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定眼一看,竟是十二皇子,不,现在应该叫端豫王了吧。
他也身着白色孝袍,手里拿了一朵山茶花,也微微诧异的看着我。
然后他慢慢的走到我跟前,默默地把山茶花递到我面前。
我低头看着他手中桃红色娇艳的花儿,竟下意识的背过手去,缓缓摇了摇头。
他的手尴尬的伸在空中,微微的苦笑,说:“刚刚沿路看到这开得正好的山茶花就不禁地摘了下来。在这样的严冬,大多数的植物都枯干而丑陋,只有这山茶花灿如云霞,开得那样的美丽而自得,让我想起了你…”的5f
我的心有些痛楚,没有和他说话,而是绕过他继续向前走去。
他的声音大起来,叫住了我:“奴兮!”
我停住了,回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奴兮…这次进宫我给你的礼物你也退了回来。你可以不要我的东西,只是听我说完我说的话好吗…好好的保护你自己。你知道当我知道这个消息是怎样的心情吗…我怕,怕那毒药真的是你吃了,那么我…我…”
他的神色黯然下去,“对不起,我不该说这样带给你困扰的话…”
我的心抽痛了一下,傻十二皇子,你就这样的相信我吗…南赢王尚且心存怀疑,你就这样的心甘情愿为我设的骗局而担心吗…
我抑制住自己的感情,返回到他面前,拿走他手里的山茶花默默地把它插在发髻上。
“漂亮吗?”我问他,就如小时候总是那样调皮的问他。
他的目如秋水,深深地凝视着我,“漂亮,最漂亮。”
然后他别过脸去,说:“你快走吧…”
我抬头惊异的看着他,他低低的声音传来,“我不敢看你,怕再也不想放开你…”
晚上来到畅春殿,有太监禀告说皇上还在批阅奏章,要我稍等片刻。
我褪去繁重的外袍,换上淡绿色印染水仙花的睡袍。
我叫退了服侍的宫人们,自己展开一本诗集慢慢的翻阅起来。
突然屋外有一缕悠扬的笛声传来。
那声音并不陌生,让我的心动了一下。那声音又如此接近,仿佛就在外面的庭院之中,让我生出了一丝怀疑。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在这儿?
我半犹豫的推门走了出去,果然看见权禹王站在庭院中。
他见了我停止了吹笛,静静的望着我。
我维持住一份镇定,喝道:“亲王在此吹笛,就不怕触犯了忌讳吗?!”
“父皇正在批阅奏折,暂时还不会来这儿。”
我嘲笑道:“亲王似乎越来越不知道谨慎两字如何写了。纵然皇上不知,若是被下人们看到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亲王不会没想过吧?纵然亲王不知爱惜自己,却不要牵连别人吧?”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苦楚,“奴兮你为什么总是要说这样无情的话…”
我在心中苦笑起来。
为什么…因为我痛,一直痛。
我冷冷的回道:“亲王请回吧。”然后将要转身要离开,他却一个健步冲了过来抓住了我的手臂,声音急促的说:“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薰香!太后丧期,你这样容易招人话柄!”
我吃惊的睁大眼睛,原来他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继而一种更浓重的悲哀泛上心头,原来我们即便爱慕彼此,却永远不能了解彼此。
我没有薰香…青梅竹马的十二皇子知道,我的皇帝夫君知道,偏偏他不知道。
一种说不清的感情在体内翻涌,就像想要摧毁一切的风暴席卷而来。
我靠近了他,冲他露出了轻佻的笑容,“权禹王就不想知道那香味从何而来吗?”
