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香给叶九送来食盒,笑道:“且休提那馋皮鬼,没的倒人胃口,如今我们紫云洞的姐妹们,见了萧师兄都躲的远远的,着实令人讨厌。哎,对了,昨天下午,我领着众姐妹们来扫院子,恰巧你不在,想必是掌门师叔召唤,上玉京洞了?”
叶九点点头,歉然道:“昨儿个我正在前院趁着你们来之前扫扫游廊,结果昊泉师弟来叫我去,没见上你们,甚为憾事,又有劳师姐师妹们替我打扫,惭愧惭愧。不知来了些谁?以后我见着了也好当面致谢。”
凌香道:“好多呢,我替你谢过就成啦,哪里用你一一致谢,怎么样?我们打扫的还可以吧?新给你抱来的被褥还好用么?你的悟月小筑可是我们精心布置的呢。”
叶九忽然想起了小茉呆的白玉瓶,替她谢道:“嗯嗯,一切满意,呵呵,只是布置的和闺房一般,精致的很哩,还有那插花的白玉瓶,我猜肯定是凌师妹从自己闺房里拿来的。”
凌香颔首而笑,忽见庭院中还有一方落叶,奇道:“咦?明明昨日里藏经阁前扫过的呀,怎么今早又落了许多?”
叶九不好明说是桃树桃老头和古槐槐老汉两个老树精对弈的棋子,只是道:“不妨事,随它落去,完了我随手扫了便是,凌师妹还没吃过饭吧?不如和我共进早膳?我看今日的食盒比昨天双儿师妹提来的大许多,一个人如何能吃的完。”
凌香笑道:“你自己吃吧,我回去吃好了,今早有我亲自给你调制的羹汤,特意选了个大盘子,得用大些的食盒,方才盛的下。”
叶九喜道:“是嘛!多谢凌师妹费心了,凌师妹心灵手巧,做的羹汤一定很好喝了。来,留下来一起吃吧。昨日里不知你们谁,真是心细,崭新的茶碗筷箸等日用之物摆了一柜橱,今早正好派上用场,嘿嘿,我这后园里的悟月亭正是吃饭的好去处哩。”
凌香抿嘴一笑道:“那些都是昨天我问紫云洞执事的素琴师姐要来的,她专门负责我们紫云洞下山采买物事。咳咳,人家建造亭台楼阁都是观风赏景用的,你却用来吃饭,岂不是大煞风景?”
叶九道:“不会的,悟月亭用膳,对良辰美景,别有一番风味,凌香师妹快随我来,如今多了佳人,更是秀色可餐。”
凌香无奈,只得随着叶九,吩咐他提着食盒慢些儿,两人又回到了后院。
步上石阶,叶九把食盒放到悟月亭的石桌上,正要回屋去另取一副碗筷,却见凌香抢先了一步,回头笑道:“我去取木勺和竹筷,你坐着吧。”
叶九担心小茉一听得门响现出身来,岂不是大大的不妙,忙道:“还是我去吧。”
然而凌香已经推门而入,叶九有些提心吊胆,又见没什么异样,暗暗放下心来。
不多时,凌香取了碗筷出来,笑道:“茉莉的花香果然浓郁,一进你的屋子,就闻到紫茉莉的香气,嘻嘻,我昨日里摘来的不错吧。”
叶九连连点头,笑道:“我决定了,以后无论我住在哪里,都带着你送的紫茉莉,早晚三朝拜,花前一炷香。兴许能感动的花中仙子下凡也未可知。”
凌香知他说笑,来悟月亭的石桌前打开食盒,第一格是几样精致的糕点,云糕和千层雪,第二格冷荤热素四碟儿小菜,第三格和昨天一样,还是主食稻米。
叶九笑道:“凌师妹不是说亲自给我调制了一大盘子羹汤么?是在最下层喽?”
凌香点点头,笑道:“这个食盒大些,最下一格本来就做成圆盘似的凹处,放羹汤不容易洒出来。喏!这就是我为你做的桂圆莲子羹,主料虽然是桂圆和莲子,还有加了九味甜果,精心秘制的,保证你吃不出来。”
叶九小心翼翼的把大瓷盘端出来,就如个盆子一般,叶九笑道:“凌香师妹真是费心了,做了不少呢,亏得你来了,要不换做我一个人,如何能喝的了这许多。”
凌香悠然道:“不是我自吹,只怕你喝起来呀,好喝的不住口儿,一大盘都不够喝哩。”
叶九笑道:“哦?我且尝尝。”叶九取木勺,先添了一碗,吹吹热气,就和品茶一样,细细一品,啧啧叹道:“哎呀!凌师妹的桂圆莲子羹是用绍酒调制的?怪不得说我不够喝,原来是上等的美酒呀。”
凌香笑道:“嗯!是陈酿的花雕,不用问,我就知道叶师兄是好酒之人。你再细细品尝,除了酒好?我调味就调的不好么?”
