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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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度忧郁-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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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仿佛才刚刚知道,想念一个人是多么饱受折磨的一件事啊!我似乎听谁说过这话。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哦,我想起来了,说这话的是西西。对,就是她。
  我和西西第一次约会是在一家叫“深山老林”的咖啡馆里,那里最棒的其实不是咖啡,而是熏鲑鱼。老板是个拉板胡的艺术家,除了“三八妇女节”义演外,她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从事艺术活动的机会了。西西始终嘴角含着微笑跟我说着不疼不痒的话,只有我把胳膊搭在她肩上的时候,她才像神经过敏的小鸟一样地哆嗦了一下,我能明显地感觉得出她身体的僵硬,直到拉板胡的艺术家给我们端来她亲自煮的咖啡,西西才技巧地摆脱开我的胳膊。借着桌上的蜡烛,我发现西西很有明丽动人的潜质,那种叫潜质的东西常常令我生命的深处洋溢着暖融融的感觉。而事实上,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只是到“深山老林”来喝咖啡,起初是每周一次,后来是每天一次——渐渐的,这成了我们的一种生活规律。
  打破这规律是在我到长沙出差回来,因为太匆忙,出发前没有来得及通知她,十几天以后才返回,我跑到浴室草草地冲了一下,就钻进被窝,想把在旅程中失去的睡眠补回来,要知道,我一路上几乎都是站着的,因为我的级别不够,所以无权坐卧铺,坐了卧铺也没人给我报销,只能在硬座车厢挤,恰巧正赶上旅游旺季……这时候,有人敲门,我极不情愿地打开门,裹胁着一阵风似的一个人扑到了我的怀里,力量太大了,差一点叫我来一个倒栽葱,站稳了,我才看清,来人原来是西西。这么久,你做什么去了,西西哽咽地问我。我告诉她我出去催款去了。你为什么不事先跟我打个招呼,让人家替你担心,西西又说。我没回答,我的嘴正忙着,忙着找一个理想的地点着陆。我们倒在了床上,西西的身体很温暖,抱在怀里就像抱着一个毛茸茸的加菲猫,只是,一切都来得太快,也太匆忙……等一觉醒来,我发现我的身上很多地方都紫了,是西西掐的。
  翩翩的电话是在傍晚打过来的,她说她刚才在机场餐厅,忘带电话了,过一会儿还要往南昌飞行。她的声音颇似枯萎的灌木,一点感情Se彩也不带。最后,她问了一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说 :我想你。
  她说:少来。
  我说:是真的。
  我不信,她说,但是声调显然圆润多了。
  放下电话很久,我的耳边还在回响着翩翩的声音:你要真想见我,那么就等到后天,不过不是在医院——
  
欢乐的舞蹈
我请教授和教授的助手吃饭是在星期天的傍晚。教授推辞了两次,第三次西西说,这是为感谢他,感谢他成功地帮助我克服了恐高症。教授笑了,说假若自己再不答应就影响医患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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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晚上,我们在一家叫“意识形态”的西餐馆吃了河虾色拉三明治。坐在靠窗的桌子,一边观察楼下过往的行人,一边喝我的第二杯爱尔兰咖啡,竟真有一种回归生活的感觉。这一切无疑都归功于教授,我真正开始被教授所折服,就是在此时此刻。他坐在我对面,夕照透过茶色玻璃映射到他的脸上,给他涂抹上了一层超群不凡的神秘感,他告诉我,下一步要给我治疗的是广场恐惧症,还告诉我,再下一步和再下一步的下一步,一切都条理分明。而穿着露着肩膀和后背的黑色长裙的他的助手始终一言不发,用景仰的目光注视着他,几乎没怎么吃东西。
  教授能把具体的治疗方案告诉我们吗?西西说,显得有一点带实用主义色彩的迫不及待。
