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曾获得过全国化学奥林匹克大赛的第二名,田粮现在是他们化学系的学生会主席。那时的安妮美丽高贵的像一片天上的云,追求她的好小伙恨不得有一个加强连,那些硕士博士们还有那些年轻的助教都加入到了他们的行列里。安妮好像全然不在意,安妮确实还没有思量过日后嫁人的问题。安妮喜欢和田粮在一起,也仅只是喜欢。田粮有三个妹妹,田粮很知道如何让这些妹妹们开心。安妮却是一个哥哥都没有的,安妮就赖着让田粮当她的哥哥。她在家里欺负老爷爷,在学校就欺负田粮。
田粮读大四的时候,带了大二的安妮去远足。他们跟着一伙人去了郊县,大家都带了帐篷去。白天走路,夜里就支开帐篷,躺在半山坡上看星星。安妮和田粮躺在一个帐篷里,话说了没几句,就携手走进了伊甸园,男女之间的事情很自然地就发生了。事后安妮想想整个过程,简直就像是在做一次化学实验。没有什么热切和不热切的,从头到尾都很理智,很程序化。有没有爱情谁也说不清楚,反正没有什么海誓山盟,做了就做了,做完了就睡进梦里去。第二日醒来,好象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不觉得亲也不觉得疏离,和一往竟是没有任何两样的。
这和安妮听来的其他同学的性经验,也是没有任何两样的。也许正是她们的经验,引导了她和他呢!现代人对感情看得这么淡,安妮在父母身上已经体会到了;而且在学校里也是这样,谁因为爱情的事情伤心落泪,大家都会嘲笑说,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会煽情?但不知怎么的,每次和田粮做完之后,安妮都特别沮丧,有时好几天情绪都过不来。她就任自己低落着,而田粮也像能猜透她的心思似的,那几天就不找她,甚至连个便条都没有。安妮的沮丧,就变成了委屈。
田粮大学毕业考取了澳大利亚墨尔本大学的奖学金。走的时候,安妮把爷爷送给她的一个明代御用的砚台给了他。田粮走了好一段时间,安妮却在琉璃厂一家古董店里见到了那方砚台。他们家的东西,安妮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老板说是他们三万块钱收的,安妮拿了四万五又给赎了回来。这么好的一件宝贝,怎么随便就给换了钱呢?
这件事儿让安妮伤心了半天,后来想了想,也不过如此而已。
但安妮却是从此变得世故起来,这件事情,她竟然始终没有在田粮那里提起过。安妮想,说现在大家变得容易沟通了,其实说的不过是互相都不在乎了,互相都能忍耐了而已。
田粮在澳洲读了硕士,又读了两年博士。在那里生活习惯了,就不想回来了,他一直鼓动安妮让她去。安妮拒绝了,安妮舍不得爷爷。安妮说,如果我能离开爷爷,我早就去美国找我妈妈了。田粮后来是娶了一个英国姑娘,安妮寄了贺礼过去。这次可不再是文物古懂,干脆是一张汇款单。
两个人到现在都一直有来往,田粮每次回来他们仍然在一起腻着。平时经常是发个电子邮件,偶尔也通电话。田粮说,他的英国妻子一点都不在意他有个中国情人。安妮想,其实是她自己一点都不在乎田粮随便娶了哪个国家的女人做老婆。
安妮到了二十七八岁仍然不思婚嫁,反倒又是爷爷先着急了。爷爷每次提醒她,安妮都噘了嘴说,人家还没有玩够,哪个要嫁人嘛!爷爷瞎着急,可也只有叹气的份。安妮却是真的不着急,整天价尽顾着疯玩。安妮的男女朋友有一大堆,男朋友里也有非常契合的,在一起很亲热也很随便,但亲热完随便完了,依然和过去并没有什么两样,仍旧只是做朋友。安妮不着急把自己嫁掉,也确实没有让她觉得值得嫁掉的人。
爷爷说,鬼丫头,你到底要找个什么样的?
安妮就逗他说,当然是你这样的啦!要潇洒漂亮,要大气,要有风度,要博学,要知道疼我,一样都不能少,不然就不嫁!
爷爷也逗她说:小心,由这样的你看上的人家可看不上你。
安妮故意很夸张地喊道:不会吧爷爷?他要是看不上我,我就使劲追使劲追,我就不相信还有能逃得脱你弟子手心的人!
你看你看,这么大的姑娘,都不知道羞。还胆敢妄称是我的弟子!
