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你赶快把琐事处理好,还有时间去莫愁湖划船。”她欣然说:“我向徐家借船,要那种有遮阳彩棚的。徐家有不少人认识你,他们一定大表欢迎。如果他们知道你曾经在他们的胜棋楼旁住过,会……”
“会吓一大跳,会把我赶走。”李季玉说:“徐家只招待公侯国戚,徐家没有人知道小霸王是老几。哦!这两天欧阳慧没再找你吧!”
“没有,好像她已经离开京都了。”她得意洋洋:“如果她在,看到我和你在一起,肯定会气得跳起来,甚至会拔剑撒野。我才不怕她行凶呢!有机会我想和她在剑上见真章。”
“你以为用剑拚搏是好玩的?荒谬。”李季玉直摇头:“想比高下,得使用木剑。剑出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一点也不好玩。”
“千幻修罗真是你请来的?”她终于提出严肃的疑问。
“怎么可能。”他当然否认:“我要求朋友放出风声,便没有我的事了。千幻修罗是神,神是无所不知的,不一定是被放出的风声引出,我根本插不上手。你和贺二爷配合得很好,他没告诉你赎回欧阳慧的经过。”
“他甚么都没说,口风紧得很。欧阳慧更是拒绝回答,有关的经过只字不提……哎呀……”
剧变骤生,人影急动。
街上行人众多,人声扰乱听觉,近身用兵刃或暗器行刺并不难,要活擒猎物几乎不可能成功。
即使擒住了,脱离现场困难重重,街坊的编制内壮勇,平时就有帮助治安人员处理事故的责任,势将取棍棒呐喊追逐,撤出闹市谈何容易?
因此行刺暗杀的事故发生率高,当街绑架的罪案很少发生。
当街捉人,是治安人员的事。
他俩附近的行人,有男有女,突然以他俩为中心,猛然聚合,淬然出手攻击。
两个人的手,到了符晓云身后,她的脊心穴与右胁的章门穴,被奇准地击中,两人左右一夹,架住了她。
李季玉的背心,噗一声挨了一重击,劈的力道猛烈,是致命一击而非制穴活擒。
走在前面的人,转身下蹲,恰好将向前仆倒的李季玉,准确地扛在右肩上。
呐喊声大作,共有六名卸除外衣,露出巡捕制服的人,吆喝着驱赶惶叫的行人,拥簇着擒住他俩的三个大汉,沿街奔向前面的横街口。
巡捕在捉人,谁敢出面干涉盘问?
计算极精,配合圆熟,共有十个人同时行动,快速地控制了全局,是一次空前精准的成功袭击,光天化日闹市中毫无瑕疵的绑架兼杀人行动。
可是,计无万全。
巡捕捉住罪犯,应该走回头路出城。
巡检司衙门在江东门外,擒人处已在门内三四百步的闹市中心,把罪犯擒住押往相反的方向,不合情理。
“强盗扮巡捕绑架杀人,快捉住他们领赏。”果然引起行家疑心,有人大声叫喊揭破他们的身分。
横街口在望,横街内冲出四名掩护撤走的人,两面一分,四支剑赶开街口的行人,迎接飞奔而来的同伴,负责接应断后的人撤走。
人群大乱,叫喊声大作。
四个接应的人,穿的也是巡捕制服,手中是剑而非铁尺,也不是巡捕处理重大刑案时所用的单刀。
强盗扮巡捕的叫喊声传到,这四位仁兄立即成为注目的对象。胆小的行人纷纷叫喊着走避,胆大想领赏的行人却排众接近。
一位中年人与一位年轻大汉,从斜刺里冲出,手一抬,崩簧声轻响,光芒一闪即没。
两支袖箭全中,没入两名假巡捕的右胯和左肋,暴乱中出其不意攻击,一击即中。
对面也抢出三个身材矮小的流浪汉,悄然暴起,手中异芒倏现,把另两名假巡捕也击倒了。
绑架的人群奔到,接应掩护的四名假巡捕恰好先后倒地挣扎。
中年人与年轻大汉,已经无暇重装弩箭,猛扑扛着李季玉的人,立即与负责掩护的两名假巡捕接触,两把匕首狂野地贴身攻击。
三名矮小的流浪汉,则猛扑挟持符晓云的人,异芒满天,怪异刺耳的破空厉啸慑人心魄。
“大胆!”掩护挟持符晓云雨同伴的一名假巡捕,叱喝声似沉雷,一双大袖挥动风雷乍起,破空射来的异芒折向四面飞散,双掌一分,抢近的两个流浪汉。
远在八尺外便被可怕的外发掌劲,震得斜飞丈外,空间里仍传出隐隐风雷声,袖劲与掌劲惊世骇俗。
第三名流浪汉,也被另一名假巡捕从侧方攻出的劈空掌,斜震出丈外,在豪无提防下被击中,居然不曾受伤,着地踉跄稳下马步,恰巧与扛着李季玉的大汉撞上了。大汉的左手剑,不假思索地递出。
流浪汉仓卒反应超人,贴剑撞入,一肘击中大汉的左肋,有骨折声传出,肩上的李季玉向前摔倒。
流浪汉扭头察看,看到两同伴刚一跃而起,是被掌劲击倒之后,惊骇地跃起的。另两名假巡捕,正向跃起的两人猛扑,双剑异呜隐隐。
“依啊……”流浪汉发出撤走的信号,信手抓起昏迷不醒的李季玉扛上肩,向横街飞奔。
两个流浪汉手中只有一条青布长巾,怎能与两支长剑缠斗?
