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云海在你们面前明确表示喜欢秦老师吗?”
“不错,他跟我们说过这件事情,他说秦老师很快就会和他男人离婚,我和他爹说什么都不同意,为这事,他们父子俩一个月都不说话,云海也很少回家了。”
“秦老师出事以后呢?”
“秦老师出事以后,他又喜欢上了湛老师,这个湛老师也到咱们家来过。”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去年五六月份,湛老师分到南山小学不久,这个湛老师比秦老师更漂亮——细皮嫩肉的,我们劝云海趁早收了自己的心,找一个门户相对的女孩子算了,可他就像着了魔一样,任凭我们说什么,他都不听。”
第三次石头寨之行,卞一鸣从蒲云海父母的口中了解到了一些和秦老师相关的情况,这些情况作为案子的背影材料,对研究蒲云海的犯罪轨迹会有一些帮助。
三个人离开蒲家的时候,大娘将一个旅行袋交给卞一鸣,旅行袋里面装的是衣服,毕竟是做母亲的——天性使然吧!
一百零七章 试探海子
第 吃过晚饭以后,对蒲云海的审讯继续进行。地点在公社的会议室。
蒲云海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大家看到,蒲云海下半身的衣服已经换过了。
办公室里面放着一个由四个长条桌拼在一起的长方形的大桌子,桌子东西摆放,李云帆、郑峰和王萍坐在桌子的北边,其他人坐在桌子的两头;蒲云海则坐在桌子的南边,他坐的地方和桌子之间有一米左右的距离。
一盏灰暗的灯吊在房梁的正中央。
蒲云海双唇紧闭,二八分的头发显得很乱。蒲云海的眼神比较呆滞,也失去了原有的活力,原来的脸色是黄中带黑,现在呢,黄颜色没有了,整个脸像一块摆了两天的猪肝。
蒲云海走进会议室的时候,谁也没有看。他头微低,腰微躬,从缓步走进会议室的门到慢慢坐在椅子上,都是在谭晓飞的示意下才完成的,整个人看上去迟钝呆滞了许多。
在蒲云海面前的桌子上,放着那根吊死海子的绳子。
“蒲云海,我再问你一遍,这根绳子到底是不是你家的。”李云帆说的很慢,每一个字都说的清清楚楚。
蒲云海低头不语,两只手紧紧地扣在一起。
“要不这样,我们把你父母请到这里来,让他们来说。”
“李局长,不用了。”蒲云海抬起头来,用哀求的眼神望着李云帆的脸。
“那就爽爽快快地回答我们的问题。”
“这根绳子是我从家里拿的。”蒲云海终于愿意面对现实了。
李云帆终于从绳子上撕开了一个小口子,下面的事情,就比较好办了。蒲云海在绳子的问题上松了口,也就意味着承认了杀害海子的事实。
至此,杀害房海子的凶手已经被锁定,他就是蒲云海。锁定了杀害房海子的凶手,也就等于锁定了杀害湛玉曼的凶手,锁定了杀害湛玉曼的凶手,也就等于锁定了杀害秦老师的凶手。
“什么时候从家里拿的?”
“昨天晚上。”
“你昨天晚上离开家的时候,从家里拿走了一个布袋子,是不是?”
“是的。”
“布袋子呢?”
“布袋子,我们扔到黑松林下面的水塘里面了。”
“昨天中午,你送给海子一件黄颜色的衣服,衣服是不是被你拿走了?”
“是的。”
“衣服在什么地方?”
“和布袋子一起扔到水塘里面去了。”
“你为什么要送海子衣服?”
“我想试探一下他对我的态度。”
“你担心他说出前年的事情来,是这样的吗?”
“是的。”
“你是什么时候产生杀人灭口的念头的呢?”
“海子跟我请假以后。”
“你担心海子把前年的事情告诉我们。”
“海子不大会主动告诉你们,但你们肯定会找他了解情况。我送衣服给海子的时候,他的眼神和表情有点怪异,关键是他没有穿我送给他的衣服,要是放在平时,他早就屁颠颠地穿在身上了——他非常喜欢那件衣服,我担心他已经想起了前年的事情,他可能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
第一百零八章 选择时机
“为防万一,你就铤而走险了。”
“你们既然已经发现窗户上的秘密,就一定会穷追不舍地查下去,我越想越怕,所以——”
“是你在湛玉曼宿舍后窗上做手脚的吗?”
