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本王最不可小觑的对手,你精明地让人害怕,而且很能忍耐,看似温良到没有任何的缺点,唯一的缺点却是夏侯绛。你居然让她看见你代表身份的皇子玉牌,她逃宫的原因,其实并不是因为本王的立后,而是因为她知道我注定要对付你,而她却不忍心见你有事,于是宁愿不见。”
随着他大手一挥,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出现在墙头,草丛深处,一点点寒光闪烁的箭头,正冷冰冰地对着风陵南。
杜子腾站在御林军后,犀利的眉眼中,如今一片冷酷,在他身后出现的,却是原本圆圆润润,如今却显然清减几分的清央羽,另外一个让风凌南无法想象,会出现在这里的,竟然是原本与云皇处处作对的宫千九。
五年设一局,这一局不动声色、滴水不漏,对付的不是宫千九,竟然是朝堂之上,最受云皇恩宠有加的朝廷大臣风凌南。
风陵南握紧的拳,指尖陷入了掌心,这样的刺痛却抵不过心中的一片冰凉。
他本就是聪明人,看着宫千九出现在杜子腾身后,他就彻底明白自己没有任何的回转的余地,他最后的一张王牌也是死牌,就这么被揭开了。
………
………
第二十三章(3)
马蹄儿滴滴答答,一行车队缓缓进入了息城。
这些天,皇城出了大事儿了,所有人议论的纷纷扬扬,据说沧原四大公子之首的风陵公子,居然是阿尔蒙族的七皇子,好在王上警觉,才不至于出大乱子。
商队寻的镖局打着“一夕”的旗号,名不见经传的小镖局,好在商货也不是很多,一路越了明湖,倒也没出什么纰漏,大概是连匪盗都觉着这儿捞不出什么油水吧。
护镖的头子是一个虬须的大汉,约莫四十上下,方正的脸。皮肤黝黑地。倒竖着眼时,倒也有几分威慑力。这一行商队驶着三个货箱,两辆马车,货箱从地上滚过,只留下不深的痕迹。可见箱中没什么好货。
镖师不多,加了领头的大汉,也不过三五个人,一个个恹恹着,连着哪红底镶着边的旗号,也褪了色,一看便知道是没落的镖局。
也许众人估摸着没什么危险,言辞举止也十分随意放荡。
坐在马车里,就听着外面的镖师一个个高声议论着国事儿,虽说是树林深深,毕竟也不是太荒芜的地儿,课他们也不怕被旁人听了去,一个个说得很是带劲。
“嘿,你听说没,风陵公子呀,居然是阿尔蒙的皇子!这么多年了,居然就没人知道他的身份,藏的可真够深的。”
“我估摸着他应该是从小就被送到风陵世家。也不知是使了甚的法子。居然偷天换日,混了进去,阿尔蒙族垂涎咱们沧原九州的领土辽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呀,可都是野心勃勃呀!”
“不过还是咱们王上厉害,居然连隐藏这么深的狼子,都能被揪出来,这真是沧原之福。”“狼子”在沧原,是对外族极轻蔑的称号。
马车中,商人家眷中,有一个清秀的少年听着外面的话,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想要说什么,在“他”旁边,一个俊俏的姑娘悄悄按了按“他”手。
“他”回过神,朝她勉强笑笑,但面色明显有些苍白起来。
沧原政权建立虽有数百年,但西有昆冈族蠢蠢欲动、北有阿尔蒙族垂涎九州辽阔、南有控风一族一滩觊觎着沧原。这三族势力,为了再入沧原一争天下,当真是用尽手段。据说当年仅仅三个月被拍送到中州卧底的昆冈族探子就有数百人。
外族的百姓若是都安安分分倒也罢了,可是昆冈、阿尔蒙与控风三族,血液中分明流淌着残酷血腥的因子,若是被他们掌了权,只怕是生灵涂炭,沧原的百姓必然会遭遇一场无法想象的劫难。
费研不是不知道其中的厉害,所以当得知风陵南的身份时,她几乎被吓傻了。可更令她骇然的是,风陵南居然羽翼颇丰,攻下沧原九州,只怕是时日不多。
那时候,她突然想明白了,风陵南一直以来的隐忍和服软,原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他做足了全套,让人以为他不过是忠臣纯臣,打了居然是攻下皇城,吞并沧原九州,改朝换代的主意。
