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有容莞尔一笑,风情万种地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有那种野心,但我是昆仑派弟子,理应为本门出力,再说,峨嵋派的女英雄比我年轻,比我貌美,她们还不是得胜而回,难道我就不能试一试吗?”
“当然可以。”阳宝连忙道:“不知姑娘要和谁交手?”
话音未落,就听一人道:“苏姑娘既然不甘寂寞,就由在下来奉陪好了。”一人提剑步出,正是崆峒派二号人物辛青苔。
阳宝见他脸色阴沉,目光闪烁,先自不喜,当下道:“这位英雄尊姓大名?阳宝虽然久在江湖,却眼生得很哪!”
辛青苔本就瞧不起阳宝,这种江湖未流角色居然在武林大会上指手划脚,偏偏还没有人撵他,心里就有气,此刻听他故意贬低自己,怒气更盛,冷冷地道:“崆峒派辛青苔,江湖上的无名角色,阳大侠自是不会识得在下了。”
“长天一剑”辛青苔在武林中颇有声名,他既如此说,自是讽刺阳宝孤陋寡闻、不学无术了。
阳宝哈哈一笑,道:“在下久闻崆峒派西门青泥大名,对阁下实是陌生得紧,不知阁下是西门掌门的师弟,还是他的徒儿?”人群中已有人笑出声来。不知者还以为阳宝存心取笑对方,实不知阳宝确实学识浅薄,崆峒派远在西北,辛青苔也向少涉足中原,他是真得不认识他。关溪流在一旁可是着急,恨不得冲下场去把阳宝拽回,他知道辛青苔为人阴险,若是惹恼了他,说不定就会悄无声息在阳宝身上刺个透明窟窿。
这下也确实把辛青苔气坏了。他在崆峒派中位居第二,在西北武林也威望素著,有谁敢象阳宝这样奚落他?他当时便想一剑结果了他。可是他瞟了眼山门前高坐的几位武林前辈,见他们面带微笑,便不敢贸然出手,同时他也看到师兄在朝他递眼色,要他以大局为重,当下强抑怒气,铁青着脸把头扭到另一边,心里早把阳宝骂了千遍。
阳宝却还不知自己已从阎王殿前走了一遭,嘴里还讲个不停:“我说崆峒派的老辛,人家可是一个娇滴滴的姑娘,你可不要辣手摧花,大煞风景。男子汉大丈夫要有气量,让着点又有何妨?即使输了也无所谓,这叫‘英雄难过美人关’,想当年我阳宝也曾——”
辛青苔再也忍不住了,朝阳宝大吼道:“你怎么不去死?”
阳宝见他愤怒得象头狮子,青面獠牙,心里不禁怯了。他连退数步,已到了李无为所在的凉棚前,嘴里还在讲:“我阳宝要死,也要死得其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若是死在阁下的剑下,我还是不死得好……”
辛青苔望见阳宝身后的李无为,心里已有了畏惧之意,心里暗说:“这家伙如此胆大妄为,原来有自然盟撑腰,我何必糊里糊涂去与自然盟结仇。”当下转过身来,脸上怒气犹自未消。
只听苏有容娇笑道:“这位不知是西门掌门的师弟还是徒儿的辛大侠,怎么这么爱生气?你一生气,脸就象块青苔一般,丑也丑死了,还会有美人儿看上你吗?”
辛青苔见她也敢讥讽自己,怒气更炽,冷冷地道:“这位不知是朱大掌门还是薛大情人的夫人,是不是又看上这长江上的小混混了?我辛青苔走南闯北,男人有三妻四妾见得多了,象苏姑娘这般斡旋于师兄弟间、人皆可夫的女子,那倒是少见得很哪!”
苏有容一听,不禁大怒。她自负美貌,除了对大师兄一往情深外,对其它师兄只是虚与委蛇,从未动过真情,此刻听他一言,正触到了她平生痛处,何况又是当着诺多英雄的面,焉能不怒?她一咬银牙,眼露凶光,心里已动了杀机。辛青苔也暗自提防着。
只听阳宝大喝一声:“第三场——昆仑派的‘美貌’苏有容对崆峒派‘青脸’辛青苔,是昆仑派逞能还是崆峒派扬威,大家把招子擦亮点!”其实很多人的眼睛早已睁得滚圆,不过看的是苏有容那张充满诱惑的脸罢了。
***
杨大眼道:“大哥,你看苏有容和辛青苔谁会获胜?”