“是的。”
“你把这件事情详细交代一下。”
“李局长,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
“有些事情必须你自己说出来才行。”
“这样吧!我现在的脑子非常乱,李局长,还是您来问,您问什么,我答什么,您看行不行。”
“行。但我们也有一个要求。”
“您请说。”
“我希望你爽快一点,不要吞吞吐吐——跟我们兜圈子。”
“我脑子很乱,得让我慢慢想。李局长,您问吧!”
“你在湛玉曼宿舍的窗户上做手脚,是在什么时候?”
“是前年的夏天——是一九七三年的暑假。”
“你为什么要选择暑假?”
“暑假,学校里面没有人。”
“你特地选择应师傅回家的时候,是不是?”
“是的。”
“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在应师傅回家的时候呢?”
“应师傅会在学校里面转,他一天要转很多遍。他就是不转,也能听到动静——他的耳朵很好使,我在窗户上做手脚,肯定会弄出一点声音来。”
“你当时放假在家,如何知道应师傅回家呢?”
“我在学校的大门外等了好几天,有一天早上,应师傅的儿子来了,不一会,应师傅锁上大门,跟着儿子回去了。”
“你是怎么进学校的呢?”
“靠厕所那道围墙比较矮,外面有几棵树,便于攀爬。”
达明远和秦老师苟合,走的也是这条路径。
“你用的锯子是付主任那把锯子吗?”
“是的。”
这把锯子在我们的故事里面扮演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要不是蒲云海手上拿着这把锯子,海子就不会疑惑,也就不会跟父母讲,海子不跟父母讲,同志们就无法将蒲云海和湛玉曼和秦老师的死联系在一起。
“用来固定木条的螺丝也是从付主任的工具盒里面拿的吗?”
“是的。”
“你当时手上还有什么工具?”
“还有一把平口起子和一把斧头,还有一把老虎钳。”
“海子是在什么地方碰到你的呢?”
“在教师宿舍的后面。”
“海子看到你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
“我站在湛老师后窗跟前。”
“海子看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收工了,对不对?”
“我搞了一大半,就差没有拧螺丝,关窗户了。”
“在这之前,你已经看到了海子,对不对?”
“我看到一个人在湛老师宿舍的前窗外闪了一下,我就停了下来,刚想把工具藏到草丛里面,没有想到海子走的那么快,一眨眼的功夫,海子走了过来。我只有拿着工具迎了上去。”
“当时,海子有什么反应?”
“海子没有任何反应,他看到我以后很高兴,倒是我很紧张,好在他还是一个孩子——他不可能知道我的意图。”
“你们之间说了什么?”
“我问他到学校来做什么?他说来除草。”
“他有没有问你做什么?”
第一百零九章 三岔路口
“海子没有问,为了掩饰,我和海子一起拔草。”
“之后呢?”
“下午三点多钟,我们拔完草离开学校,在黑松林分手之后,我又返回了学校。”
“玻璃上,你是不是也做了手脚?”
“是的,我把玻璃下下来,用老虎钳将玻璃的一角掰下来了。”
这个角,蒲云海掰的恰到好处,既能将细铁丝伸进去,又不宜被人发现。如果不是同志们心细如发,是很难发现这个只能伸进一根细铁丝的三角形的孔洞。
“你把杀害海子的过程详细交代一下。”
同志们很想知道蒲云海是如何杀害海子的。
“这——”蒲云海一时语塞。
“蒲云海,事情既然已经做了,那就要坦然面对,躲是躲不过去的。”
“我愿意认罪伏法,你们发现湛老师宿舍后窗上的秘密以后,我就预感到大事不妙。”
“你有这种态度,这很好,但有些基本事实,还是要说清楚的。你是一个教师,应该知道,罪要有所据,法也要有所依。我们需要的是基本事实,这个基本事实必须非常详细。”
蒲云海的手上有三条人命,如果不把蒲云海的脑子理顺了,接下来的审讯就无法进行。
蒲云海犹豫片刻,表示愿意交代杀害海子的过程,但他提出了一个要求:“李局长,我愿意交代自己的罪行,但能不能——?”
