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移的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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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移的恋爱-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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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尤美还是觉得三万元在身上放着总是不放心,于是让汤总送自己到中国银行存一下款,完事后,直接可以去环亚大酒店吃晚餐。汤总答应了,两人有说有笑走出了办公室。
    款存好了,汽车也停在了三十八层的环亚大酒店。服务员问汤总:〃请问这位先生是住宿还是就餐?〃这个疑问仿佛是古汉语里的偏指短语,着重点在前面一个词。服务生见着一男一女进来,以为是住宿也不足为奇。汤总说已经和他们皇甫总经理预定了芙蓉厅,晚上在这里就餐。服务员领着汤总和尤美进了大厅,让里面的服务生领到了餐厅。此时被邀请的客人也纷纷到了。
    酒席开始了,尤美和摄制组的那帮人是一见如故,熟门熟路,新来的两位客人却不熟悉,但这不要紧,两位都已先熟悉了尤美。这些流行时尚杂志的社长编辑是对时尚广告非常关注的,尤美虽然才是刚出来的新秀,可已被这几个杂志社所关注。桌上另外一位女性是姚静,她显然是来保护和监视自己丈夫李长卫不被〃勾引〃或勾引别人的。
    汤铭新对尤美介绍这两位客人时说:〃这是《都市女人》杂志社的社长赵小地先生,这是《上海新宝贝》杂志社的牛主任。〃前者的社名可以理解,后者的杂志名称尤美乍一听以为又是身体文学的杂志版,但实际上也是介绍时尚穿戴的小资杂志。汤接着说,赵小地先生还是个著名作家,曾写过《城北的那座青楼》,不过学中文的尤美俨然没听过这个三流以外的作家。作家和报业人就得分开来做,一般真正出色的作家是不屑于做〃杂志〃这个行当的,赵小地的才力达不到专业作家的水平,写作品仿佛给老牛挤奶,这老牛的内分泌与年俱减,奶少得可怜,而赵小地毕竟还是文人,知道自己才薄如纸——这对于一个想做专业作家的人来说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恨不得学川端康成吸煤气自杀,只恨自己没他的名气,自杀了也白死——再说现在煤气多不合格,一整瓶放出来都未必呛得死人;又曾想过学徐迟不坐电梯直接从高楼跃下,但是觉得上海的水泥地太硬,俨然没徐老头的勇气;还曾想过学海子卧轨,可想起现在火车提速了,生怕比海子当年压得还扁。就这样死又怕,生又不情愿,干脆麻木地苟活,创作不行,可以赚点钱,所以拉起了关系网,左右钻营,做起了杂志社的社长,此后倒渐渐活得滋润起来。比如现在在酒桌上,谁也不会看出赵小地曾几次自叹才薄而准备自杀过。牛主任是复旦新闻学院毕业的,先在报社摸爬滚打,后来到《上海新宝贝》杂志社做主任,经历没赵小地丰富。介绍完后,大家开吃了。汤总要了两瓶五粮液,给在坐的男人每人斟了小半杯,给尤美也斟了一点。汤总先来了个总的致谢,然后都各自饮尽。这也算是个仪式,此后大家就可以彼此随意敬酒了。赵小地想第一个显示出绅士的风度,站起来敬尤美,本想恭喜一番,不料旁边的果汁被右手一碰,洒在桌上,弄了一身,虽然狼狈,但还是不顾这些,说:〃尤美,今天借汤总的酒恭喜你噢,真是个好姑娘。〃尤美见了他的样子,本已笑出来,但毕竟人家还是主动敬了自己,于是也谢过了赵小地。赵小地此时开始问尤美以后的打算是什么,说自己杂志社搞了一个叫做〃旧格调〃杯的模特怀旧时装比赛,每次社里组织场地,请来国内时装界的专家,更有吸引力的是一旦被模特学校和电影学院或电视剧制作组相中,可以成为演员。
第一部分: 第15节:只恨父母没有自己好脸蛋
