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不想,他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特别是薛大人和薛夫人,他觉得傀对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再和他们来往,毕竟,他从十五岁以后便少有呆在父母身边的时候,如今又害死了他们的女儿”,长叹一声,赵德芳很不忍地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是凶手,大概以流放自己的方式为薛小姐报仇吧。”
芄兰狠狠咬了一下唇,低声道:“他说素心的死是因为他……**了她,可是我不相信!”
也实在难以置信。“就算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也一定有什么隐情,之前因为皇叔和父皇的事,我没余力去深究,但是这一次我一定会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双手紧揪着他的衣襟,她抬头对上他潦黑的眸子,“泽华,你明天可不可以不要进宫,今天陪我等?我知道他一定会出现,只是不知道蓝武他们能不能截住他,薛大人因为这事已经心力交瘁了,皇叔又给他下密令一定要将薛惟吉找回来,我们帮帮薛大人吧?”
“不”,赵德芳轻轻摇了摇头,微抬手阻她一脸急切欲出言的嘴,温和一笑,“不是陪你等,是替你等,我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现身,你今天在郊外呆了那么久必定累坏了,现在先睡一会儿,我答应你,蓝武一有消息,我马上唤你,好不好?”
芄兰启开的唇被他几次阻住,待他话落放开她,她泄气般对他点头,“好,我听你的,但是蓝武那边一有消息,你要立刻叫醒我哦。”
“嗯。”
夜渐深,许是真的因为白天在郊外蹲了大半天,芄兰很快便睡着了,朦胧中被人推唤着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对上璇儿惊慌的眼,整个人霍然清醒,她一下子坐了起来,然而随即强烈的昏眩感令她眼前一黑,她难忍剧痛的头疼猛甩了甩头,抓着璇儿便问:
“是蓝武有消息了吗?”
“是,蓝武和蓝文把薛少爷带回来了,风行也回薛府去请薛大人了”,璇儿一边说一边按住芄兰下床的举动,急急道:“但是这些都不重要,夫人,你在发烧你知道吗?”
发烧?难怪她觉得头沉重得令她险要抬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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芄兰闭了闭眼,企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她拂开璇儿按在自己腿上的手,执意下床,“我们出去吧,他们是在大厅吗?王爷呢?王爷也在吗?”
“夫人!你在发烧!就不要去了,王爷会处理薛少爷的事的,一会儿王爷该要生气了,你躺下休息,奴婢找人去请大夫。”
“璇儿”,芄兰掭着疼痛不已的头,扶着璇儿费力站了起来,轻微晃动一下后便直扳扳地立住了,“这件事不先处理,我没办法安心,你现在就带我去大厅,回头你再去大夫,要看病要吃要休息我全听你的。现在——你先带我去见薛少爷。”
“夫人——”
“走吧。”
抓着璇儿的手挪着沉重的步子出了紫云阁,绕庭院过花厅,勿勿出了同心园直奔沁茗阁,因为是深夜,四周除了零落散发微弱光线的灯笼外别无其他,空气静得有些骇人。
芄兰与璇儿相握的手心沁出了热汗,不知是自身发烧的缘故,还是太过急迫导致的心慌意乱。那个躲藏了三个月的薛惟吉,过得还好吧?既然他打算以放逐自己来为素心报仇,应该不会那轻易将自己的命玩掉吧?
奔至沁茗阁主厅时,芄兰抚着门柱滞了一口气,感觉胸口闷痛得令她下意识地张大嘴,硬生生将那口气挤出喉咙,然后急速喘息。
厅内四人因她们的出现纷纷将视线转了过来,芄兰抬头对上赵德芳微愕的眼,虚软一笑,便勿勿去搜索那个人的身影。
那人一身灰蓝色长衫,外面罩了件暗蓝色夹棉猎子御寒,在芄兰奔至厅门口时淡淡地扬眸看了她一眼,又转开去看地面,闭唇不语。
见到完好无损的薛惟吉,芄兰顿时松了口气,抬起虚软的脚正要跨过门槛,然而腿举得不够高,足尖勾到门槛,她整个人正往前要进屋,被这一阻顿时踉跄地往前跌去“芄兰!”
赵德芳心惊肉跳地直扑过来,险险接住她几欲着地的身子,未及松口气,又被她高热的身子惊得当场变色。
“你在发烧!”
是啊,她在发烧,泽华不会这个时候要念她吧?
