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钢铁侠！”伊恩再次重复道，“我认出你的声音来啦！”
斯塔克的面子得保。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露出一个相当恶劣的笑容：“这还差不多。小鬼，一会我要给你扎针抽血，你怕不怕？”
美国队长：“……”
他绝对是故意的，史蒂夫看起来有些无奈。给一个孩子说一会要给他打针，这不是找罪受吗。他不是没去过医院，比起听儿童科的小孩子的哭喊声，美国队长宁可再打十年纳粹。
然而伊恩注定要给他个意外，听到斯塔克的问题，他只是骄傲地抬起小脸，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不怕！原来训练的时候天天都要打针！”
史蒂夫愣住了，他下意识看向艾伦。
后者却避开了他的目光。
伊恩的话和艾伦的反应，自然也落在了托尼·斯塔克眼里。当代最杰出的发明家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从进来之后一声不吭的女人身上。但那也仅仅是一眼，而后他用若无其事地语气开口：“下次这事找布鲁斯来，我很忙的。”
“我会。”美国队长点了点头，“麻烦你了，托尼。”
。
只剩下史蒂夫和艾伦两个人了，气氛沉默的近乎胶着。
从拉托维尼亚回来到现在，除非伊恩和她说话，艾伦几乎没再张开嘴过。这样的沉默让史蒂夫有点不自在，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在史蒂夫的印象里，艾伦喜欢穿着复古风格的长裙，自己对她的第一印象深刻，或许也是因为那一身仿照过去年代款式的裙子。而现在的艾伦施密特，一身黑色的制服，背着冲锋枪，腰间还别着匕首和工具包，往日里凸显她内敛与高雅的红发此时此刻是如此的危险。
这不是史蒂夫熟悉的那个艾伦。
她姓施密特。
他应该生气的，因为她欺骗了自己。但是她说，她也是一个克隆人。
“……我很抱歉。”
最终史蒂夫脱口的，只是干巴巴地这么一句话。而站在他面前的艾伦，却好像是听到什么吓人的消息似的，她抬起头，绿色的眼睛里饱含震惊：“为什么？”
艾伦以为他会继续诘问自己的，就像是在拉托维尼亚那样，提着自己的衣领用厌恶地语气说话，但是他没有。不仅没有，还向自己道歉。艾伦想不出他向自己道歉的理由……明明是自己欺骗了他。
“你因为我而诞生。”这番话说的有些艰难，史蒂夫放下了自己的盾，浅色的眼睛里情绪复杂，“九头蛇只是需要一个生育工具，这对你而言不公平。”
“你不需要这么想。没有你我根本不会出生。”
“不要告诉我他们在你生下伊恩后没有试图杀死你。”
艾伦没有说话。
对于九头蛇来说，那不叫“杀死”，叫“处理废弃物”。艾伦施密特就是作为一个生育工具诞生的，自己存活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生下伊恩——甚至在组织的人将枪口对准自己时她都是这么想的。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沉默就是承认，史蒂夫也习惯了艾伦这样的回应方式，继续问道。
那并不什么好的记忆，艾伦一直记得。以至于现在想起来时，子弹上膛的声音还依旧徘徊在耳边：“我……还没有见到我的孩子。”
而接生的医生，已经准备扣下扳机。
“所以我逃走了。”
从生下伊恩的产床上。那个时候艾伦无比庆幸首领也是有超级士兵的能力的，至少他把血清遗传给了原罪，哪怕只是一部分，也让艾伦间接地从中获益——如果不是这份体力和恢复力，她一定走不出去。
踏出的每一步都像是要把身体撕碎了似的那种痛，每一步艾伦都想着，还是算了吧，她应该接受自己的命运乖乖去死的。
但是她还没有见到自己的孩子。
这个想法盖过了二十年多年来组织灌输给艾伦·施密特的所有认知，盖过了足够让她死在这里的伤口和痛楚。
“罪城的人捡到了我。”
当时盖尔深爱的那个男人刚刚离开罪城，天生是个情种的他绝对不会放任任何一个女人在他的眼前死去。他把自己带回了那个城市，送到了盖尔身边。
“一年之后，我把伊恩接了出来。”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伊恩时的场景。艾伦推开实验室的门，坐在地上的伊恩回过头，纵然自生下他后艾伦施密特没见过他一眼，但是当那个拿着美国队长玩具的小小男孩看向自己时，她就觉得，遭遇的那些恨不得让她疯狂的痛苦和迷茫，都是值得的。
