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丽喜欢小洋楼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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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丽要是有这个要求,让她给我说。”红叶拗着气,壮了胆子喊了起来,“我和你爸爸砸锅卖铁,也把小洋楼给她买回来;行不行?”
“妈,你看你看……我们就是先登个记。”英杰无力地辩解着说,“这结婚的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儿哪,你着什么急呀?”
“孩子啊,这登记,不就等于结婚嘛?”红叶看着不懂事儿的儿子,脸上透出了无限的忧伤,“你们今天这么潦潦草草地去登记,让咱们老李家的脸往哪儿搁啊。”
“妈,你要是不同意……我们就不登了。”英杰伤心地摇了摇头,拿起了衣服,做出了要走的样子。
“英杰,不是妈不同意……”看着儿子那副任性的样子,红叶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妈,我走了。”英杰并不理会妈妈的心情,低下头走了出去。
“英杰、英杰……”红叶喊着儿子,追到了门口。
英杰没有回头。他的一双脚沉重地踏在楼梯的台阶上,一身背影渐渐消失在了楼口。
儿大不由娘!听到儿子远去的脚步声,红叶伤心地痛哭起来。
墙上挂钟的指针,走到了正午12点的位置。
尽管孙水侯下达了“吃”的命令,但是,出于礼貌,人们还是没动筷子,希望能有奇迹出现。
餐厅里静悄悄的,桌上的酒菜,早已慢慢凉去了。
可是,等到这个时辰,不但老李家不见人影儿,两个孩子也没有回来。
孙水侯夫人开始着急了,嘴里不住地嘟囔起来:“这两个孩子,怎么也不回来呢?登个记这么难?”
唉!孙水侯叹息了一声。
看来,在这件事上,大大咧咧的他又一次低估了李家的精明。
神色忧虑的林工一下子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他看了看孙水侯,说:“这个老李家呀,一定是给英杰出了难题。”
“不会吧,有老太太做主,他两口子还想阻拦?”孙水侯一边说着,一边摇起了头,“可能是登记的证件差了什么吧……”
“爸、妈……”几个人正说着,丽丽撅了嘴,一脸不高兴地跑进了餐厅。
“丽丽,怎么样?登完了?”夫人看到女儿跑回来,连忙问道。
“没登……”丽丽说完,委屈地趴在母亲怀里哭了。
“丽丽,怎么回事儿?”孙水侯关心地问女儿,“是不是缺了什么证件啊?”
丽丽抬起头来,朝孙水侯点了点,“他们家,不给英杰拿户口本。”
“你看你看……”林工失望地摇晃起了脑袋,“真是怕啥来啥。这……这就是变相地不同意孩子们登记啊。”
“这个李金铸,想干什么呢?”孙水侯眯起眼睛,百思不得其解,“这种事儿,是他们能拦得住的吗?”
“孙厂长,你别着急。”林工低下头去,一边踱着方步、一边冥思苦想……慢慢地,似乎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他止住脚步,轻轻地拍了拍丽丽的肩膀,告诉她:“丽丽,你通知英杰,今天晚上,我这个当叔叔的请他吃饭。”
“你要干什么?”孙水侯看了看林工那副颇具心计、像是要实施一项重大行动的样子,有些不大不放心了。
“孙厂长,”林工斩钉截铁地冲他挥了挥手,用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事到如今,咱们应该和他摊牌了!”
