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这一点,她老爹龙端安也大表无奈,说她:“这疯丫头真男女不分!”
仇小街却笑她是:“恐怕是男的,不是女的,不然就是个男女合体的妖怪。”
这可把她给气得!
只铁手较欣赏她这脾性,只说:“那不是一种风度吗?女人最懂得女人,女人要是爱女人,一定比男人更懂得怎么去爱。”
此刻,龙舌兰看了小颜的样子,就感觉到很疼惜。
所以她心情也好些了,用手去摸了摸小颜的脸靥,笑啐道:“什么专要把你闷着了?嗯?小贫嘴的!要姐告诉你为啥一叫那句‘正一衰仔’那爱美自大的小崽子就立足不稳变作大冬瓜的事儿吧?却只来逗姐姐喜欢。”
小颜就扯扯龙舌兰披毡央她,龙舌兰笑着依她:“好,我就说吧。”并故意用眼睨了睨孙青霞。
孙青霞立即道:“我去巡巡,看人过去了没有。”
小颜道:“小欠哥不听吗?”
孙青霞冷漠地道:“别人的事,我不想知道。”
龙舌兰嘿声道:“我也没央他听,他不听最好。”
孙青霞抄起琴就走了,临行留了句话:“我一会儿就回来,要是遇敌,就大叫。”
龙舌兰也吩咐他:“你打不过人家,也大叫救命好了。我来救你。”
孙青霞不搭理她,径自隐身于林间了。
龙舌兰望着他背影,噘着红唇,不屑的说:“这人哪,就是小器。”
小颜却依然不解:“小欠哥不能听吗?还是他不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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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舌兰笑了起来:“他?有什么不想听的!只没得听而已。这是那爱美自大又自以为是的小崽子身上窍门要害,他跟我,没十怨九仇,我犯不着也让他听去,日后仇小街伤在他手里,那我可良心不安哩。”
小颜嘟着嘴低低的说了句话。
龙舌兰问:“你说什么?”
小颜抬眸道:“没什么。”
龙舌兰更好奇:“说呀,怕什么?”
小颜楚楚的道:“说了就怕惹姐姐生气。”
龙舌兰笑了起来:“说呀,姐姐那舍得生你气。”
说着又拧了拧她的脸,吩咐下令似的:“说!”
小颜低声得像只蚊子:“……姐姐别怀疑小欠哥了……我看他也不是那样的人。”
龙舌兰哈哈一笑:“小颜,你实在太没江湖经验了。人那能一看就给你看个透彻。你还叫他小欠哥?他原名叫孙青霞,是一个大色魔!”
小颜不敢置信:“……色──魔?!”
“可不是吗?”龙舌兰笑着扯小颜坐下来,觉得太阳光都给浓密的树影挡驾的,不禁有些儿凉,便拉拢了一下披毡,道:“咱们不说这些了。先来说那自大狂妄小兔崽子的糗事。他那人呀──原本跟我家里也是世交,办案也很有点本事,精明强干,可就是太自命风流、故作潇洒!他可比女孩子还爱打扮,说话时一双贼眼老往女人身上骨溜溜的瞟,又自命自己一双狗眼‘足以杀死人间全数美丽女子’,跟女人搭讪之时,故意把额前头发往后一甩的,以为自己很有魅力似的,我呸!真活脱脱是个‘正一衰仔’!”
小颜这可愈听愈迷糊了,扯着龙舌兰玉腕央道:“到底‘正一衰仔’是什么意思嘛?”
龙舌兰笑着刮她:“看你心急的样子!”
风流 … 第五回 一个美丽女子在看另一个美丽女子
她忽然向小颜问道:“你可知道这大名鼎鼎的‘一笑神捕’仇小街的娘亲是谁?!”
小颜一听这问题可更迷糊了:“他娘是谁?我怎知道。我可没见过他娘──”
却听从浓叶密枝的树上传来一颇不耐烦的语音:
“她要是懂这个,她就是武林中人,而不是小村姑了──你问她这个,亏你还算是个女神捕?”
龙舌兰也不惊诧,只嗤地一笑:“我就知道你没走远,一定返回来偷听。”
那语音依然十分冷忿傲岸:“我没偷听,我只是居高察势,但耳朵灵敏,你嗓门儿又大又尖,我想听不见也不可以。”
龙舌兰也不理他解说,只道:“你怎么说也没有用,其实,我是算准了你这魔头定必潜在附近偷听,我才故意问她那句。”
她像赢了绝顶高手一招半式,说得神采飞扬,脸上发光,“反正,你就像仇小街那小崽子一样:眼尖耳灵,看到美女眼发光,听到隐私耳放长!要是铁二哥,他可是说走便走,绝不窃听。要是仇小街,家里哪只耗子嫁女儿还是娶媳妇的,他都一定得偷听了去,非要找他出来当个主婚司礼的不可呢!你这色魔,当然也不是个好东西,想来亦如是!这一猜,猜对了,再一试,也没错!”
