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晓璟无力的摇摇头:“我怕提起他让妈妈伤心,我没打。。舅妈。。”
田赫略一沉吟,果断决定用家里的军线打给迟玉燕。
电话接通后,她没提晓璟担心的事情,只是聊了些家长里短,迟玉燕语气平静温和,听不出有丝毫紧张沉重的地方,田赫的心稍稍宽了一点,想起了此时正在北京开会的迟宪英,不禁问:“玉燕,你大哥昨天去北京了,他没和你联系吗?”
“大哥来北京了!我不知道啊。。。没人和我联系!”迟玉燕又惊又喜。
田赫愣了一愣,赶紧岔开话:“可能他开会忙,没顾上给你打电话。”
迟玉燕一听大哥迟宪英是来北京开会的,不由得更加奇怪:“开会?!嫂子,我大哥开会不会来北京呀。最近,也没听说有什么重要会议需要召集各省军区的人来京。。嫂子,你确定我大哥是来北京了吗?”迟玉燕在特种大队基地分管军事机要,全军的最新动态各级会议的主旨精神都要先通过她的审验才能发给基地的领导和指战员,最近一段时间,北京相对平静,根本没听说召集省军区领导开会的消息。
田赫一听头皮发麻,她捏紧了手中细长的电话绳:“那我再问问老迟,你也给你大哥去个电话,看看他在哪儿。”
“行。。。嫂子别担心。只要大哥来北京了,我肯定把他接到我的家里来。”迟玉燕安慰焦急的田赫。
挂断电话,田赫的脸色变得不太好。
林清提醒怔忡中的婆婆:“妈,给爸爸的秘书打电话吧。。他如果在开会,你冒然打手机肯定不好。”
田赫嗳了声,翻出电话本给迟宪英的秘书去电话。
“小陈,我是田赫。”
“夫人好!请问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
“没什么大事,我是想问问你陪着首长。。。在北京开会?!”问完了话,田赫忍不住手心脚心都在出汗。
对方很是静默了一小会,才用颇为惊讶的声音回答:“夫人,您不是陪着首长一起去北京看望姚参谋长了吗?”
“。。。。。。。。。。”田赫傻眼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北京的深秋,寒意十足。
姚晓璟只身回到北京,恰巧是一天中繁花落尽君辞去的夕暮时分。摇摇欲坠的夕阳在天空中洒满紫色的云霞,像要散播它最后一丝暖意。喧嚣浮华的街头,熙熙攘攘满是各色各样的人潮在踽踽而行。和长沙行人的闲适不同,这里的人多数行色匆匆,神情漠然,着急赶路回家。地坛、雍和宫、三里屯的主要大街上,一颗颗高大银杏树临街伫立,飒飒的寒风过后,地上便是一大片金黄,在夕阳的照射下,恍若身处一个金色的世界。
姚晓璟没有心情细细品味北京深秋的风景,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即将要去的地方…………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
迟宪英沉重的声音还隐约回荡在耳边:“晓璟,放下手中的一切事情,尽快来北京。你的爸爸,情况非常危险。”
危险。。。
不可预知的危险和巨大的打击就这样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霍然来临了。
谁不希望生活能顺风顺水,到处充满阳关坦途呢?可现实却是不如意十常**,生活中的矛盾冲突和意外Hurt总是不可避免的发生,或许这才是真真正正的生活,有欢笑,有泪水,有山重水复的挣扎徘徊,更有柳暗花明的欣喜雀跃。
姚晓璟的心绷在一根弦上,弦的名字叫做亲情。一端是陷入命运重要关坎儿的爸爸,一端是感情受伤无助悲伤的妈妈。
她是夹在天枰中间的最后一个砝码,在天枰两端徘徊,在亲情和理智之间游荡跳跃。
高干病区的走廊静悄悄的,看不见人影。
姚晓璟立在护士站外,敲了敲桌面。
“请问,有人吗?”
“有。。。。你找谁?”里面露出一个人头,是一名年轻护士,带着医用口罩,双手忙碌,似乎正在配药。
姚晓璟微微垂下头:“我找姚致远。”
“姚参谋长?!”年轻护士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脸狐疑地问:“你是他的?。。。。。”
姚晓璟没吭声。
见她这样的态度,护士的脸刷一下掉了下来:“你还是回吧,姚参谋长不见客!”
