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作出酒醉的姿态,浪荡不羁地逼近阿七,将他逼在大床的角落里。他的手粗暴地抚上他的腿。突然间,乔生的动作停住了。
他说:“阿七,你有没有裙子?”
阿七怒目相向:“我怎麽会有那种东西?”
乔生为难地说:“你如果穿上裙子的话,我大概会更有感觉。”
“什麽感觉?耍我的感觉吧?”
“不是啊。”乔生指著剧本说:“这里不是写著吗,‘小伊拼命捂著裙子’,你不穿裙子,你怎麽捂我怎麽扯?”
“以你的演技,没裙子你演不出来?”
“有点吃力。”乔生说:“我又没扯过女孩的裙子。”
“吹吧你。你这家夥一肚子坏水。”
乔生脸上浮现出笑容:“我怎麽坏啦?不是你要陪我对戏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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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对不对。反正裙子没有。”
“好吧好吧。”乔生妥协道:“那我们快进一下吧。”
“快进?”阿七抬起头,狐疑地看著他。乔生忽然低下头,霸道地吻住了他。阿七在吻的间隙含糊不清地问:“剧本上有这个桥段?”
乔生一边亲他一边说:“没有。我补的。”
☆、29
那一段时间,乔生的日子过得好似神仙。且不说他的心情如何舒心惬意,光是他的睡眠时间,大约和神仙也没什麽两样了。阿七几乎成了他的老妈子,伺候他吃饭,督促他睡觉。平日里,乔生不是在背台词,就是在对著镜子练习表情,抑或是拉著阿七对戏。後来他们倒是认认真真对了不少戏。阿七几乎将戏里的角色演了个遍,只除了乔生的男二号。
人家说认真的男人是最帅的。乔生沈浸在角色里的模样固然魅力无限,却也执著得隐约令阿七心惊。他认真得近乎吹毛求疵,就连剧中的衣饰都由自己亲手准备。那天阿七陪他逛街,乔生在商场里大肆采购一番,回家时两人手里都拎满了袋子,阿七的手被勒得通红,手上划满了一道道可怖的痕迹。
阿七忍不住问:“剧组没有管服装的师傅麽?”
“有啊。不过时装剧的服装,演员是可以自己准备的。”
“那这笔钱可以报销麽?”
“我不知道。”乔生笑笑,“改天问问严俊。”
转折究竟是在哪一刻发生的,後来回想起来阿七仍有些茫然。那一段时间乔生的睡眠时间一直很少,即便半夜醒来身旁是空的,对此他也习以为常。有一次起夜,阿七迷迷糊糊地经过客厅,他隐约看见乔生正在阳台上抽烟。隔著浓重的睡意,玻璃门外那人的身影像笼在雾中。下意识地抬手看表,时锺已指向凌晨三点。
第二天想起这件事的时候,乔生已经出门了。那一阵乔生几乎每天都要与严俊碰面,且一去就是一个下午。有一回阿七开玩笑地说:“不打算把你的朋友介绍给我麽?”乔生惘然地张了张嘴,而後认真地解释道:“我们主要是聊些工作上的事,你去的话会很无聊。”阿七说:“那就约个时间一起吃晚饭吧。”一丝慌乱掠过乔生的脸:“他最近很忙,未必会有时间。”阿七笑著说:“你又不是他,怎知他有没有时间?打个电话问问看啊。”乔生忽然烦躁地吼了一声:“再说吧,好吗?”
阿七沈默了数秒,才问:“你怎麽了?”
乔生摆摆手:“没什麽,大概是太累了。”
“让你晚上不睡觉!”阿七屈起手指用力弹了下他的额头:“再怎麽兴奋,饭要吃,觉要睡,知道麽?”
乔生揉著额头挤出一个笑,听话地点点头。
程莹突然说要与阿七碰面的时候,阿七遽然有了不安的感觉。见面地点在深巷里的一家咖啡馆内。此处位置偏僻,叫阿七一顿好找。推开木门,浓郁的咖啡香迎面扑来。程莹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上,微笑著朝他招了招手。
坐下後,阿七点了一杯简单的美式咖啡,然後开门见山地问:“找我有事吗?”
出人意料地,程莹从包中拿出一沓钱 ,轻轻推到他面前。阿七讶异地问:“这是什麽意思?”