“为了他，一切都值得。”艾伦抬起眼来，表情依然平静的看不出情绪，“请你不要这么想，罗杰斯。在生下伊恩之前的所有日子，对我来说都毫无疑义。我并不觉得自己是因你而诞生的，我是因伊恩而诞生的。”
艾伦的话音落下后，史蒂夫没有立刻开口。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震惊也有点茫然，这不应该是美国队长的面庞上应该出现的表情。但是艾伦知道，他只是有些不理解，作为一个二十多岁的男性，他当然不会理解。
“你应该更早的让我知道这件事。”但是很快他把那幅态度收了回去，“不管如何……这件事的源头确实在我，伊恩的出现也是我的责任。”
“我无法确定你的态度。”艾伦摇了摇头，“……直到现在。如果你把伊恩的身世公开，我的敌人就不仅是九头蛇那么简单了。”
史蒂夫明白她的意思。男人沉默了片刻，继而开口：“我愿意尊重你的意愿。”
“条件？”
“没有条件，你是伊恩的母亲，在他懂事之前，你的选择就是他的选择。”
艾伦松了口气。
“如果可以，也请不要透露给伊恩。”
“你不应该瞒着他。”
“我会告诉他的，但不是现在。”她当然不会瞒着伊恩，但是现在他还太小了，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身世会有多么敏感。他那么喜欢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如果伊恩知道自己真的和他有关系的话，一定会兴奋地到处去说的，“如果你不介意，我不想搬离现在的公寓。”
对此他倒没什么意见：“原罪现在一定在找你，小心为妙。”
原罪。提到这个角色，艾伦心中一紧。
她从来没想过会见到那个人，关键在于，九头蛇是什么时候和毁灭博士搭上的？艾伦手中掌握着从组织那里夺过来的最关键的情报链，可是她对此一无所知。而且，艾伦这里不仅只有伊恩，她还有情报网。这两件东西，对于原罪来说，每一件都非常重要。
“你不必为此忧心。”或许是她难得地将心中的情绪表现了出来，史蒂夫放缓了语气，“这是复仇者的责任。你只要履行你的职责就行。”
而她的职责就是伊恩。
这样的场景，她未曾想到。艾伦假设过很多史蒂夫罗杰斯知道了事实的后果，但是她没想到就这么的……过去了。
他接受了伊恩——对于艾伦来说，这就算接受了克隆人的事实。
这么久以来的最大的担心终于可以放下了，艾伦感到脑袋微微有种晕眩感。这种不真切的感觉让她暂时放弃了警惕和戒备。
于是她勾起嘴角。
这是史蒂夫·罗杰斯第一次见到艾伦·施密特这样的笑容，不像往日那样礼貌客气，红发之下的面庞抖落了冰封，突然生动起来。
“谢谢你。”她说道。
☆、单亲妈妈17
验证DNA不是一件迅速的事情，等到托尼·斯塔克把结果拿出来、并且用一脸同情的神情目送艾伦和美国队长离开复仇者大厦的时候，伊恩已经趴在男人的肩膀上睡着了。
男孩儿圆乎乎的小脸搁在史蒂夫的肩膀上，与他发色相同的小脑袋就蹭在他的脸侧。艾伦看到伊恩脖颈上贴着的纱布，心口隐隐作痛。
她知道这次抽血是不可避免的，比起九头蛇的研究院，钢铁侠下手肯定会小心得多。但艾伦还是心疼，她的儿子不过是个三岁半的小孩而已，却要遭受这样的待遇，任哪个母亲都会受不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
史蒂夫的声音传来，艾伦的目光从伊恩身上挪开。他换下了那身让自己本能地感到不适的制服，穿着贴身T恤和牛仔裤的男人又从那个冷硬的英雄变成了好邻居。史蒂夫也在看着艾伦，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伊恩……很懂事。他甚至没有哭。”
“那是因为他习惯了。”艾伦微微阖上眼，轻声说道。
“……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一定要告诉我。”史蒂夫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开口，他的语气有些沉重。艾伦猜他一开始是想问什么的，或许是关于伊恩的过去？但是男人最终没有问出来，而是换了个话题，“我会尽力办到。”