说完我踮起了脚,印上了他的唇。
他愣在原地,我低低的笑了一声,逐渐加重了吻。
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了,我与他的舌不停的缠绵,他的身体渐渐发起热来。
他的大手不自觉地抚上了我的背,我却在这时狠狠的咬了他,然后推开他。
他的嘴角破了,流出殷红的血来。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此刻我就能害了他。若是说他企图亵渎后妃,最轻的刑罚也将是流放。
他默默地看着我,眼中有询问有受伤,最后他从容的闭上了眼睛。
我凝视他半晌,犹豫了动摇了,最后转身,冷冷的说:“亲王请回吧。”
因为正值太后丧期,今年的元日举办得很是低调。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席位上默默地吃着食物,只是间或与身边的人小声地交谈几句。
这时南赢王大声地问:“四弟嘴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
众人纷纷转头盯着权禹王。
权禹王面不改色的回答说:“是我不小心磕到的。”
南赢王笑了一声,说:“怎么磕能磕破嘴唇?你我都是过来人,我看是哪位女子咬伤的吧…”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皇上的脸色也变得凝重。
恭庆王(十皇子)皱眉说:“皇祖母大丧,做为孙儿的我们悲痛十分,简直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四皇兄却在此时与女子行此淫亵之事,想必皇祖母在天之灵定是十分寒心吧…”
南赢王轻哼了一声,接道:“十弟想得只是其一罢了。两位四弟妹(正妃和扇稚)平日里都是端庄贤淑之人,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来。我只怕四弟是侵犯了不该侵犯之人,挣扎之间才将四弟致伤…”
当他说完这几话后皇上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
皇上沉声问道:“老四,那女子是谁?”
权禹王出席跪在下面,却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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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的气氛突然紧张起来,其中也有像南赢王恭庆王等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皇上的语气中再也掩饰不住怒气,提高了声调问:“权禹王,回答朕!”
我看着跪在中间的权禹王,想起当初他请求太后收回赐婚时也是这样的情形。那时我为他那样心痛,那么现在还会不会痛呢?
我不怕他说出我的名字,我可以找到脱身的说辞,只是他,无论答与不答都不可避免的要受到重重的责罚了。
这时姊竟然出席跪在权禹王身旁,磕头说:“陛下,那个人是儿臣。”
众人哗然,惊异的看着她。
姊接着平静的说:“是儿臣一时不小心伤了四亲王。”
皇上的神色稍稍缓和,责备道:“你们小夫小妻一时贪乐也可以理解,只是现在的时期实在太不成体统。罚你们斋戒一个月,好好反省。”
权禹王和姊双双叩拜谢恩。
后来我在花园遇到了姊,我挖苦的说:“太后业已过世,淡妃做为侧室已经没有什么必要再来宫中了吧。”
她盯了我一会儿,反而得意的笑了,“你是在嫉妒。是,你救不了他,也不能救他。而他是我的夫君,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和他站在一起。以前父亲疼爱我,我有你没有的;而现在依然是这样。我有的你依然得不到…”
我的心被她的话一道道的割伤,最后终于忍受不住将摘好的花全都打向她,愤怒的看着她。
她先是一愣,然后轻轻掸去了挂留在身上的枝叶和花瓣,竟是笑着说:“真可怜。除了会耍些小孩子脾性,你还会干什么?”
她渐渐的走远了,我蜷着身子慢慢的蹲下,将地上的花一枝枝捡起来,口中不停的喃喃着说:“总有一天要将你有的全部都抢过来…都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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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宫 第三卷 始是新承恩泽时 第66章 天命
章节字数:2554 更新时间:07…10…06 19:33
天命
那天早上我洗漱完后,婷仪禀告说:“小姐,安婕妤快不行了。”
我抬头略有疑惑的看着她,什么叫快不行了?
婷仪解释说:“安婕妤几个月前胸部发现了肿块,因为发病的部位特殊,太医根本不可以诊治,只能生生挺着疼痛。(1)最近已经出现了溃烂,还断断续续的发起高烧,想必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脸上淡淡的,没有什么反应。
婷仪可能感到有些无趣,低头退下了。
可是在给皇后拜安后,我在回宫的路上突然停下了,望着浣清宫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去看看她吧。”
浣清宫破败不堪,庭院中甚至有杂草丛生,显得异常萧条冷清。
宫人们推开门,我走了进去,室内一片安静,也不见服侍着的宫人。
婷仪诧异的说:“怎么也没有人出来接待?”
我们拐了一扇圆月小门,就来到了安婕妤的寝房。
她此时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眉头微微皱着可见睡得不很安稳。她的脸颊深深的陷了下去,并有一种恶臭隐隐传了过来。
婷仪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眉,然后喊道:“安婕妤贵妃娘娘来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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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摆了摆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吩咐说:“我们走吧。”
我们正要离开,可是不想安婕妤却像是在梦中被激醒似的,猛的睁开了眼睛。
她的语调急切,自言自语的说:“是贵妃娘娘来了吗?我好像听到了她的声音…”然后她起身,目光正迎上回头看她的我。
她的眼中先是一片惊喜,然后渐渐流下泪来,说:“娘娘您来看我了,您终于原谅我了吗?”