芄兰扬起淡淡的笑,无力地靠在赵德芳怀中看向那方半垂着头一动不动的男子,想要大点声跟对方说话,然而话出口却成了轻盈的低语:
“薛少爷,你还好吗?”
对方静默不语,芄兰皱眉,双手紧揪着赵德芳的衣服立求让自己站稳,然后举步,想走近那人瞧清楚他在看什么,不过抱着她的男人却不允许。
“芄兰,有什么事改天再说,你现在需要大夫,需要休息。”不由分说地打横抱起她,赵德芳一边往外走一边扬声吩咐“蓝武带薛少爷下去休息,蓝文速去请大夫,璇儿到门口去守着,若是看到薛大人来了,带他去见薛少爷,是去是留都听薛大人之令。”
而他,已是抱着怀中气色极差的妻子勿勿往同心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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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第一次知晓自己的身世,是妹妹刚满月的隔天。
那年他五岁。
他还记得前一天的满月酒宴,家里很是热闹,母亲带着好多大官的内眷来看妹妹,后来又招呼他们出去看节目吃酒席,而他则自告奋勇的留下来陪妹妹。
妹妹刚出生的时候很难看,红红皱皱得像个老头子,他第一眼的时候便决定要讨厌这个妹妹,因为父亲那天很兴奋,而他听下人们咬耳朵说自己出生的时候父亲并不高兴,好像还沉默了好些天,似乎并不欢迎他,而这更让他决定要讨厌那个让父亲高兴的妹妹。
那天之所以留下来,其实只是他很坏心地想要捉弄一下妹妹。但是他没想到一个月前红绉绉的奶娃儿居然变得像白瓷娃娃一样漂亮!
他惊愕地瞪着躺在小床里睡大觉的小女娃,她小巧的脸细白细白的,令他忍不住悄悄伸手摸了上去,滑腻腻的感觉令他弯唇笑了起来,顷刻间便推翻自己之前的感觉,他决定要喜欢这个妹妹!
然而就在他决定要喜欢妹妹的第二天,他在后院看见悄悄往后门移去的父亲,好奇之下小心地跟了上去,发现父亲居然在后门口跟一个年轻女人讲话,那女人有双细长的漂亮的眼睛,跟他一样,他看着那女人一脸漠然地朝父亲摊开手,而父亲则沉默地将一个灰色的小包放在那女人手里,低声说了句什么,那女人则轻笑了一声,转身就走。
他还来不及转身离开,便被回头的父亲瞧见了。
那一刹那,他在父亲眼中看到惊慌和错愕,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躲在后面,虽然那种不对劲的神色只是一瞬便消失,但他绝对没看错。
然后那天,父亲便拉着他坐在后院的水井边的石凳上,把一切都告诉了他。
原来刚走的那个女人才是他的亲生母亲,因为未婚**而想把孩子丢掉,被父亲发现带了回来,没曾想母亲那天晚上居然开始阵痛,两个时辰后生出了一个死婴,父亲惊痛之余立刻与稳婆合计将刚抱回来的他当成母亲的孩子,而父亲则心痛得将那个死婴悄悄埋了。
说实话,真正知道自己的身世时,他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对方才出现的女人的举动感到好奇,便问父亲,那女人拿了什么。
父亲告诉他,那是银两。
什么银两?他问父亲。
父亲长叹一声后说,你母亲最近才得知你的消息,知道你成了相府少爷,便以此要挟付给她银两,只当是她把孩子卖了。
他只觉得不可置信。
父亲说,他的到来对他们来说是幸福,是不是亲生的不要紧,父亲还说,这件事绝对不能让母亲知道,否则母亲会受不住的。
自那天开始,他做事说话都变得不一样,经常会想到自己不是父亲的亲生孩子,父亲唯一的孩子是妹妹,是那个他讨厌了一个月的妹妹,他觉得好羞愧,于是对妹妹百般的好,只要是妹妹想要的,他一定想尽办法为她取来。
他决定,为了报答父母亲的养育之恩,他一定要好好守护妹妹的幸福!
第一次发现自己对妹妹的感情超脱兄妹之情时,是他十岁、妹妹五岁的时候。
那年的春天,经常跟他们一起玩的隔壁小男孩从外面采来一束小黄花送给妹妹,还说长大了要娶妹妹当新娘,他当时只觉得怒不可遏,当场把那个家伙打到鼻孔流血哭喊着跑回了家。
等他回头去看妹妹时,去发现她居然昏倒在地!