叶九再尝,果然除了桂圆莲子沉浸在酒中,更有一股淡淡的菊花香气,似乎还用蜜饯、红枣、绿豆之类的泡过,入口更是甜丝丝的。叶九赞口不绝,叹道:“果然是九制的桂圆莲子羹,加了好些料呢,酒香中还有花香,不错不错。”
凌香自己也盛了半碗,听得叶九的夸赞,心里也十分欢喜,嘱咐道:“既然好喝就多喝些,还有,快吃菜,小心饭菜凉了。”
叶九笑着点点头,正美美的享用早膳时,不经意间抬头一瞧,只见房门半掩着,露出紫衫来,衣袂飘飘,正是小茉。
小茉探出头来,嘟着嘴,直冲叶九使眼色,指着凌香的背影,仿佛又是叹息又是无奈,好生不悦的样子。
叶九会意,惟有苦笑,原来和凌香共进早餐,惊动了屋里的小茉,又从紫茉莉变了出来,想来是在责怪自己说的好好的,不近女色,又明目张胆的与凌香一处吃饭。
叶九生怕小茉惊动了凌香,被凌香发觉了反为不妙,只是微微一笑,轻轻的点点头,悄悄的摆摆手,叫小茉不动声色。
还好凌香没有注意,叶九趁机停下筷箸,指点着烟岚,笑道:“凌师妹,这悟月小筑当真建的别致,更有如此美妙的山景,一览无余,如今在悟月亭用早膳,真可谓是四美俱全。”
第四十五回 镇小妖还后园清平(一)
叶九放下筷箸,指点着烟岚道:“凌师妹,这悟月小筑当真建的别致,更有如此美妙的山景,一览无余,如今在悟月亭用早膳,真可谓是四美俱全。”
凌香朱唇微启,浅啜一口九制的桂圆莲子羹,才道:“四美俱全?哦?哪四美?我只知良辰美景,再无旁的了。”
叶九笑道:“除了良辰美景,更有佳肴佳人,岂不是四美俱全么?”
叶九偷眼往悟月楼屋门口瞧去,只见小茉撅着嘴,跺了跺脚,好似很生气的样子,转身回去了。叶九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动声色。
凌香脸上一红,淡淡的道:“叶师兄说笑了,还是赶紧用过早膳,上玉京洞吧,想必掌门师叔很器重你喽?说不定还要传高深的道法。”
叶九惟有苦笑,凌师妹神色淡淡的,猜不透何意,只得点点头道:“嗯,掌门师叔待我很不错,只是他传授给众位师兄弟的,我在栖霞山早就学会了,上玉京洞无非是打坐修炼内功而已。”
凌香笑道:“哦!看来叶师兄道行不浅呀,掌门师叔教他们的都早已的学会了,那你怎么不和师叔说呀?”
叶九苦笑道:“说不得的,我要是一说,一来烦劳师叔,二来玉京洞的师兄弟们会认为我是恃才傲物,不屑于和他们一同修习,十分不妥的。”
凌香劝道:“叶师兄多心了,学过就是学过,比他们学的早而已,谁也不会有异议的,叶师兄只管和掌门师叔说,大伙儿都是通情达理的人,没人会死钻牛角尖,成心跟你过不去的。”
叶九点点头,沉吟道:“我只担心我远来是客,他们终究把我当外人看待,凡事还是中庸寻常些的好,不能太崭露头角、锋芒毕露了,难免会遭同门的忌恨。”
凌香摇摇头道:“叶师兄虽然说的也有一定道理,但总归都是同门的师兄弟,哪里会忌恨?”
