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面前树立这种仰之弥高的权威感和擎天一柱的支撑感。蒋书记看着项自链信徒般虔诚的神色,脸上露出了祖佛般慈祥的笑容,朗朗地说:“小项,我说的几条意思你回去向同志们说清楚,我们规划刚起步,但进度一定要快,争取一步到位。你年轻又有基层经验,我打算好好培养你,你得为市里多分担责任。以后有什么工作上的困难可要向我多汇报。宁临市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这也是你的机遇啊!”项自链还能说什么呢?他只有不停地点头。点头就是他的机遇呵!
说完话,蒋多闻又埋头批示文件。室内静得只有纸笔的磨沙声,项自链如坐针毡,又不敢随便伸手曲腿,只好耐着性子一本正经地端坐着。过了十来分钟,蒋多闻放下笔,抬手推推宽边老花眼镜,说:“去琼潮的事我看就这么定了。”项自链愣了一下,没待反应过来,蒋多闻又转了话题:“琼潮去年底捅了这么个大篓子,我不说你也是知道的。临宁发电厂这摊子不好收拾。你过去后一定要小心,千万别再出什么漏子!有什么事直接向我汇报!”语气一句紧似一句。
项自链还没来得及表态,就响起了轻轻地敲门声。
蒋多闻皱了皱眉头,若有若无地说:“发电厂事件余波未尽啊!”没容项自链琢磨话中的意思,秘书朝集社端着茶推门进来。
接着蒋书记又问了些他个人生活情况。项自链比汇报工作还要详细地作了汇报,最后说蒋书记平易近人,象自己这样的平头百姓也让他牵儿挂母的。
这时候朝集社也掺和到里边来,笑着说:“蒋书记,项局长可是机关大院的名人呢?”蒋多闻睁大眼睛问:“哦!比我这个市委书记还有名?”项自链赶忙否认,说:“朝秘书取笑我呢!我这样一个小兵拉子还能是个名人那才怪呢!要说名人朝秘书你才是名人,整天在蒋书记身边不出名都不行啊!宁临人谁不认得你朝集社,更别说这个大院子里了!”这话中听,蒋多闻只笑不语。
朝集社则反攻说:“我就知道你项局长能说会道有魅力,娶了个老婆也是赛金花的,是我们院子里的头号美人,连那些二十刚出头的小姑娘看了都自叹不如。有一次我到琼台县出差,县里的同志还提起你们富有神奇色彩的故事呢!从政经历奇娶个老婆更奇。”朝集社边说边摆出既羡慕又疾妒的表情。
蒋多闻笑了笑,说:“看来我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怎么就不知道这事,你们也瞒得够紧的!”蒋多闻说完马上就敛起笑容。做领导的说风是风说雨是雨,什么话都点到为止绝不多出半分。
项自链识相地推说单位里有事,得马上赶回去。临别时他认认真真地说了声谢谢蒋书记指示,保证回去后全面落实。到了外边间,项自链紧紧地握了握朝集社的手,目光里透着兄弟般的挚诚和不可言喻的默契。谁都明白身在官场,你就得方方面面给自己留足余地,同志间的友谊得处处建立,冷不丁哪天对方就是你的避难所遮荫树。朝集社把项自琏送到门号,眨眨眼说了声慢走,而后从从容容地转到隔壁自己的办公室。
转出市委楼,项自链直奔市长黎赢权的办公室。黎市长有事外出,秘书苟晓同一个人埋头在整理文件。项自链走上前轻轻地说了声苟处长忙。领导身边的秘书真正搞文字的少之又少,主要是负责领导在工作期间饮食起居,象苟小同这样只认文字不认人的家伙不知道黎市长为什么会喜欢。全国流行管妓女叫鸡,靠海说海话,守临市则叫虾,吃软饭的小白脸通用一个鸭字。时下宁临市流行这么一句话:“公司老总专吃自家虾,机关领导目瞪口呆烧烤鸭。”这意思是说公司里的头头们专泡小蜜,机关领导受党纪国法约束只好望虾兴叹,大搞同性恋。有钱人泡小蜜已是不争的事实,机关头头烧烤鸭倒是言过其实,不过大家对领导配秘书管生活一事确是意见纷纷。
苟晓同抬起头见是项自链,放下手头活忙起身让座。在市府大院里,两人的私交还算过得去,他们常在食堂里聚在一块吃午饭。象他们这样级别的干部在食堂吃饭确是稀罕事,并且是大众食堂,同大院子里最低层的干部贴在一块的。本来吃喝拉撒是动物行为,是人的自然本性,可一沦落到官场就分出个高低贵贱来,食堂在楼上特地辟出雅座。菜也是特别做的,什么时令海鲜一应俱全。有一次宁临日报在宣传干部艰苦朴素时列举了公仆们的午餐是如何如何地简单,仿佛全是素菜,人人都不沾惺似的。
