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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过程秘密进行,事后没有在新闻媒体上作任何报道。为这事,许鸿运还特地上门,竖着大拇指夸项自链有真知灼见,政治上完全成熟了。夸完之后,又连连摇头,这案子也太黑了!
宁临开发区在19号台风中损失惨重,停工企业400来家,死亡120多人,直接经济损失不下20亿。救灾工作十分繁复,单死亡人员姓名籍贯核实就弄得晕头转向。死亡人员大多是外来务工者,在这场天灾中,许多人没有留下任何识别身份的物件,带着破灭的梦想和永远的遗憾离开了这个为之付出心血的世界。项自链要求民政局无论如何都要逐一搞清死者的身份,争取早日同其家属取得联系。并专门召开企业负责人大会,会上提出三点要求:一要通过政府、企业主、职工三级互动,尽快恢复生产;二要确保伤亡职工抚恤工作全部到位;三要保险公司尽快完成理赔工作。针对第二点,项自链声情并茂的演讲打动了每位听众:“‘我是一位游子,扛着青春,扛着父母的心愿,离别故土,来到这块生气勃勃的热土,献上挚诚,献上汗水,铸就了你的辉煌,也遂了我的梦想……’大家记得吗?这是一位务工者发表在《飘流者》上的一首诗,它记着每个外来务工者的梦想和誓言,记着他们的辛酸和幸福,然而,现在许多人离开了这块洒满了他们青春和汗水的热土,离开了我们。梦想中的热土啊,变成了葬身之地,有什么比这更凄凉呢!而远在家乡的父母正在焦灼地等待儿女报上一声平安!现在我们拿什么告慰亡灵,告慰苦苦盼望着儿女归来的父母呢?什么也没有,难道我们还要克扣那本就可怜的抚恤金!在座的都是企业家,都有着创业的雄心和灾后重振希望的决心,那么就拿出我们豪迈的气慨来,就大方一次吧,实实在在做好抚恤工作,就当是大灾多卷走了那么一点点!”所有在场的人都耸然动容,纷纷表示认真按照管委会的要求,按照项主任的要求,切实做好本企业意外伤亡人员家属的抚恤工作,同时尽可能全额担负受伤职工的医疗费用。
刚讲完话,汗就大颗大颗地往下落,项自链感到手脚冰凉,五脏六腑却有一把火焖烧着,煞是难受。自从台灾之后,项自链时常感到胸口发闷,四肢无力,在长达十几年的时间里,不知求过多少医,用了多少中药,才算断了病根。项自链掏出手绢偷偷地抹了抹汗水,尽管脑袋嗡嗡地响,他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尽量不要因为自己而影响会场气氛。可病情并不因为个人意志而改变,在临近会议结束的时候,终因体力不支而昏迷过去……最保守估计黎赢权和赵新良非判无期徒刑不可,但结果远非自己所料。宁临发电厂一案判决后,项自链自感失望透顶,再加上隔三差五风寒病折磨,对事对人都谦虚本份了许多。
也正因为此案,项自链忽然完全明白贾守道来琼潮执政的缘由,原来叶人龙就是他那位省里的远房亲戚!
赵国亮麻烦了。19号台风中,宁台线唯一的隧道再次发生险情,大面积塌方,交通中断一个多月,当地百姓怨声载道,省里下文明确要求市里追究责任,市县两级领导焦头烂额。
19号台风中,宁临市死亡人数高达1800多人,直接经济损失121亿,省里对宁临市委市府防台工作深感不满,省委办公会议上,叶人龙厉声疾色地指责蒋多闻领导无方。蒋多闻有苦难言,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朝天子一朝臣,弄不好自己得掉乌纱帽。回宁后,蒋多闻迅速召开常委会部署工作,要求在全市范围内秘密开展整风运动,严查纰漏,追究责任。潮琼隧道塌方事件成了切入口,赵国亮首当其冲,一个星期内三次被市纪委传唤问话。
项自链有病在身,在完成救灾工作以后,秘密住进了省城医院疗养。疗养期间,魏宏益特地跑过来看望,还告诉他一个惊人的消息:琼潮市最近开展了一次严打活动,逮出了一批光头帮残余分子,附带交代了受赵新良指使,去年年底三十日砸了魏得鸣、项自链的玻璃窗,投了恐吓信。此事虽在项自链臆测之内,但一旦证实,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赵新良也太不择手段不讲政治信誉了。要是两三个月以前,项自链一定会勃然大怒反戈倒算的,可现在情形不同了,只淡淡一笑带过。
宁临市政治风云突变,他全蒙在鼓里。两个星期后,当他从省城回来才知道赵国亮已被隔离审查。通过各种途径了解,但探不到有关赵国亮半点真实的消息。
无奈之下,他跑到蒋多闻办公室询问情况。蒋多闻一脸无奈,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谁叫赵国亮犯在这刀口上。
“潮琼隧道上次就查得一清二楚了,赵国亮担任宁台线改造指挥部指挥期间,潮琼隧道尚未开工,施工质量出了问题责任并不在他。”项自链来了情绪。
“现在已经查明,隧道塌方并不是施工质量问题,而是设计方案出了漏子。赵国亮作为指挥部的指挥,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市纪委对其立案调查十分正常。”蒋多闻表情木然。
“正常?书记大人,赵国亮不是专业设计人员,不是工程师,不是工程土木类专家,他只是工程建设的负责人,他的职责是协调各方面关系,确保工程顺利实施。任何设计方案都是经过专家组严格审查的,出了差错追究责任也只能追究专家组的责任啊!他赵国亮最多只是负附带责任,谁都知道所有工程指挥部的指挥所承担的只是行政职能,而非专业技术职能!”项自链激动了。
“是啊!所以找赵国亮了解情况,分析原因,找出根源啊!”明显的敷衍塞责,项自链知道再纠缠下去不会有任何结果。临走的时候,蒋多闻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无奈地摇摇头,“小项啊,你要自己保重!”项自链突然意识到什么,感激地看了蒋多闻一眼。
回到办公室,盯着天花板两眼发黑。这是怎么了,宁临的天怎么了?不是风雨刚过去吗?
