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翊宸呼出一口气,忍住痛扁曲靖一顿的冲动:“……我是在观望。”
“是。”看来这位年轻的将军是生怕重蹈他父帅的覆辙;选择放弃这些步兵彻底执行最初的战略了。
明明是正确的决定,不知为何;钟俞心底却是顿生了一种怅然若失来。
这样的情绪绝对不应当出现在沙场上,钟俞忍住将要叹出口的气来,努力恢复自己的情绪。
“王齐。”李翊宸的神情很稳,挥挥手示意王副将过来,在空降了李翊宸这个最高将领之前,这支骑兵一直是由王齐带着的,甚至于当李翊宸把天策将士的招式倾囊相授,亦是这位王齐学的最精。
王齐将马微微一勒,对李翊宸挥枪示意。
李翊宸神色如常道:“现下牡丹峰空防,无论如何主力军是定要向前的,不能有半点退缩。”
王齐是个莽汉,此时闻言便狠狠唾出一口来:“得令!”
李翊宸压压手,握着碎魂的手心不知何时已是有了些许的汗渍,他稳了稳声线说了下去:“我带主力部队从旁边包抄过去疾驰牡丹峰,一旦牡丹峰被围,这边的小股倭寇定当回去增援,到时牡丹峰信号弹一起,王副将便率铁骑精锐直插西边,倭寇的头儿都在那边,”稍稍顿了顿他说了下去:“这个任务,你需要多少人?”
王齐也沉下了语气,他思索的时间并不算久:“五千。”
“不成,”李翊宸以掌压光,眺望近在咫尺的牡丹峰:“兵家长短,打得就是个出其不意,人太多就没得打了。”
想了想,李翊宸便问旁边的钟俞:“上回拿到的倭寇衣裳还剩下多少?”
钟俞瞬间就是了然,隐在帽子下面的眼底露出些许笑意来:“一千。”
“足矣,”李翊宸只觉得整个人都跟着燃了起来,他朗朗一笑指着彼端的炮台道:“抽出一千精锐换上衣服,王副将也换上,倭寇的将军都在炮台那儿,我们就顺势给那帮倭寇来个直捣黄龙!”
王齐跟着哈哈大笑起来,笑够了方才反应过来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将军如何得知那便是那帮倭寇畜生的将军所在?”
李翊宸还没答话,便听王齐自顾自又开口道:“也难怪,军中有一个神算军师还真是不一样,得令!”他说完便一拍马屁股得瑟得瑟地跑了。
留下一个李翊宸站在原地郁闷不已,想要打曲靖一顿的念头更深了。
待到李翊宸到了牡丹峰下,守着关卡日军立时就毛了,天地良心,他们接到的线报绝对是明军主力都去了平壤,谁都没想到居然有人冲到了牡丹峰下。小东西,带上儿子嫁给我!
是时烽烟四起,每个人都在呼喝,争取援军的到来。
李翊宸凉凉笑了一声,将手中的信号弹一举起来……
就被人夺走了。
不知何时出现的曲靖接了信号弹便一跃而起,在空中窜了个老高,于是信号弹便也飞的极高,在天空中砰然炸开。
一众人全数抬起头来看,便听百里开外杀机顿起,那个倭寇赖以生存的火炮轰然炸开,散落成无数的尘埃碎片。
李翊宸的目光掠过铮铮铁骑,三队已是分好,每个人的目光中尽是凛然,这里没有懦夫,只有铮铮铁骨朗朗英魂!
半晌,他便是笑了,高举起碎魂长声呼道:“将士们,杀啊!”
余音未尽他已是一马当先冲了上去,里飞沙的速度绝对是“常马”难以企及的,他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就像是兜了风一样,衣裳翻卷起来,硬质的铠甲护在胸前身后,带出令人安心的暖度。
长枪一卷,天地忠魂!
“少将军!”钟俞失声呼了出来,一边打马追了上去。
曲靖站在后头看了一眼,然后低低呼出一口气来,谁来告诉他为什么钟俞骑的也是里飞沙?
再看看自己连匹马都没有,他呼出一口气来大轻功跟上,不管如何在战场上,能够有一个加血的坐阵还是大杀器啊。
钟俞紧赶慢赶追了上去,长枪一挑便解决了一个背后的追兵,他看着面不改色的李翊宸小声言道:“禀报将军,王齐那边应该是得手了。”
猩红色的信号弹腾空而起,最后一闪而逝。
李翊宸低低笑了一声,长枪从后往前微微一甩,只道是巍巍战八方,天下亦可当!
老实说,将天策府将士的招式用在这儿却是有些作弊了。这样气势如虹的枪法,这样锐不可当的招数,妥妥的旗开得胜。
钟俞和曲靖分工极为明确,前前后后将李翊宸的周遭解决了七七八八。
许久李翊宸就觉得不对了,他看了一眼堪称形影不离的钟俞,沉声问道:“你是白云城的人?”
钟俞手一抖复又稳住:“少将军多虑了。”
李翊宸呼出一口气来似笑非笑道:“除了白云城的人,没有人叫我少将军,何况你骑的也是里飞沙。”
钟俞深深垂下头去:“请少将军治罪。”
李翊宸看了钟俞一眼,忽地郎笑一声打马而去,他冲向了牡丹峰的最中心,脸上的笑意却是掩都掩不住:“哈哈哈哈,将士们,冲啊!”
披荆斩棘千万人,雄师今朝为君征。
猝不及防地,叶孤城那张清冷的脸在眼前一闪而逝。一瞬之间,心底豁然清明起来。
沙场争雄,这才是男儿本色!论路人甲的崛起
钟俞紧紧跟在后头,然后就发觉一个人好像……站到了他的马上?