孙青霞自浓密树上一滑而下,腋下挟着古琴,还真脸不红(但还是有点气红了)、气不喘的(但也在吭着忿气),说:
“我要是真偷听,你还发现得了我?我不开口,不作声那就得了!”
龙舌兰格格笑道:“谁教你沉不住气!现在说啥也没人信你了。”
小颜苦着脸、忧心忡忡的道:“你们……”
龙舌兰笑着抚她,爱怜地道:“你又杞人忧天个什么来着?小妹子!”
小颜愁眉难舒:“你们说话那么响,不怕……”
她是担心追兵听去,杀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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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舌兰笑着看这女子,从点点透过阳光的树影,发现这女子忧愁的时候,居然比欢笑的时候更美。一个女子忧愁的时候仍能很美,那就是极美的了,因为通常一个美丽的女子都会在欢笑的时候美些儿的。但龙舌兰又回心一想,哦,也不是的,刚才她在笑的时候,那笑靥展开的一刹,不是把所有少女的螓首、杏唇、远山眉、犀齿、秋波、芙蓉脸全开得到了登峰造极、美不胜收处吗?于是经一番深思细忖:龙舌兰还是认为小颜笑是美、愁是美,各有各的美,各擅胜场就是了,就不知她哭的时候美不美?怒的时候美不美?
──真想刮她一巴掌看看“后果”!
但她又疼惜这女子,不忍心,狠不下心那么做。
所以她格格笑道:“你少担天忧地,真有老虎大象来,先把那淫魔衔了去,做姊姊的说啥也会先护着你。”
孙青霞冷哼道:“她忧虑得有道理。但追兵刚过去了,还故布疑阵,我刚才往树梢锋上一站,还逃不过我眼底。咱们还在这儿稍待片刻,再赶回十一寡妇山,直杀向州府便是。”
龙舌兰娇笑道:“你说到头,还不是为了想要听‘正一衰仔’和‘反骨仔’,就跌个狗吃屎的来历!”
孙青霞哼哼嘿嘿的道:“那有什么好听。我要在平时,放手一搏,他还不是我对手哩。我就算知道,也不会用这罩门来对付他──我用得着吗!哼!”
龙舌兰放肆的笑着,居然也刮脸羞起孙青霞来了:“你也不害躁,要知道人家底蕴,偏又扮作自鸣清高,真不知羞!这算啥大侠嘛!”
孙青霞没好气,索性就势“嘿嘿嘿嘿”的奸笑几声:“我几时称大侠来了!我本来就是个大淫魔嘛!大侠对敌,得要堂而皇之,光明正大!淫魔嘛,可越规破矩,犯禁毁律,无所不为──我可还有啥顾忌?!
龙舌兰看这个人,说他像魔头,但作为也颇近大侠;可是说他是大侠,他作为也太入魔近魔了。这人脸上一道血痕,还是自已一剑划下去的。却正在毫无惮忌、纵横天下的站在密林阴影和疏落的阳光间,指着他自己的鼻端叫“大淫魔”,看来很有点吊诡怪异。
于是她也不想惹他,只跟良善得像一头乘巧的猫的女子小颜说:“要不是这煞星来打岔,咱早说到头了。”
小颜瞟了孙青霞一眼,又睇了龙舌兰一眼,仿佛对他们的对话还是关系很觉诙谐有趣,只委屈的说:“但我还是不知道仇捕头的娘是谁。”
孙青霞更不耐烦:“你少折腾她了。仇小街的娘也是在江湖上向有盛名的女子,是‘四分半坛’陈家的后人,人称‘雨打芭蕉’陈联想──你说的是仇小街的事,干嘛扯上陈联想仇夫人?她要你当她媳妇儿,你也早想当仇家妇,又跟仇小街一听咒语就失魂落魄的扯上哈关系?你要考究人,也犯不着打上仇陈二家的大招牌压人。”
龙舌兰这回又气得粉脸发寒。
“我当仇家媳妇,我呸!他想得美!仇小街要是没他娘谆谆善诱,早变坏生锈发霉长虫了,还会今天当成跟我勉强半起平坐的名捕来着!”
