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剑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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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剑集- 第2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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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乃神山昆仑狐仙,尔等唤吾何事?”忽然一个空灵的声音在这些轿夫的耳朵里飘荡。
  “是谁?谁在说话?!”
  “啊?真的有狐仙?!救命啊……”
  众人“哄”然一声,抛下轿子,眨眼间抱头跑的干干净净,一个不剩。
  白雪暗中松了口气,顿觉再也支持不住,咕噜一下跌到地上,全身的骨头都似要跌散了,他这一天已经跟踪实在太久,到了现在米水未进,人也累极了,忍不住想要躺着休息一下。
  过不久多,只听到一阵呵斥声,还有兵刃出鞘声。
  白雪一想,明白过来应当是那些轿夫大呼小叫的,吸引住了这宫中侍卫的注意,他们又喊着什么狐仙,这些侍卫自然是要来看一看了。
  这么一来,白雪只有咬着牙,一个掠身,消失不见了。
  至于那些轿夫带了侍卫回来看,却是什么都没找到,自然来不了被一顿教训。
  白雪放眼看去,一层层的屋子,千椽万瓦,数也数不清,皇家气派一览无余。
  他略微一晃过神,已经找到了方才轿子停下来的那个宫殿,所幸这附近的侍卫都被那狐仙吸引过去了,白雪倒是不费吹灰之力从开着的窗户轻飘飘的掠了进去,一落脚,便觉得脚下柔软之极,他知道那是波斯地毯,一张可值千把两银子,上面织着大朵红色玫瑰,再见房里锦帏绣被,珠帘软帐,尽皆是黄色的,正是皇家御用之物,气派非凡,白雪身边桌上放着女子用的梳妆物品,一转身却是一面晶莹而巨大的铜镜子,镜框上镶满了翡翠和珠宝。
  无论什么年纪的女人,都喜欢珠宝,喜欢珠宝那种灿烂夺目的光彩,还有那种圆润的触感。
  那会带着一种迷醉,这种迷醉有时候更胜过男人所带来的快乐。
  镜子之后,白雪还看到了无数的珠宝,翡翠雕刻的珊瑚树,玉石桌椅,甚至那张巨大而光洁的床,也是由一块完整的白玉雕成,这里面竟没有一件东西不是贵重的可怕,他也分不清这到底是什么嫔妃的寝宫。
  在进来之前,他已经察看了一番,并没有发现这宫里面有人,就在方才他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小茵娘走进去的,可怎么现在都没人了?
  难莫非真有狐仙,还是根本他就是找错了地方?
  就在白雪犹豫着要不要出去找找看其他地方时,忽然那大床上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在白雪的这一生中,并非没有做过偷香窃玉之事,也见识过无数的女人,可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叹息。
  这声音并非妖艳而销魂蚀骨,听来反倒像是哀婉缠绵,如有无尽的忧愁和说不完的痛楚。
  如果非要形容,倒有些像是雨后的残荷。
  曾有先人吟诗:留得残荷听雨声。
  白雪骨子里风流,也是喜爱这话的,以前曾有一个朋友有一枚刻章,用的是古田玉,上书:留得枯荷听雨声。
  白雪见了之后,一把摔碎那枚刻章,只说了一句话:败笔,简直就是贻笑大方。
  这“枯荷”与“残荷”相差只是一字,其中味道天地之别,滋味品来也就只有自己知道。
  如今这个女人便是让白雪第一个念头想到这句词。
  “原来有人在罗帐内,我竟没有发现?”
  珍珠罗帐里,那女子已经起来一点,半倚半卧,彷佛弱不胜依。
  虽然隔着层纱帐,看不清楚容颜身段,可在白雪眼中,已是风华绝代,不可逼视,连白雪到了这里,都似觉得有些自惭形秽起来。
  笑傲王侯的白雪竟有些一丝紧张。
  “贵客来访,贱妾有恙在身,不能相迎,还望赎罪。”这声音沙沙哑哑,似乎还带着一丝甜味儿。
  “这……”白雪顿时惊呆住了,他并不是被人发现行踪惊讶,而是听到这嗓音,这嗓音他熟悉之极,正是白雪独有的。
  为何会在这燕京城皇宫里一个女人会有何白雪一模一样的嗓音,这实在太过诡异了。
  “这不可能……不……”
  “公子?”