安妮那时做了爷爷的助手,接触到了很多人。轻工业部一个年轻的司长竟然为安妮害了相思病。那司长面相还算英俊,是在美国读完博士又工作几年才应聘回国的,原来娶过一个美国妞,一说回国,俩人就离了。他因为条件太挑剔,一直高不成低不就。待见了安妮,连魂魄都散了。这司长虽然读了万卷书,行了万里路,并且经历过一次婚姻,可在女人的事情上他竟然还是个呆子。见了安妮,他一句话都不会说,只一个劲地在王老先生身上下功夫,不是借口与王老先生下围棋,就是过来探讨民族饮料工业的发展方向。反正天天都有理由陪老先生喝茶聊天,什么都不提。安妮也过来陪过两次,逢那时,司长就绅士起来,挺胸收腹,两条腿并在一起,呈45°角倾斜着,头都不敢朝她扭一下。安妮觉得好笑,爷爷后来也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了,就起劲劝安妮。安妮说,我也不是你们民族工业的标本,你还想让这个呆子研究我?爷爷再说,她干脆面都不跟他见了。拖了一段时间,司长可能自己觉得没有意思,事情也就不了了之。过后时间不长,司长就另娶了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再来见王老先生,就把民族饮料工业撇在一边,言必称希腊了。其实真正放开谈他熟悉的东西,倒也真有很多东西可谈。安妮在座也不拘谨了,放开了谈。谈投机了,觉得他其实是非常不错的一个人。安妮就取笑他说,如果当初你肯这般可爱,我们俩说不准就好了呢!一下子就把司长说成了个大红脸,推在眼镜框说,公主面前,不敢造次啊!
爷爷就骂她,没有规矩。人家都结婚了你又来开这样的玩笑。
()免费TXT小说下载
安妮说,喜欢就是要直接说出来嘛!这和结不结婚有什么关系?
开始对王思和去河南最反对的是安妮,后来安妮几乎是央求着爷爷去了。她甚至都等不及让天气再暖和一点,就逼着爷爷成行。
爷爷说,河南有什么迷魂阵,又钩住了你的魂魂?
安妮就翻着旅游图说,我们要去看龙门石窟,要去看白马寺少林寺相国寺,要去看殷墟遗址。爷爷,钩魂的地方可太多了!
我看不是那么简单吧?如果没有祈隆,恐怕八抬大轿都请不动你!
安妮就瞪着眼说,是王祈隆又怎么样?难道你不喜欢他?
王思和是来年的四月底让安妮陪了来的河南。那个时候,正值洛阳的牡丹花开,满街富贵。王祈隆放下手头的工作,专门陪了老人四处去看。河南是人类文化的发源地,每到一个地方,都能看到历史的遗迹。老人静静地沉浸在历史里,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
晚上到宾馆住下,王祈隆问他,老先生对河南的评价如何?
老人说,不敢。不敢。而后又说,历史如巨厦,我辈如蝼蚁啊!
王祈隆又笑了问,对现在的河南,总有个印象吧?
河南好!河南博大方正,居天下之中,得中原者得天下。他正是以他巨大的包容才承载了数朝故都的重负啊!河南人也是很有风骨的,居天下之中而不骄,得中原之利而不横,有皇城子民的风范嘛!你看那些旧皇城,王气虽然被雨打风吹尽,可民众也不见得气短三分。有古风、有大节啊!
安妮插嘴道,没想到阳城会是这么漂亮清净的一个小城。
阳城确实漂亮,一条河自西向东从城市的中心横穿而过,河两岸的宽阔地带,全部修整得绿树芳草,姹紫嫣红。小路蜿蜒着,三三两两的行人悠然自得,很有南国风光。安妮遗憾地说,这么一条河,要是能搬到北京去才真话舻模?/P》
王思和不知道是触动了哪一种心境,说,一个没有河流的城市,就犹如是一个邋遢的老鳏夫!世界上有名的城市,基本上都是逐水而居的。
安妮抢白他道,又是想起了你的南京!
