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那种日子一定只有“可怕”这两个字可以形容,她不要啊!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
她拿起梳子茫然地梳着,迷惘的眼注视镜里一张烦恼的脸容,上面写满了挣扎与迟疑,是否天注定了童学文就是她今生的丈夫?她好矛盾。
偶然瞥见窗外的圆月投射在明镜里,今儿个是十五月圆呢!一个想法突然窜进脑海里。
是谁说过的?月圆时分,午夜十二点,对着镜子梳头一百下,默想着未来的另一半,就可以看到命定中人的样子。准吗?她从来没试过。
握着梳子的手忍不住有点颤抖,要不要试?其实试试也无妨,又不一定看得到,但万一看到了呢?那不是正好,如果出现了童学文的样子,就干脆咬紧牙关嫁给他算了,倘若不是,哼,装了十年的“老实猫”
也该卸任了。
默想着未来丈夫,雕玉梳子一次又一次滑过她乌黑柔亮的发丝。
“……97、98、99、100…”
砰!突然一个撞击声在身后的落地窗台响起,她没勇气往后瞧,镜子里赫然出现了一条黑色的身影。
不敢置信地揉探眼,镜里的黑色人影动了一下,又晃了两晃,真的……真的出现了。“十五月圆,午夜十二点,对镜梳头一百下,就可以看到未来另一半的样子。”本以为只是个无稽的占卜,想不到……噢!
老天--
朱巧巧捧着心脏,那越发激昂的频率教她血液倒流,连呼吸都为之凝窒了。镜里的黑影、她未来的老公………可能吗?好奇、惊骇的眼眸瞬也不瞬地直盯住妆台镜,那摇晃中的人影半弯着腰,看不到“他”的脸,怎么这样?
她忍不住丢下梳子,凑上前抱着镜子猛瞧,脸呢?“他”到底长什么样子?不会正好是童学文吧?
嗯………唔……一阵若有似无的申吟飘进耳里,轻幽缥缈的教她抖落一地鸡皮疙瘩。
“什么声音?”她握紧拳头,迅速从化妆台上拿了一瓶防狼喷雾器,猛地转头,突然,一幕诡异的景象险些吓掉她的三魂七魄。镜里的人影竟也投射在落地玻璃窗上。
怎么可能?她脑袋转了几转,看看左边、再瞄瞄右边,镜里的人影低头、玻璃窗上的人也跟着垂首;“他”举手、“他”也正对着她挥手,然后……“他”敲窗,而她……
啊!天哪,她竟然听到叩叩的撞击声响。妖怪,见鬼了,一个念头窜进脑海里,她吓得跳起来,一溜烟跳上床铺,头颅埋在棉被里,浑身发抖。
“天上的父、圣母玛丽亚、南无观世音菩萨、如来佛祖、伟大的阿拉真神……”求遍了东西方所有神只,只愿厉鬼速速远离,千万别来和她纠缠不清。
“唔………救命……”
虚弱的申吟依然幽幽忽忽不停地钻进她耳里,敲窗的声音由强转弱,也不知过了多久,砰!一个重物落地声猛地攫住她的注意力。接着万籁俱寂,漫漫长夜四周静得落针可闻。
“没声了。”随手摸来床边的球棒,想了想又忙换了条十字架项链,有吾主保佑,应该万无一失了吧?
怯怯走近落地窗,打开窗户,“啊--”半句尖叫咔在喉咙里。
那……那条黑影就倒在窗台边,他……究竟是人、还是鬼啊?
放轻脚步,提着一颗胆颤惊骇的心脏接近黑影,倒在窗边的形体看起来是有几分像人,她轻轻踢他一下,他没动,虚弱的申吟溢出喉头,她用脚尖拨他转了个身,看见一张像人的脸,他的胸膛还一上一下起伏着,起码证明这是个活人,但他为何会掉在她的窗台上,这里可是二楼耶!
探索的视线迅速浏览了一遍四周环境,靠近窗台一株枝极茂密的樱花树上挂着一块奇怪的布,她跑过去将它扯了下来,模样类似热气球,难道此人是乘着热气球来到这里,因为意外,才会坠落于她的窗台上。
不过他掉下来的时间也未免大巧了吧?就在她进行占卜时将身影投射在她的妆台镜里,哼,该说是她倒楣,还是他幸运呢?