    尤美听得倒没什么表情,那姚静却仿佛眼前一亮,嗅出了什么东西。其实外人不知道,这提倡旧格调的服装比赛——〃旧格调〃在概念上就不能算是时装,因为〃时〃强调的是当下,旧则自相矛盾了。那些所谓的评委会专家都是来自全国各地,每年聚集上海,杂志社每次花费了不小的开支,起码住宿要准备,每人的小红包要准备。外表看起来公正的比赛其实充满了隐晦的铜臭味,但很多梦想成为明星的女生还是愿当黄盖,乐意挨打。最可气的是赵小地在电影学院戏剧学院和模特学校间左右钻营,把比赛和招生挂钩,开始没人买这个赵猴子的面子,后来由于人民币在亚洲货币中极有生命力,属于极具硬度而不贬值的货币,电影学院和戏剧学院的人大概也发现了人民币的这一特征,大胆地收了赵小地的馈赠。在政治界这种行为叫做受贿,在文化界则叫馈赠或心意,世人没人能说出他们间存在着权钱的交易,因为谁都没看见,所以正证明了一句话:文化是无形的财富。比如电影学院本身有百分之五的自主招生计划,他们要说《都市女人》这个杂志社〃旧格调〃选拔的人就是自己所要的人才,那么即使连教育部长也会拿赵小地这样的又圆又滑的泥鳅没办法。开始汤铭新也不知道赵小地原来如此有经营头脑,最近才知道同学中还有这样的奇才。赵小地可以说和前面的〃二李〃一样也是只蝙蝠,比如他在打通这些艺术学院的后门后,开始打着这些艺术院校的牌子,好像这些学校是他自己办的一样,说进就可进,而自己的杂志社仿佛变相成了这些学校驻沪的招生办,这一切的营造,都在于赵小地有张左右钻营后建成的关系网,这种社会世故,又是纯洁的尤美一眼所不能看出的。
    赵小地此时说很希望尤美能到杂志社拍张照片,即使不参加比赛也可以成为下一期的封面女郎。尤美总觉得封面女郎照太难拍,露少了过于清纯可能会影响杂志的出售,露多了又
    觉得自己会给人艳俗低级的印象,所以谢过了赵小地。赵小地顿时像树梢的乌鸦丢了嘴里的肥肉,只能拿酒撒火,又多喝了六盅。姚静在旁边见着机会溜走而自己又无能为力,气得恨不得咬尤美,但是尤美坐在她正对面,想咬也咬不着,只能咬自己的嘴唇,那时的心情仿佛乞丐见着阔佬丢了吃剩的三明治也没注意到可以舍给自己吃一般,大有骂阔佬为富不仁的冲动,又仿佛眼前黄金万吨,而手脚被缚一般,使不上力,只恨父母给了自己好身材而没给好脸蛋,埋怨父母当年做的也是豆腐渣工程,偷工减料。
    牛主任说自己对尤美没有什么奢求,只想和她合张影。尤美以为牛主任目的很纯,爽快地答应了,正好牛总准备了数码相机,很快照完。尤美不知道这张照片绝不会是牛总私人收藏的,明天也许后天就会出现在他的《上海新宝贝》杂志中,并会署上文字:〃上图是本杂志社编辑部主任和复旦才女著名广告模特尤美的合影。〃
    此后,尤美斟酒谢过了李长卫马涛等为自己拍成广告付出汗水的人。由于一路都是空调,所以这汗水还没此时尤美杯中的酒多,尤美也醉下来了,晕得厉害,见着对面赵小地瘦小的人头,以为是传说中的〃猴头宴〃上来了,而且还是两只。
    汤铭新见尤美喝得实在不少,心疼得很,就让服务员领她到六楼开个钟点房,休息一下,并说大家一起喝完后就接她走。
    过了一小时几个人都喝得不能再喝了,于是起身散席。汤总送过了几位客人,让马涛他们自己打车回去,心想还有尤美在楼上,就叫住姚静,希望姚静能和自己一起去楼上搀尤美下来。姚静本来嫉恨尤美,才懒得去帮她,推脱说自己身体不适,先和李长卫走了,而李长卫在一旁却嚷着还要和汤总喝一杯。
    汤铭新坐电梯来到了六楼,此时酒力上来了,越发的晕旋。房间门开着,尤美的秀发本来乱得很,一副醉酒的样子,有几根发丝,含在了嘴角,娇柔妩媚,好像睡着了,但还在轻声嘀咕着:〃我没醉,我没醉。〃汤总叫尤美起来可以走时,尤美压根没听见,仿佛耳朵里根本没长鼓膜一样。汤总努力定神,看着尤美的睡姿,被她娇柔的曲线迷倒了,他犹豫着,然后跌跌撞撞出去对楼道服务员说:〃你们皇甫经理,我,我认识,这个房间帮我把钟点房改为一晚。〃说完甩了一叠人民币,足有三千元,并告诉服务员多了就算小费,服务员差点连鞋子也跑掉,赶忙下到总台给他定了房间。
    汤铭新回到了房间,关上了门,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尤美的跟前,轻声地喊着尤美尤美。尤美没什么反应,只是哼着,大概是酒喝多了心里感觉很难受。此时汤总呼喊名字的声音渐渐减弱了。终于汤铭新冲破了自制力的底线,忍不住把嘴凑到了尤美的嘴唇前,感觉到了尤美的均匀呼吸。尤美虽然感觉到身上有个东西压了下来,但也只是模模糊糊,似有又似无,并未反抗,直到天明。尤美醒来,发觉自己赤身裸体躺在汤铭新的怀里,终于吓得哭了出来,用拳头狠命地捶着汤铭新的胸口,汤也被捶醒,这时尤美直骂汤铭新:〃坏蛋,流氓,不要脸……〃然后只是呜呜地哭。汤铭新自知心亏,只能劝尤美不要伤心了,说自己其实在第一次听尤美演讲的时候就爱上她了,承诺着自己会对她好,会娶她。尤美还是一个劲地哭。
