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行,我赢不了日本人。第三场日本人志在必得,他们一定会千方百计获胜挽回面子。我知道日本代表团有一两个年轻的电影音乐指导,非常厉害,而且音乐这个东西,不同于美术摄影,他们只要一个电话回去,就可以在日本国内叫人传半成品过来。”李佩佩道:“我们学校录音系的器材设备还不先进,我没把握赢他们。”
罗纲想了一下,道:“虽然单个的实力不行,但是我们人多啊!发动你们系里的同学群策群力,大家一起来做行不行?”
易青想都不想,断然道:“肯定不行。电影音乐必须有一个懂电影又懂音乐的全才作为设计整体视听语言的总调度,没有这个人,片子就没有了灵魂。”
“不错,”李佩佩道:“周一题目一出来,你们去把素材拍回来。我们就可以给你们做基本的音效和初步的背景音乐,做声带我们中国的技术在国际上还是比较先进的。但是最关键的配器和主体的音乐,已经电影素材和声音的配合,视听这块必须找到一个全才?”
孙茹傻了眼,道:“难道我们电影学院录音系这么大,连一个出赛者都挑不出来?莫非还要去中央音乐学院作曲系或者指挥系找个高手来?”
易青笑道:“那种高手找来了也只懂音乐不懂电影,还是差一截。”
李佩佩黯然道:“要是何疯子还在就好了!”
“何疯子?”孙茹跳了起来,道:“那是谁?很厉害吗?”
几个高年级的录音系学生面面相觑。好半天,一个录音系的干部道:“算了,这人不提也罢。”
易青察言观色,好象这些录音系同学都有点难言之隐,心里的好奇心更强了,急忙问道:“说说无妨嘛,这人怎么了?”
李佩佩看了看系里同学,慢吞吞的道:“何疯子……恩,何风师兄是我们录音系的研究生,当时也是录音系女生的超级偶像。他从小学小提琴,十三岁就在国外大型演奏会上表演了,十六岁考上电影学院录音系,是当年的状元;四年后,他又考上本院录音系的研究生。他对各种乐器都很有研究,给他一部机器,他能配出巴罗克时代和文艺复兴时代任何一位音乐大师的经典交响乐章,大学三年级开始,他在国内外各种音乐赛事里拿奖拿得手都软了。要不是他天性乖僻,不爱出风头,说不定大学没毕业就成名了……”
“有这么强的人?”杨娴儿一阵神往:“传说中级别的嘛!这个人现在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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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别提了。”录音系的几个干部烦躁的道。
“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还不提不提的,矫情什么呀!”孙茹恼道:“赶紧说!真有这个人,不管有什么手段我都把他请来。”
学校里除了老师们,其他知道孙茹底细的人并不多,孙茹的爷爷也一向低调,录音系的学生心想:“这人谁啊?口气这么大!”
最后还是李佩佩开口道:“何风师兄本来今年是该研究生毕业的。可是前两天被学院开除了……”
“啊?”易青和孙茹、杨娴儿同时吓了一跳。问道:“怎么被开除了?跟人打架斗殴了?把人打伤了?”
李佩佩摇头道:“都不是。何风师兄是我们录音系女生的偶像,可是他却爱上了表演系的一个女生。这个女生跟他住在一起一年多,把他比赛得的那些奖金全花光了。后来何风一次代表系里去外地比赛,回来的时候发现,那个女孩留了封信跟他分手,甚至走的时候,把他珍藏的几把名琴全给卖了。”
易青和孙茹他们对望了一眼,心里一片恻然。象这种艺术上有某方面超级天赋的天才,往往在个人生活上都是白痴。尤其是音乐家,很多都是至情至性,用情极深又爱钻牛角尖的人。
碰到这样一个女人,这个打击很可能让一个天才从此站不起来。
“后来呢?”杨娴儿着急的问道:“怎么就被开除了。”
“后来,”李佩佩答道:“何风师兄就整天不上课,泡在酒吧里喝酒,跟一群搞摇滚的人在一起天天到处演出,不知怎么的染上了毒瘾。虽然在PUB演出赚钱很多,但是也经不起吸毒这个无底洞,他很快就被毒品抽干了钱包,然后到处跟系里同学借钱……后来终于被学校知道他在外面的事,知道他吸毒,就把他开除了。”
“前几天还听说他被关进戒毒所了。”一个学生补充道。
“不是,这一天已经回来了。”一个女生红着脸道:“我去看他,他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样子好吓人,只有他爸爸还在照顾他。”说完,她看见系里同学都在看她,更加不好意思了,索性一叉腰道:“是啊!我是喜欢何风师兄很久了,怎么了?他是我偶像……”随即脸色有暗,道:“不过那是过去的事了……”
孙茹道:“既然有这个人,这就行了!天王老子也把他拖来,只要他本事还在,我管他吸毒不吸毒。”
易青蹙眉道:“就怕他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他了。”
“去了再说!”孙茹的长处就是说干就干,凡事都不退缩,也不给自己和别人设置心理障碍,她这种成长环境,大概以为世上的事只有两种:容易的和比较容易的。
那个女生道:“如果你们能让何风师兄重新走上录音台,那真是太好了!”说着拿出自己的手机,大拇指劈里啪啦一顿按,在屏幕上打下一行地址:XX路XX小区X座X室。
易青拿出自己手机记了地址,道:“我们下午就去找他!”