有些尴尬。
这个感觉绝对不止自己有。艾伦确定史蒂夫·罗杰斯肯定也很尴尬——这事换谁身上都一样，伊恩·施密特的基因来自于自己和他，但是在生下伊恩之前艾伦都没见过美国队长。再加上名义上他们是邻居，现在真相大白，怎么能不尴尬？
她深吸一口气：“其实你没必要这么上心。”
“什么意思？”
“我是他的母亲，罗杰斯。”艾伦平静地开口，“而你和他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伦理关系。保护伊恩是我的责任，你能容许他的存在，我很感激你。但你大可不必勉强自己，毕竟伊恩的出生你并不知情。”
一直以来，艾伦就没考虑过有人会替自己分担抚养伊恩这个义务的可能性。伊恩是她的孩子，她也不信任别人，连美国队长也是一样。
男人听到这话时很是震惊。随后他拧起了眉头，俊朗的面庞看起来有点紧绷：“我没有勉强自己。伊恩和我有血缘上的关系，他也是我的责任。”
或许是因为自己把尴尬的情绪透露出来了吧，史蒂夫有些懊恼。他的确不知道应该怎么做——知道才有鬼了，他一个单身汉当然不知道如何面对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这可不是托尼半是幸灾乐祸说的“红骷髅这么贴心送你老婆和儿子，换我就不客气地收下”这么简单。
但是责任就是责任，美国队长绝对不允许自己的个人情绪和感受干预到他应履行的事情。
所以听到艾伦的话后，就算是史蒂夫，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为我在拉托维尼亚的行为道歉，艾伦。”他说道，“当时我很生气，我一直认为你只是个亲切的邻居，知道真相后我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这个她倒是不介意，将心比心，换做她肯定也会生气。只是……他又喊回了自己的名字。
“如果你只希望恢复原状，我没有意见。你可以……继续喊我的名字，在伊恩面前，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艾伦看到他伸出另外一只手，把伊恩就快要从他肩膀掉下去的小脑袋轻轻扶回原位，“但他的身体里并不只流淌着你的血液，我有义务了解他亲近他，这是我的权力，我不希望在这方面和你产生分歧。”
艾伦没说话。
她……并不想认同男人说的话。当然艾伦也得承认这和她对美国队长隐隐有些敌意也有关系。就算她不再是九头蛇的人，可从小接受的观念远非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而且，她有点不爽。
孩子是她生下来并且抚养的，一直以来，伊恩拥有自己也只有自己，突然有个人出现在一位母亲面前要求分享她的儿子，艾伦一点也不高兴。
史蒂夫看起来有点无奈：“艾伦。你有意见请说出来，我无法从你的沉默中获取你的想法。”
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这就是艾伦不愿意开口的原因，美国队长就是美国队长，就算他没穿着制服，笑容温和举止绅士，也不代表着他真的就是一个任人拿捏的好好先生。他在战场上对局势精准的掌控力和不容置疑的强硬态度并不会在生活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或许对其他女性来说这是一种魅力——用盖尔的话来说，“女人天生喜欢依附于强者。”
但是艾伦同样不喜欢别人违背自己的意愿，尤其是在伊恩的问题上。
不过他已经让步了，接受伊恩的存在并且不改变现在他们的生活，在这点上艾伦很感激他……往好处想，以后可以毫无保留的指示他做事，倒是能给自己省不少力气不是吗。
“前提是你说过的，恢复原状。”
最终艾伦如此说道，她抬起头，看到史蒂夫的表情明显放松了不少。男人察觉到她的目光，勾起嘴角，一个笑容便将刚才隐隐地对峙局面一扫而空：“我以为我劝不动你。”
“……我不是不讲理的人。条件合理，我会让步。”
“所以你答应‘教堂’去拉托维尼亚。”
艾伦扬了扬眉：“你想问什么？”
忽视了教堂的说辞是自己的错，但是他摆明了是在坑自己。之前詹姆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