难道19号台风所带来的灾难还不够深重吗?还要制造第二场风雨潮“三碰头”吗?他无法理解也不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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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鸿运打来电话喜气洋洋地说是辞别。原来明天出发去西欧各国进行为期两个月的考察。本想同他说说郁闷、担心、想法和打算,冲了他那份喜气劲,项自链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第二十六章
上班下班,时间过得很平和,如这季节一样,充实而不紧张。两个星期过去了,依然没有赵国亮的消息。第三个星期刚上班,项自链案头搁着份干部人事变动文件,文件是省委组织部发的。第一组名单赫然映入眼睑,免去蒋多闻同志宁临市市委书记职务,改任省政协副主席;免去柳人志同志常务副市长职务,改任宁临市代市长;免去贾守道同志琼潮市市委书记职务,改任宁临市市委副书记(分管党群);免去项自链同志宁临开发区主任职务,改任宁临市副市长(分管农业)。看完最后一行,项自链长叹一声。领导干部是什么?不就是一张调令,一张任命书吗!不知道其他同志有没有事先通知,反正他项自链没有经过组织谈心,没有任何人打过招呼,没有一丁点征兆。宁临市国内生产总值中农业所占的比例极小,不到百分之五,权力总与财力比冀双飞,分管农业的副市长的位置也就可想而知。再说项自链学规划出身,按道中规矩,也该分管建设才对。阴谋!政治阴谋!项自链愤怒了,站了起来,随后又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蒋多闻在全市发动整风肃纪运动,豪无疑问,目的是为了挽救自己保住头上的乌纱。但是失败了,败得一塌糊涂,宁临上下不知有多少干部在这次运动中倒下,受到了党纪国法处理,自己也没能幸免于难。
风波并没有因此而结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各种小道消息不胫而走:项自链在防御19号台风中装病逃避责任;项自链跟蒋多闻穿连裆裤,这回跟着栽了;项自链什么东西,靠着跟张书记儿子长得差不多模样,才被张书记从琼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调到市里来,说白了,同小白脸卖相差不了多少。人在官场里见多识多了,对于小道消息早就见怪不怪,项自链一笑了之。什么张书记的儿子,张祝同压根儿就没生过儿子,凭自己与张书记多年的知交,难道还不清楚吗?无中生有啊无中生有!第二天走马上任,只有告别仪式,没有欢迎仪式,市委组织部部长在完成开发区新旧班子交接后,借口有急事溜走了,项自链一个人走进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市府大院,走进那间不知呆过几任分管农业副市长的办公室。
故事如果就这样告一段落,项自链也就认命了,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令他根本无法忍受。
市农业局局长蒋华锋递交了适合本地播种的名优水稻研究开发后期计划,前期工作已全部完成,最后一步由于资金缺乏无法实施,要求项自链给予财政支持。项自链问过开发情况,通过效益比较后,认为推广应用前景广泛,决定追加开发资金10万,于是爽快地签了字,要求市财政尽快落实。可没过三天,文件又返回到他的办公桌上,上面还有市财政局长的回话,说是19号台风灾害损失惨重,财政缺口大,请项市长斟酌。项自链一看,气得头上冒油,这分明是对抗和示威!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宁临财政拿不出10万块钱,那么全国有几个地级市拿得出钱来呢?再说走马上任第一次批钱,就碰了这荐子,堂堂市长的威信又何在呢?
可转念想想,一个财政局长,无缘无故绝对不敢擅自作主否定市长的批示,这不是找喳子揽事上身吗?看来有人对自己使绊了。
官场一旦失利,生活步调都跟着逆转。工作在外,老关系老部下的眼神都是飘忽不定的,夹杂着难以言传的猜测,回到家,老婆吴春蕊也是眼冷心淡,项自链觉得处处不是个滋味。
终于有一天憋不住了,找个机会与老婆摊牌。当他闷闷不乐诉完苦处后,吴春蕊一句同情的话都没有,开口就问他与欧阳妮的关系。项自链愣了一下,当即否认。
“没个影人家怎么画圈?满大街小巷都知道你家外有家,就咱娘儿俩黑着眼塞着耳朵也躲不开人家的闲言碎语,冷眼向洋!”“人背了时,什么都倒霉!有人存心整你,怎么整?金钱啊女人啊!这个是全世界通用的做法。没有贪污受贿,就随便拉个女人强按在你头上,你承认当然不行,不承认也不行。捕风捉影的事,最能让人们猜磨生疑,只要在你背后指指点点的人多了,你就会发臭发烂,对方就达到了目的。这些传言你也相信!想想啊,真正发臭发烂的东西有谁会理会?只有纪委、反贪局和检察院才会叮着不放,可我项自链还是人身自由的!”吴春蕊将信将疑,反问:“你知道外边怎么说你的吗?在琼潮借城市建设为名,大搞形象工程捞取政治资本,到开发区后又别出心裁拢络人心!还同资本家合作成立沿江西片开发公司,明着是为了发展经济,暗地里拿国家财产做人情,满足个人私欲,还不知道贪了多少好处呢……”项自链脸色苍白,由于过度激动,上下颌颤抖着。重重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