难怪从第一次见着他时,她隐约能察觉到他并不是甘居人下的角儿,可对云皇却从来是恭敬有礼。
风陵南的心思,深沉的让她感觉到骇然。
逃宫,与其说是要逃出皇宫,逃离杜子腾,不如说她是想逃开这是是非非,最想逃开的,却原来是风陵南。
“费少,你没事儿吧,马上就到息城了。这马车的确颠簸得紧,还请忍耐几天。”说话的是一个包着头巾的妇人,慈眉善眼,穿着宝蓝色的衣衫,衣服用的绸料极好,裙角袖口绣了些金黄|色的黄|色的花边。
虽不华丽,但也不显得十分寒碜,只是从她的容貌与手掌细小的褶皱,看得出她原本是过惯苦日子的人。
她的口音挺重的,若不仔细听,还有些不明白她说的话。
马车里加了费少,统共不过五人,除了她和费少身边的俊俏姑娘,其余的两个女孩子,一个皮肤黝黑,坐在一角,一言不语的,面色带着些阴霾。
另外一个八九岁的年纪,天真可爱,那脸蛋和雪团儿似的,兴高采烈地坐在窗口边,是不是掀起帘子,发出一声惊呼,然后转过头,问着一些问题。
那费少一开始,还饶有兴味地回答者她的问题,到最后,那问题个个生僻古怪,她头上划下了黑线,索性偏了头,不去理会。
“息城靠着星沉海,是沧原大陆最东的城池,如果只是避难,在这里无疑是最好的去处,只是阿尔蒙人偶尔也会犯犯边儿,倒是有些麻烦。若是决定在这里定居下来,便要开始做打算了,息城的百姓,想来比较排外。”
那面色阴霾的女孩儿一向沉默着,这时忽然转过头,淡淡说了这么一段话。
“啪嗒——”
费研手中把玩的扇子,就这么掉到地上了。连着其余的三人,也一并转过头,张大了眼,愣愣看着那女孩子,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还是车里最年长的老妇人最先反应过来。“绿听,你原是会说话的。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呢……”
这个绿听,是费研在明湖边上拣到的女孩子。
见着她时,她正被五六个大汉拳打脚踢,蜷缩成一团儿。秋红见着当时就傻了,明湖离着风城不是太远,费研素来就听过沧原的风土人情,知道大户人家,若是遇着犯错的丫鬟婢女,也常有被丢弃到明湖,一顿拳打脚踢,打死也罢了。
费研问清了原有,才知道这个女孩子叫绿听,一年前被人牙子卖到了风城颇有名望的一户人家,原准备转手卖了,可谁知到卖不出去,留在家里添堵,于是索性被拖出去打死算了。
费研花了些钱,把人赎了出来就呆在身边了。
这女孩子倒也怪异,被打成那样,养了没几日,身上的伤竟好了七成,只是也原来一样,一滩是从不说话,连着寻常丫鬟会做的事儿,她也一律不会。
费研大约明白了那家为什么宁可打死她也不愿留个吃闲饭的人。不过他素来觉着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绿听安安静静,也不惹麻烦,于是就烧了她的卖身契,留与走都随她,绿听没有走,于是就这么一路跟了过来。
如今,这算是她说的第一段话,口音倒也圆润,难怪车上众人惊得目瞪口呆。
惊过之后,那年长的老妇人琢磨了她的意思,面上浮现出一丝惊讶,“费少只是要到息城去体验风土人情,怎的说她要避难?绿听,你听谁说的这些?”
绿听垂下眼帘,继续不言不语起来,气度倒是十分闲定。
费研要逃难的事儿,一直没有和人说,只是说要去息城见识见识,所以才请了镖师,连着随行的人,也是随带搭着一程路的,比如这老妇人——何氏。
所以听见绿听的话,心下着实惊了一惊。
连着秋红,都缩了过来,压抑地看着费研,还以为她对绿听说了什么,可绿听说完那段话后,比原来越发沉默起来,他们也无从得知绿听是怎么知道她们的事儿。防人之心不可无,于是也顺带戒备起来。
“轱辘……轱辘……”
一时间,马车里一片寂静,又行了段路。那绿听忽然睁开眼睛,淡淡看着费研,高声道,“让镖师们不要入林,换一条道走,绕开这里。”声音比较大,又过了窗帘,清清楚楚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啊?”