听到他们这样称赞阳城,王祈隆非常高兴,说要专门给他们建一栋别墅,在天气适宜的季节就把爷爷接过来住一段。
“欧莱奥”牌饮料是五月份投入批量生产的,在人民大会堂召开新闻发布会的时候,王思和和安妮都参加了。因为他们祖孙俩的参加,经销商来了一千多家,当场签订的合同就达到了当年的生产量。如果按照这个发展速度,明年至少可以给市里增加财政收入五千多万。这样一来,王祈隆这个市长的日子就会轻松得多了。
王思和说他老了,跑起来不方便,就委托安妮做了企业的技术总监。老人是真的喜欢上了王祈隆,不管在什么场合,他都说是因为王祈隆才出山的。而且他坚决不收企业的技术转让费。
王祈隆知道,王思和和安妮的到来,完全是因为被他的诚意所打动,所以在内心里与他们也特别的亲。他说到做到,真的就给王老先生在工业园的附近修建了别墅,各种设施备齐了,不亚于五星级饭店的水平。老先生倒还一次没有住过,却是便宜了安妮,她一个人常常来此,有时候一住就是一个礼拜。
相互之间的那种亲近感,更强烈地反映在安妮身上。尤其是在另外一个城市相见,那种亲近感就有了一种心照不宣的意味。安妮现在见了王祈隆,会欢天喜地的把自己当做小孩子似的撒娇,有时候却又兀自弄出一些幽怨来,让王祈隆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她。
安妮每次来了,就命令王祈隆过来陪她。她以为王祈隆就像电影里那些花花公子一样,除了浪漫,每天可以什么事情都不做。开始王祈隆还能做到,后来企业的规模越做越大,安妮常常来,他就应付不了了。就是有时候有时间,他也会推脱说没时间过来陪她。王祈隆若说有事情陪不了她,她就耍脾气,先是狂风,然后就是暴雨。而王祈隆放下工作真的赶去了,她又像是没事人一样,陷在沙发里听音乐,或者抱着电脑上网聊天,把王祈隆撂在一边。她是任性的,她只是需要王祈隆在她身边。也许王祈隆可以不是王祈隆,王祈隆却必须是她喜欢的、一个能够陪伴她呵护她的玩伴。
让王祈隆最不适宜的倒不是这些,王祈隆过来陪她任性完,一直陪到吃完饭还不能走。王祈隆认为该结束的时候,其实才是事情的开始。安妮的生活就是在饭后
才开始的,餐桌收拾干净了,一个专门放了各种洋酒的小推车就推了上来。要么是威士忌,要么是马爹利,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去,又喝下去,好像让王祈隆陪她的目的就是喝酒一样。她喝酒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话,就是低着眼睛看着酒杯,沉醉在迷离的灯光下那琥珀色的光晕里。等她抬起眼睛来的时候,眸子已经被酒精燃得水亮。王祈隆能把握住自己,到了差不多的时候再怎么都不喝了。而她却是故意放纵自己泛滥得不行,自己把自己先灌醉了。喝醉了她就会一个劲地笑,笑得让王祈隆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就会哭泣起来。
王祈隆看见她哭,虽然明知道她不是伤心,但还是禁不住自己心里揪着一样的疼。于是就下意识地伸了手去,像安慰小孩子一样,在她的头上轻抚一下。想着是在抚慰安妮,哪知道最需要安慰的竟是自己,自己整个身体全然都软了下去。他活这么大,只是被女人爱抚,还从没有这样爱抚过女人。
那一刻,安妮就没有一点理智了,噘了嘴儿等待着,一股渴望被采撷的成熟女子的气息,从头到脚地发散开来,就像一个温柔的梦乡,在呼唤着王祈隆。王祈隆当然知道她要什么,他等待了一万年,才等来了他想要的女人。他从第一次见面就没有放下过,日思夜想的女人啊!他想把她抱在怀里,亲吻她,爱抚她,要了她的全部。就在那要人命的关键时刻,王祈隆已经站起来,要弯下腰去掬起她了。他的激|情却是突然之间凝固了。他看到了她的那双脚,没有穿袜子的,让他恍惚而又惊叹的脚,他的力气顷刻之间一点一点地丧失尽了。他觉
得自己软得像是一团棉花,棉花还有份量,那么他就是空气里飘浮的云了,竟然是没有一丁点儿倚靠的。用了全力摒住胸腔里的那口气,等呼吸稍微均匀了,就没事人一样地走出去。
他说,安妮,你醉了。早点儿休息吧!
王祈隆走了。安妮就真的大哭起来。她开始并不清楚埋在身体内部左冲右突着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等王祈隆走了出去,她才明白起来。走的是王祈隆,阳城市的市长,但那一刻他仅仅是一个男人。
但是,他毕竟先是王祈隆,然后才是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