程莹笑了笑:“这是违约金。我弟弟受了伤,父母和我都无暇料理他的公司。你们之间的合约,已经解除了。”
阿七悄悄松了口气:“这种事,电话里说就行了。”
程莹努努嘴:“你点点看,数量是否满意。”
“不用点了。你都这麽有诚意了,怎麽可能会诓我呢?” 刚要将钱收入包里,忽然觉得不对。阿七粗略地数了数钱,奇怪地说:“好像有点多?”
程莹顺理成章地接过话头:“没错。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阿七微微拢起了眉头:“什麽意思?”
程莹又从包里取出一张支票,递到他面前:“你离开乔生吧。”
阿七不由地笑了:“这个戏码,会不会太老套了点?电视剧都不这麽演了。”
“生活往往比戏剧更狗血,对吗?”
阿七将支票递回去,又取出自己应得的那份钱,剩余的通通擂在了支票上。“用钱收买感情,这麽低下的伎俩你也使得出来。程小姐,我真是高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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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莹的表情仍然完美得无懈可击:“伎俩虽然‘低下’,但它很奏效。”
“奏效了吗?”阿七讽刺地问。
程莹温婉地一笑,又拿出一份合同来。她温和地将合同塞给他,说:“自己看吧。”
阿七打开合同,甲方的署名他并不熟悉,乙方的名字却是他烂熟於心的。“这是乔生的演艺合同?”阿七抬眼看她:“他新戏的合同,你怎麽会有?”
“说来也巧,这部戏的投资方,恰巧是我老公的朋友。签合同那天,我也在场。大概就是一个星期前吧。乔生一定没同你说过吧?”程莹脸上的笑,忽然变得很刺眼:“以乔生的背景资历,忽然有人找他演男二号,不觉得奇怪吗?即便只是男二号,一开始人家还不愿意呢。”
阿七嘲讽地说:“这麽说,乔生真该好好谢谢你。不过你和我说这些干什麽?甲方不是你,乙方也不是我。想邀功,你该去找乔生。”
程莹仍是一派镇定:“你再好好看看合同,不就全清楚了吗?”
阿七再次打开合同,在字里行间粗略地扫视著。合同里并没有什麽特殊的内容,只除了一行小字:
“乙方须每周陪伴甲方朋友程鸣柯不少於三次,每次不少於三小时,除非人在剧组,否则即视为违约。”
阿七盯著这行字,半晌说不出话来。这个条款诡异得令他震惊,更叫他惊讶的是合同末尾乙方龙飞凤舞的签名。乔斯微三个字,是他熟悉的笔迹。
程莹说:“人都是利益动物。爱情,不过是一味可有可无的调味剂。没有它,生活照样过。”
阿七死死盯著纸上的签名没有说话。
“乔生需要一个能在事业上对他有所帮助的人。我们程家有钱,让他在娱乐圈立稳脚滚绰绰有余。如果他和你在一起,光是他做过男优这件事,就足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了。”程莹悠然道:“人言可畏,这个道理你该懂。”
“更何况,乔生已做出了他的选择。”
直到离开咖啡馆的时候,阿七仍旧浑浑噩噩的。他始终紧闭双唇,眼睛里一片空白。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坐在程莹车里。他是如何上车的,竟有些忆不起来了。车子驶了没多久,便停在了一片广场边。空旷的广场上,音乐喷泉在欢乐地歌唱。此处的人流并不多,因此他清晰地看见了坐在长椅上的程鸣柯,而乔生,则蹲在他的脚边,正弯著腰替他绑鞋带。
这一幕忽然刺痛了阿七的眼睛。他握紧双拳,用力抠著掌心直至指尖发白。放下拳头的那刻,他颓然地倒在椅背上,好似浑身力气都被抽尽了一般虚脱无力。
☆、30
他还是回了乔生的住所。他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抽烟,不知抽到第几根的时候,乔生回来了。那人一进卧室就捂起了鼻子:“和你讲过多少次,在房间里抽烟要开窗。”
“你去哪了?”声音沙哑得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乔生神色自然地道:“和严俊碰头,跟你讲过的啊。”
阿七的心在瞬间沈到了谷底:“你还想骗我?”
那一秒,慌乱在乔生脸上无所遁形。他无措地看了他许久,才道:“你知道了?”