    汤铭新上前一把搂住尤美,哄骗着希望尤美能不哭了。尤美反一把把汤铭新推开,穿好了衣服,还是抽泣着关上门走开了。汤铭新见尤美离开,怏怏不快,知道自己犯了个不可饶恕的错误,双手托着后脑勺,依旧躺在了床上,恨不得扇自己的耳光。心里又暗暗地害怕,万一尤美告他一下,他可真没辙了,但隐约地回忆起昨天晚上的情景,尤美好像并不是完全没察觉呀。不过此时此事,无论如何也说不清了,也许都是酒后乱性呢?对于汤铭新,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他对尤美做出这样的事,并不是纯粹因为喝酒而造成的,其实恰恰倒应该感谢酒,至少是酒给了他这样一个冲动的理由、冒犯的借口,尽管他心里对尤美确实有份感情。
第一部分: 第16节:以绝食表示歉意
    尤美对汤铭新的感觉也是妹妹对哥哥的那种,有些好感,但还不至于会成为恋人,至少汤铭新不郑重地表白是不会往那个角度去想的。而汤铭新对尤美则喜欢在心里,步步接近她,希望她能成为自己的女友。汤铭新本来打算先向尤美表白,等到尤美允许后再冒犯的,不料这个过程颠倒了过来,仿佛先斩后奏一般,又好比下雨赶在了打雷的前面。
    尤美回了自己的宿舍,眼圈红着,像刚被盐腌过一般。宿舍里的同学问她怎么回事,是不是被谁欺负了,虽然心里幸灾乐祸直叫痛快,但嘴上还是关切地问怎么回事。这种事尤美怎么能说出口,只能把痛苦放在肚里,准备烂掉。想起〃肚〃这个字,尤美突然紧张了起来,万一这禁果结出来怎么办,于是终于吓得不哭了,来到了医院买了种女人偷偷吃的药物。吃完心里又痛苦起来,回到宿舍哭泣变成抽泣,后来抽也终于抽不动了,渐渐地不哭了,留下了红红的眼圈。心里直恨汤铭新不是个好人,但一想,汤铭新对自己却又一直很好,甚至无可挑剔,直到昨天晚上才发生了这样的事。尤美对昨晚那事的恐惧已经消失,心里平静了许多,渐渐觉得汤铭新可能真的喜欢自己,不免又悲中起喜,至少已不是早上的彻底悲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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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美没料到的是,汤铭新整整在宾馆睡了一天,痛苦着反思着自己,直觉得自己罪恶极了,甚至连跳楼都想过。他以为尤美真的恨死自己了,整个下午揪着自己的头发,痛不欲生。心想自己年龄也不小了,谈过几次恋爱,都不成功,不是被甩就是被骗,这次本想好好地珍惜和努力一把,但是昨天又发生了这样不可饶恕的事。到了晚上,汤铭新扛不过自己的胃,终于出来吃了些东西,打的回家,车让司机到宾馆去开回。司机接到电话觉得奇怪,怎么昨天停的车,今天还没开回,再一听老总心情不好,也没多问。
    第二天汤铭新打电话给尤美,尤美其实也盼望着汤铭新的电话,但是为了看看他的决心,挂断。汤铭新接着打,尤美还想考验他一下,又挂断了,等着汤铭新继续打来。本来汤铭新打这个电话就经过了强烈的思想斗争,现在两次挂机后,那丁点勇气全部临阵脱逃,心里懊悔自责得更厉害了,以为尤美真的生气恨死了自己,再也不想听到自己声音,就没第三次打过来。尤美等着电话不响,又没勇气打回去,一阵痛哭,发誓以后不愿意再见汤铭新。
    汤铭新这天又不吃不喝,仿佛要以绝食来表示对尤美的歉意,第二天向董事局交了张辞呈,不说去哪,反正不打算呆在上海了,弄得董事会莫名其妙,而本来嫉妒他的人还巴不得他快点走,连鱿鱼也没来得及吃,很快被董事会批准了。
    正好他美国的舅舅回到了国内,在北京开了个大公司,曾让他去任第一经理,只是当时他并无离开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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