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良用手扶着钢盔说:“丹尼在里面搞地震,他在裂岩谷关着门就是研究这个。刚才他们只是测试一下就把大水坝给震倒了,如果再震一次还得了?我们至少要把这机器炸掉……对了,你们攻进来干什么?”
李孝贤不回答安良,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良,我协助你们炸机器,我们一起冲进去。”
大家都有点意外,安婧忍不住说道:“这么好?真想不到。”
李孝贤神秘地笑了笑说:“上帝的意旨谁能猜到呢?”
其实李孝贤在打一个如意算盘,如果利用安良三人帮助自己抢先攻进控制中心,那么这个头功就属于自己,如果再捉住发明地震机的马特维,安良炸不炸机器已经不重要了;更有现实意义的是,自己刚刚才救了安良,开罪了其他队友和上级,如果自己不马上身先士卒杀进去,上级可能真的认为自己要叛变而下令就地处决。
她对安良说:“不要背着火箭弹了,用它来帮我开路吧,下去后我有烈性炸药给你炸机器。”
安良疑惑地看看她,李孝贤做了无所谓你信不信的表情。
刘中堂二话不说,从背上拿出火箭筒拉开,和安良一起从沙包掩体后站起来,两支火箭弹象两条火龙,一齐向前方雇佣军的守备工事射去……
丹尼看着控制中心的屏幕一个个变黑,这代表着敌军的进攻渐渐逼近核心地带。马特维准备第二波全功率测试最少要调整两个小时,可是敌军才进攻了半小时,雇佣军的防线已经退到控制中心外。
他再也安抚不了来看测试的财团代表,马上组织直升飞机让代表们离开,他自己却留在了控制中心。
丹尼通过内线电话找到马特维,马特维正在加速调整,把共振机的方向指向南方的云顶高原;他让代表们先去坐飞机离开,自己坐升降机下沉到地下三十米的操作控制平台,在马特维身边调整起微型核反应炉。
一架直升飞机载着代表们快速起飞,可是飞机刚刚升空,就被一支从远处射来的导弹击落,飞机象一头大象从空中摔下来,重重地撞落地面爆炸解体,气浪横扫了整个实验基地。安良看到这个场面,意识到最凶残的对手来到面前,李孝贤这队攻击者不只是要得到机器,她们还要杀人灭口,在这个实验基地里,没有人可以活着走出去,也许自己也不例外。
李孝贤果然一身都是微型烈性炸药,她在安良三个人的掩护下,率先攻到“大蜘蛛”的正门炸门而入,半尺厚的大铁门被炸药强横撕开。
门一打开,李孝贤就往里面四处投手榴弹,里面的士兵根本来不及躲避就已经被击倒,他们快速渗透到控制中心,刘中堂和安婧马上开始对这里进行破坏,李孝贤则开始对内部保安逐个击破,其他”天使”也开始陆续攻进来配合李孝贤的行动。
安良对控制中心非常熟悉,这个控制中心的设计和裂岩谷研发中心那个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墙上的卫星地图显示屏上并没有显示出全球地图,而是由蓝绿色块标示出来的马来西亚半岛。
在半岛的中央山脉位置上有一条红线,首都吉隆坡和云顶赌场都是大片红色光环,而他们所在的古木村水库实验基地,却闪着令人生厌的紫光。云顶赌场的红色光环里写着“目标”,安良把卫星图放大一些,看到库巴镇水坝那里同样有“目标”的字样,安良不禁大惊失色。
云顶赌场里有七座大厦,随时都有几万人流,如果云顶赌场地震,不说震后有多少影响,只是那些无辜游客就已经是美国“九一一”恐怖袭击的十倍人数。
安良一瞬间明白了丹尼的最终目标,他只是想不通为什么丹尼要这么做,他认识丹尼十多年了,很了解他不是一个贪得无厌不择手段的人。可是事实胜于一切,他不能再用过去的记忆来推理丹尼的行为。
安良手忙脚乱地摸出电话,拨通了云顶赌场风水师林世希的电话。
“唉?怎么通了?哎呀不管了,是林世希先生吗?十万火急!十万火急……”
原来粒子定向共振机用微型核反应炉驱动,刚才发动第一波测试的时候,反应炉的幅射屏蔽了一切无线信号,现在测试暂停,加上刘中堂一阵破坏,电波屏蔽系统被打开,民用手机信号也可以在室内接通。
安良大吼大叫讲了一通电话,和刘中堂一起拉下各处电源,可是在关闭监控屏幕之前,他看到阿都拉已经带着一百多人的队伍,愤怒地冲进基地,还从地上捡到了不少雇佣军留下的武器。一群不会用枪的人,面对一支必须要杀人灭口的军队,等于是送羊入虎口,可是现在谁都无法走出去拦住阿都拉,控制中心的门是密封的,可是他们已经听到有子弹打在门上。
安良大叫道:“不要管那么多了,先破坏这个控制中心,关电源!”