……
“XX路XX小区……”孙茹从宝马车车窗里探出头来,欣喜的道:“找到了,是这里了。”
罗纲慢慢的把车开进小区,过了几个缓冲带,找个人问了停车场在哪里。几个人一起把车停了,按照地址,找了上去。
这是一个旧式的北京楼房。虽然不是那种“筒子楼”,但是也相当老旧了,没有电梯,楼道里黑漆漆的。
易青、依依、孙茹、罗纲、杨娴儿五个人摸索着上了楼。
“地址上写几楼?”
“五楼。”
“啊……”罗纲比较胖,一听五楼立马郁闷了。
好容易爬上五楼,楼道左边的单元,大门敞开着。
对了下地址,果然这间就是。
易青拉了罗纲一把,道:“你们女孩子去问。”
“切,”孙茹白了他一眼,道:“心机这么重!谁都跟你一样色啊?”
依依抿嘴看着易青偷笑了一下,柔声向里面问道:“有人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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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答应。
“你好,我是电影学院的,请问何风在吗?”杨娴儿也试探的喊了声。
易青道:“别是病了,进去看看。”
几个人进了客厅,左右张望了一下。这是个标准的旧式新村房子,两室一厅,有厨房和卫生间。
五人刚刚站定,忽然客厅里人影一晃,一个老人走了出来,从面相上判断,大概最多不到六十岁,可是那种写在脸上的佝偻和疲惫,那种不堪重负的感觉却让他看起来好象有七八十岁一样。
老人看见这么多年轻人,先是吓了一跳,他手上提着一台新买的CD机,可以公放的那种。——他本能的举起CD机护在胸前。可是再一看这些年轻的孩子,男的潇洒女的漂亮,怎么看怎么象有文化的人,不象入室劫匪,情绪也就缓和了一些。
老人做了个嘘得手势,指了指里屋。
第二卷 电影学院的牛B生活 第十七章 水晶女儿心
里屋关着房门。老人好象根本没空搭理易青他们这些不速之客。他颤巍巍的到处找插头插上,然后摸出一张光盘,放进机器里。按下开关,CD机不响。
老人慌了,抖抖颤颤的到处找什么地方没弄对,看样子跟这个年代的大多数父辈人一样,是电子器材的白痴。
易青实在看得不忍心,走过去帮他检查了一下。原来音频线插反了。换插过来以后,音乐响起来了。
易青一听着开头,笑着回头看了孙茹一眼。
居然是柴可夫斯基的悲怆交响曲。想不到这位老人像农夫一样土气的人,这么高的音乐修养,听着种音乐。
可是老人却一点欣赏音乐的表情都没有,一脸忧愁的看着里屋紧闭房门。
易青他们一肚子疑窦,刚要开口询问,突然砰得一声巨响,大家一起吓了一大跳。
里屋的房门猛得打开了,木门在墙上一甩一撞,一声巨响,一个年轻人一脸怒气的站在门口。
易青他们定睛一看,皱了皱眉头,其实依稀可以看出来,这是个很帅的年轻人,但是就是……太邋遢太脏了。
也不知他多少没有洗澡了,一身白衬衣和牛仔裤上不知是酱油还是什么汤汁弄了一声,都干巴了;头发披到肩膀上,乱如蓬草,满脸脏兮兮的大胡子,东一绺西一绺的;瘦得眼窝深陷,脖子上和手背上的青筋都暴出来了。
难道他就是何风?孙茹上前一步刚要说点什么,那个年轻人看也不看易青他们这伙人,一个大步迈过来,一把扒拉开老人,拿起桌子上的CD机用力一拔,音乐声戛然而止。
这个年轻人象野兽一样暴躁的咆哮着,把崭新的CD机摔在地上,一阵发疯般的狂踩乱踢。
老人心疼的看着他,试图靠近他并抱住他,嘶哑的哭道:“儿子啊,我的风儿啊,何风你别这样了……”
也不知道何风羸瘦的身体里哪儿来这么大的力量,他一通发泄之后,想也不想,双手用力一推,把上来企图阻止他的父亲用力推倒在地,转身就走。
老人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老泪纵横,泪如雨下,一脸痛惜的看着儿子,不停的咳嗽。
何风把老人推倒的方向正对着易青等人,看着老人倒在地上,杨娴儿和孙茹本能的往后一退,吓了一跳。
依依想也不想,一个箭步迎上去,叉在老人腋下,这个老人浑身汗臭,还带着一股长久没有洗衣服之后的霉味,依依就象完全闻不到也看不到老人身上脏一样,用力想把老人搀扶起来,连声问道:“老伯伯你怎么样?没事吧?”
