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主张地对我们的安排进行改动或是擅自做尝试,这样的人不是不好,而是不适合我们现阶段的发展情况,我们正是创业阶段,需要的是踏踏实实听从指挥的伙计,一步一个脚印才是我们的步调。
白大少爷索性也不自己挑了,直接派了二三十个手下过去装作素不相识的应聘者让罗小扇子挑,最终罗扇选定了一个比较中意的伙计,踏实诚厚,相貌端方,不是嘴把式也不是傻把式,理解力还算不错,学东西也不慢,姓常名安,这名字也得罗扇的喜欢,于是说好了月钱先按每月一两银给,每赚一千文提一百文的成给他。
铺子大小约二十平,中间用一架绘着梅兰竹菊的漆画四扇屏把屋子隔成内外两间,里间挨着三面墙摆着新做的榆木柜架,用来盛放食材,外间面向街的是一门一窗,窗子特意装修得很宽,挨着窗子放置着炉灶,灶上面架着铁板,灶旁是桌子,桌子上用来放置各种厨具。
窗外的上方,黑匾金字写着“香喷喷小吃铺”,另还在屋檐下垂一块镶金边的大红布,红布上绣着本店经营小吃的食单,头一个就是煎饼馃子——这是本店的主打商品,这东西即便是在现代遍地都有卖的情况下也是数年来经久不衰的小吃,罗扇在这个朝代开了头一份,即便以后有跟风者仿效她也不怕没钱赚,她住的那个小区门口就有那么一家做煎饼的,只一个小区的人买他的煎饼就能供他一家三口每年都去新马泰度一圈假的了,比她这个白领挣的都多,着实让她羡慕嫉妒恨了很久,如今逮着这么一个机会,她老人家也想赚个能度假的钱。
除了主打小吃煎饼馃子之外,本店还有肉夹馍、麻辣烫和麻辣串卖,后面这几样吃食都不是什么稀罕物,主要是靠煎饼馃子主打新意,其余三样不过是附带着挣点辛苦钱罢了。
煎饼馃子的做法很简单,罗扇只教了常安一遍,关键是摊面饼的手法得靠多加练习才成,罗扇和白大少爷商议过后决定推迟开业的时间,等常安将几样吃食的制作工序完全熟练了之后再正式开张。
做吃食的食材来源罗扇也很花费了一番功夫去联系上家,跑了无数个粮油店都觉得价格不甚合适,又同白大少爷雇车一起去了附近的庄子上直接找农家求购,然而来回的车费也要算到费用里去,晚上回到枕梦居之后罗扇就在灯下铺了纸笔写写算算,拟出最省钱的购销方案,然后才与供货方一一签订供货契约。
待万事俱备的时候已经是三月中旬了,挑了个吉日,香喷喷小吃铺正式开张营业,在门口放了挂鞭炮,放完拿出一把椅子来,椅子上架一块贴着红纸的板子,纸上大字写着:本店开张伊始,前十日好礼大奉送——每日到店前十名客人免费赠送煎饼馃子一套,早来早得,敬请光临。
煎饼馃子是平民食品,罗扇定价为十文一套,这里的十文钱相当于现代的两元,事实上罗扇穿越之前物价已经涨得十分坑爹了,煎饼馃子已经到了三元五至四元一套,她在这里定价两元,也是结合了面粉、鸡蛋、生菜和各类调料的成本计算出来的、能让百姓比较接受的价格,少挣一点无所谓,一口气吃不成个胖子,慢慢来,不用急。
十天下来一共要赠一百套煎饼馃子,虽然也卖出去不少,但总体来说还是亏着钱的,加上前期的投入,到了三月底的时候罗扇一算账,一共欠了投资人大叔哥已有六十两银子,幸好他老人家不急着要账,罗扇也就厚着脸皮继续欠下去了。
有了常安在铺子里进行工作,罗扇和白大少爷就不用每天再出门去,每周去看个一两回,听常安汇报汇报工作也就行了。罗扇又有了较为充足的时间,每天就窝在枕梦居里琢磨如何把自己和白大少爷的小买卖做得更丰富更赚钱。
她这里每天过得既舒服又充实,白府内院里也是热闹得不同寻常——白老太太这回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给白大少爷说亲了,消息放出去,整个藿城上流圈子都惊动了,那些家中有待嫁闺女的人家几乎挤破了白府的大门,每天府中络绎不绝人来人往全是来套近乎的——其实这些人都知道,白大少爷的亲事定了之后马上就是白二少爷的亲事,按理说白二少爷比白大少爷更抢手,那可是白府未来的当家人啊!可是这些人的心里又没什么底,唯恐自家巴不上白二少爷,所以哪怕能巴上白大少爷也是好的,反正不管是白大还是白二,只要自家能跟白府联上这桩婚姻,未来可就是一片繁花似锦、光明无限啊!
