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冒险,格局就很难打开。周瑾瑜、葛建德、葛明信这些人倒也算了。已经杠上了,就没有退缩的余的,但是梁伟法、赵有伦听了这番话心里会有什么感受?
张恪意态犹足,陈信生这时候却是去看站在张恪身后的许鸿伯。
锦湖的道路还要继续走下去,势必要牵涉进更复杂、更高层次的斗争中去,这是国内产业发展的特质,与官方的纠缠要伴随锦湖日后发展的每一步前行,锦湖背后、张恪身边就注定需要许鸿伯这样有着特殊经历与见识的智囊型人物存在。
众人心思各异,这宴会厅里陡然就静默下来。张恪神色稍敛,见梁伟法若有所思、不吭声,他还是朝脸色青白的葛明信说道:“或许我年轻气盛狂妄了。也就这点浅薄之见说出来供葛总你哂然一笑。”
葛明信再傻也知道张恪这话是说给梁伟法听的,心里气不过给张恪这么教训,偏偏又无法反驳张恪的狂妄之言,说他狂妄吧,锦湖光芒闪烁的峙立在眼前,只能鼻腔里冷哼了一声,表达心里的不忿。
“这番话发聋震聩啊!值得深思,”听到葛明信的冷哼,梁伟法这才感慨说了一句。接下来语气又转,“葛先生的务实思路……也是值得借鉴思考的,要不是怕耽搁大家用餐,我倒是希望在这里能好好的辩一辩。”
张恪刚发表意见,就搞得火药味弥漫,谁会没事站出来辩论?再说梁伟法也不可能希望葛明信与张恪当场争得面红耳赤。刚才的话题都没法继续下去,众人只有各自找食物填进肚子里,喝酒的心情也都冷淡下来。
张恪一行人很快就告辞离开,翟丹青、周游等人在大宴会厅里倒是游刃有余的跟与会代表交际。看张恪他们很快就从小宴会厅里出来,也就跟着一起离开。
走在会展中心五座会展建筑环抱的宽阔广场上,张恪才问许鸿伯:“梁伟法有没有可能给那番话触动?”
“梁伟法学者出身,从他以往的履历来看,他本人还是比较倾向于大刀阔斧似的改革,奈何国内的现实,很少能容忍过于激烈的变革,梁伟法又是那种很聪明能生存在夹缝里的人物,所以才会给人面目模糊的感觉。”许鸿伯分析道。“但是你有没有注意到他最后的那句话?那句话还是安慰葛明信的成分居多,一两秒的停顿。是他在寻找合适的安慰话,他沉默的那会儿工夫,应该完全是给你的那番话占据了脑海……”
许鸿伯看人细致入微,有着搜肠刮肚的深入明了,听许鸿伯这么说,张恪也是松了一口气,说道:“要是将梁伟法触怒了,我们真要夹着尾巴在金山做人了……只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兴趣听我的狂妄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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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广场边缘的停车处,张恪刚要钻进车里,翟丹青拿着手机从另一部车里下来:“梁省长秘书的电话……”将手机从车窗里递给张恪,与张恪同车的叶建斌、陈信生、许鸿伯、周游都将目光转盯过来。
“嗯,我们现在回宾馆……什么宾馆?”张恪捂着话筒问陈信生,“我们住什么宾馆?”