“程莹告诉我的。”
乔生几乎是扑到床边,用双臂将他困在床头:“阿七,你听我说,接到这个角色的时候我不知道这事和程家人有关。我要是一开始就知道,我一定不会同意的。”
阿七听了没有吭声。他要说什麽?乔生为什麽会这样做,原因再清楚不过了不是吗?
“签合同那天我才知道这回事。”乔生沈默了一会,才说:“你该知道,我为什麽会这麽做。这个机会对我很重要。”
阿七仍然不说话。
乔生急了,紧张地拉著他的手:“阿七,我只是逢场作戏而已。等到了剧组,我就不必再陪他了。”见阿七仍沈默不语,乔生软声央求道:“阿七,你别不理我啊。今天你要打要骂,我任你出气,好麽?”
“你那点破事我不想听。”阿七想了想,说:“只要你今天打开大腿任我操,我既往不咎。”
本以为他已足够宽宏大量,不料乔生却望著他静默不语。怒火在顷刻间汹涌地爆发,阿七猛地推开他往门口冲去。“乔斯微,你好样的!”还未走出卧室的门,乔生已眼明手快地碰上房门。他张开双臂堵在门口,脸上写满了焦急的神色:“阿七,今天我没做好心理准备。我们改天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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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纳闷了,这点事你到底要做什麽心理准备?大家都是男人,我不是还张开大腿给你干了那麽多回了?你把我手脚都绑在床头的时候,我有和你说我没做好心理准备麽?”
乔生已急得满脸通红:“阿七,你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的。但是现在,我真的没做好心理准备。你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会准备好的。”
阿七死死盯著他,平静地说:“你在逃避。你到底在怕什麽?就算你不喜欢在下面,为我做一次牺牲有那麽难吗?”
乔生眼眶通红地看著他,哀求道:“阿七,给我一次机会。我……我……我……”他连说三个“我”,却怎麽也说不下去。
阿七心如死灰。他颓丧地敲了敲烟盒,那里已空空如也。阿七踢了他一脚:“滚开。”
乔生死死护著门口,声音听起来有些软弱。“我不会让你走的。”
阿七重重在他膝盖上踹了一脚。那人吃痛,险些弯下身去。但他仍牢牢地倚著门,大有与此门共存亡的态势。
阿七说:“你让开。我下去买包烟。”
乔生听了,只是怀疑地看著他。那神情,就像一只多疑的猫。
阿七又说:“我只离开十分锺。你可以计时。如果超过一秒没回来,我随你处置。”
乔生仍将信将疑地看著他。犹豫半晌,才说:“你保证要回来。”
阿七举起手,坚定地说:“我保证。”
乔生这才惴惴不安地让出道来。阿七揣著钱包头也不回地走出公寓,十七楼的高处,似有一双眼睛在注视著他。阿七确实去便利店买了包烟,走出便利店後,他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火车站而去。
他要逃离这里。
他想回家。
那个等在十七楼的人啊,他骗了自己那麽多次,自己反过来骗他一回又何妨?
火车在黑暗里颠簸了很久。它穿越黑夜,来到白天,又重新回到夜色中。回家的路,漫长得像过了一个世纪。临上火车前,他将刚买的手机扔在了垃圾桶里。他从来都是决绝的人。从不轻易说再见,一旦下定决心,就是永别。
一路上,他都尽力不去想那个人。後来他真的做到了。他想起了他曾经谈过的那场刻骨铭心的恋情。不知道别人那些无疾而终的爱情是如何地走向终点,而他的,每一次都以失望结尾。记忆最深的那回用了真心,原来也想过相伴一生,然而随著交往深入,对方的缺点也越来越多地暴露出来。当缺点累积起来最终冲破失望的防守线的时候,难言的失落击溃了他。阿七深深地感到被欺骗了。
这也是为什麽後来他不再谈及感情。失望的那刻令他深切地感到恐惧。恋恋不舍的纠缠,远不如浅尝辄止的暧昧来得美好。
只有真真切切地失望过,才能体会什麽是无能为力。爱情好像流沙,当渴爱的心一点一点地从指缝间溜走的时候,他什麽也抓不住。
父母对他的突然归来表现出来极大的惊讶,以及欣喜。满桌好菜自不必说,得知他打算回家长住後,父亲在母亲的催促下又开始为他的工作而奔波。父亲戏言为了儿子这张老脸他不要了,阿七听了鼻子一酸,男儿的泪差点滚下来。
自那时起他决心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