姚晓璟抬起黑幽幽的眼睛,声音不大地说:“我不是客人。”
“不是客人,是什么?姚参谋长有命令,不允许除亲属之外的任何人探望!”
姚晓璟很想说她就是姚致远的女儿,可是话到了嘴边,她的脸前却浮现出黄一心的丑恶面孔。
护士用托盘盛满了输液用的药瓶,从里面折返出来,见到她还杵在这儿,不禁脸色微愠地训斥她:“怎么还不走?我说了,参谋长不见客。”
姚晓璟咬了咬牙,瞅着厉害的小护士说:“我是他女儿,想立刻见他。”
护士更加狐疑地看着她,把托盘放在桌上说:“女儿?没听黄医生说参谋长有女儿呀?”
姚晓璟的心咯噔一疼,望着护士的眼神渐渐变得凌厉起来。。
“我再重复一遍,我是姚致远的女儿,你若是不信,可以找他身边的任何人来领我!”
护士见她说的笃定,又有些畏惧年轻女孩霍然变得犀利骇人的目光,所以,她很快叫来了病区的护士长。
“晓璟?。。。。”来人正是和姚家常年打交道的祝彩英护士长,她熟识姚晓璟,也了解姚家因为黄一心造成的巨大变故。
“祝姨。。她不让我进去,讲话还很难听。。”姚晓璟眼芒闪了闪,主动向祝彩英告状。小护士的过错在于她提起了不该提起的人,只要牵扯到那个恶毒的女人,她都不会再轻易地放过。
“没有。。护士长!”小护士吓了一大跳,忍不住缩到了操作台后面。
祝彩英的视线变得有些严厉起来,她盯了值班护士一眼,轻声呵责她:“今天下班,交5000字的检查到我办公室。”
“护士长。。。。。”小护士快哭出来了。
“不许回嘴!抓紧时间工作。。。。。”祝彩英素以工作铁腕著称,在她的面前,根本没有人情和后门这一说。因为一名以崇高的医务工作为终身理想的南丁格尔,绝不允许在她的世界里出现丁点的疏忽。
护士紧紧蹙着眉心回去工作了。她想不通,她说了什么过分的话,惹怒了参谋长的神秘女儿。
“来看你爸爸?”祝彩英的目光变得柔和,对姚家的晓璟,她总是透着几分说不出的偏爱。
姚晓璟点头,视线转向静悄悄的走廊。
“嗯。。。祝姨,他很严重吗?”
祝彩英半响没有吭声。她虽然只是个护士长,可是每一位住在高干病区的军队高层领导的具体病情,她都是了如指掌。尤其是姚致远,她更是比寻常病人多了几分关心。她和姚家交往已久,姚致远夫妇对她来讲,是有知遇之恩的人。没有他们夫妇的推荐和帮助,她恐怕现在还呆在偏远的军区医院无法和在京工作的丈夫团聚。
有些人,认识了便是一辈子的情谊。
而有些人,则是第一眼见面就排除在外的陌生人。
譬如黄一心。
祝彩英至今对她保持着对立的态度,但凡有她出现的地方,祝彩英都会远远地避开。这种女人,让她深深地不齿痛恨。一辈子不交往,也不会感到一丝遗憾,只会觉得庆幸。
“祝姨。。。。”姚晓璟轻声叫她。
祝彩英回过神。。她牵了下唇角,语气带了丝晦涩的味道缓缓说:“晓璟,你爸爸他。。。不仅仅是心脏病,他的肺部在送医后,发现了一处阴影。”
阴影。
阴影。。。。
姚晓璟的世界在听到这两个字之后,全然的崩塌。
第一百七十八章
姚致远的病房已经被单独隔离,门上面的玻璃也加上了临时ICU的标志。
房门虚掩,手轻轻一推便开了。这是一间环境优雅的高级病房,进门有一处隔断,用来遮挡里面的陈设。祝彩英把姚晓璟送进来之后,没有继续朝里走,她拍抚着从得知父亲病情就变得沉默女孩的肩膀,稍稍用力按了按,松开,退后离开。
屋内听不到人声,可是耳边不时传来监视器滴滴的蜂鸣声,却让人禁不住心跳加快,神经紧张。
站在屏风后,稍稍吸了口气,她才脚步轻缓地踏进病房。
屋内整洁干净。。
向阳搁置的多功能病床上,躺着她病重的父亲。她弄出的声响并没有把睡梦中的他惊醒,手背上挂着点滴,仍在沉睡。
他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憔悴,一双浓黑的眉紧紧蹙着,仿佛睡梦中也在做着什么可怕的梦魇。。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了重重的痕迹,紧阖的眼睛也遮掩住了他自信睿智的光芒,躺在姚晓璟面前的,只是一位临近暮年的老人,在遭受病痛的折磨。