半个时辰后,他知道了,妹妹患的是先天性哮喘症,之前一直未曾发现,是因为大家把妹妹保护得很周全,而今天去因为那束小黄花的花粉,让妹妹突然之间发病昏倒了。
从那天开始,母亲便禁止妹妹再随意出门,因为大夫说,花粉或动物的毛发都会令妹妹过敏进而发病,不止如此,妹妹也不能再随意跑跳,不能受刺激等等。
那年,他趴在妹妹床头举手发誓,这一辈子都要保护她不让她再有发病的机会。
但是他食言了。
在妹妹十岁,而他十五岁那年,他打伤了妹妹第一个喜欢的男孩,这件事是让他们兄妹俩渐行渐远的开端。
事发的原因是妹妹兴冲冲地跑到他跟前说她喜欢上一个男孩子,而他却强硬地不许她喜欢别人,妹妹不可置信地大叫为什么,他因父亲曾经要求他保密而不能将自己的真正身世说出来,怒火中烧之下跑去将妹妹喜欢的那个男孩子打了个半死,还警告对方不许出现在薛府附近,不许出现在妹妹面前。
那年,妹妹第二次发病,被他气的。
父亲指责他的冲动,你母亲责怪他伤害妹妹,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在妹妹床前站了一晚上,然后第二天一大早收拾行李离开了呆了十五年的家。
不是负气也不是冲动,他在那一晚想通了很多事。
他清楚知道自己对妹妹的感情并不单纯,但他永远是薛府的少爷,妹妹永远是薛府的小姐,他们只能当兄妹,如果他不让自己走出来,他将越陷越深。
在江湖中漂泊五年,他的性情大变。
弃了年少时的冲动与稚嫩,多了份沉稳和玩世不恭,平均每年他会回一次京城,只为暗中看一眼越长越清丽的妹妹,却因为不敢面对她而不敢住在家里,所以被朋友拉往勾栏院里过夜。
这似乎是打破一切假象的利刃,往后的每一年回京呆上的几天,他夜夜宿在青楼,匆匆见过父母又匆匆跟着朋友离开,未曾有片刻停留,也一直不敢跟妹妹打照面,直到发现妹妹心有所属之时,他骤然从自以为可以忘记她的醉生梦死中清醒过来,突然之间慌乱了起来,妹妹就此要属于另一个男人了吗?
将那个男人调查一番,他惊恐地发现,那男人不仅已有妻室,而且心另有所属,他恋慕的女人居然是妹妹的闺中密友德庆公主!并且为此不惜利用妹妹的感情!
他想要阻止,却发现一切都太迟了。
妹妹为了那个男人私自离家,拖着病体南下均州,他想现身阻拦她,却又害怕面对她的厌恶,后来终因他的保护不周,妹妹又一次在均州发病,被父亲带回京城时已是虚弱的只余一口气。
他愤怒不已,发誓要找那个胆敢利用妹妹的男人报仇,然而,妹妹却在清醒不到五天时向父亲要求前往洛阳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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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那是妹妹的借口,她还是想去那个男人身边。
于是他先一步到达洛阳,为他们寻好住处并安排好下人,也在洛阳,与妹妹见了五年来的第一面。
她眼中的愤恨和厌恶是那么强烈,几乎将他隐痛了五年之久的心瞬间碎去。面对这个几乎恋了一生的女子的厌恶,他唯一能做的,却只是漫不经心的微笑,无计可施的离开,只盼她别因为自己而生气再导致身子不适。
洛阳那晚,与德庆公主的交谈,令他断然决定,要亲手将妹妹的心捏碎,只为保住她的性命。
但是妹妹逃了。
心惊胆战地急追而去,亲眼见她走进均州府,他选择在外等待她出现。
哪曾想,这一等便是一个月。
惊闻她已独自回京的消息,他片刻不停地原路返回追去,却在途中发现无人救治的妹妹,痛心疾首地将她带回洛阳,将随行的风行遣回京城告诉父亲妹妹的消息。
在洛阳的那一个月也许是他这一生最珍贵最幸福的日子,虽然妹妹沉睡了半个月之久,醒来后也毫不搭理他,但是她并不会排斥他,在休养身子的期间,他们之间相安无事,平静得令他险要落泪。
默默地守着心伤的妹妹,他暗中发誓,这一辈子,他都不想再离开这个女子,如果可以,他会永远守护她。
但是他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