  “啊?”白雪回过神来,清了清喉咙,道:“不……不客气。在下深夜冒昧前来,还望贵主人见谅。”
  “哦?”那罗帐内的女人也隔着一层纱幔,看不清楚白雪的容颜,但她也发现了白雪的嗓音,那种独特的沙弥,她吃惊道:“你是……不……这不可能……”
  白雪知道她在吃惊什么,他静静的站着,微笑不语。
  那女人毕竟也不是普通人,她只失神片刻,已经恢复平静,淡淡道:“公子夜闯皇室女眷寝宫,可知这已经是死罪?”
  白雪笑笑道:“死则死矣,况且死罪是人定的,自然也能由人来破坏。”
  “哦?”那女人慵懒道:“看样子公子并不想死。”
  白雪长笑道:“世人都贪生怕死,在下也是芸芸众人,岂能免俗?”
  那女人道:“贱妾观公子之貌,气韵轩昂,岂会是俗人?”
  白雪道:“见笑了。”
  那女人道:“不知公子深夜造访,究竟所为何事?”
  白雪没想到她会这么一问,如今他已在这屋内待了许久,早已经打量了一切,实在没有发现除了这床上的女人之外还有任何人,看来那小茵娘已经走了,只是那本名册呢?
  他的目光落在罗帐内,白雪的直觉告诉他,那本名册应该就在那里,而现在他要做的,是怎么将那名册从这女人手里带走。
  “在下前来,不过是为了这宫中珠宝。”
  “珠宝?”那女人轻笑一声,掩唇笑道:“没想到公子竟是一位梁上君子?”
  白雪慢慢走近那张玉床,道:“梁上君子也算是君子。”
  “哦?”那女人道:“公子既然是梁上君子,为何却落到了地上,莫非是想改行做个脚踏实地的真正谦谦君子?”
  白雪道:“梁上君子下了地,也还不是真正君子。”
  “哦,那是什么?”
  “变成了偷香采花蜂。”
  “啊?”那女人突然轻叫一下,道:“偷香?”
  白雪道:“偷香窃玉的偷香。”
  那女人道:“莫非公子既要珠宝,也要美人?”
  白雪轻笑道:“那就要看看,夫人您是不是美人了。”
  “哎……”那女人轻轻叹息,又是那种忧愁的叹息,她叹息道:“我不是美人。”
  白雪已经走的很近了,他沉声道:“是不是美人,可不能您说了算。”
  那女人似乎根本不知道白雪已经走得太近了,她依然懒懒道:“那该谁说了算?”
  白雪道:“我。”
  “公子好大的胆子。”那女人似乎并不生气,反而笑着说。
  白雪道:“君子一般都是胆子比较大的。”
  那女人道:“是吗?”
  白雪道:“自然。”
  那女道:“公子可知道此时只要我高呼一下,立即就有无数刀斧手冲入其中,将公子剁为肉泥的。”
  白雪自信道:“夫人不会这么做的。”
  “是吗?”那女人还未说完话,忽然门外宫女轻轻弹门,说道:“殿下叫人吗?”
  “殿下?”白雪有些莫名其妙,怎么这宫女称呼那女子为殿下?
  那女人懒声道:“没有,你们都去睡吧,不用在这里侍候!”
  宫女道:“殿下,您不是过会儿还要服药吗?”
  那女人突然怒气一冲,如风云变幻,厉声道:“我要不要服药,自有主张,何须你来提醒!”
  “是!”门外那宫女吓得“咚”一声跪倒在地,求饶道:“奴婢该死。”
  “滚!”那女人淡淡吐出一个字,似乎有些疲倦了,仰面平靠在床边上,良久不语。
  白雪没想到这女人脾气变化如此之快,之大,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第373章   一幅画像
  “让公子见笑了。”
  良久,那女人才开口道,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疲惫。
  白雪道:“夫人何苦为了一些琐事而劳神伤心呢?要知怒伤肝,悲胜恐啊。”
  那女人道:“怒伤肝?这是谁家说的?”
  “《素问·阴阳应象大论》。”白雪道:“肝在志为怒,怒之情志变化,由肝之精气所化。”
  “哼!汉人家的学问。”那女人冷笑道:“原来公子是汉人。”
  白雪道:“正是。”
  那女人道:“你们汉人只会说这些没用的东西……”
  白雪道:“夫人怎么能说这是没用的东西呢?”
