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钱干嘛?”
叶欢笑道:“你想啊,如果我发现他们当年抛弃我的动机很恶劣,我不愿认他们,那时我哪儿来的钱付医药费?我还想留给他们一个潇洒的背影呢,总不能让保安把我架出去吧?”
二人想了想,觉得叶欢的话很有道理。
“怎么捞?”
叶欢看了草坪四周,道:“拣日不如撞日,就在这儿吧,老法子,碰瓷!……三儿,去找根棍子,把猴子的腿打瘸,这样比较逼真……”
猴子大惊失色:“欢哥,你自己就是瘸子,何必打断我的腿?”
……
沈笃礼终于乘专机到了宁海。
和周蓉一样,沈笃礼的到来非常低调,除了以前的旧部张诚泰,并没有通知别的官员,随他一起的,是他的机要秘书刘思成,以及中央警卫局的数十名警卫,也就是俗称的“中南海保镖”。
宁海机场已被军队严密封锁,任何人不得出入,机场附近的所有制高点和容易埋伏的地方也被警察接管,今日的宁海机场可以说连陌生的苍蝇都飞不进去。
宁海市委书记张诚泰站在空旷的机场大坪中间,望着老领导的专机徐徐降落,心中之激动,难以言表。
飞机里的那一位,就是他在官场赖以倚仗的最高背景,也是那个神秘权力圈子的核心掌舵人,张诚泰一生的荣辱皆系于老领导一言而决,他渴望接近老领导,更渴望向那个神秘的权力圈子再迈进一步,而不仅仅只是这个圈子外围的一个无名小卒。
飞机降落,警卫打开的机舱门,数名警卫先下飞机,对周围环境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安全无误,穿着一身黑色风衣的沈笃礼这才面色肃穆的缓缓走出机舱。
舷梯下,张诚泰早早等候着,见沈笃礼下来,他露出了满脸的笑容,急步上前,伸出了双手。
“老领导,欢迎您来宁海视察指导,一路辛苦了。”
沈笃礼点点头,若有深意的道:“诚泰,这两年你也辛苦了。”
“应该的,应该的,我做得很不够,请老领导批评。”张诚泰有些惶恐道。
沈笃礼目视远方,淡淡道:“做事用了心就好。”
一句淡淡的话,张诚泰浑身冷汗直冒,不停点头应是。
“走吧,去第一人民医院看看。”沈笃礼径自上了车。
……
车队行驶不急不缓,浩浩荡荡朝第一人民医院开去。
一个小时后,车队到了医院门口,警卫下车,配合当地警局,将医院严密封锁。
沈笃礼下车,站在医院门口,久成枯井的心此刻却如怒海一般翻腾不已。
二十年了,他一直硬着心肠,对儿子不闻不问,可每日每夜,无一刻不在记挂着他。今日即将相见,不知怎的,见惯大场面的他,此时竟情怯起来,站在医院门口迟迟不敢进去。
张诚泰恭敬的说了一句:“他住在住院部的高级病房。”
然后他便悄然退开了一步,不再多言。
沈笃礼沉默着,努力压制那颗仿佛快要跳出胸腔的心,可呼吸却不自觉的有些急促起来,眼眶也渐渐变得湿润。
()
这一步,他竟有些害怕迈出去。
不知沉默了多久,沈笃礼挥手支开了随身的警卫和机要秘书,扭头对张诚泰道:“诚泰啊,你先陪我走走,谈谈这两年你在宁海的工作成效和遇到的困难问题吧,嗯,就去住院部下面的草坪外走走。”
张诚泰一愣,接着马上点头:“是。老领导,这两年来,宁海市的经济可谓是飞速发展,这是全市的老百姓们有目共睹的……”
沈笃礼指了指前方,道:“边走边说。”
“是,宁海市两年以来,平均每年的经济增长保持稳步上升,这主要是由于市委市政府大力扶植地方企业,并且积极招商引资……”
二人一边走一边说,沈笃礼不时点点头,适时做几句指示,张诚泰急忙点头记下。
不知不觉,二人走到住院部草坪的碎石小径上。
这时,意外发生了。
面前人影一晃,接着便是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声。
“啊呀——我的腿!腿断了!”一名穿着病号服的年轻男子抱着打了绷带的腿,叫得惊天动地。
张诚泰眼皮一跳,顿觉不妙,老领导跟他谈话,已把周围的警卫支开,现在突然发生了意外,张诚泰不假思索的往前一闪,拦在沈笃礼面前。
沈笃礼神色不变,往旁边一闪。
穿病号服的正是叶欢,见到手的肥羊想溜,他也急了,于是猛地上前一扑,死死抱住了沈笃礼的大腿,嚎啕道:“你把我撞伤了还想跑?门儿都没有!赔钱!不赔钱我死这儿了!”