听到信号立即急撤,但无法进入横街,横街口已被中年人与年轻大汉,恶斗三名假巡捕所堵住,心中一急,飞跃登上瓦面,从屋上撤走。
中年人与年轻大汉,两把匕首没有抵挡长剑的威力,也乘乱后撤,急追扛走李季玉的流浪汉。
片刻间的暴乱,发生了许多急剧的变化,很快地便结束了,街口附近已无人踪。
受伤的人没留在现场,街口可看到血迹斑斑。
◇◇◇◇◇◇◇◇◇
这条横街中段,有一条小巷会合,小巷的另一端街口,便是他的小屋所在地。
这是说,这些人采取在他的住处附近,布下天罗地网,等他入网进罗。
可是,那背心的一劈掌,却是致命一击,可知志在杀死他,无意要活口。
擒捉符晓云,才是这些人的目标。
那一劈掌,足以将一流高手打入地狱,但对付警觉高反应快的超等高手,还不至于一击致命。
在京都这些牛鬼蛇神眼中,他只是刚会几招拳脚,刚沦落为混世蛇鼠的二流混混,不堪高手一击的可怜虫。这一掌不但可震断他的心脉,而且可震毁脊骨奇…书…网,身柱的督脉寸断,不死也将成为废人。
带走他的尸体,用意仅在于灭迹。
他的尸体,竟然被流浪汉顺手牵羊扛走了。
事发仓卒,发生了意外变故,挟持着符晓云的主力,舍弃按原定计划从横街撤走的行动,改从大街全力急撤,没有人兼顾横街所发生的意外事故。
另两个流浪汉,已从屋上飞檐走壁撤走了。
穷追的人是中年人与年轻大汉,脚下有点不便,显然在暴乱中受到打击,精力损耗得差不多了。
因此追逐的速度,仅与流浪汉相等,保持廿余步距离,无法快速拉近,追入小巷,不再有行人阻路,流浪汉的速度更快了些。
前面不远处,李季玉的房屋在望。
中年人发出一声低啸,奋力狂追。
一个穿儒衫的人,正在李季玉的住宅大门外,伸手拨弄那把看门的小将军锁,听到啸声,讶然转身抬头,向狂奔而来的人注视。
流浪汉也看到这个人,脚下一慢。
“李季玉被人扛在肩上。”落后廿余步的人,声如雷震:“拦住他!拦住……”
一声剑吟,穿儒衫的欧阳慧佩剑出鞘。
儒生是可以合法佩剑的,书剑游学是一时风尚。
邻居的大门开处,踱出李璞王夫妇袖手旁观。
长剑一伸,龙吟隐隐。
“太虚玄女,过来。”
欧阳慧一眼便看出,扛着李季玉的流浪汉是太虚玄女,堵在巷中有如把关的天神,柳眉倒竖杏眼睁圆:“光天化日之下,我倒要看看正式交手时,你到底具有些甚么翻山倒海的神通或妖术。来吧!你还有机会把我带回山束,重建你的玄女坛。”
“小霸王可能受伤不轻,命在旦夕。”中年人堵在后面惶急地高叫:“欧阳小姐,速战速决。”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一听李季玉受伤,扛在妖妇的肩上毫无生气,狂怒的仇恨之火,像火山般爆发了。一声怒叱,剑光破空有如雷霆。
有如狭路相逢,无可回避,没有理论打交道的机会,唯一的行动是拚个你死我活。
太虚玄女上次用诡计擒欧阳慧,不费吹灰之力手到擒来,双方并没有交手,被擒后被整治得七荤八素,妖妇并不知道她武功修为与造诣,并没把她看成劲敌。
“抓你正好一举两得。”太虚玄女把软绵绵的李季玉丢下,快速地拔出匕首,左手急探百宝囊取法宝。
狂怒的欧阳慧到了,速度空前快捷,剑发狠招七星联珠,那是空前猛烈的连续进攻招式,一剑连一剑,像是七剑一气呵成,其中诡变的技巧变化万千,压力万钧的无俦剑气,迸发如满天风雷。
法宝来不及掏出,铮一声匕首错开第一剑。
在太虚玄女的估计中,以神功御发的匕首,定可将从中宫攻来的剑,震出偏门一两尺,匕首便可钻隙而入,行神奥的反击。
估计错误,便得付出代价。
