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汽车终于消失在汤总摇晃的昏眼前。一位服务员远远站在旁边看着,在这里他看过了太多来来往往的应酬,觉得中国人的人际关系都得靠这样的〃喝喝喝〃来建立和维护,不免感到有些恶心,心想这茅台酒不知成就了多少罪恶。
第一部分: 第13节:你踢我做什么?
晚上尤美没出来吃晚饭,累得很,汤总此时也已醒酒,理解小女生可能体质不行,也就不勉强,让餐厅服务员将晚餐送到了尤美的宿舍。晚上汤铭新也亲自来看望尤美,吩咐第二天不开机,8点大家先驱车去黄果树看一下实景,找一下感觉。汤总走后,尤美痛快地洗了个泡沫浴,打开电视,看了几个娱乐节目,觉得没趣,就睡了,明天还要起早。
第二天大家到了黄果树前,这黄果树在镇宁布依族苗族自治县西南方向十五公里处的白水河上。白水河从山间逶迤流淌,到了黄果树一段,河床突然垂直断落,形成了七股强有力的瀑布,然后泻入犀牛潭。夏天的黄果树瀑布由于洪峰,水量很大,水幕也就大了,尤美觉得倒有几分像美女的长发,不过是白色的,仿佛是荷尔蒙分泌不协调的长发少女,一夜间愁白了头一般。汤铭新和马涛要尤美站在观瀑亭找一下感觉,改天就在这里拍近镜头的场景。尤美在这里很快就感觉到了氛围,心被远处的水汽浸润得清凉,觉得明天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另外几位也在找自己的感觉,可惜感觉是个不可以量化的东西,半天后都找累了,打道回宾馆。
第二天,汤铭新又领着尤美这帮人到了这里,可是必须要占用这个观瀑亭至少一到两小时时间。汤铭新由于人生地不熟,出发时给了齐主任一个电话,让他和瀑布管理单位联系一下,并答应支付一定费用。齐主任还是一如贵州人的热情好客,没用他的屠夫司机,亲自开着车赶过来,和大家打好招呼后,齐主任带着汤总一起去办租场地去了,半天回来说搞定,时间是9点到10点一小时。于是大家开始试镜,灯光道具,创意的实地讲解,要摆的姿势一一演练。临到拍的时候,李长卫发觉摄像机突然失灵打不开了,急得满头大汗,心想谁也没碰呀,怎么打不开了,但正因为谁也没让碰,李长卫实在也找不到推脱的理由。汤总气得两眼要暴出来,那样子仿佛是被残忍地剥了皮的羊头一般,青筋暴露,两眼突出,叫李长卫可以跳犀牛潭了。李觉得水太深没有勇气跳,要是和上海的苏州河一样深估计他真可能立即跳了拉倒。姚静心疼丈夫被斥骂,干脆帮着汤总骂自己丈夫,这样可能不至于让自己和丈夫一起难堪。汤总见有人骂他了,也就不好意思再多嘴。租场费已交了,断没退回的可能,齐主任见形势不对,连忙打圆场,叫大家一起到省台去,让专业的摄像机修理员和李长卫一起给拨弄一下——这样说显然是两边安慰,要说是还让李修理,汤铭新准又不放心,而单让自己台上的修理员帮他修理,李长卫又很伤面子。李也还算机灵,见着有台阶下,就说可以。汤铭新也没办法,一起去了电视台。摄像机修了半天,发现是卡带,而且卡得十分严重。终于修好,齐主任要留午饭,汤铭新实在没心情,谢过了齐主任,带着大家回了宾馆。这天汤总十分不快,闷闷不乐。后来尤美见了这情形也感觉尴尬,说了几句安慰的话。汤铭新终于像垂死的人缓过气来一样,开始说话了:〃李长卫,教训要吸取,希望明天不要出这样的事了。〃李长卫窘得恨不得学此地的穿山甲钻到地下去,只可惜身在四楼,钻到下面也只是三楼,相当于坐电梯,觉得划不来,连连道歉,并允诺明天不出问题。
第二天,近镜头很顺利地拍完了,尤美很配合,李长卫的机器也很争气。