  “是吗?”那女人道:“曾经这宫殿内也有一个汉人来过,他和你一样满口学问、大道理,你可知道他最后的结局是怎么样吗?”
  “在下不知。”白雪道。
  那女人道:“他死了。”
  “哎……”白雪叹息不已。
  那女人道:“公子在叹息什么?”
  白雪道:“我在叹息,为何那宫女会称呼夫人为殿下?”
  “她不称我为殿下,那又该唤什么?”
  白雪道:“原来如此,看来是我想错了,夫人你本不是嫔妃。”
  那女人道:“我并未说过我是什么嫔妃。”
  白雪道:“这里是燕京皇宫,能被称作殿下的,在下只知道一个人。”
  “什么人?”
  “长公主殿下。”白雪一字一顿道。
  他已经走得太近了,简直可以一伸手就拉开那些纱帐,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白雪并不是不敢拉开那纱帐,而是不需要了,只因他已经看到了她的容颜。
  他的整个人都惊呆住了,宛如一道巨大的闪电穿过他的全身,完完整整的将他击得粉碎,丝毫不留下任何的余地。
  白雪震惊,并不是因为她的脸上横七竖八的划着那些剑痕,也不是因为她光着的那个脑袋上看不见任何的青丝,他只是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么样的眼睛,充满了哀伤和忧愁,放佛一汪湖水,只是略略有些狭长,看着添了几分红颜薄命之感。
  白雪望着这双眼睛,心中竟生出无限涟漪,他已经看到了这双妖姬般的眼底那抹碧绿色,那抹仿佛冬日里的暖阳,春日下的江水的碧绿。
  如果说嗓音相同还能是巧合,那么这双眼呢,这双眼该如何解释。
  “你……”那女人也看到了白雪的眼睛,那也是一双美丽的眼眸。
  在这里,燕京城中,金碧辉煌的皇宫内,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眸就这么呆呆的望着对方,望到了对方的眼底,望到了对方的心底。
  “恩……”白雪发出一阵无意识的呻吟。
  “你……”白雪终于回过神来,他不禁深深的吸了口气,很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那女人放佛在梦呓,她竟然伸出了自己冰凉的手,越过罗帐,去摸白雪的脸。
  白雪丝毫没有躲避,只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也在梦呓道:“白雪。”
  “白雪?这名字取的真好,是谁给你取的?”
  那女人的手冰凉,可白雪的脸火热。
  “我师傅。”
  “你师傅是谁?”
  “柴飞飞。”
  “柴飞飞?”那女人道:“就是苗域名草堂之主?”
  白雪说到他师傅的时候,人开始渐渐清醒过来,道:“是的。”
  “柴飞飞?”那女人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道:“他怎么给你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不知道。”
  “那,你爹爹妈妈是谁?”
  “我……”白雪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女人真面目后竟然像是见到了最亲的亲人,他忍不住将一切都实话实说了出来,可这涉及到他父亲的名讳,又不禁迟疑了起来。
  “我不知道我爹爹妈妈是谁?”
  “哦。”那女人道:“那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七。”
  “啊?”那女人又是轻轻一抖,她忍不住呻吟道:“你可知道自己的生辰……”
  “我不知道。”白雪忽然轻轻的推开她的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但他就是这么做了。
  “啊……”那女人被白雪这么一个小举动,忽然心中有一种巨大的落空感,刚看到白雪的眼睛那片刻,是她二十多年来最快乐、最充实的光阴,在那么短短的一刻里,她才不会感到那种痛苦和折磨。
  可是,白雪又推开了她。
  白雪已经认出来了,这女人竟然就是白氏王族的长公主——白水光,也就是他此行燕京的目的。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景下见到白水光,更没想到白水光会是这样的一个女人。
  一个和他有着一模一样嗓音和一模一样眼睛的女人。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
  白雪不知道,或许这个秘密谁也不会知道。
  只因真正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人,谁也不会知道这个秘密。
  “你等等……”白水光忽然翻过身子,在自己床头柜子里翻出一张画卷,她手持画卷,却不展开,只是长叹一声,眉宇间露出说不尽的忧伤,低声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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