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感后悔,一扭头跑进船舱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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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兄什么时候到的?我竟是丝毫没有发觉。竹兄的轻功当真是惊世骇俗、神鬼难及啊!”李无为讪讪地道。
竹青衫含笑道:“我见你跟燕小姐情语绵绵、谈兴正浓,本不想做焚琴煮鹤大煞风景之事。但你们不知隔舱有耳,若是将贴已话一古脑全讲出来,让我这老光棍大饱耳福可着实不妙。此外还有些事得向你禀报一下。这趟来得不是时候,燕小姐可要恼我了。”
李无为本来颇为尴尬,此时听他有事禀报,才凝神肃容,恢复了平时的从容自若。他道:“竹兄得到了什么消息,令你这般心急火燎地赶来?”
竹青衫道:“首先是关于展兄弟他们三人的下落。商府的行踪一直很隐秘,我们费了很大的劲都未发现他们,但商大少爷耐不住寂寞,竟然跑到汉口‘花满楼’去寻欢作乐,被当地的弟兄发现了。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没有采取行动,不过大眼已经亲自着手去布置。商四海并没有出现,但有不少神秘人物在暗中跟着商氏兄妹,不知是何居心?”
李无为道:“那一定是个圈套。你想,商行是‘商王’之子,身边怎会少得了女人?他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去‘花满楼’找女人?唯一的解释是:他们是故意暴露行踪,等着我们往他们布好的网里钻。商氏兄妹身边的那些神秘人物,多半是魔教高手,准备将我们一网打尽。”
竹青衫道:“那我们去救展兄弟他们,岂非正中了他们的圈套?”
李无为道:“不怕,我们可以撒一张更大的网。”
竹青衫道:“第二件事是武林大会的日期已经确定,定于五月初十在少林寺召开。少林、武当轮流把执盟主之位多年,江湖上甚少异议,但近来少林、武当不问江湖中事,声威已大不如前,难当领袖群雄之任。所以这次改选盟主已是势在必行。”
李无为道:“竹兄此来,定然带来不少有关七大门派的消息,依你看来,他们中间谁最有可能登上武林盟主的宝座?”
竹青衫道:“少林、武当既已难当重任,其余五派未免不生染指之意,但真正有实力一争者,不过二三家而已。点苍林居士新亡,他的大弟子沈轻裘虽然颇具才干,但短期内无法恢复元气,此次他们只能作壁上观了。华山派祸起萧墙,内耗不止,估计这趟也难有所作为。峨嵋派卓凡师太身怀绝技,门下‘峨嵋四秀’也各有千秋,但峨嵋派多为出家人,轻名薄利,不会来争这武林盟主。崆峒派的西门青泥武艺出众,胸怀大志,广收门徒,励精图治,数年间横扫西北武林,声威极壮,他倒是盟主的有力人选,但他还得面对昆仑派朱博的挑战。十余年前昆仑派在西南武林中的影响远不及峨嵋、点苍、青城诸派,朱博当上掌门之后,一洗往日颓势,声威直追少林和武当。此人武功、心计、能力都是一等一,只是野心太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若他当了盟主可着实不妙。”
李无为道:“昆仑派与魔教互通声息已久,门下不少弟子甚至公然投入了魔教,昆仑派的二号人物‘鬼脸’成有德已成了虎堂的副堂主。现在看来,昆仑派能够异军突起、锋芒毕露绝非偶然。偌若朱博真得当上武林盟主,领袖群雄,号令天下,那么魔教真可以兵不血刃便建立武林大一统的霸业了。所以我们绝不能让魔教这如意算盘打成。华山派与昆仑派颇为亲善,似有为虎作伥之嫌,一山所处境地之险恶便可想而知了,真为他担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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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青衫道:“选举武林盟主乃七大门派之事,与我们关系不大,但‘小联盟’却已经与我们较上劲了,不得不防。他们以洛阳刀家的公子刀红青为首,还有会英山庄徐英、徐雄兄弟,天外山庄的弟子南征、北战,‘枪王组织’的‘四神枪’,都是些有来头、惹不得的人物。他们到处散布谣言,攻击自然盟,还伤了我们不少弟兄。你得早作对策,灭一灭他们的嚣张气焰!”