她已经消瘦得不成样子了,脸色苍白,乍一看去甚是吓人。
我没有回答,而是问:“怎么左右都没有侍候的人?”
她苦笑了一声,说:“那些奴才们都势力得很…自从被娘娘冷落后,他们就从来没有给过我好脸色…再加上现在得了这种病,他们早就躲得远远的了…”突然她想起什么似的住了口,脸上一阵紧张,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不会说话…真的没有埋怨娘娘之意…”
我淡淡的说:“你不要多想了。好好养病。”
她看我要走,声音急切起来,“娘娘,娘娘,臣妾自知时日不多,所以,所以以后臣妾的幼儿就望娘娘能多加庇佑了!”
我回头看着泪流满面的她,她是以临死的悲伤在为自己的儿子铺路吗?无论她怎样,她却是一名称职的母亲啊。
但是隐隐的我又有一种羞愤,她之所以能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我没有儿子,是因为我没有孩子可以依靠。
我开口说:“本宫也算是他的母亲,自然不会亏待他。只是本宫还要协助皇后统领后宫,恐怕无暇顾及他。而本宫见皎充媛甚是喜爱小皇子,不若就过继给她吧,想必她能尽心尽力照顾小皇子。”
她的脸上露出一种绝望,失神的说:“娘娘你知道他的出身,终究是嫌弃他吗…皎充媛…我一直都斗不过她,最终也是为她做嫁衣吗?”然后她痛哭起来,“得了这样的病,是报应!是报应,因为我杀了自己的亲身儿子,上天来惩罚我了…”
我怔着看捶胸顿足的安婕妤半晌,没有回答,默然的要转身离去。
然而我刚走出了几步,安婕妤凄厉的声音传了过来,“奴兮!我知道你一直瞧不起我。是,我爱慕虚荣,我精打细算,但是你凭什么瞧不起我?我做错了什么?!不是任何人都有如你那样的美貌和智慧,也不是每个人都有你那样优势的背景!在这宫中明争暗斗不才是最正常的吗?只不过我斗的技法不高,只不过最后我的命不好而已!人外有人,你就敢保证自己永远处于不败之地吗?总有一天你也会尝到我这样的痛苦…”
我仿佛没听到般不动声色的继续向前走着。
婷仪说:“真是吓死我了,安婕妤是疯了吗?”
如意接道:“她的命可真是不好,偏偏病在那里,不是就得在等死吗?也难怪她刚才那么失常了…”
我回头,冷冷的看了她们一眼。
她们忙噤了口低下了头。
走过长长的红高墙甬道,前面有一小堆人吵嚷着什么。
走得越来越近,只听见一个小男孩大声地喊着:“我不做太监…求求你们放开我,我不做太监…”
然后听见有年长太监尖细的叱骂声:“老实点!你爹娘把你卖到宫中,可由不得你啦!”
突然那小男孩狠狠的咬了那太监一口,挣脱着跑出围群,然后他看见了我,一愣,然后仿佛看到救命稻草般,跪在我面前,磕头道:“贵人,你救救我吧!”
我微微低头审视着跪在我面前的小男孩,身上穿着粗糙的布衣却掩饰不住一股清秀俊气。宫中的奢华无以复加,便是太监也一向要选些干净漂亮的小男孩。他不知道我的封号,却能判断出我是宫中的主子知道叫我贵人,可见也有些聪明伶俐。
我只神色冷漠,说:“你起来吧,本宫帮不了你。人的命运是注定的,你的父母既然把你卖进宫中,你就只能在这宫中做太监了。不是愿意不愿意的问题,而是你的命该如此。”然后我略有惆怅的喃喃自语道:“纵然是我,也从来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
这时那太监跑了过来,扑通的跪下我面前,狠狠的拍了那小男孩的后脑勺,喝道:“小兔崽子,你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惊扰贵妃娘娘的凤驾!”
说完向我请了安,拖起那小男孩就往回走。
那小男孩被推着踉跄向前走着,却还几步一回头的可怜巴巴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