刘中堂一关上电源,安良就打开电筒,把他们拉出来的电线头正负相接,各机之间的线又重新乱接,然后刘中堂一推总电闸,只见整个蜘蛛型建筑里电光一闪,全部用电的机器跳出蓝色电弧光和火花,四周一片噼噼啪啪的短路爆炸声,整个电力系统同时瘫痪。
他们推开门,看到建筑内部漆黑一片,很多XM8步枪配置的强光电筒在四处照射,寻找着任何还在生存的活口。电筒光一旦套住雇佣兵或是工作人员,马上发出阵凄厉的枪声,整个筒形大建筑里象个杀戮地狱,血腥味和枪炮发出的硝烟味混合出令人作呕的腥臭。
扣扣一直在安婧的背后发抖,现在已经害怕得不敢吱声。安婧象哄孩子一样一只手伸在背后,轻轻拍着扣扣的背,扣扣撒娇似的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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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目标的地下的粒子定向共振机,现在正半蹲着身体慢慢向地下移动。从”天使”们的枪灯可以看到升降梯已经被控制,他们只能从扶梯下去。
筒形建筑里突然亮起一片白光,原来是“天使”们重新接上了应急电源,安良他们三个人的行踪顿时出现在强光下,同层的“天使”同时用枪指住他们,他们的枪也向各个方向指着几个少女。
就在千均一发之际,李孝贤大声喝止其他“天使”:
“不许开枪,修女那几个人是东亚部要的人,全部要捉活的!”
安良得势不饶人,端着M16也大喊道:“放下枪!你们放下枪!”
李孝贤看着这家伙又好气又好笑,这种时候还要充面子,真是不想活了。她端起那支性能出奇优越的流线型步枪,从三层以下瞄准安良手上的M16,一颗子弹穿过架空的扶手栏杆,把安良手中的枪震飞。
安良一愣,听到李孝贤大喝:“还不放下枪?马上投降!”
这种势头不投降的人是笨蛋,三个人马上放下枪乖乖站起来,李孝贤叫几个“天使”把他们押到自己身边,又由自己押进升降梯,一直降到地下三十米的第九层。这一层铁门特别厚特别多,但是“天使”已经清洗过上面八层房间,仍然没有见到马特维和丹尼,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少女用枪指住了各个铁门,她们相信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天使”们把香口胶一样的粘性炸药粘在各门的大型门闸上,一串震耳欲聋的轰炸后,底层八个房门全部被同时炸开,整个大建筑发出响亮的汽笛警报声。大家到各个房间里搜索一通,看到每个门后都是一个大车间。大卫集团的工作效率真是名不虚传,短短一个月就在地下三十米深的地方挖出一个大工厂,各个车间里已经停了电,安良从“天使”的电筒中看到车间里有许多仪表和大型机械,技师们血肉模糊地扑倒在地上,一群长着天使面孔的少女象魔鬼一样冷酷地向地面的伤员补枪,安良他们看得手心冒汗,安婧更是吓得抱着安良的手臂,把头一直埋在他的肩窝里,安良感觉到她一直在哭。
他们不顾身后有枪顶着,和李孝贤一起紧张地搜索丹尼。有一个车间里放着一个三米高的球形机器,这个机器象造雪糕的大罐,在几排控制板上快速闪烁着红绿灯。李孝贤小心地用步枪照进里面,很快就扫到丹尼血淋淋地靠在球形机器后面,拉着机器上的铁管慢慢站起来。
他看到李孝贤和安良,凄然笑了一下说:
“你们两个小鬼头,真是搞到一块了……安先生还带兵攻进来……”
安良快步跑过去扶住丹尼,丹尼从嘴里闷咯出一口鲜血,安良关心地说:
“不要站起来,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他抬起头对李孝贤说:“你们要不要杀丹尼?你们不杀他就要快点救了,快来帮忙呀!”