蓟原新城区“北方重化”的摩天大楼,在蓟原市称得上是第一高度了。然而,由于它座落于蓟原河北,位置偏离闹市,所以,人们走入蓟原市中心的时候,看到的最高建筑不是它,而是孙水侯的鑫宇宾馆。
这家宾馆,不仅支撑了蓟原中心区的制高点,在楼形设计上也颇具匠心。
它的底层框架,给人的印象是本来是四四方方的。可是,沿楼而上,延升到了最高楼层,它却不知不觉地变成了圆圆的、亭阁式的穹顶了。
远远看去,这个楼顶已经不像是现代化的建筑,倒是酷似北方游牧民族的先人们狩猎时代居住的篷式房屋。
据说,孙水侯这样设计楼型,是为了显示自己狩猎民族的血统。也有人说,孙水侯为人处世与人不同,干什么都显得“格路”,建这么大的宾馆,当然也要显露出自己不同于他人的特点来。
除了外形别致,还有更令人称奇的一点,那就是:楼顶一层的屋子地面是活动的。它可以根据需要,开启电控装置,让整个楼层围绕着中心轴缓缓转动。
为此,一个精明的南方商人考察了这个大楼之后,便出了重金,租用了这个旋转楼层,开了一家摩天餐馆。
晚上,来这儿就餐的人们,可以体验到人在行进中吃饭的感觉;假若你买了观赏票,坐在餐厅的外窗口远眺开去,城市夜色便可从你的脚下遥遥闪过,万家灯火尽收眼底。几盅小烧酒下肚之后,你脑袋晕晕的,就像坐了飞机在夜空中遨游一般。
天色刚刚黑下来,摩天餐馆里的顾客便一群一伙地光临了。林工凭着与孙家的特殊关系,选择了临窗的包间,挑选了最佳的观光位置。
不过,此时的林工,已经无心赏景了。他拿着菜单,正与服务员合计着上哪几道合口味的菜肴。
这个忠诚于上司的老工程师,像是皇室里的谋臣,为孙氏公司的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今日,在孙、李决战的关键时刻,他不仅为孙水侯谋划了下一步的策略,而且,为了争抢李英杰这位才俊,决定亲自出马了。
他觉得,今天晚上的谈话,比与任何一位大客户谈买卖更为重要。这个技术含量抵万金的小博士,无疑是一颗重重的砝码;在这关键时刻,他倾向于哪一方,哪一方就会在竞争中获取绝对优势……
其实,孙水侯对这次谈话并不抱太大希望。他知道老李家是讲孝道的家庭。李英杰虽然与丽丽真心相爱,但也不至于为了私情而公开背叛自己的父母。他能维持两家的现状,已经不容易了。再让他做出破格的事儿来,不大可能喽!
不过,林工的看法与他不同。他认为,这一代年轻人与老一代人相比,价值观已经迥然不同了。他们在表面上礼貌崇德,骨子里更讲究实际利益。像李英杰这种青年精英,比他的老爸更会权衡利弊;他知道为了自己将来事业的发展,在关键时刻应该采取什么行动……
“林叔叔,我来了。”林工正想着,李英杰破门而入。
“英杰,快请坐。”林工站起来,“我正点菜呢。你喜欢吃什么凉菜啊?”
“随便。”李英杰笑了笑,“来个拍黄瓜吧!”
“不行不行。”林工递过来菜单,笑着说,“我这当叔叔的第一次请你吃饭,哪能吃家常菜呢。来,点个好的。”
李英杰接过菜单,随意地翻了翻,对服务员说:“小葱拌豆腐。”
“嗨……”林工过意不去了,“这也太平常了。这样吧,加一盘老醋蜇头。”
“好的。”服务员点了点头,“请问二位喝什么酒?”
“我喝啤酒。”李英杰直爽地说道。
“我来白的。”林工看了看李英杰,又冲着服务员笑了笑。
服务员记下了酒的名称,又报了一遍点好的菜名,然后走了出去。
“林叔叔,不好意思啊,应该是我请你吃饭。”李英杰恭敬地说。
“英杰啊,现在……吃饭是小事儿,矿山机械厂新装置的研制可是一件大事儿啊。今天晚上,咱爷儿俩好好合计合计。”林工含而不露地暗示了今天晚上谈话的主题。
“是啊,这件事儿我也在考虑。”李英杰说着,给林工续上了热热的茶水,“中央领导要是批准了这件事儿,矿山机械厂、‘北方重化’就有了新的前景。全国重化行业的装备再也不会依赖外国人了。”
“英杰,你看得远啊。”林工称赞地点了一下头,然后把服务员端上来的菜往李英杰面前推了推,“这么大的机械厂,如果没有定型产品,那岂不就沦为小修配厂了。”
李英杰把林工的酒杯拿过来,一边倒酒一边问:“林叔叔,我刚刚回国,不了解咱们的科研体制。如果将来真的要干,中央会投多少钱?”
“这钱嘛,中央肯定会有大投入。”林工端起了手里的杯,思索了一下,“不过,据我所知,咱们国家历来注意发挥中央、地方两个方面的积极性。将来真要是立了项,恐怕地方还要配套一部分资金。”
“你是说,蓟原市的财政会有投入?”