项自链见苟晓同说话声音超标,就知道主子不在,可他还是装作不知道似地问:“黎市长在里边吗?”苟晓同推推宽边眼镜,说:“我还以为你来找我呢,原来是冲市长来的!你有两个月没来我这里了吧?”说话的口气有点责怪项自链不是。
“你苟处长是个大忙人,我到你这里你有时间见我吗?再说你这人比台风还难捉摸,十防九空,我来了多少次都扑空。市长身边的人谁能攀得起,攀得起也撑不起啊!”“老兄你就别取笑我了,你还不知道我整天坐冷板凳看同样的冷面孔,文山文海的。不象你那样东规划西规划,拿了好处还要指手划脚让人听废话。”苟晓同说话有个特点,说着说着就编个顺口溜出来,让人听了忒爽。
项自链轻轻地带上门,放心地说:“工作要做好,生活实践不可少。若想来个大跃跳,领导身边常照料。我看你得改改这陋习,整天呆在办公室搞资料,把黎市长晾在一边你是没前途的。”苟晓同听了抿嘴一笑不哼声,犹豫了一会才慢吞吞地吐出一句话:“你想来黎市长边来来照料照料?黎市长可不是好照料的,你别拿人家当孙子!”苟晓同并不是那种陈布雷式的秘书,虽然他的报告文件写得相当出色,在市政府所有的秘书中是最有水平的一个,可平时说话也是长一句短一句,熟悉的人都知道他并不是个甘于寂寞的人。苟晓同的话中充满着对黎市长的尊敬和佩服之外,也不乏戏谑之意,可见两人的关系确是不一般。
项自链更搞不清他为什么总是埋头资料堆里,忙否定说:“黎市长在干部群众中的威信很高的,谁都说他是历界政府领导中最出色的一个。我佩服得五体投地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拿他当孙子?他拿我当孙子我都觉得是看得起我呢!”苟晓同听了哈哈笑,指着项自链的鼻子说:“项自链啊项自链想不到你也这么会吹牛拍马,我还当你是个洁身自好的人,原来也俗得不能再俗了,以前真没看透你!”说完,苟晓同又是一阵沉默。项自链拿出烟递给苟小同一支,边抽边说:“这话是俗了点,我是为你着急,你要总是这样埋在文山文海里何日才是个尽头。我们是老朋友了,对你没什么不好说的,现在不同以前,你想图个好前程不但要会做事更要会做人,多少人千方百计讨好领导讨好黎市长都没机会,而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别错过机会后悔就来不及了。我一个农家子弟活到这份上也差不多了,不象你父母都是正县级领导,你总不能给父母丢脸吧!”项自链说得有点激动,满脸的朋友义气。
苟晓同听得有点感动,忙要项自链喝水。抽完烟,苟晓同使劲往烟灰缸里一拧,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问:“老兄你认不认识圆梦的人?”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似乎在决断某个棘手的问题。
项自链听得心头一惊,也不问为什么,只说:“有是有一个的,不过这人有点怪,我得做做思想工作。”苟晓同忙问怎么个怪法。项自链就把白人焦的一些反常行径说了一遍,添油加醋弄得水里雾里更是玄乎其玄了,听得苟晓同不住地点头说那就好那就好!而后两人合计着如何去白人焦那里圆梦。告诉对方白人焦的住所后,项自项拍拍大腿就要启身回单位了。苟小同轻轻地拉拉他的手,项自链重新入座。沉默了一会,苟晓同郑重其事地告诉项自链去琼潮市任职的事黎市长已经同意了,下个星期可能就发文公布。项自链免不了说些感谢黎市长支持之类的套话,之后打哈哈说:“真不知道市长管你还是你管市长呢!啥消息都灵!”苟晓同轻轻一笑,重新点上一支烟抽着,连吐了六个前后关联大小有致意韵无限的烟圈后,才吐露心声……临走时,苟晓同一再交代关于圆梦的事千万不能向第二个人提起。项自链兴匆匆又有点惶惶然走出市长办公室。
第五章