  教授非常富有表情地说:有的症状是由我来诊治,而有的症状则只能由患者自己给自己治疗,至于哪些该由我来负责,哪些该由患者负责,我会及时跟病人沟通的,你就不要过于操心了。你说这样可以吗?他突然转过头来问我。
  可以,完全可以,我说。自打我患病以来,太多的事情就都由西西全权处理,我早已从男人降级到名誉男人的位置上了,突然让我来拿主意,多少有点不大习惯。
  教授的助手也温柔地拍了拍西西的手背说:就照教授说的办吧,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从餐馆里出来,西西和教授的助手走在前面,我则和教授走在她们的后面,有一米左右的距离。拐弯的时候,教授牵了牵我的衣袖说:让她们径直走,我们穿胡同过去。那是一条只能容纳一个人推着一辆单车过去的胡同。我犹豫了。教授说,你是不是也很害怕一个人走胡同?我问他:你怎么知道?教授说:我不但知道你害怕,还知道你怕的是什么?我问:是什么?教授说:你怕突然某一块砖掉下来,或从某个窗口里面伸出一杆枪来,向你开火。我简直震惊了:教授,你太神了。教授搂着我的肩膀说:走,跟我在一起内疚什么都不要怕。
  结果,我真的没有怕,只是手心里出了一点汗。
  另外——教授告诉我,你要多Zuo爱,Zuo爱能有效地提高心肺功能,而且可以激发对生活的热情。我想想,对呀,有道理,这简直是至理名言啊!用Xing爱来治病也算是一大发明了,而发明者就是面前的这位教授。上帝造了他,恐怕就是让他来救助我跳出火坑的。
  和教授分手以后,我目送着他的背影达五分钟之久。教授的助手挎着教授的胳膊,从后面看去很像是一对情侣。我对西西说:这个教授是个人物,真有两下子。
  西西也挎住了我的胳膊,嗔怪似的说:我早就这么对你说过,可是当初你就是不信。
  现在我信了。
  我觉得心里松快多了,运道于我,即便不能说是一个好朋友吧,至少也不再是仇人了。这么一想,我的脚步飘飘然起来,像是跳欢乐的舞蹈……
  
落日燃烧
到八月的一个星期六的傍晚,一直焦急等待着的我,终于等来了翩翩的电话。我说我想她。她说她也想我。我叫她赶紧过来。她说我要是真想的话,就去找她,而不是要她到病房来。我问为什么。她说我的病床上有别的女人的味道。
  我只好咬牙答应她。她告诉了我一个宾馆的名字,那个宾馆就在她家的附近。我知道,我之所以答应她,不是我渴望着与她春风一度,而是怕她骂我懦弱。我稍微整理了一下装束就匆匆出了医院,这是我患病以来,第一次单独一个人出行,不免忐忑,虽然只隔了七八条马路,我还是叫了车,在车上我不住地跟的哥说这说那,告诉他我住在哪家医院,哪个科,以及哪个病房,我的潜意识里其实就是担心我一旦昏厥过去,的哥不知道把我送到哪里去。
  唉,自古英雄多磨难。
  等我敲开翩翩开的那间宾馆房门的时候,翩翩惊讶得要命,她面前的我,脸色像遭受带了强伽马射线的侵袭一样的惨白,她选的客房还是17层,坐电梯坐得我腿都软了,见了她,我说了一句:天呐,我总算是找到你了。
  翩翩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我对她不够热情,她以为我会一见面就像一头豹子一样地扑上去,狂吻她一个回合,毕竟我们分别已经有半个多月了。但是,不管怎样,我还是如期来了。她关上门,并挂上了“请勿打扰”的牌子,转身扑到了我的怀里。我的二头肌却是萎缩的。
  这时候的我,只觉得后脊梁沟一阵阵冒凉气,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既不能拥抱她,也不能让她来拥抱,我恐怕是史上最窝囊的男人了。而她,却对这一切浑然不知,忘情的嘴唇依然在我的身体上游走,显然她在饱受着欲望的煎熬。
  我靠着门,乖乖立正呆着,任凭她脱去我的衣裳,连条件反射的功能都退化了,直到她扒掉我底裤的时候,才发现有点不对劲,她惊讶地问道:你怎这么萎靡不振呀?
  我说:我也不知道。我仿佛濒临崩溃的边缘,冷汗顺着脑门一个劲地往下滴答,虚弱得简直不能再虚弱了,这时候,只要谁轻轻吹上一口气,都可能把我吹个跟头。
  你是不是犯病了?翩翩一边穿上她的衣裳,一边用噩梦一般的语调问道。
  可能是吧,我说。
  那我赶紧把你送回医院,她说。我的几乎虚脱的样子,无疑让她恐慌起来,忙乱地给我拣起我丢在地下的衣裳,重新替我武装起来。然后,像搀扶着一个革命老前辈似的搀扶着我,出了宾馆,打车回到了病房。
  说来奇怪,一进病房,我所有古怪的感觉都消失了,心跳正常了,脸色也复原了,甚至那种无法抗拒的渴念也死灰复燃起来,就变成了个常山赵子龙。显然,翩翩还不能这么迅速地把情绪转换过来,她那颗悬着心仍没落下来呢。可是,当我把手伸进她的||乳罩里面的时候,她小而圆的Ru房还是高耸起来。
  一个回合下来,翩翩用疑惑的目光盯着我说:你这不是挺有斗志的吗?