李无为道;“这些世家弟子不识好歹,任意妄为,我不会放过他们。你可以去通告各路兄弟,偌若遇到他们的挑衅,不必忍气吞声,委曲求全,要狠狠打击他们,让他们知难而退,否则他们坐井观天,还真以为‘小联盟’乌合之众有多了不起。我会在沿途召集本门弟兄,尽快与你们会合,那时我们又可以在一起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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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行人争渡急,桨声幽轧满中流。
货压满舱的商船披波斩浪,珠帘绣帐的画舫擦舷而过,轻舸来去如风,渔舟满载而归,篙点桨舞,直将夕阳的倒影捣得如同银蛇乱窜,欹乃声中,暮色渐渐降临了。
燕自怜忽道:“李大哥,你注意那艘小船了吗?它一直尾随着咱们。”
李无为道:“我也看到了那举杯独饮的白发老翁。你瞧他眼中充满着智慧,全身荡漾着一种卓然不群的气质,他一定是一位啸傲林泉、忘情山水的高人隐士。他尾随着咱们,似乎别有用心呢!”
燕自怜道:“他的眼光好锐利,象刀一样可以剖开人的心,探知到一切奥秘。他不过看了我一眼,就好象完全知道了我的心事一般。李大哥,你有这种感觉吗?”
李无为笑道:“这老翁绝非常人,但看他神色不恶,可能是觉得你这样丰容盛装的美人偎伴着我这个一无是处的穷酸丁,有些好奇罢了。”
说话间,那条小船已超了过来。李无为细细看了那老翁一眼,却见他面色红润,举止优雅,年纪似乎并不很老。
那老翁饮了杯酒,忽然叹了口气,道:“江湖上一片腥风血雨,有作为的年轻人却在游山玩水、谈情说爱,莫非真是武林的未日来临了?舞刀弄枪、挥拳踢腿,在陆地上杀得头破血流还嫌不够,转眼水上又要起大火并。老头子年老力衰,难以止戈为武、息事宁人,可是生龙活虎的年轻人为什么不管一管?现在的江胡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老头子真没什么好指望的,只能大醉一场以解烦恼喽。”
他又连饮三杯,然后有意无意地瞟了眼李无为。李无为微怔间,那船已远远地去了。
燕自怜道:“李大哥,他这番话好象是对你说的呢。”
李无为道:“听得出来,不过我与他素不相识,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水上真有大火并,他要我去化干戈为玉帛?他没将话挑明,真把我给弄糊涂了。”
那艘小船已消失在苍茫烟霭中,李无为只有在心里琢磨那老翁的话,暗想:他说的大火并究竟是指什么呢?
水面渐宽,汩汩流水终于汇入了奔腾的江流。野色临空阔,江流接海平。他们已进入了浩浩汤汤的长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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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
东去。
卷轻浪。
沈沈千里。
碎影舞斜阳。
春容浅入蒹葭。
江畔渔船青草中。
炊烟缕缕一片晚歌。
这生命之河,流转千年,呼啸万里,阅尽了多少沧桑变故,只有滩头余月,江上清风,始终伴随着潮起潮落,云卷云舒。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在历史的长河里,人永远是匆匆的过客。辉煌也罢,落拓也罢,时间将会冲淡一切。古往今来的帝王将相,又有多少能留下历史的印鉴?江湖中也复如此。多少侠客风流,美人红颜,都已成为过眼烟云。昨日英雄太容易被遗忘,只有时代骄儿才能受人尊宠,不要埋怨世态的炎凉,因为江湖中本就充满着优胜劣汰。
一个人在纷乱的世上生存下来已属不易,而要想在历史的长河中流下一点印痕,又是多么得困难?就象这长江之水,点点滴滴,又有多少能凝成滔天巨浪?但一个人活过一生,若是连一点值得骄傲的回忆也没有,岂非一生就象白过了?所以,一个人宁可做瞬间即逝的露珠,也不要做千年流淌的江水。露珠的生命虽然短暂,但它已经美过、光芒璀璨过,它无怨而无悔。
李无为独坐船头,默默地想着。在这雄奇辽阔的大江里,他的思路就象脱缰的野马,任意驰骋。江风凛烈,却拂不掉他心头的豪情壮志。大自然似乎赐予了他无穷的力量,他只想放声高歌,抒发自己的胸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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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条小舟被江水冲到了一起,然后有人大声嚷了起来:“‘缩头龟’,你来凑什么热闹?江面上的兄弟谁不知道,你是出名的胆小鬼,连把刀都捏不稳的啊!哈哈……”
另一条舟上的人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道:“‘睁眼虾’,我还正想问你呢,你不是最喜欢睁上眼闭一眼的吗?怎么今晚这么热心,竟巴巴地赶来?”