“天南大酒店。”陈信生说道。
“天南大酒店,我们住天南大酒店,”张恪想了一会儿,又对着手机说道,“我这时候会去饮马河边走一走,夜色还未深嘛,行,过会儿再联络……”挂了电话对陈信生等人说道,“梁伟法还要先应酬过葛建德、葛明信等人才能脱身出来,大概还要等上一小时。”
“那我们先回宾馆……”许鸿伯说道。
张恪点点头,说道:“我与叶哥留下来就行。”
除了马海龙、翟丹青与两名保卫及司机,其他人都先回宾馆休息,张恪刚刚才在宴会厅里教训了葛明信等人一顿,出于多方面的考虑,梁伟法也不想让葛明信等人知道他又急切着再找张恪会面。
白天排污如此严重,夜里的情况更可以想象,叶建斌甚于要拿出毛巾捂着鼻子陪张恪站在饮马河大桥上,车子都停在较远的路基下面。
大概过了半小时,梁伟法秘书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夜里,公路上的车极少,看着一部车从会展中心开过来,一会儿就驶到眼前,梁伟法走下车来,他挥了挥手,让车子继续往前开,停在稍远的的方。
“我是来听你刚才所说的另外可选择的道路,”梁伟法走到近处,说道,“不过你选择在这里谈话,想必也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比起金山电子工业园,晨曦纸业以牺牲生态环境来获得更多的利润,所选择走的是一条更劣质的竞争之路……”张恪背风站着,这样河水中漂浮的刺鼻气味就不会直接窜进鼻孔里呛得太难受。
“晨曦纸业的情况复杂到治也无法下手去治的程度,”梁伟法去年秋后到江南来担任代省长,“也或许是省政府的决心不够……另外金山市里的态度也不一致,让问题更加棘手。”
不提晨曦纸业每年上缴的五六亿的利税,晨曦纸业与江南省官场的关系复杂,还有就是晨曦有着近万名的员工。所谓态度不一致,实际是说包庇晨曦的官员居多。
张恪心想学者为官,气度、想法都是有的,瞻前顾后也比其他人多些,这大概也是梁伟法从政这些年来给人面目模糊的主要原因,但是话又说回来,众多省部级的高官,给人性格鲜明感觉的官员也就那么几人。
第796章 超前一步
在理想与现实之间求一条微妙的平衡之路,这或许不仅仅是江南省委副书记、代省长梁伟法的生存之道,锦湖实际也遵循类似的法则,只不过张恪熟悉未来发展的趋势,能够更加的游刃有余,虽然步伐犀利但又有惊无险。
“学平主任半个月前在金山时,我与他见过面,”梁伟法语速稍缓,似乎在回忆他半个月前与徐学平见面时的情形,神情凝重的说道,“省国投捅出的窟窿要超过百亿,中央不会拿出一分钱出来,这个窟窿完全要省里来添,省里什么事情都不干,光填这个窟窿就要填两年……这个时候,我没有办法断然要求晨曦纸业停产进行技改,省里也拿不出钱来给晨曦进行技改。”
徐学平到金山是评估江南省财政厅所属的江南国际投资集团在过去几年时间里形成无法收回的巨额坏账,中央已经做出决策,不会让地方国投在过去几年时间里无序混乱的经营所形成的窟窿拖垮中央财政,所有的窟窿都要的方财政来背负,梁伟发也是出于如此的背景才给派到江南来救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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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个省委副书记、代省长当的可没有常人想象中那么轻松。
在这样的背景下,梁伟法既没有可能要求晨曦纸业停产进行技改,更没有可能不支持金山电子工业园。
张恪当前清楚梁伟法此时的处境,稍作沉吟,说道:“据我所知,国务院正准备出台政策,主张国有资产逐步的从竞争性行业退出,江南能不能超前走上一小步?”
“如何超前?”梁伟发问道。
“锦湖可以向晨曦纸业注资,或者可以再进一步,全资收购晨曦纸业……”张恪轻描淡写的说出他真实的想法,“锦湖没有太多的承诺。只承诺入资晨曦纸业之后,即刻关停污染最严重的制浆生产线,并投入资金对晨曦纸业的造纸生产线进行全面的技术改造,从锦湖入资晨曦的那一刻起,保证不会向饮马河排放一滴污染水。晨曦纸业的中层管理人员与职员,锦湖会全盘接受。至于那些管理高层。他们的行政级别太高,锦湖庙小,容不下太多的菩萨。”
梁伟法注视着眼前的青年,锦湖之前可完全没有露一点声色就骤然提出这么一个惊世骇俗的计划出来,还真吓人一跳啊,但从他的神情来看,倒是筹谋许久了,只差一个合适的时机提出这个要求。
不是时机合不合适的问题,而是之前没有合适的对象罢了。