第三天,瀑布的远镜头也拍完。又把尤美昨天的再重拍了一遍以供选择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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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大家觉得可以了,又多做了个拷贝,准备带回上海剪辑,本来打算要六天的,还剩下一天多,于是大家去郊区游玩了一下,逛了几个民族村,觉得比上海大都市的味道好多了,汤铭新直叹要找艺术灵感就得到这样的地方来,否则成不了大艺术家。李长卫在一旁连连应承,仿佛汤铭新带的这个团真都是大艺术家一般。尤美想补充说也有艺术家在都市产生,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进去,生怕这补充有和汤铭新抬杠的嫌疑。这天是大家玩得最舒服的,机票订在了第二天早上的6点钟,这时间早得几乎不让人睡觉。那么这晚上肯定要大喝一场,汤铭新打电话请齐主任,齐主任本来说要尽地主之谊,但一想汤总一片心意也就答应了,并申明带着司机——言下之意他今天不开车,准备好醉后有人塞他进车。
酒席开始,大家都坐了下来,寒暄了一阵,话语不外乎这几天都辛苦了这些字眼,李长卫觉得欠齐主任一份情,半杯茅台下肚,汤铭新心疼酒,让李长卫少喝些,李长卫以为汤总心疼自己,说汤总讲义气,又喝了一杯,正当又要喝时,姚静踢了他一下,他这时有些微醉了,冲着姚静说:〃你踢我做什么?〃姚静窘得厉害,无言以对,一阵脸红。齐主任此时也和汤总喝了起来。杨诚一贯不紧不慢,俨然一副保镖的样子,他一会还有扶汤总的义务。马涛酒量也大,想广告也基本拍完了,放开了胆喝。尤美也敬了汤铭新一杯啤酒,大意是感谢栽培,汤总乐得又多喝了杯。尤美又敬了下李长卫,说他是中国的长卫第二,第一当然是顾长卫了。李乐得差点连老婆都不要,直夸尤美漂亮会说话,懂事,压根忘了新婚老婆在旁边。姚静这两天受够了李长卫对尤美的热情,到此时,已像休眠的火山忍不住要喷发出来,可酒席之上不便于发作,只能拿起酒杯邀尤美喝白酒。此时的女人没有不能看透对方心里的,尤美知道对方是醋坛大翻,无药可救,只能干杯。姚静酒量也没山东大汉的遗传,一两茅台下肚就昏昏沉沉,本想讽刺尤美,话也没了逻辑,组合不了,只能像河床里的泥沙沉淀在心里,实在抗不住了,就先回了卧室。尤美也略有了醉意,随后回了卧室,路过姚静门口时只听见一阵哭泣。有些人醉酒后喜欢哭,也有喜欢笑的,但姚静这几天不喝酒估计也会哭这么一回,尤美感到无奈又无聊,摇着头就回到了自己卧室。第二天发现李长卫带了墨镜,大家觉得他很酷,上飞机后李长卫累得睡着了,墨镜半掉了下来,尤美侧过头来看见他左眼像被橡皮锤锤过,落下了拳头大的一个青印,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回到上海后,汤铭新开始让剪辑人员进行加工合成。确切点说加工合成是点铁成金,比如尤美眼睛那略微有一点皱纹,加工人员就用电脑进行一点点的修补改正,电视上的美女酷哥的广告往往经过了很多次的人工修改,所以有些近五十的人看上去就跟刚活满三十岁一般,这电脑在其中的作用功不可没。这些剪辑修改的人往往都是近视眼,因为他们常要对细致入微处补救改正,修正速度又不能太快,常年这样下来都戴了眼镜。负责尤美广告片剪辑的是陆子游,陆子游的眼镜片厚得仿佛两片防弹玻璃,可见是个老剪辑,极有经验。不出四天就完成了广告,汤铭新审核时觉得也很满意,甚至成片要比原先的创意都高出一筹。第二天就通知洗发水公司汇款给自己公司,包括马上要在电台播放所要花去的费用,下午汤总就收到了这笔数目不小的款子,暂时还没通知尤美。等三天后同学在央视和上海台发现这个广告的时候,觉得里面的女生像是二班的尤美,尤美大惊:怎么汤总也没通知自己。同学来宿舍问尤美那模特是不是她,王悦悦说是尤美,黄莲露现在更羡慕得不得了,不过这只是便秘式的羡慕,终究梗在肚里出不来。尤美此时接到一个电话,是汤铭新打来的,大意是广告已经有很多朋友的帮忙,花了不少财力所以终于在央视播出了,让尤美明天下午到公司来取广告费,顺便和负责这个广告的工作人员吃顿晚饭。尤美此时也兴奋得要命,终于一桩心事了却了,同学在旁边听到领广告费的字眼艳羡得在心里直叹自己命苦,怎么好运都给尤美遇上了。她们回宿舍后纷纷传扬,央视的那个海飞斯蒂洗发水广告中的女生就是自己学校自己宿舍楼里的尤美。
第一部分: 第14节:他仿佛真是个太监