她一生气,脸颊便痛,脸一疼,心也疼了,心想:
自己这一张美脸,这次给划了这样的一刀,也不知好得了好不了?万一好不了,永久留痕,这可糟透了。
这一寻思,就不敢气了,只更伤心,一伤心起来,反而无心闲说,便话到正题:
“……不过,仇小街的娘:我们叫她作‘和姨’──”
话说到这里,小颜却在关节上问了一句:“怎么她名字叫陈联想,外号是“雨打芭蕉”,你却唤她作‘和姨’?”
龙舌兰心里一动,心里想:这女子端的是记性好,我是把名字约略提过,她可都记在心坎里了。
于是笑答:“仇夫人的手段是出名的厉害,我爹说,要是没有她,仇小街的爹当不了大官,仇小街也早完蛋了,学坏了,才当不成捕头捕快。可陈阿姨目光精准手段高明,但她的人很和气,大家都很服她。她对我们很好,大家都见她平和,都叫她‘和气阿姨’,她也笑着应了,只说:‘和气好。君子以和为贵,先得要和气,才能生财。’于是叫着叫着,大家都叫她作‘和姨’来了,她对我,可好哩,我到京里,她嘘寒问暖的,还……”说到这儿,粉脸飞红了起来。
孙青霞森然攒上了一句:“什么好,她还不是想你当她的媳妇嘛──”
龙舌兰故意放肆的笑了起来,还放肆得千分妩媚,瞟了孙青霞一眼,好像在说:怎么啦?不可以么!你妒嫉呀?!
她巧笑挽髻,尽管云鬓早乱,又经狎弄,首若飞蓬,散发瀑披,别无首饰,但就这么撑肘一挽,玉臂凝酥,即美不胜收,妩媚动人,笑意楚放,娇嫩委靡,销魂夺目,孙青霞这么一看,心头怦地一动,忙扭过头去,不敢细看,却见小颜美目凝睇,正看个如痴如醉。
这时,龙舌兰正笑得格外放肆,美目还往斜里一瞟,这儿却是小颜微蹙含愁,美目凝眸的在看另一女子的一颦一笑:
那是一个美丽女子在看另一个美丽女子。
──这是美事。
两个女子都美。
这使得他的心情也美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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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 … 第六回 不是原谅她而是宽恕她
──嗳,要是跟这样两个美丽女子一起逃亡,这“逃亡”也诚为美事也。
不过,天地良心,他可是到这一回才从这阳光透映过绿叶的清和光线下,看到这两个女子的神情与容颜,才忽然想起这个,而不是早有预谋。
话说回来,要是早有预谋的诡两个美丽女子跟他一道逃亡,那也不是件什么不可以的事。
他历来逃亡多次:许多人以为他高傲、勇悍,却不知道他性格里也有相当狡狯、机诈的一面。
他虽然悍、狠、敢拼命,但若遇上强敌而且在敌众我寡的情形下,他也会避重就轻,不见得就苦守死战到底,反而退而后进,再逐化整为零、逐个击破。
──这不是有没有勇气的问题:要是敌人强大,自己却一意要拼到底,拼死了,可就死了,一点好处也没有,只换来一个“蠢”字。
何况,有时敌人不止一个,他们也不讲法规道义,可能是数人、数十人乃至数百、千人,来对付自己一人,难道这还要死抵、硬吃、猛挨、苦受么?!
不。
遇上那种恶劣形势,他会边打边退,边战边逃。
他逃。
可是他不投降。
他走。
但他并不屈服。
他退。
不过他绝不低头。
一俟时机来临,他立即反击。
反挫。
──而且他善于反败为胜。
他才不会傻得就站定在那儿给敌人消耗殆尽、拼死方休。
所以他给人追打了那么多年,却一样能边退边打边反扑,且战且逃,又走又唱,不但没给敌人打垮,而且显然还十分生龙活虎的与敌人誓死周旋下去、苦斗到底,名气也越来越大。
──斗争,本来就是漫长的事:有时,得与敌拼个你死我活,有时却得要虚与委蛇,有时甚至还得要咬牙苦忍、与敌同眠。
要是每一阵都得要跟敌人来个玉石俱焚,那么,什么美玉宝石早都灰飞烟灭了,还拿什么与敌人拼!
他这种“且战且打,敌进我退,敌退我进,以战养战”的方法,倒是从一个在江湖极负盛名的高手的半生事迹里体悟出来的:
那人是戚少商。
──“九现神龙”成少商本来就历经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