既然知道他是人,朱巧巧便不再怕他了,充满兴味地蹲下身观望他昏迷的脸容,这家伙长得不错嘛!虽然没有表哥的斯文俊俏,但沐浴在月光下的端整面孔却闪亮、开朗得叫人油生好感。这是一个阳光味儿十足的特殊男子。
她一手支着额,看了他好久,要不要救他呢?她苦恼地思考着,重又检查怀里的热气球!想找出有关他身分的证明,偶然在气球底下看到一方白巾,就着宿舍内传出微弱的灯光,四个大字映入眼帘--绅士怪盗。
哇!原来他就是这两、三天搞得日本警察和媒体手忙脚乱、晕头转向,鼎鼎有名的绅士怪盗,这可有趣了。
突然,一抹奇诡的浅笑浮上唇角。
她先把他的热气球收进房里,仔细藏好,他的偷窃行动失败,屁股后一定跟了不少警察准备逮人,她可得小心点儿,否则窝藏逃犯的事一曝光,也许会被一并论处呢!
试着将他背进房里,老天,这家伙真重,她扛没两步就手软脚软了,怎么办呢?不能找人帮忙,她一个人又背不动,没办法了用拖的吧!
只是他可能要吃点苦头了。
用力将他拖进房里,弄上床铺,她不是故意的,但他的头还是和她房里的门槛、书桌好生地亲热了一番,一张俊朗的面孔立刻变得比她的鞋底还脏。
她关上落地窗、拉下窗帘,进入浴室拧了倏热毛巾,走出来,坐在床边仔细地擦拭他肮脏的头脸、手脚,在明亮的光线下一看,更觉地容貌的清爽,丝毫没有窃贼的猥琐模样,自称“绅士怪盗”,却笨得一出马就失风,这家伙可真是有趣得紧,他到底是聪明?还是笨呢?
整理好他的外表,她又取来童军绳剪成四段,将他的双脚拉开,绑在床柱上,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家伙虽然长得像好人,但谁知道他本性如何?万一是个大浑球呢?还是小心点儿好,把他绑起来,万一他醒来想使坏,她也较有保障。
绑完脚,正想再绑手,却猛地发现他满手都是血,老天!他受伤了。她取来剪刀剪开他的衣袖,臂上一条好大的伤口,血虽然已经止住了,但皮肉翻飞的样子依然触目惊心。
朱巧巧忙不迭冲出房间,她房里没有伤药,得去找值班老师拿急救箱才行。
跑进一楼的管理室,喊了声:“报告。”
值班老师讶然地望着她。“朱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她捂着肚子弯下腰。“老师,我……”任一抹嫣红羞怯地染上粉颊。“我……那个……好痛,我想……”
一句话说得颠三倒四,不过老师却懂了,能有什么事叫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害羞成那样子?
“是不是生理痛?想来拿药?”老师走过去打开壁橱,捧出一个急救箱,女校里这种事常常发生,所以值班室里不时都存放了各种止痛剂、退烧剂和简单的感冒药、伤药。
“嗯!”朱巧巧闷着声轻点蓁首,扮足了小天使的乖巧模样。“老师,我可不可以再拿点退烧剂和伤药,我……那个……有时候会发烧,而且刚刚不小心在楼梯口摔了一跤。”
“摔跤。摔着哪里,有没有……”老师本待再问,却见小女生手指臀部满面羞红,看来是摔得四脚朝天,没脸见人了。女孩子嘛!脸皮薄,老师也不觉得奇怪,把止痛剂、退烧剂和伤药交给她。“如果自己没办法上药再来找老师,知道吗?”
“知道了,谢谢老师。”朱巧巧骗到药了,半刻不敢多留,转身一溜烟跑了。匆忙回到房里,幸亏床上的人还没醒,她轻巧地帮他手上的伤上好药,虽然这样对待伤患不大好,但为了她的安全起见,还是把他的双手绑在床柱上。
又怕他身上还有其他的伤口,她把他全身的衣服都剪开了,只留了一条内裤,直到检查完毕,他安然无恙,窗外的朝阳已穿破黑幕,洋洋洒洒地宣布着黎明的到来。
她有预感,无聊的日子就快结束了,一切将会变得不一样。
第二章
虽然他是男人,不怕吃亏,但昏迷了半天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全身上下被扒得只剩下一条内裤,还四肢大张地遭捆绑在床铺上,柳晏飞不知道面对这种情形是该喜?抑或该忧?