费研还来不及发表惊讶,就听着外面领头的镖师高声笑道。“从这条道儿走比较快,若是要绕路,怕是又要多费三天行程。”
“逢林莫入,你是走镖的人,莫不是连这点事儿也忘记了吧。”
“这趟镖是我保的最平顺的一趟,走到这儿了连半个歹人也没遇着。何况你们箱子里的物什不过是些丝绸,也很寻常,寸长的绿林盗匪只顾着盯黄金珠宝,哪儿有人会打这儿的主意,姑娘就放宽了心罢。”
镖师们纷纷应和,都表示不愿再绕路。
绿听见他这么说,知道镖师们已经生了怠惰的心,任自己怎么劝,都未必管用,于是也不再多话,只是忽然站了起来,走到秋红的位置和她换了座位。
()
“绿听,你怎么了?”
费研从没见过她这般认真的模样,不由有些好奇,外面传来镖师们哄堂大笑的声音,“小小个丫头片子,也知道道儿上的规矩。咱们可都是走镖的老江湖了,东家尽管放心,据对不会有事儿的。”
就这样,商队缓缓驶入了树林。
路该死哑巴通畅,马车进了林,因为地上铺了层厚厚的树叶,倒也不是太颠簸,只是光线有些黯淡。
又走了好长的一段路,众人说说笑笑,各自嘲笑着绿听的多以。马车里也恢复了原样,听着众人说笑的声音,和马车滚过地面,马蹄儿笃笃,车轮而辘辘的声音,听不着分好的鸟鸣声。
不知怎的,费研心中护眼生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
………
第二十三章(4)
“呀喝!”
地晃山摇中,地面八方密密麻麻出现了无数黑影,先行的骏马纷纷被绊倒在地,发出尖锐的嘶鸣,一张张大网黑压压地盖了下来,就在这时,只听着无数箭头离弦的声音破空而来,发出尖锐的呼啸。
“不好,有埋伏!大伙儿快撤!”
然而,警觉到底太迟了。明晃晃的刀光在白日下午比冷酷,就见得血光接天,镖师们猝不及防,纷纷被打落下马,尚来不及反应,薄刃已然霹下。一时间,惨叫不绝于耳,无数匪盗蒙着面,狰狞地大笑,砍上马车……
七日后,快马加鞭,传讯千里。
“你说皇后娘娘在靠近息城的地方,遭遇盗贼,惨遭毒手?”云皇的眸光陡地一厉,犀利的目光直射座下侍从而去。
“哪儿来的奴才,好打的胆子,敢咒皇后薨了,不要命了!”朝颜见云皇铁青着脸,一声冷呵,打破了寂静的气氛。
那奴才战战兢兢,脚都软了,本被吓傻了,听见朝颜的声音,这才反应过来,慌忙不迭地解释道:“你才听王上的命令,从娘娘出了皇城后,便一直派人跟踪,不曾远离。可快到息城的时候,却听着太后娘娘下来懿旨,命奴才采办明湖的草药。耽搁的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赶到的时候,却发现盗匪拦截,车队中无一人生还。”
“砰——”
茶盏从桌上掉落在地,一地茶水纵横。
听到这个消息,云皇整个人都愣住了,连杯子什么时候从手心滑落,摔破在地都没有反应,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掐紧了。
是太后!
是太后要除掉夏侯绛,他本以为不专宠夏侯绛一人,借了耳目,便可以让太后以为自己对夏侯绛不过是利用,并不曾付出感情。他本以为,他如今忙乱无比,无法顾虑到她,她只是要逃出了皇宫,便可以躲过太后的毒手。
他只是打算尽快将阿尔蒙族谋反的事儿解决掉,就可以接她回宫,从此便可以和她永生永世,相守一起。
一道水光,从他的眼角地闪过……
可他到底低估了太后对他的占有性,她居然……派人杀了夏侯绛。
在场所有的宫人侍卫,只见得云皇眸中,陡然燃起了一片熊熊烈焰。
花开两支,各表一枝。
这时,阿尔蒙族的勇士也到了牢狱,准备救出风陵南。
“七皇子,属下已经迷昏了侍卫,您就随属下一起走吧。”
“我们在沧原伏下的所有棋子,都被云皇拔除了,若要东山再起,若没个二十年,恐怕不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请您顾惜您自己的性命。”
“请您顾惜您自己的性命!”
来的侍卫们纷纷跪下,一个个眼含泪光,劝着风陵南。可后者却只是微微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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