张诚泰也急了,高声大叫:“警卫!”
猴子和张三适时跑出来拉架,二人态度和善,嘴里不停道:“算了算了,看在我的面子上算了……”
张诚泰气坏了,使劲甩着张三拉扯的手臂,怒道:“拉拉扯扯干什么?别碰我!”
……
一片乱哄哄的吵闹中,沈笃礼和张诚泰的钱包被张三顺进了自己兜里。
而叶欢,仍抱着沈笃礼的大腿,哭得昏天黑地……
第81章 父子冲突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很快沈笃礼的警卫便赶来了。
一群警卫大惊失色,急忙把沈笃礼保护起来,另外几名警卫架起叶欢便待给他上手铐。
混乱中,沈笃礼不经意间扫了叶欢一眼,面色突然大变,手抖索地指着叶欢,失声道:“你……你是……”
张诚泰这时也认出了叶欢,急忙向沈笃礼的机要秘书刘思成摆手:“别抓人,别抓!误会,误会了呀!”
沈笃礼一脸激动之色,朝警卫挥了挥手,道:“我没事,你们不要伤害他,退开些。”
刘思成和众警卫依言退开。
看着叶欢俊朗的模样,沈笃礼眼眶顿时红了,身躯忍不住颤抖起来。
果真是他,真的是他!
眉眼之间,仿佛仍能看得出沈笃礼年轻时的影子。
激动得无法自已的沈笃礼情不自禁向前走了两步,张开手似乎想把叶欢搂进怀里,却想到这样的场合,自己的身份委实不能太过失态,于是顿住了身形。
叶欢三人本来被突然而至的警卫吓了一跳,这时见众警卫又退后了几步,叶欢的胆气不由一泄,看来面前这位很有可能是个大人物,惹不起。
可是,现在这么多人围着,怎么下台阶呢?
这时住院部外面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医生护士病人,围了一大圈。
叶欢嘴唇一抖,眼泪落了下来。
“你们欺负我……”叶欢悲痛不已。
围观人群总是同情弱者,纷纷送上同情的目光,人群中有几个觉得沈笃礼的样子有点眼熟,好像经常出现在电视新闻中,可这里是宁海,不是京城,大家也就没多想。
“你们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瘸子……”叶欢瘪着嘴,哭得眼泪婆娑。
沈笃礼和张诚泰紧紧抿着嘴,苦笑长叹。
“我从小就没了母亲,父亲是个混帐,不但爱赌,还嫖娼,还吸毒,后来感染爱滋病死了……”叶欢抹着泪,侃侃倾诉。
沈笃礼脸色渐渐发青。
“我这样一个可怜人,你们怎么忍心仗着人多势众欺负我?撞了人你不赔钱,反而想对我群殴,你们的善良被狗吃了吗?更何况我还是个瘸子……”叶欢痛哭流涕。
围观人群纷纷朝沈笃礼和张诚泰投以谴责愤怒的目光。
这下连沈笃礼的秘书和警卫们的脸也发青了。
就在如此尴尬的时刻,一道尖利的女声从人群外传来。
“沈笃礼,你在干什么?”
众人回头望去,却见一位中年美妇正浑身冒着杀气,奋力从人群外挤进来,她的旁边,两位国色天香的美女一左一右紧紧挽着她的胳膊,人群迅速分开一条道。
周蓉拉着二女刚从街上回来,刚到住院部楼下,便看见这一幕。
她名义上的老公带着一群警卫围住她的儿子,而她的儿子腿上缠着绷带,瘫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抹着眼泪……
这一幕实在很难让人不误会。
周蓉出离愤怒了,不分青红皂白,像只护崽的母狮子一般,朝沈笃礼露出了利爪尖牙。
“敢欺负我儿子,沈笃礼,我跟你这没人性的老东西拼了!”