第二天下午,尤美下楼就发现了熟悉的宝马和司机,很愉快地上了车,直奔广告公司。汤总已经在那等候,见尤美来了,十分高兴,让她随便坐。尤美经过这么长时间,和汤铭新的接触也很随便起来,仿佛是老朋友一般。汤铭新突然对尤美说:〃尤美啊,这个广告呢已经拍好了,本来准备给你三万元报酬的,但是昨天突然想起你在茶室签合同的时候忘了要回自己的一份合同了,所以……〃尤美心里大惊,心想确实没各执一份合同,眼看白给汤铭新这个坏蛋做了广告,眼泪半噙在眼眶里,差点哭出来。汤铭新见着尤美的样子,心头乐了,然后走过来安慰尤美说:〃好啦,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的,瞧你犯愁的样子。〃然后从背后拿出了一个紫色的漂亮挎包,包里拿出三万元整,还没拆封条,让尤美数一下。尤美终于扑哧笑了出来,说自己没带包不好拿。汤铭新说:〃这只包也是送给你的啦,我昨天特意到商店给你选的呢。〃尤美想汤铭新心真细致。汤铭新此时说:〃尤美啊,上次我只带了一份合同,后来打算再补给你的,又给忘了,你也没提起,要是以后遇见合同这样的事,你可不能再忘了噢,他们可没我那么好了。〃说完递给一杯饮料,尤美下意识地说了声〃汤总你真讨厌〃,然后很淑女地喝了起来。汤铭新心里乐得似乎比尤美喝得还舒服。
汤铭新说晚上定在了环亚大酒店,除上次一起去贵州的几位以及剪辑外,还有以前复旦的校友,现在这些校友已经是几家媒体的编辑社长,顺便一起聚聚。尤美当然不会反对,答应了汤总。此时汤总告诉尤美,在吃晚饭前还有一段时间,沪上的一些记者要来采访她一下,说完指着办公室内置的洗手间说,里面什么都有,可以到里面整理一下发型,简单地补一下妆。尤美从来没被记者采访过,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记者一会就进来了,坐在尤美对面的沙发上,没带摄像机,只是笔录采访。打过招呼后记者们就纷纷问起了问题:〃尤美小姐,听说你还是复旦大学中文系的一名学生,你是在哪里怎样被相中来拍这个广告的呢?〃记者恨不得说是不是付出了什么不可明言的代价。
尤美说:〃是的,一次我在学校的演讲会上,被这位汤总发现的。他也是我们复旦的校友,应该算我的师哥辈的人了,所以他对我的关心就像大哥哥之于妹妹一样,没有他的提携我是不可能接到这个广告的。〃尤美这样说,也只是为了澄清自己和汤总的关系不过是哥哥和妹妹式的。汤总听到感谢的话当然高兴,但听说只能是哥哥和妹妹的关系,仿佛车胎泄光了气,也好比自己的公司三秒前破产,心里不免失落。
另外一个记者问:〃那么在接手这个广告之后,你还会在广告界发展么?以后还会去接这样的广告么?你觉得拍广告累不累?你有男友么?你的男友赞成你的抛头露面么?你这次的报酬是多少呢?能不能透露一下?〃
尤美觉得这个记者很抠门,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想不回答他,但是又觉得不怎么礼貌,回答说:〃你能知道你一星期后的今天将采访哪一位人物呢?每个人对自己的将来都不能有百分百把握的预测。至于拍广告,确实是很累的活。我没男友。至于报酬的话,这是个人隐私,请你谅解。〃记者被回答得无话可问,只能让另外的记者采访尤美,顺便还问了汤总对这个广告的看法和对尤美的看法。汤总正找不到机会对尤美献殷勤,记者现在让他对尤美做评价,当然对她赞美有加了。
就这样在汤铭新的办公室这场采访持续了两个小时,已经5点半了,终于送走了记者。尤美觉得答记者的问题是最累的事,觉得自己还没出什么大名呢,这些记者就这样的不放过自己,心想这些记者要是落在明朝,做个东厂锦衣卫倒不错,专门可做讯问逼供的营生,生在现代就有些大材小用了。特别是其中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男人,想起就反胃,而且还姓魏,好比肥胖的人还姓朱,都来得那么巧,仿佛真是个太监一般。
这时尤美还是觉得三万元在身上放着总是不放心,于是让汤总送自己到中国银行存一下款,完事后,直接可以去环亚大酒店吃晚餐。汤总答应了,两人有说有笑走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