“你有什么要求?”
“李局长,还是您问,我回答,您看行不行?”
“长痛是痛,短痛也是痛。你为什么不能以一种积极主动的心态对待自己所犯的罪行呢?”
“李局长,我的脑子一团浆糊——乱的很,”蒲云海抬起两只手,用右手的手背在鼻子上来回抹了几下,他的鼻涕流下来了。
因为蒲云海手背上的鼻涕比较多,他将手背在衣服上蹭了几下。
“我不知道哪些事情该说,哪些事情不该说,我怕浪费你们的时间。”蒲云海的鼻子里面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只用手背是无法将鼻涕清理干净的。
李云帆看了看郑峰。
郑峰点了一下头。
既然蒲云海愿意交代自己的罪行,至于用什么样的方式,这无关紧要。
严小格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方格手帕,递给了蒲云海。
蒲云海欠身接过手帕,终于将鼻涕清理干净了。
“行,但你千万不要再跟我们耍心眼,兜圈子。”
“我一定老老实实,彻彻底底地交代自己的问题。”
“昨天晚上,你是在什么地方等候海子的呢?”
“在黑熊沟。”
“为什么要在黑熊沟等海子呢?”
“那是海子回房村必经之地。海子回家一般走黑松林,但也不能排除他走黑熊沟。只有在黑熊沟东边的三岔路口才能等到海子。”
这也就是说,第一现场应该在黑熊沟东边的三岔路口,难怪同志们没有在黑松林——包括黑松林附近的树林里面找到搏斗的痕迹呢?
“蒲云海,你把当时的情况交代一下。”
“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说。”
第一百一十章 手法老道
大家看出来了吧,蒲云海只要一接触到犯罪的过程,脑子就会“乱”。
“你是怎么杀害海子的呢?”
审讯非常艰难,李云帆不得不耐着性子一步一步往前走。
“我先用绳子勒死了他,然后把他吊到树上去了。”蒲云海的回答和同志们所希望的大相径庭,李云帆想知道的是详细情况。
“蒲云海,我们需要的是详细情况——越详细越好,你这样轻描淡写,我对你的表现很不满意。事情既然有勇气做,就应该有勇气面对。我希望你放下包袱,如实详细地交代作案的过程,你听清楚了,是作案的过程。你就从见到海子开始,一直说到你离开犯罪现场。”
蒲云海沉默片刻之后,道:“八点十分左右,海子出现在山道上,他哼着山歌朝三叉路口走来。我躲在路口旁边的大石头后面,海子从大石头前面走过去后,我慢慢跟了上去。”
“这就对了,我们要的是细节。你想抽烟吗?”李云帆拿起烟盒——他想适时地鼓励一下蒲云海。
蒲云海点了一下头:“李局长,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水喝——我渴的慌。”
李云帆朝王萍点点头。王萍站起身从墙角的茶几里面拿出一个茶杯,倒了一杯水,递到蒲云海的手上,蒲云海将茶杯口放在嘴唇上试了试,水太烫,蒲云海便将茶杯抱在手中。
卞一鸣点着了一支香烟,然后递给了蒲云海。
蒲云海断烟已经很久了,他的烟盒里面早已经空了。
人是一种不容易满足的动物,特别是在不断膨胀的时候:人又是一种比较容易满足的动物,特别是当失去所有的时候。现在,对蒲云海来讲,一支香烟,一杯水,恐怕就是他的全部。
大概是受到李云帆的鼓励,蒲云海的交代似乎积极主动了许多:“在我准备把绳子套在海子脖子上的时候,海子突然走到大石头的后面,他解开裤带,趴下裤子,往地上一蹲。我瞅准他低头的时候,慢慢走到他的身后,将绳子往他的脖子上一套。”
蒲云海说到关键的地方停住了。同志们很想知道海子的脖子上为什么没有和身体垂直的勒痕。正常情况下,是应该有勒痕的。
蒲云海喝了几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