据说白老太太这一次也下了狠心:管你白小云同意不同意喜欢不喜欢,老祖宗我说定下谁就定下谁,你就甭想再给我往后拖了!五月之前,必、须、定、亲!
156密不可分
清明这日;白府举家出外扫墓踏青;顺便还要去寺里烧香,白大少爷自然也要同去,罗扇便和大叔哥留在枕梦居里边喝茶聊天吃点心边欣赏窗外绵绵春雨。罗扇的针线活终于练得有模有样了;正端着绷子在白大少爷新得的一条汗巾子上绣花样儿,这是白大少爷死缠烂打央她绣的;事实上罗某人自从绣艺小有长进之后就总跃跃欲试着想给人绣东西显摆显摆,前几天才给大叔哥常用的帕子上绣了朵小菊花、腰带上绣了竹子、汗巾子上绣了莲花;搞得大叔哥哭笑不得;直道:“我一大老爷们儿;随身之物上绣这么多花做什么!”
罗扇也不理他;只管把他的衣物全都翻出来,找那些需要缝补的地方好施展手艺;奈何大叔哥的衣服虽然不新也没有什么破损的,罗同志只好悻悻的放弃了。后来白大少爷听大叔哥当笑话地说了此事,便把自己用的汗巾子、手帕子和绶带一股脑地全抱了过来丢给罗扇,罗某人还装模作样地拿了一把乔,说什么自己手艺不好啊怕给绣坏了啊大少爷您想在衣物上绣东西大可以找府里专门养的绣娘啊云云,白大少爷忍着好笑强烈央求了她一番,罗老扇子这才美滋滋地答应了。
大叔哥散着头发仰在榻上看窗外雨景,罗扇坐在榻的另一端绣得专注,清新的雨气夹着青草香透窗而入,令人精神分外舒爽,全身的汗毛孔无一不熨帖畅快。如此的宁静安逸于两人来说早已习惯,哪怕一整天相对无言也丝毫不觉单调无趣。
大叔哥坐起身端过榻几上的茶盅抿了一口,看了眼罗扇手里的绣活,笑道:“你还管他这些东西做什么,眼看就要及笄了,还不赶紧给自己绣嫁衣。”
“不急,我又不打算这两年就嫁人。”罗扇笑嘻嘻地道。
“哦?那你想什么时候嫁?拖成老姑娘可就没人要了。”大叔哥盘起腿来感兴趣地望着罗扇,“有意中人没有?”
“十八岁再嫁也不算晚啊,我还不想早早给自己找个男人管呢,”罗扇跟大叔哥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也不用装着脸红害羞,“再说了,我成天待在这枕梦居里,连个男人味儿都闻不着,去哪儿找意中人啊。”
“混说,我不是男人么?!”大叔哥瞪眼,“臭丫头也不害臊,什么‘男人味儿’这样的话也敢往外说,不怕脸红?!”
“您老人家是自己人,不算数,”罗扇嘿嘿地笑,“跟您说话我有啥可害臊的呀……您要是有合适的人选就给我介绍几个,咱先把优秀的占上,免得被人先下手为强了。”
大叔哥哈哈大笑:“臭丫头,越说你你还越上劲儿了!真真是个小厚脸皮!我看你也别挑别人了,就跟了我罢,保证饿不着你就是,如何?”
“那可不成,兔子不食窝边草,对自己人下手这种事最不能干,”罗扇嬉皮笑脸地道,“所以您这棵英俊潇洒的草还是继续在我的窝边茁壮成长罢!”
大叔哥被逗得笑个不住,重新倚到靠枕上,半晌方正下颜色道:“丫头,该为自己以后打算打算了,你爹娘不在身边,又没跟着主子,难免被人忽视了,可莫要耽误了终身,且你眼看就要及笄,是去是留也要先想好,若能出得府去,要在何处落脚?若是被安排了配人,是否愿意?若是一直被留在这枕梦居,又当如何?这些你可都想好了?”