“不不不,”林工连连摇着头说,“蓟原是个穷财政。公务员开工资还常常到‘北方重化’借钱呢。他们啊,就是有投入,也只是象征性的……也就是拿个十万八万的吧。”
“这点儿钱……哪儿够?”李英杰不满地摇了摇头,“看来,得靠‘北方重化’了。”
“‘北方重化’,倒是个大财团。可是……”林工说到这儿,遗憾地晃了晃脑袋,“他们的财务体制太严格了。你知道吗?杨总裁花钱超过五十万,就要请示省城的董事长庾省长。他是拿钥匙的丫环,不当家呀!”
“要是这样……咱们会遇到资金缺乏的问题啊。”李英杰听林工这样说,禁不住皱起眉头来。
“呵呵,英杰啊,别愁。来,喝酒。喝完酒,叔叔给你指一条财路。”林工说着,举起了酒杯。
“谢谢林叔叔。”李英杰朝林工的杯底碰撞了一下,然后将杯子里的啤酒一饮而尽。
“吃菜吃菜……”林工拿筷子,指了指桌子上丰盛的菜肴,连连地让着。
“林叔叔,在蓟原这个地方,谁会往咱们这种科研项目上投资啊?”李英杰吃了一口菜,又捡起了刚才的话题。
“嘿嘿……这事儿,还用我说吗?”林工幽默地笑了笑,“蓟原的民营企业家,就数你孙叔叔有钱了。你找他呀!”
“他?”李英杰听到这儿,一下子楞住了。
“怎么,你不相信他?”
“不是不相信。”李英杰摇了摇头说,“孙叔叔再有钱,也不过是一个民营企业家。这么大的投入,这么大的风险,他能舍得吗?”
“肯定能。”林工拍着胸脯说,“英杰,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冒险租赁重化机械厂?”
“为了挣钱呗!”
“英杰啊,你说错了。”林工说,“要说挣钱,他现在卖配件一年能稳赚几百万。可是,去年为了更新设备,他硬是往厂子里搭了几千万哪!”
“他这是为了啥?”
“为了改变自己的形象啊!嗨嗨,这几年,他心里想的,就是要把自己这个私营企业主变成生产重化装置的大企业家。英杰啊,有句话,我可能不应该说:你孙叔叔的思想境界,不比你老爸差。”
“唉。”李英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是啊,我对孙叔叔确实了解不够。”
“英杰啊,”大概是觉得火候儿差不多了,林工喝了一口酒,慢慢地将谈话切入了正题,“有件事儿,你可能不知道吧?”
“什么事儿?”
“为了生产新重化装置。你孙叔叔出了大价钱,从外国人那儿买了一套价值昂贵的秘密图纸。”
“秘密图纸?!”听到这儿,李英杰的眼睛一下子睁圆了,“林叔叔,你见过这套图纸吗?”
“唉,那套图纸,就像他的命根子一样,藏得严着呢。”林工故弄玄虚地渲染说,“谁也别想轻易看到。”
“林叔叔,不瞒你说,我这次下决心回国,就是因为这套图纸。”
“你也知道这套图纸?”林工明知故问。
“我怀疑,它就是德国西格玛公司丢失的那套秘密图纸。”
“啊!”林工假装惊讶地说道:“那……你可以看一看呀。”
“唉!我何尝不想看呀,可是……”李英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给丽丽说了几次,丽丽拿不出来。我还找了英娣,她也弄不出来。林叔叔,你和孙叔叔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你能不能……”
“让我劝他把图纸拿出来?”
李英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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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林工马上开怀大笑了,“英杰啊,这事儿你不用求我。你直接找他就成。”
“不行吧?”李英杰心里的底气不足,说这句话时显得没有把握。
“有啥不行的?”林工点燃了一支烟,谈笑风生地说道,“你和丽丽一结婚,他就是你的岳父了。到时候,只要你站在他面前恭恭敬敬地喊上一声‘爸爸’,嘿!金山银山他都会送给你。何况这一套图纸呢……”
“可是,不行……”李英杰着急地说,“我今天和丽丽去民政局登记了,人家非要户口本不可。”
“哟,你们去登记了?真的……”林工佯做不知,故作惊讶状。
“丽丽对我这么好,我必须给她一个法律保证。”李英杰十分诚恳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情。
“英杰,你真是一个负责任的男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