叶九只好道:“嗯,但愿如凌师妹所言。”
两人用过了早饭,凌香收拾了桌盘,也要提着食盒回紫云洞了,笑道:“我得早早回了,师姐师妹们不知道我吃过,好歹我回去应应景,略吃一些,免得人家起疑。”
叶九笑道:“凌香师妹刚说过我们同门师兄弟和睦的很,怎地又怕紫云洞的师姐师妹们起疑?呵呵,想来也不妨事的。”
凌香叹道:“哎,不一样呀,你是不知道,她们总爱胡思乱想,就爱取笑别人,我算是拿她们没办法。”
两人说话间步出赤松道院,在前院外的牌楼作别,叶九还上赤城山顶的玉京洞天。
叶九刚进玉京洞,迎面正碰上二师兄赵启,赵启招呼道:“叶老弟,你还没吃过饭吧?来来,我们同去。”
叶九忙道:“呵呵,赵师兄,我在下面吃过了,是玉清师伯派人送的早饭,你没吃你自个儿去吧,我去正厅了。”
赵启点点头道:“哦!对了,师父今天在丹房炼丹,不到正厅讲道了,众师兄弟都在出了一线天往北去的演武场和山顶道坛,你去那里就能寻到他们了。”
叶九恍然,和赵启拱手别过,从玉京洞,走一线天,往北山道而去,果然出了玉京洞的北洞口,空阔的山巅,地势平坦。
离着北洞口不远的就是演武场,叶九见好些师兄师弟们试炼着道术,或以山石为靶子,或以枯木为材料,各有所用,同门之间施展着道法,更有一人出招施法后,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指点着真力的强弱是否得当,出招时内息是否通畅。
叶九走过和认得的师兄弟们打过招呼,见了昊泉小道士也在一旁观看师兄们出招,叶九笑道:“昊泉,掌门师叔今天不在,他在丹房炼丹通常要几个时辰?今天还会来吗?”
昊泉摇摇头道:“我也说不准,这个得问大师兄清之,他正在那边道坛修炼,你去问问他吧。”
叶九应了,往道坛而去,山顶的道坛就建在赤城山顶的最北,靠着悬崖绝壁,再往下便是后山。叶九正要问问大师兄首座弟子清之今早修炼什么,到时候也好对掌门师叔有个交代,甚是还想着能早些儿回去,答应下小茉的要去后园里震慑群妖。
叶九远远望见大师兄清之的八卦道袍,远远的端然稳坐在悬崖边上,空对着群山之巅,显得颇有气势和豪情。
还没有走到大师兄处,叶九发现道坛里五师兄桓文也在打坐修炼。
叶九上前招呼道:“恒文师兄!今天不用学新的道法吗?”
恒文见他来了,笑道:“你刚来不知道,但凡师父不得闲时,我们都是自个儿修炼,或是施法或是打坐,你要是不愿意看师弟们施展道术,就来与我们一起打坐修炼内功吧。”
叶九笑道:“哦,原来如此,我正要去问问大师兄,看没什么事儿了,能早早回么?其实回去修炼也是一样。”
恒文点点头道:“不问他也成,又不点卯,再者说,师父对你肯定不严,随你的便了,你不来修炼,师父也不会在意的。”
叶九苦笑道:“话不能这么说,我还是应该来的。”
恒文忽地想起一事,拉了叶九道:“哎,我且问你,你昨儿个睡的可好?”
叶九一怔,点点头道:“好呀,怎么?”
恒文又道:“赤城道院的悟月小筑许久没有人住,夜里没有妖邪作祟么?看来也没有吵闹着你。”
叶九又岂能说收了花妖紫茉莉为丫鬟,只是笑道:“没有没有,夜里静的很,什么妖魔鬼怪都没有,即便有的话,想必我住进去了,它们都老实了,蛰伏起来不敢出没了。”
恒文点点头道:“那就好,省得用灵符和辟邪桃木剑了,我还正担心人烟罕至之处,有妖怪作乱,如此一来我就放心了,你去吧。”
叶九暗自忖度,若是贴上辟邪的灵符或法器,岂不是对小茉不利,当下含糊其辞,谢过了恒文,转身往崖边大师兄清之的打坐修炼的所在而来。
第四十六回 镇小妖还后园清平(二)
赤城山北顶,空阔的道坛。
而在道坛的边缘,下临悬崖、倒倚孤松绝壁,一个孤寂的背影,八卦道袍迎风拂动,正是玉京洞的首座弟子清之,临渊打坐,俯视群山之巅。
叶九还未走到近前,大师兄清之也不回头,淡淡的道:“叶师弟,找我来又甚要紧的事?”
叶九笑道:“呵呵,原来大师兄听出了我的脚步声,厉害厉害。我只是来问问大师兄,若掌门师叔不得闲时,众弟子就在山顶修炼?还是可以去别的地方?”
清之点点头道:“哦,叶师弟新来天台,想必是想随意走动,四处瞧瞧?不妨事,只管去吧。”
叶九道:“敢问大师兄,真不妨事么?我这一走,掌门师叔不会怪罪吧?”
清之也不回头,淡淡的道:“师父对你没有特别的交代,只是叫我们好生照顾着你,随你到哪里修炼也是一样,再者说,叶师弟初来,本该熟悉熟悉环境的,你转完了回悟月小筑也好,来玉京洞也好,都随你的便。师父要是问起,我自会替你说的。”
叶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