其实这几年,因为家中的变故,她再没有好好看过他的样子。像今天这样肆意忌惮地凝视,竟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血浓于水,亲以至亲。在这个世界上谁都可能会不爱我们,但最最疼爱我们的,一定是我们的父母家人。
柔和的灯光照在姚致远的脸上。
他看起来老了好多,记忆中永远直立漆黑的鬓发居然已经变得灰白,她轻轻地用手指抚过他的鬓边的白发,紧蹙的眼眉,高挺的鼻梁和微微抿起的唇角。最后手指落在他古铜色的手掌上。
这只手,曾经不用费力便可以举得起年幼调皮的自己,这只手,也曾背负着她穿过芳草萋萋的夏日夜晚,留下岁月永恒的记忆。
那个时候,她是那样的幸福。完整的家,英雄的爸爸和温柔的妈妈,她是大院里最骄傲牛气的孩子王。
每天疯到极致的时候,她就会踩着院子里最大的石台,向部下示威:我是姚致远的闺女!我最厉害!
无人敢辩驳,因为谁打架也比不过她的拼命劲头。
那个时候,她喊得最多的是爸爸。。爸爸。。。
那个时候,她是拥有全世界的姚晓璟。。
泪水不知何时爬满了脸颊,等她惊觉泪滴落在手中的古铜手背时,倏然惊跳退后。
她在干什么,没用的哭泣吗?
正要伸手拭净泪水,她的耳边却忽然传来了一声,低沉沙哑的呼唤:“晓璟。。。。。”
晓璟。。。
姚晓璟背转身,眼泪霍然汹涌。
她不想让姚致远看到她伤心狼狈的模样,她来看他,完全是作为女儿的责任,他病了,而她是他的女儿。
“晓璟。。。你怎么来了!谁告诉你的!”背后的声音提高,透着浓浓的惊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等了好一阵,姚晓璟才止住奔涌的泪水。她垂眸转过身,语调尽量保持平静说:“你别再操心闲事,多关心关心你的身体吧!”
不冷不热的语调,搁正常情况下的父亲,早就火冒三丈了。
可是姚致远却高兴地咧开了嘴,露出了住院后最开心快乐的笑容。
“爸爸很好。。。爸爸见到晓璟,什么病都没了。。”
姚晓璟迅速抬眸看他一眼,没好气的说:“行了,别得瑟了。跟我说是胃病。。。胃病。。。。可是为什么肺却出了问题!还有你这里。。。。听祝姨说,已经罢工很多次了!你什么意思啊。。。不想让我安生呆在长沙,是不是?”说着联想到祝彩英简单向她提起几次惊险至极的抢救过程,她的眼眶禁不住又红了一圈。
姚致远的嘴咧得更大,拍着床前的位置说:“瞧你说的!爸爸是想你了。。。可害怕你不肯回来,所以才用得病的方式吓吓你,考验考验我家闺女的真心。。吓。。。。果然还是我闺女关心我啊!来,坐爸爸身边。。。让我好好看看我闺女!”他喘了口大气,挪着酸软无力的身体想撑起靠着枕头。
姚晓璟狠狠瞥瞥他,可还是照着他的话,坐在他空出来的床边,帮他摇起了床架。
“看吧。。。看吧!比你壮实多了!”她像小时候一样,面向慈爱的爸爸,把头发和刘海都拨拉起来给姚致远看。
姚致远左看右看,怎么看也不觉得够。他觉得女儿似乎比在演习的时候消瘦了许多,不禁蹙起了眉问:“现在体重多少。”
姚晓璟目光闪躲了一下,按照体检时的重量说:“49公斤。”
“不像!来,让爸爸的大手称称。”他伸出了坚实有力的手臂,想用和女儿年幼时的游戏方法量出标准的体重。。
姚晓璟伸手用力拍了拍他的大掌,嗔怪地说:“你以为我多大啊。。。还称重量!我看你先把你自己称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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