李无为道:“苏有容若以‘冰雪神功’抗衡,当可占得上风,不过辛青苔为人老辣,若是藏着厉害杀手,自又当别论。”
他那日在“天外山庄”后山,颇费了些力才击败了苏有容,知道“冰雪神功”确有过人之处,而在“双凤亭”见辛青苔使“长天一剑”,却并没有太惊人的地方,是以有此一说。但他知道象辛青苔这种老江湖,一定留有一两手绝招,就象牛先生的“阎王掌”,章伯威藏在指中的暗器一样,在关键时刻往往能够扭转败局,出奇制胜,是以他不愿贸然下结论。
***
辛青苔神色凝重,剑尖朝天,正是“长天剑法”中的开门招式“剑凝苍穹”。
苏有空也不敢怠慢,抽出寒潮剑,催动冰雪神功,剑上顿时蒙上了一层水雾,渐渐凝结成霜,森森寒气砭人肌肤,众人都不自觉地往后退。
寒光一闪,辛青苔的利剑已闪电般地劈了下来,“当”地一声,火星迸发,两剑一触甫离,免起鹘落间,两人已交手了七八招。
辛青苔剑以快、狠、变为长。其实崆峒派以拳脚著称,剑法并无高明之处,但辛青苔却痴心于剑,浸淫剑法二十余年,博采众长,独树一帜,崆峒派中剑法推他第一。
但苏有容的剑法更见空灵飘逸,实以到了昆仑剑法中的上乘境界。她虽为女弟子,但天资聪颖,又得到师父、师兄们的喜爱,因此学到了昆仑剑法中的精髓,更兼她的冰雪神功已颇有造诣,加以寒潮剑的威力,已足够辛青苔忙乎一阵了。
二十招之内,辛青苔凭借其刁钻狠痞的剑法和老道的江湖经验,稍稍占得了一点上风。只见剑光闪闪,犹如瑞雪飘飘,将苏有容娇小的身躯裹在了剑影中,甚是惊人心魄。但苏有容的剑法也确实娴熟,每次均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封住对方的杀招,防守实是滴水不漏。
二十招过后,冰雪神功的威力逐渐增强,寒气越来越重,仿佛已是萧杀之秋,让人不自禁捂住衣襟。寒潮剑挥洒更见自如,犹如一条玉龙横行无忌,气势逐渐将辛青苔盖住。苏有容心中暗喜:五十招内自己纵不能在剑法上胜过他,这森森寒气也可以把他冻僵。
辛青苔的确不好受,他的脸已渐渐麻木,眼前一片白蒙蒙的,不仅呼吸困难,连浑身血液仿佛都凝滞了。他暗中催动崆峒派的“流火铄金”,一股暖气自丹田升起,顷刻布满全身,顿时精神为之一振。
昆仑派的内功基础是冰雪神功,练到最高境界才能修练冰炭神功,不过昆仑派也只有朱博有此修为。崆峒派的内功基础是“流水铄金”,最高境界是七层。这两种功夫一冷一热,背道相驰,仿佛是天生的冤家。
不过昆仑派的冰雪神功与剑法结合较好,几乎浑然一体,而辛青苔一味习剑,“流火铄金”才达到第五层境界,他一心两用,难免露出漏洞来。
第四十招“冰天雪地”,苏有容的寒潮剑已冲破防御,长驱直入,辛青苔见机也快,急往后纵,但肩上还是划了一道剑痕。
惊魂未定之际,辛青苔瞟了眼师兄西门青泥,只见他脸色阴沉,甚是不快,似乎在怨他未尽全力,连昆仑派的一个女弟子都收拾不了。辛青苔既怒且愧,心中杀机顿起,轻叱一声,猱身扑上,两人又战了起来。
但苏有容明显占着上风,任凭辛青苔百般施为,始终不能扭转局势。第五十一招“雪峰兀立”,寒潮剑又迅捷无双地递到了辛青苔胸前。辛青苔已无法抵挡,他只有退。
奇怪的是,辛青苔并没有后跃,他使了个“铁板桥”,这一招虽然狼狈,却堪堪闪过了这一剑。寒潮剑几乎贴着他的胸膛划过,他只觉周身均是鸡皮疙瘩。这一招实是凶险无比。
苏有容当时只要顺势一斫,辛青苔不死也得重伤。但她还是犹豫了一下,因为昆仑派和崆峒派虽然彼此不和,毕竟同属七大门派,而且武林大会规定点到即止,不起血腥。总是她江湖经验不足,这一刻的犹豫,形势已发生了根本地逆转。
“小心!”她忽然听一到一声急促的喝叫,似是大师兄朱博所吐。她当时一阵迷惑:我不是胜了吗?怎么还让我小心?