罗扇放下手中的绷子,偏头望向窗外细雨中安静的小院,平声静气地道:“若能出府,一切都好说,这些日子我在外头跑买卖上的事也长了不少经验,在外面租个房子什么的不成问题,又有咱们的铺子在,给自己挣个饭钱想来也是能做到的;而若是被府里拉去配人……那一般是给那些没有能力自赎的下人们做的安排,到时候如果我攒够了赎身银,也就不必担心这个了;若是一直被留在枕梦居,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可以天天陪着您老人家,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所以,船到桥头自然直,计划得再好也赶不上变化,我现在就想着好好地把外面的铺子经营起来,先赚回本钱,然后再慢慢图发展,钱这东西虽然俗不可耐,可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没有钱也是不行的,这世道就是如此,**也得靠钱来赎,而我的第一目标就是得到真正的**,其它的都不急也不奢求,一步一步来罢。”
大叔哥望着罗扇平静的面孔有些失神,良久方低低地道:“**,这个词曾经也有那么一个姑娘心心念念地渴求着……可惜,她在离**仅一步之遥的地方……失败了。”
“哦?是谁?”罗扇好奇地眨着眼睛问。
大叔哥偏开脸,望进窗外愈发深密的雨幕中,雨丝被风吹在脸上,带着冰凉的春意,一直凉进了骨血里,深深吸了口气,收回目光来笑了一笑:“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且说你方才说的,若想赎身,我可以先借你银两,其它的既然你已经有了打算,那我也就不多事了,至于你所说的让我帮你介绍合适的……你倒是先告诉我你的条件,我也好帮你留意着。”
罗扇嘻嘻哈哈地笑了几声,脸倒真有点儿热了,含糊着道:“我也没啥高要求,自个儿本身就没啥好条件,也不求对方是高富帅了……嗯,只要人踏实、上进、勤快、厚道,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家庭背景简单,这就差不多了……嘿嘿。”
大叔哥心道这几个条件白沐云那小子貌似哪一条也沾不上,嘿,只怕这丫头压根儿就没动过他的心思,叫你小子装罢,这回好了,装过了头,人家都忘了你是个男人这回事了。
当天晚上白大少爷跟着白大老爷一起来了枕梦居,白大老爷每年清明夜都要在枕梦居过,好在是吃过晚饭才来的,罗扇也不用再准备吃食,只泡了一壶明前茶,交给大叔哥端进了正房去――其实罗扇偶尔也会纳个闷儿:好像大叔哥和白大少爷都在或有意或无意地避免让她见到大白总的庐山真面目似的,每次白总来时她要送饭菜或茶水到正房去都会被这两个人拦在外头――不是说白总他老人家长得倍儿帅么?瞅这俩人的意思怎么好像他其实是个丑到能把小姑娘吓破了大姨妈的样子?
这场清明雨一直下到夜里仍然未停,罗扇披着件略厚的外衫团在自个床上就着灯看书消遣,晚上做绣活儿太费眼,她可不想把自己俩大眼儿搞成八百度大近视,这朝代又没眼镜,到时候认个人只能凭形状和气味那就太诡异了。
书是从前面正房里白大老爷的书室顺来的,一部小说话本,前半部里不少香艳情节,罗扇看得正上瘾,慢慢进入下半部,描写愈发深入细致,直把罗某人看得粉面含春眉飞色舞,正值最激烈浓热之处,忽听得房门响,万分不舍地把书扣在床上,趿着鞋子过去开门。
来的是白大少爷,带着满身的雨气迈进来,见衫子湿了大半幅,双脚赤着穿了对木屐,裤管上溅了不少的泥点子。罗扇连忙去取毛巾来给他擦脸上的雨水,又到灶房里舀了半盆热水――有一个灶眼是始终烧着的,为的是方便随时取热水用。
把热水端进屋里放到椅子旁边,然后让白大少爷坐到那儿泡脚,接过他脱下的湿外衫,正要从柜子里取一套干的衣服出来给他换上,便听他道:“这会儿先不穿,身上粘乎乎的,穿着不舒服。”
白大少爷在罗扇这儿放着十几套衣服,说是平时怕在这边弄脏了身上衣服没得换,放在这边备用,罗扇心道那也用不着放这么多套啊,不过还是随他去了,反正白大少爷当初帮她编的藤柜大得很,她衣服又不多,再多放二三十套的也不成问题。
罗扇便又拿了条巾子给白大少爷擦头发:“没打着伞么?怎么弄了这么湿过来?”
“打着呐,风大,把雨吹到身上的。”白大少爷两只大脚丫子泡在盆里相互搓着,“晚上睡觉记得多盖点,下雨了夜里冷。”
“晓得,”罗扇替白大少爷重新梳好头发,“今天出去累不累?几时回来的?”
白大少爷便碎碎地给罗扇念叨今天出门都做了什么、去了哪些地方、看到了什么好玩儿的人和事,一时脚也洗好了,罗扇就端着盆子出去把水倒掉,重新回到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