“没想到第一次双人同骑给你了……”马背上稳稳站着的人小声念叨着,颇有几分玩世不恭几分不自在。
钟俞纠结半天要不要勒马,结果被人一推后背,双脚下意识一夹,里飞沙飞驰而去,他的手指立刻就有些抖了:“神算大人!”
神算大人正稳稳立在后头,毫不介怀地抓着钟俞的衣服笑道:“将军不要紧张嘛。”
这是调戏吧是吧是吧?钟俞强自呼出一口气来:“神算大人,”他的后背又被人猛推了一下,双脚忍不住一夹马跑得更快了,直接冲到了李翊宸的前头,他的声音被飞驰的风声吞没:“您抓紧了!”
“我知道!”曲靖笑哈哈地抓紧了钟俞,差点把外袍都给他揪下来了。
李翊宸一抬头就看到前头两人那诡异的身姿,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摇头叹息,所以说遇到这个神叨叨的曲靖,就没好事!
连那么正常的钟俞都被人带坏了。
铮铮铁骑,高扬的军旗飞在空中,带出巍巍波澜起伏。
军队的技术差距实在是太过明晰,外加李翊宸打得就是一个出其不意,一众人被打得溃不成军,夺取牡丹峰到底并不算是什么难事。
李翊宸的表情依旧很平静,他环视周遭,满体累累尸骨,除却敌方的,也有明军。
明军已经开始检视尸体,步兵和骑兵站在一起,彼此都像是好兄弟一样,勾着肩搭着背共同庆祝首战告捷。
李翊宸心底明白,这些尸体,是注定回不了故土了。
每一场战争,这都是必须的牺牲与祭奠。他微微呼出一口气来,转身大步向钟俞走去。
然而,异变陡生——
“少将军小心!”钟俞骤然失声。
李翊宸回过头去的一瞬却已经晚了,距离太近了。
长枪径自挑过那人的胸膛,与此同时一柄短刃陷入了李翊宸的胸口,微凉。
那个日本军人显然是隐藏在了尸体重重之中,只为了等待这骤然的出手。
怪只怪每个人都不曾想到过,在这样的时候居然还会有人活着,也因此失了防备。
曲靖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一腾身跃了过来,虫笛骤然挥出,开始冰蚕吐丝。
“躺下。”曲靖这样说。
“不行!”李翊宸将长枪一使劲插入土地里阻止了自己下滑的趋势,他的语声一点点低下去:“将帅一旦倒下,怕是会军心不稳。”
曲靖咬牙将手上的动作继续:“你中了毒,就算能解也有气力不支的负作用。”
“那就先不解,”李翊宸的模样看起来颇为无所谓:“死不了就行,反正你救得回来。”
曲靖瞪大眼睛,手上一使狠劲语气愉快地说着:“好啊,你一重伤我就让钟俞飞鸽传书给你的叶城主。”独家战神
李翊宸努力撑着长枪佯作若无其事,看了曲靖得意洋洋的脸好半晌,最后默然笑道:“我不会晕。”
曲靖一手撑着李翊宸做哥两好状往前走,一边到了临时搭建的营地,甫一进屋就丢了一个眠蛊给李翊宸,眼瞅着刚才还装的云淡风轻的人倒下了,真是特别有成就感。
一掀开门帘,钟俞便看清了屋里的情势,他默默看了一会儿便问道:“神算,少将军昏迷了,要传信给叶城主吗?”
“哎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实诚啊,这种事传什么啊?”曲靖恨铁不成钢,他就算再不靠谱,这点事还是有算计的,他吹了一段曲子将蝴蝶召唤出来解毒,不出意外地又降服了不知情的钟俞……看看我们神算军师多强大,虫兽之王妥妥的!
这眠蛊在事实上只能作用五秒,李翊宸一睁开眼就发觉自己浑身只是有些麻麻的,一点都不疼了。
不得不说补天技能真是非常强大,不怪拿到这个时候能当江湖骗子。
李翊宸在心底腹诽道。
“你醒啦?”曲靖走进屋来,颇为贴心地给李翊宸竖了个枕头,将药碗极为不负责任地塞到李翊宸虚弱无力的手里:“喝药!”
曲靖说完便背过身去拿自己的虫笛。
“喝什么药?”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
曲靖没多想一回头就没好气地言道:“昨天还问我傻没傻,今天你是怎么……”眨眨眼,他若有所思地看向面前白衣胜雪一脸淡漠的男人,再眨眨眼看看“一脸被捉奸在床表情”的李翊宸,他立时咽了口口水将自己的虫笛往天上一举:“这人我不认识,我们没有任何特殊关系!真的叶城主叶大哥,你千万别灭口!”
叶孤城:“……”他默默转过头去看了李翊宸一眼,多日以来连天赶路,没成想来了就看到这人躺在病榻上的模样,“你们认识?”
李翊宸沉默了一会痛心疾首:“不认识。”
曲靖已经跑没影了,临走前还在埋怨自己不该给李翊宸治好的,病榻缠绵什么的最赞了。
屋里只余下两个人对视无言,以及周遭微微显得清冷的空气。
叶孤城极其自然地接过药碗,微微笑道:“好久不见。”
千言万语只化作这一句——
好久不见。
李翊宸忽然觉得眼眶有些涨,唇边忍不住溢出一丝微笑,或许是因着心底太过激动而澎湃,出口的话转了个弯就变成了四个字:“甚是想念。”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配上陈奕迅的好久不见~~~~(》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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