天位境的战力,更绝不止是许褚这一位权天级!
而安国公北上,也就是他手中那一套可覆灭两家顶级势力的天位阵容,也即将压迫而至!
怪不得,武阳嬴氏明明另有准备,嬴弃疾却又要在今日动手,准备剪除嬴冲在解县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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