高兴的是他总算没“赔了夫人又折兵”将一条年轻的生命,给害死在昨晚那场乌龙窃盗案件中;可怜的是--瞧这光景,只怕他要“贞节”不保了。
会是哪个大变态将他绑成这样子呢?若说那犯人凶恶不堪,斜睨一眼臂上的雪白纱布,“他”又帮他包扎了伤口;可是扒光他的衣服……
…嗯,“他”的用心委实令人费解。
还有些昏眩的脑子里没有惊慌,装满的只有取之不劲用之不竭的好奇心。感激他家教好吧!老爹风流又有钱,欠下了一大堆情债和抢夺来的无尽财富。富裕 本就易招人眼红,加上不做好事,哈!想不惹人嫉妒,那真是不可能的事。
父债子偿,从小各式狙击、绑架遇多了,练就一副金刚不坏之身,若说有什么事能教他打从心底惊慌失措的,活了二十年,好像还没见到,所以今儿个这一遭倒显得有些趣味儿了。
顺着关节扭动,让捆绑的绳索松弛点儿,他没想要逃,只是这样比较舒服。探索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搜寻着追间五、六坪大小的房间,还称得上窗明几净,但摆饰好像过于简单了,一个衣柜、一个梳妆台兼书架、一张床、一张书桌就是全部家当了。
因为有梳妆台,他猜这房间的主人应该是位小姐,像这么空□□的女子房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对我的房间还满意吗?”一个银铃似的娇声伴随阵阵食物香味悠悠飘飘□□进来。
柳晏飞眼珠子一转,对上一张清纯若空谷幽兰,浑似小谪仙娥一般的天使丽容,肤白似雪,眉如翠羽,齿如编贝。这会儿他倒是有些怔忡了,眼前的小天使会是将他绑成这样的犯人?那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了!好一个特殊的小美人儿。
“你这家伙不是好人。”朱巧巧把餐盘放在梳妆台上,拖过一张椅子,坐到他身边,也不是怕他,更没将他当成歹徒,但她手里仍握着一支防狼电击棒,总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怎么说?”柳晏飞抬高一边眉毛看她,综观眼前的情况,不管怎么看,那句质询词都是他比较有资格骂才对。
“明明已经解开绳索了,却还假装受困,想骗谁呢?”她瞪大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笔直地望着他。“小偷就是小偷,贼性难改。”
“咦?原来你知道我的真正身分。”他一挺腰,挣脱绳索在她床上坐起来,有点讶异,这女孩明知他是贼,却还敢救他?若不是脑筋有问题,八成是胆子被狗吃了。
“我又不是不识字。”她翻出他遗落下来的热气球,解下系在上头的白巾,递到他面前,“绅士怪盗”四个大字嚣张地呈现在两人眼下。
“哦!”他不置可否地耸耸肩,随手端起她放在梳妆台上的饭菜,自在地吃将起来。
朱巧巧默默地望着他好一会儿,一名陌生男子,全身赤裸,好不逍遥地坐在她床上吃午餐,多怪异的昼面,却又协调得教人找不出一点尴尬处,好像那个位子原本就是为他而留,他待在她房间里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她为自己这种想法暗地失笑,但无可讳言的,这男人给她奇妙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面对他,她竟觉得比抚育她十年的寄养家庭还要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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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晏飞也不在意被人盯着看,气定神闲的样子,显示了他极端自我的性格。
她取过写着他窃盗证据的白巾重新藏妥,坐在一旁看他吃东西,直到他用完餐,放下碗筷。
“喂!你叫什么名字?”
“柳晏飞。”他大方地报上姓名,也不防备,迳自抽取梳妆台上的面纸拭嘴。
“你对自己目前身处何地一点儿都不担心吗?”她收拾好碗筷,疑问道。
他为何如此自在?当真什么都不怕?他现在可是通缉犯的身分耶!价值几千万,只要她告个密,立刻变成小富婆,而他……全日本的警察都在找他,他很快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了。
柳晏飞一脸古怪的笑容。“担心和不担心的结果会有所不同吗?假设我表现的忧心仲仲就会平安无事,那给它担心一下下也没什么关系,倘若不然,还不如省点精神。”
“哦?”她探询的眸光瞬也不瞬地直盯住他的眼,彷佛想望进他的心底,看看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的眼神嘲而不谑,连飘都没有飘动一下。这家伙是认真的,他什么都不在乎,甚至将自己的生死玩弄于股掌问。
世间怎会有这种人?她几乎快分不出那充塞心底,不停涌出、发酵、翻腾的感觉,究竟是惊愕?悸动?好奇?抑或来电?
她戴着假面具压抑了十年,今朝遇到柳晏飞,他的个性跟她的真我根本是南辕北辙,但在他面前,她却突然松了一口气,好像找着了至亲的人,可以尽露本性,再也不必伪装自己。这样的放松叫她忍不住眼眶发酸,有种想哭的冲动。
“小姐,借你房间的浴室用一下。”柳晏飞没打算在这里留太久,他可以不在意由自己的生死,却不能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