易青平时注意力全在依依身上,一看依依去扶老人,本能的自己就蹲了下去,跟依依一起把老人搀了起来。
孙茹往后一退,马上想起自己是干什么来的了。在录音系同学面前开了海口,可不能白来一趟,回去让人家看笑话。
孙茹绕过老人,急忙追到门口,房间里一股呛人的气味扑面而来,孙茹掩着鼻子,对着那个年轻人的背影喊道:“何风师兄,我是你电影学院的师妹,导演系的!我们来是想……”
“砰!”
一声巨响,门关上时带着一股疾风,孙茹本能的向后一仰,好险!差点把孙大小姐漂亮的高鼻梁撞扁。
易青和依依刚把老人扶起来。老人一阵撕心裂肺的急咳,咳得又蜷缩在地上。
原来老人身上还有病!
易青一下子反应过来,这个叫何风的小子简直不是人!他的父亲为了让他重新面对生活,站起来做人了,买了他最喜欢的交响乐放给他听,他却对生病的老父亲这样!
想到这里,易青不由的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跳起来,拉开傻站在门口的孙茹,一脚就踹在木门上,咣得一声巨响,把杨娴儿和依依都看傻了。
在孝道上,易青其实是个很传统的人。他现在只想冲进去,把那个没人性的混帐儿子揪出海扁痛揍一顿,教教他怎么做人!
易青一脚踹完,刚要再起一脚,罗纲从后面上来一把把他抱住了,急忙说道:“算了算了,老易,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也不了解情况,别闹事了,走吧!”
孙茹气恼的提起小皮鞋也在门上象征性的踢了一脚,怒道:“算了易青,跟这种畜生生气不值得!早知道这样,谁要来请他!我们走!”
孙茹走过依依身边,顺手挽起依依,道:“依依我们走了。”
易青怜悯的看了一眼在地上咳嗽着的老人,这个何风真是混帐,自己已经众叛亲离到这个地步,只有一个老父亲还没有离弃他;他还不知道悔改!
依依被孙茹拉着走了,一路还不停的回头看着老人,眼眶里泪荧荧的。
回去的路上,几个人都闷着不说话。
良久,依依幽幽的道:“那个老伯伯好可怜。”
没人吱声。
依依又道:“我们帮帮他吧!”
孙茹和杨娴儿看了她一眼,还是没人说话。
依依轻轻捅了捅前座上的易青。
易青道:“忙过比赛的事,我们再去看看这位老人家。最近时间太紧了。”
车子停在电影学院门口,易青看看时间,道:“我们找地方吃饭吧。”
“不吃了,”孙茹烦闷的道:“我回家!”
杨娴儿道:“算了,我也不饿,今天没胃口。散了吧,明天早上先让李佩佩代表我们先把比赛接下来,以后的事再想办法。我就不信,咱们学校除了那个何风就没有音乐高手了?”
易青点头道:“那纲子你也回宿舍吧,我晚上来找你。”
罗纲应道:“好。你现在去哪儿?”
易青道:“我把依依送回去。”
孙茹和杨娴儿同时噘了噘嘴,这层窗户纸虽然没捅破,但是几个人整天在一起,易青比较喜欢哪个女孩子,恐怕连罗纲都看的出来。
几个人在学校门口分了手。易青跟依依向北影厂走去。为了担心上次龙女事件余波未了碰到记者,两人走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