两座高耸挺拔苍翠欲滴的山峰间,一湾碧水缓缓流出注入东海。两座山峰叫玉女双峰。传说里一个风轻云淡的晚上,东海龙王第五个女儿乘着滚滚浪滔来到玉女峰下欣赏这里的月色美景。游玩途中认识了一个风流倜傥的书生,两人一见钟情。这一夜躲在茅屋里互吐衷肠。直到天大亮,龙女才如梦方醒知道自己错过回龙宫的时间。此时潮水早已退去,她只好等晚上涨潮时再回去。老龙王第二天没见到女儿回来就雷霆大怒,派外甥黑龙夜查女儿行踪。当黑龙赶到玉女峰下,看着表妹同书生缠绵悱恻难分难解时,心中的醋瓶子打翻在地,他勃然大怒,冷不防提起水晶枪刺死了书生。龙女伤心之余,拔下凤釵刺进了自己的心脏……黑龙绝望悲痛之余,决心带走表妹的尸体。他恨书生,恨他拥有了表妹的身体,更恨他抢走了表妹的心。就在黑龙俯身准备抱起表妹尸体的时候,两个余温尚存的身躯突然变成了冰冷坚硬的岩石紧紧地箍住了他的双脚。黑龙怎么用力也无法摆脱束缚,他拼命挣扎,可越挣扎双髁就越紧越痛。他绝望了,直着身子拼命朝东南方向大喊救命!但一切都无济于事,很快他的身子也僵化了,变成了坚硬的岩石。三人结成了生死结,谁也离不开谁,就这样生生世世僵直在玉女峰下。
这个传说知道的人已经不多了,但大家都知道玉女峰下有个玉女寺,香火鼎盛。
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海面上狂风大作,黎赢权发现自己走进了两座山峰间,耳边不断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这是玉女峰,是人间福地,是你最好的归宿。他顺着悦耳的呼唤一步步向前摸索着。突然两道光芒刺得他睁不开眼睛。晃了晃,他眯着眼艰难地努力地分辨着。原来光是从两只眼睛里射出来的,两只腥红的龙眼高高地悬在半空,通体幽黑的龙体在半空中摆动着,自己紧挨着摇晃不停的龙尾。黎赢权大惊失色,急欲转身逃跑,可双脚已牢牢地嵌在石缝中,怎么也拔不出来。原来一双龙爪已牢牢地嵌进他的筋骨里。此时只见一个浑身泛着黑光的家伙站在面前狂笑着,说:“我是东海龙王的外甥,我在这里困了整整千年了,现在你来给我顶着,我得回龙宫享福了。”说完狰狞地看了看黎赢权就要转身离去。黎赢权那里容得了他一走了之,死死地抱住他的粗腰。两人正在挣扎,黎赢权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左脚压在右脚上动弹不得,急得他浑身是汗。原来恶梦一常项自链走在路上回味着苟晓同说的话,觉得甚是好笑,不过有一点他怎么也笑不起来。黎赢权是外地人,刚来宁临主政大半年,他没理由熟悉玉女峰。难道这世界还真有默默支配主宰着人们命运和前途的神灵!
玉女峰位于琼台县和琼潮市交界处,琼台河河水打两峰间缓缓流过。项自链在琼台工作时路过几次,只远远地瞥过几眼。以前,那地方冷山冷坳的,只有善男圣女们常来玉女寺朝拜。随着旅游事业的发展,这两年越来越多的人蜂涌而至。
过了两天,项自链找张乐山谈心,说送他儿子去学驾驶技术,等学成后来规划局开车。张乐山这回是乐天乐地,高兴得直说项自链是个大好人。这社会好人不好当,项自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董步晓同意此事。这种事要么不闻不问,过问起来往往是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张乐山见大儿子解决了工作,第二天就关心起小儿子,问项自链能不能帮忙帮到底。项自链一听头都大了,但又不好把话说得死翘翘硬梆梆,只好安慰张乐天饭要一口一口地吃,全局上下几十号人盯着,总不能让你张家独包了规划局小小的车队。张乐天就有点不高兴了。其实项自链只是同情张工的不幸,生两个儿子活脱脱两个草包,革了一场命就连胆都破了,看看宁临市其他人多活泛!这年头多少人撑死了还嫌腰包不鼓呢!
星期六晚上六点半,项自链准时把车子停到市府前。苟晓同一会就跑了过来,附在项自链耳边说些秘密话,项自链点点头心会神领。做市长的要去圆梦,当然不能让群众知道,这事体瞒得煞紧,除了苟晓同、项自链和他本人恐怕天下没有第四人知道。项自链这回才明白苟晓同让黎市长喜欢的原因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