张恪的心思了然明晰。企业发展到一定的程度。受技术、人力、市场、产能等各方面资源的制约。再想进一步就会难上加难。并购晨曦纸业之后。锦湖旗下的纸业集团将在最短的时间里形成华东的区最大的造纸规模。否则可能需要三年到四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才能达成这一目标;并购晨曦纸业之后。新光纸业在江南省纸品市场的占有率能从当前的15%立时提高到60%以上。而新光纸业之前将营林工作推向江南省的阻力将有相当大的部分转化来推动力。
好处当然不仅仅如此。对于锦湖之前的老冤家来说。江南省是他们开辟的一个全新战场。一个貌似锦湖完全不占优势、甚至处于劣势的战场。收购晨曦纸业之后。锦湖将在金山市、在江南省拥有一个坚实的根基。
对省里来说。能彻底解决晨曦纸业所造成的饮马河污染问题。出售晨曦纸业不会影响税收。锦湖追加的投资还能促进经济的进一步增涨。最为主要的。在省级财政如此紧缺的情况下。省里可以通过出售晨曦纸业资产可以获得一大笔用于周转的资金。
从现实的角度考虑。锦湖入主晨曦纸业是一个对双方皆有利的举措。
梁伟法眉头紧锁着。他不能忽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九八年将一家大型国有纸业集团出售给私有资本。可不仅仅是跨出一小步这么简单。注定要掀起轩然大波。就在这臭气熏鼻的饮马河大桥上。张恪、叶建斌与梁伟发站在大桥的人行道上。凭栏讨论到深夜。除了并购晨曦纸业的问题外。还谈论了橡树园在金山设立分园、盛鑫电器在金山投资成立两到三家大型家电连锁门店等诸多问题。到最后。梁伟发希望张恪对江南省的经济发展谈些看法。
张恪坦然相告:“金山与建邺、惠山三座城市。都集中在小江流域的中下游。长期以来都是相互竞争、相互促进的。只是这些年来。似乎许多人都只看到三者之间的竞争。看不到三者之间的相互促进了……两座距离不过两百公里的大型城市之间。飞机往返航班每周只有三班。火车还是八十年初的时速与车型。公路路程竟然需要五个小时。这似乎是很罕见的现象吧……东海省从去年底就全面展开大型基建项目的建设。江南。就算财政上再紧张。基础建设方面也不能落后。就算为了我个人的一些方便。我还是建议金山与建邺、惠山之间的火车大幅度提速。高速公路建设也要尽快启动起来。小江中下游流域应该摒弃成见形成一个整体的经济圈。而不应该都弊着一口气各干各的。”
梁伟法锁着眉头、带着沉思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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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视着梁伟法所乘车的尾灯与路两侧的路灯光混在一起难以辨识,叶建斌才感慨的说道:“收购晨曦纸业啊,好大的手笔,二十五亿到三十亿的资金,你打算如何筹措?”
除了去年借壳上市一下子捞到四十亿巨资之外,锦湖其他时间,永远是花钱比赚钱来得快。虽然锦湖还有二十四五亿的资金剩余,这些资金早就派了用场,海州、建邺的生产基地需要不断的追加投资、丰富生产线之外,还要在全国重点城市成立研发机构以形成完整的橡树园研发网络,海外的技术研发投资与资产收购也要持续的进行下去。
锦湖近期内抽不出如此巨量的资金去反哺新光纸业。
张恪说道:“管理规模不变,不过我打算让新光纸业与新光林业在财务上进行分拆。新光林业由锦湖继续反哺培育,不过新光纸业近期的发展还是很值得期待的,已经拥有一定的融资能力。新光纸业持有马来西亚郭氏云源集团旗下制浆企业30%的股份,我们要充分挖掘云源制浆的产能,一部分的制浆产能也可以给晨曦纸业提供原料浆,也就应该允许云源集团对新光纸业进行注资持股……郭氏云源集团缓过劲来之后。郭松延已经不止一次暗示对内地的纸业发展感兴趣了,不过他对新光纸业的营林模式不大赞同,所以我才要将新光纸业与新光林业在财务上分拆开来。当然,你们要是对新光纸业有兴趣,我也不会关闭大门的。”
“说实话,要是新光林业都培育六至七年生的速生林,新光林业的潜力要比纸业还要惊人。你有你的坚持,不过你的坚持让新光林业的投资周期延长了近一倍,可是延长的五到六年时间内还要持续投入育林成本。从投资角度来说,新光林业的确不大让人看好啊。”
“新光林业启动早,初期的成本低廉。除了周期比较长一些之外,折算下来的成本不会高昂太多,那就迟三五年再让新光林业绽放光芒也没有什么问题,”张恪笑着说,“钱,现在对我来说,已经是最不考虑的问题了。”
叶建斌朝张恪肩窝上打了一拳,笑着说:“让你小子骄傲!不过新光纸业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