剑仅外偏五六寸,第二剑排空直入。
“嗯……”太虚玄女大骇,匕首所受的震撼力,把右膀震得整条手臂发麻,匕首有弯曲折断的情形出现,匕首不是封架长兵刃的武器,克制不了长剑。
剑尖贯入右肩井,击断了右锁骨,入体寸余,护体神功挡不住以神御发的长剑。内功修为的深浅,可决定防护力的强弱,双方功力相当,绝对挡不住兵刃的贯穿力。
因此内功深厚的人手中有兵刃,如虎添翼,定可击破内功更深三两成火候强敌的护体神功,手中有龙泉鱼肠一类利器,甚至可击溃内功火候深厚一倍的强敌。
双方的内功修为,显然相差无几,剑如雷电迸射,贯入右肩井抗力有限。
第三剑衔尾追击,无可兑当。
欧阳慧狂怒之下,粉脸铁青全力以赴。
太虚玄女的搏斗经验,比她强多了,借中剑的压力,仰面便倒,在千钧一发中,躲过如影附形的第三剑,背着地一滚而起,匕首破空飞掷。
“铮!”第四剑击断了匕首。
太虚玄女飞跃急升,七首被击中时,争取到一刹那的时间,及时跃升登屋化虹飞遁而去。
欧阳慧无暇追击,抢出抱住李季玉的上半身。
“季玉,季……玉,你……你醒醒……”她泪流满面,声嘶力竭尖叫。
“抱他进屋子里去。”踱近的李璞玉说:“我是他的邻居,理该照料他。”
“劳驾开门。”她抱起李季玉,已发觉他仍有呼吸,心中略宽,人没死需要救治。
璞玉扭断锁,向中年人和年轻大汉打手式。
两人也回了手式,转身离去。
是暗中保护李季玉的人,事出意外来不及救应。
◇◇◇◇◇◇◇◇◇
李璞玉夫妇以邻居身分,在李季玉家中照料,居然知道用何种药物,助李季玉度过难关。
整整花了一个时辰,用真气导引术,将昏昏沉沉的李季玉,从枉死城中硬拖回阳世,逐渐恢复了神智。
欧阳慧不知如何救治垂危的伤者,心神大乱不知所措,只能接受璞玉的妻子安慰,任由璞玉进行抢救,与接待左邻右舍闻讯前来慰问的人。
李季玉在这里人缘极佳,对待左邻右舍亲切大方,与一般作威作福的豪少完全不同,深获街坊市民的爱戴。
天黑后不久,不再有慰问的人走动。
璞玉夫妇也不便久留,返回邻舍歇息。
这期间,有不少陌生的人在附近走动,有意无意地打听事故的起因和结果。
所知道的是,李季玉受到一些人在大街袭击,背部受到重伤,仍在昏迷中,伤势沉重,结果无法预测,得等些时日,看是否能撑过危险期,才能知道结果。
卧室中点了两枝大烛,室中明亮,其他厅房黑沉沉,好静好静。
欧阳慧把厨房的小火炉搬到卧室,生起炭火,细心地替李季玉熬煮汤药。
璞玉夫妇先前送来的食物放在桌上,她毫无胃口,坐在床口愁容满脸,焦灼关切的眼神,留意李季玉身上的任何变化,凤目中不时涌现慑人心魄的冷厉光芒。
李季玉平躺在床上,像是沉沉入睡,呼吸微弱,进出的空气不绝如缕,双手的掌心,不时出现收缩与舒张的线条,颜色也不断地慢慢改变,表示血液的流动舒缓激扬,变化不断改变流量与脉动。
璞玉曾经告诉她,伤势已经稳定,但仍然不易受到控制,只要撑过半夜,子初之后如无特殊变化,便算是度过危险期,性命算是保住了。
所以她要等,等子夜光临。
李季玉像个无知觉的死人,她那能定下心?
自从莫愁湖畔第一眼看到李季玉,她便没来由地喜欢这个泼皮式的男人,也许这就是所谓缘份吧!
有些男人对女人一见钟情,同样地,女人一见某一个男人,也有一见便芳心情有所钟的现象,没有理性好讲。
在山东王府,她号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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