“彼此彼此。咱们平日虽只会煸风点火,趁火打打劫,但阳寨主有事,咱们怎能袖手旁观?我‘睁眼虾’平时可以睁一眼闭一眼,这时候可不能含糊,不然以后还能在阳寨主手下混吗?”
“不错不错。缩头乌龟常年做,今日绝不能做。老虾,听说长江十三寨人马全到齐了,什么点子这么硬,要这般兴师动众、大张旗鼓?以前重创‘长江龙’时,也不过出动了六寨人马呀!”
“老乌龟,你整天缩着头,消息可不够灵通哪!这次与我们为敌的是江湖第一大帮——丐帮,实力非同寻常,领头的是丐帮长老,叫什么‘水龙王’何潭。***,咱们关大哥叫‘长江龙头’,他叫什么‘水龙王’,不是明摆着在和咱们过不去吗!”
“咱们长江人马与他们丐帮向来进水不犯河水,不知他们发了什么狂,竟向我们挑战。老虾,这一仗可不好打啊!”
李无为有些明白了,刚才那老翁所指的大火并一定是指丐帮和长江人马之战了。他知道长江人马是属于武林八大帮中的“江海万里”的,但“江海万里”纵横水上,与陆地称雄的丐帮风马牛不相及,他们之间会有什么梁子呢?李无为正想着,一艘大船乘风破浪而来,船上站满了人,船头立着两名壮汉。只听其中一人喝道:“‘缩头乌龟’、‘睁眼虾’,你们在这儿鬼鬼祟祟干什么?是不是又想趁火打劫、混水摸鱼?”
“缩头乌龟”和“睁眼虾”齐声道:“原来石、阳两位寨主到了,兄弟正想前来助战呢!”
“呸,你们这些不入流的货色,大言不惭想来助战,也不惦惦自己的斤两,没有堕了我阳宝的威名。快滚吧,改天到奇云寨来领赏钱,总算你们有这番心意。”另一名大汉道。
“缩头乌龟”和“睁眼虾”如蒙大赦,掉转船头如飞而去。他们虽然不想做“缩头乌龟”和“睁眼虾”,但总比做“无头乌龟”和“睁眼瞎”强。见好就收,保命为上,本就是这些江湖小混混立身处事的原则。
“阳宝兄弟,你还真想给赏钱他们?你看他们说走就走,毫不含糊,真是气人哩!”
“那到时就赏他们一顿板子吧。这些小角色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是撵走了省心。今晚我们的对手可都是硬点子哪!据说何潭不仅约了好手,而且背后有魔教撑腰,气焰很是嚣张。但我至今仍不明白,丐帮什么人不好找,干嘛找我们长江人马的晦气?”
“丐帮帮主令狐雄神秘失踪后,丐帮大权掌握在四大长老手中。如今‘土地爷’倪万里遭人狙杀,‘火神’夏烈被人活活烧死,‘风使者’南浦云又懦弱无能,丐帮大权便由何潭独揽了。此次丐帮兴师动众,多半受了魔教挑拨。‘九重天’横扫天下,但始终奈何不了我们,如今借丐帮之手打击我们,一来便于削弱丐帮,以达到控制丐帮的目的,二来控制水路人马,以实现称霸天下的野心。此乃一石二鸟之计,好生歹毒呢!”
“石兄不愧为连云十三寨的军师,分析起来头头是道。但我们有关大哥领头,还有武老爷子撑腰,这么多年来又怕过谁?各寨弟兄也应该都到了,咱们快去葫芦岛会合,听候关大哥的调遣……”
李无为暗想:“长江龙头”关溪流杀富济贫、义薄云天,是位响当当的好汉,就算刚才那白发老翁不指点,我也要去助他一臂之力。当下吩咐梢公,尾随着那条大船驶向葫芦岛。
夜色浓重,风高水急。江面上不时有船只匆匆而过,或打灯笼,或举火把,船上黑压压的都是人。一时间,天地间仿佛充满着萧杀之意。
夜暮下,罪恶正在酝酿,血光又将绽现。人啊,自以为是万物之灵,但所干的肮脏勾当,却比虎豹更凶残,比豺狼更贪婪,比狐狸更狡猾。人啊,别以为夜色能遮挡一切,天下无数颗闪烁的星星,不正是老天的眼睛吗?你终究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惨重的代价,受到应有的报应!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难道只是一句空洞的说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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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中有一荒岛,因为状似葫芦,所以被来往过客唤作“葫芦岛”。岛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