心念一闪间,辛青苔的腿已扫上了她的腿。
这一腿迅若霹雳,力扫千钧,竟是崆峒派前辈“瘤王”陆紫竹的“旋风铁腿”。
当年陆紫竹凭借它曾横扫西北武林,为崆峒派扬威江湖立过赫赫战功。辛青苔虽然远不及他,但出奇制胜,竟然一击成功。
只听“咔嚓”一声,苏有容左腿立断,她痛呼一声,顿时昏倒在地。
薛有情疾步冲出凉棚,抱起苏有容,脸上充满了关切之色,他恨恨地瞪了辛青苔一眼,赶紧回凉棚救治去了。
朱博来到刀上雄、令狐雄等人面前,道:“若是点到为止,敝师妹已经取胜,诸位前辈明察秋毫,当不容奸人得逞。”
辛青苔冷冷地道:“在下身处困境,为势所迫误伤了令师妹,实是不得已,但你成心混淆是非,在下可不答应。”
阳宝也是满肚子不服气,喊道:“适才苏姑娘手下留情,连我阳宝都看出来了,你下手却如此狠毒,若是把她踢成残废怎么办?真是无耻之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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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青苔脸上微微一红,随即向他怒叱道:“你这江湖小丑少在这里搬弄是非,信不信辛某在你身上添个透明窟窿?”
阳宝见他为人阴狠,生怕他说到做到,当下便闭了嘴,心里却一个劲地在骂:“青脸皮,不要脸,辣手摧花,剐你千刀不为过!”
当下所有人的目光一齐集中到担任公证的刀上雄、令狐雄等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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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刀上雄望向令狐雄。他武功虽高,却没有主见。
令狐雄沉吟一会儿,道:“苏姑娘虽然手下留情,但她还未曾击败辛青苔,辛青苔这一招虽然有欠光明,但确实是败中求胜的妙招。高手过招自不能差之毫厘,辛青苔虽然误伤苏姑娘,但也是为形势所迫,如果刚才他躲闪得慢,岂非要被开膛剖肚?所以老朽认为,理应判辛青苔胜!”
他是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自是一语千钧,加上刀上雄等人不住点头,朱博只好强作笑颜悻悻而归,而崆峒派却发出一阵欢呼。
李无为忽道:“不对!”
杨大眼诧声道:“判定结果不对?令狐帮主虽然偏袒崆峒派,但他所言也确实有道理,说来说去,只能怪苏有容心不够狠毒。”
李无为摇头道:“不是,你看令狐雄的脸。”
杨大眼眯起眼看了会儿,道:“奇怪,他在流汗。”
炎炎夏日,汗如雨下本不足为怪,但令狐雄坐在山门前,正好有一片绿荫遮挡,而且他又是前辈高人,武功何等卓绝,怎会和常人一样流汗?旁人自是不会留意,但李无为、杨大眼心细如发,思虑缜密,是以有了猜疑。
李无为低声道:“令狐帮主的脸甚是僵硬,好象没见他笑过。”
杨大眼道:“莫非他受制于人?”一眼望去,令狐雄身后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僧众,不禁脱口而出道:“莫非是少林寺的和尚在捣鬼?”
李无为回头对竹青衫道:“竹大侠,烦你再去少林寺走一遭。少林寺高手尽出,寺内必定空虚,你去看看有什么可疑之处。”
竹青衫答应一声,悄悄去了。他轻功卓绝,一点没有引起诸人注意。
这时,阳宝慢腾腾地走到场心,没精打彩地道:“第三场——昆仑派苏有容对崆峒派辛青苔……苏姑娘本来应赢,但一念之差,她没有赢;辛青苔本来该输,但他老奸巨滑,他没有输。“
人群中有人喊道:“这位阳主持,那到底谁胜谁负,还是算作平手?”
阳宝眼一瞪,怒气冲冲地道:“这位朋友是不是没长眼睛?难道谁胜谁负还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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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有容还没有醒过来,薛有情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
朱博也是怒火中烧。辛青苔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说他们师兄弟与苏师妹关系暧昧,已让他怒气勃发,但他自顾身份没有表露。此刻间见苏师妹被踢伤,更是怒不可遏。只是他最大的敌人是西门青泥,不到最后关头他不想暴露自己的实力。是以他对是否出战有些犹豫不决。
薛有情道:“大师兄,让我出场吗!”
朱博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你心神不宁,还是让有才去。”
童有才应了声,正欲出场,朱博喝住他,道:“向崆峒派挑战,最好是西门青泥身边的雌儿。全力施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童有才心领神会,快步走出凉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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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宝见又有昆仑派弟子走出,知是为复仇而来,精神不由一振。
他朝童有才道:“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