  是啊,谁说我没有斗志来着,我说。
  那你刚才在宾馆的时候……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我说。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猜在我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没准有个怪物在那里兴风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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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你真是有点不大正常,哼,翩翩狠狠地掐了我鼻子一下,说道。
  ……我们第二战役结束之后,翩翩让我枕在她的胸脯上。我发现她胸脯上的皮肤几乎是透明的,如果近距离看,隐隐地能瞧见一条条蓝色的毛细血管在搏动,但是很快我的注意力就集中在她那颗葡萄珠似的花蕾上。
  我觉得今天特别舒服,她用额头抵着我的下巴说道,她的感受似乎仍然停留在刚才激|情四射的那个地方。
  是吗?我反问了一句。
  是,你知道我们多久没做了吗?她的
  我开玩笑似的又反问了一句:你这么久真的没做过?
  做过……她说,说得声音很低。。
  哦,我愣了愣,只觉得病房一下子暗淡了下来,仿佛是谁把太阳摘下,藏在了背后。
  可是,没做成,翩翩试图给我解释。我不听,我不想听,我用手捂住了她的嘴,然后翻身起来,匆匆地穿上衣服。翩翩的脸色就如同雪一样白,她的手似乎也冻僵了似的不听使唤,以致她把上衣的扣子都系错了。我想提醒她来着,可是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来。
  翩翩在转身跑出去之前,就已经无声地啜泣起来了,泪水从她那长长的睫毛间涌出,我心软了,真想伸出一只手去,替她把泪擦掉,不知为什么,我的胳膊却跟铅一般沉,抬不起来。
  我眼睁睁地看着翩翩哭着走了。
  
超载
我想我的女儿了,却不又想让她看见我躺在病床上的狼狈样子。在病倒之前,我跟女儿一直保持着一种轻松而亲密无间的关系,在北京的时候,我不太忙的时候,也会把她接去,一起玩些日子。
  女儿在北京,有两件乐此不疲的事情,一个是遛天坛,几乎每天早晨她都让我带她去天坛,行走线路永远是固定的,总是从正门进去,沿着大理石铺成的甬道,穿过祈年殿,一直走到尽头,从侧门出来。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喜欢这样,但是我知道我喜欢她把自己的小手放在我手心的感觉。
  女儿另一个爱好,就是开电梯。她总叫我抱起她,去按电梯的按键,一会儿六楼,一会儿三楼,客人多的时候,她就更来劲,她挨个问人家,你上几楼?人家便笑嘻嘻地告诉她,几楼几楼,她就很神气地替人家去按键,似乎能从中饱尝到权力的乐趣。但是,她也有个小小的怪癖——讨厌留胡子的客人,就是那些艺术家和疑似艺术家经常留的那种连鬓胡子,一见这样的人上电梯,她就嚷嚷:超载了,超载了!
  天知道,她是从什么地方学来这么一个词儿!
  往往在北京玩上十天半个月,她就腻了,就开始想她妈妈了,老是仰着苹果似的小脸问我:我们什么时候回家?你快带我回家吧,好么?
  女儿的任何要求,对父亲来说,无疑是命令,我便赶紧抽出时间来,带她回家去见见妈妈,一路上,她都叫我背着,一旦想把卸载,喘上一口气,她就撒娇耍赖,坚决不同意,没办法,只好顺从她的旨意。可是,到了家门口,她却突然跳下地来,牵起我的手,大模大样地走上台阶,原来她的小伙伴都在那里跳猴皮筋,她的小伙伴问她,这几天你干吗去了?我女儿不无夸耀地回答说,我带我爸爸去北京玩几天!
  我的宝贝女儿,什么东西都无法改变她给予我的那种甜蜜之感,可惜,我现在不能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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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我听到了两个忠告,一个是伯爵,一个则是几何,两个人的忠告都出乎我的意料,却又都非常有实用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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