周蓉扑了上去,二话不说,长长的指甲便在沈笃礼的脖子上留下五道抓痕。
众警卫大惊,却被一脸苦笑的机要秘书刘思成拦住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更别说首长的家务事了,刘思成自然不会凑这个热闹。
“你……你这个女人怎么不讲道理?我又没把他怎样,你干嘛朝我动手?”沈笃礼又急又气,面孔青红不定。
“沈笃礼,这么多年没见儿子了,你一来就给他上演一套全武行,有你这么当爹的吗?”周蓉气得满脸通红。
“爹?”叶欢,猴子和张三大惊,异口同声道。
沈笃礼回头,扫了三人一眼,又朝周蓉冷冷道:“……你当年到底给我生了几个?”
……
住院部的大楼已被封锁。
()
叶欢住的单人病房更是警戒森严,中央警卫局的警卫,和腾龙集团的保镖已将病房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父子的第一次见面,不算很愉快。
至少沈笃礼心里窝了一肚子气,却不知该向谁发。
周蓉把所有人都叫出病房后,自己也退了出去,关上门的瞬间,眼角已湿湿的,她将病房的空间单独留给这对父子,周蓉很清楚,这些年来,沈笃礼尽管嘴上不说,可心里却对这个儿子想得快发疯了。
窗外的天气很好,阳光洒满了楼道的每一个角落。
周蓉嘴角噙满了笑容。
或许,春天快来了吧。
病房里。
沈笃礼瞧着毫无愧色的叶欢,不由愤愤怒哼了一声。
尽管早已知道这混帐小子偷鸡摸狗,敲诈勒索,无所不为,他也很理解儿子为了生存而干一些坏事的苦衷,然而当事情真正发生在自己面前时,沈笃礼还是忍不住怒气勃发。
这些年,难道没一个人教过他要走正道吗?
碰瓷居然碰到他老子身上,世上还有比这更混帐的事吗?
想到这里,沈笃礼盯着叶欢的眼睛喷出了火。
叶欢撇着嘴,满不在乎的样子,自从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是他的亲生父亲后,些许的尴尬感顿时烟消云散,他甚至后悔刚才趁着不知道他真实身份以前,干嘛不狠狠扇他一耳光。
忍住心火,沈笃礼黯然叹息。
这其实也怪不得叶欢,毕竟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小没有父母在跟前耳提面命,长大后是非观淡薄也是没办法的事,以后再慢慢教他吧。
长叹口气,沈笃礼语气平静道:“叶欢,我是你父亲,对不起,这些年,我把你一个人丢在宁海,让你吃了很多苦,我很抱歉。”
叶欢冷哼。
虽然恨他们,可不比较不知道好恶,相比之下,叶欢现在对周蓉的观感好多了,至少她不会像眼前这个老家伙一样板着一张死人脸,说起把他丢了这事儿,语气轻松得跟吃大白菜。
叶欢决定不恨周蓉了,改恨他。
沈笃礼语气深沉道:“那一年,我和你母亲生下你……”
“等等,到底是你生我,还是我母亲生我?”
沈笃礼眉头微皱:“当然是你母亲生下你……”
叶欢呆了呆,接着勃然大怒,冲上前揪住沈笃礼的衣襟:“这么说,你上了我妈?”
沈笃礼一时没反应过来,满脸愧色脱口道:“对不起……”
然后回过神,狠狠把叶欢的手拍落,怒道:“我不上你妈,哪来的你?”
第82章 沈家秘辛
叶欢是个混蛋,一直都是。
一个混蛋时不时从嘴里冒几句混蛋话,实在是很正常很符合逻辑的事。
叶欢并不觉得自己有多混蛋,不过显然沈笃礼的看法与他不一样。
与叶欢相见到现在,沈笃礼脑海冒出一个坚定的念头:这小子需要教育!
沈笃礼很苦恼,这么一个混小子,进了沈家老宅,会把家里闹成怎样一副鸡飞狗跳的场景?
与叶欢面对面坐着,沈笃礼深深的凝视着这个身上流着他精血的骨肉,他很轻易便能从这张与他年轻时颇有几分神似的年轻脸庞上看出些许的敌意和冷漠。
这不怪他,不论当年多么的不得已,对一个才二十岁的年轻人来说,终究是父母对不起他。
沈笃礼现在要做的,是化解叶欢心中的仇恨,也许并非朝夕之功,只要坚持用宽容心对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等到一家三口尽享天伦的日子。
这一天他盼得太久了。
“叶欢,二十年前,由我做主,我和你母亲把你丢在了宁海市第一人民福利院门口。这是事实,我不否认这个事实。”沈笃礼缓缓道。
叶欢冷哼:“看得出应该是你做的主,女人干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