丹尼拉住安良说:“你不要装好人了,我很辛苦……不行了,你们也跑不了……这个反应炉一会就会爆炸,你们不会关这个反应炉,现在逃跑还来得及……不然,就在这里陪我等死吧……呵呵……呃……”
他说了几句,又咯出一口鲜血,安良看出他内出血已经很严重,在这样的爆炸冲击下,就象被一台大货车高速猛撞。
安良抱着丹尼把他平放在地上,安婧和刘中堂把他身上的白大褂撕下来给他包扎伤口。安良看到李孝贤留下两个“天使”用枪看守着这里,自己跳了出去,看来是要去搜捕马特维。
他跪在地上小声问丹尼:“水库地震是你造成的?”
丹尼神情痛苦地眨了一下眼睛,承认了安良的问题。
“下一步就要震倒云顶赌场?”丹尼再次肯定了他的问题:“为什么要这样?大卫集团的业务已经可以让你富可敌国,为什么?”
丹尼费力的摇摇头说:“你不应该阻止我……不应该,不应该……别人这样做可以,你不行,你是华人……”
在步枪电筒的闪耀下,安良看到丹尼的眼睛湿润了,泪水和着脸上的血流到地上。
“513……513……那一天我的全部家人和无数华人被砍下人头,我们的姐妹被蹂躏奸杀……你们记得吗……”
安良猛地抬起头看着安婧,刘中堂也呆住了,他们记得五一三代表什么。
1969年5月13日马来西亚发生大规模暴乱,冲突目标直指当地华人,当天晚上马来人在吉隆坡举行集会,随后暴力袭击城里的华人聚居地区,大肆烧杀抢掠。马来西亚官方公布死亡人数不到二百人,并把这一次暴乱定性为种族冲突,可是事发突然以及有组织的袭击,让全世界都在猜想背后有不为人知的真相。
知情者从各种途径揭示,当时被害的华人人数远不止官方公布数字,而且受害程度也远高于官方显示的资料。甚至有幸存者披露,当时来维持秩序的军队,只是围住暴乱区域任由暴徒杀人放火,还有人看到军队向华人住宅里开枪射杀。
丹尼哽咽着咯出鲜血,他说话的声音很模糊,似乎已经泣不成声,身上的包扎伤口也大量渗出鲜血。他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扯着安良的破衣说:
“你们都忘了……全世界的华人都忘了,没有人报仇……谁都象驼鸟一样把头插在沙里,插在满地人头里……”
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从双眼里流出来的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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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我发过誓永远记着那一天……”
安良的脑子混乱得无以复加,在眼前看到的是血泊中的丹尼,可是脑海里却是曾经在网络上看过的一幕幕惨状:提在暴徒手里的人头;烧成焦炭的尸体;全身赤裸的女尸;身上刺满刀孔的婴儿;这些都只是漂洋过海求口安稳饭的华人。
安婧已经捂着嘴巴哭了出来,她完全没有了主见,虽然上帝给了她信仰和正义,可是在血淋淋的暴行面前,什么是正义成了一个痛苦的抉择。
这时车间里传出机械的复杂转动声,声音很大,还伴随着有规律的震动。大家意识到车间底下的粒子定向共振机已经开动,巨大的绞肉机正在向岩层发出低频冲击。
刘中堂还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低下头对丹尼说:
“我们都是华人,和你一样永远记得五一三,但是云顶赌场是华人开的企业,现在那里有几万华人,那里地震死的也是同胞,我们要先把地震机停下来……”
“你们怎么会记得……九八年五月十三日印尼反华暴动,还是五月十三,死的华人更多……华人难民逃到领事馆门口,连领事馆都不让自己人进去!”丹尼张大嘴无声地痛哭着:“谁还会去救自己的同胞?只有我们派船队硬闯海防线去救活下来的难民……”
丹尼的体力越来越弱,他全身不停抽搐却想撑起身体,他用双手揪住安良的胸口说:
“马来西亚以云顶集团为主要经济支柱……呼,呼……云顶集团以云顶赌场为核心产业,只要云顶倒了……马来西亚就会陷入经济危机,股市会崩盘,令吉会贬值,产生长期通货膨胀,‘猫’就可以控制它……催毁它……云顶是华人的耻辱,骗自己人的血汗钱养活仇人……我等这一天等了一辈子,报仇!报仇!报仇……”
丹尼的声音停止了,他抓住安良的手慢慢放松,全身放软摔倒在地面上,流血的双眼睁得迸裂。安良的手在发抖,每个人都在流着眼泪。他摸摸丹尼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