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阳放他走了,出门假装在大殿中闲逛,眼角却瞟见大门口正是云霄子带着十多名天罗教教众,都做道士打扮,正在往门中张望。
他们三人都已经易容,就算面对面要认出他们的本来面目也不容易,更何况云霄子也没有见过他们几面,根本不可能认出他们的。
三人在偏房中隔窗而望,只见小道士引了云霄子一众人等穿过前殿直向后院,云霄子面色阴沉,步法轻飘,韦阳和凌云相视一眼,心中都想:“这云霄子在少林寺中了楚金延一掌,看来内伤还没有复原。”
不一时玉清观主便笑着把他们都送了出来,恭敬谄笑地给他们安排住处。正好有三人住在了韦阳等人的隔壁。
掌灯时候,有观中道士给韦阳三人送来了饭菜,三人吃饱喝足之后便等待夜晚了,听得三更已过,三人翻身而起。凌云先到院中走了一圈,只见观门紧闭,院中静悄悄一片无声,各个房间都是漆黑,只有正殿真武大帝塑像前的明灯微微闪耀。
凌云回到房间,暗暗点头,韦阳三人便来到隔壁房间前,听得里面鼾声阵阵,显然是都睡熟了的。韦阳取出短刀,轻轻拨开房门门闩,然后三人鱼贯而入。
凌云抢先一步,上前便点了正在睡梦中三个人的穴道,韦阳轻轻合拢房门,天骄已经把桌上蜡烛点着了。
一切都悄然无声,韦阳看着他们三人模样,随即开始给韦阳天骄易容,半个时辰过去,二人样子又变了,竟和床上二人模样一样。凌云变得面皮灰黑,双眉微斜,下巴一溜小胡子,脸上还有一颗痣。天骄面色微紫,眼睛细长,上唇一撇一字胡。
二人看彼此容貌大变,不由相视而笑。
韦阳也自照铜镜给自己化好了妆,然后对凌云轻道:“我们还得知道他们的名字,不然以后便要露馅。”
凌云随即搜他们三人衣物,终于找到三块天罗教的名牌,三人各自取了他们衣物,然后一人抱着一个,把他们都搬到了原来自己所在的房间。韦阳做事细心,又用重手点了他们三人穴道,然后道:“每个三五日,他们是醒不了的了。”
天骄笑道:“那可别叫玉清观主把他们当成死人给活埋了。”
三人一笑,便悄悄又回到隔壁房间,熄灭蜡烛坐待天明。
第二天清晨,三人听得院中慌乱,忙开门出去,只见院中天罗教等人都已经聚集,纷纷说着闲话,他们三人也不找别人说话,这聚在一起暗暗观察众人。别人也不起疑,等了一阵子,云霄子便出来了。
一个天罗教喽啰忙过去问好,笑道:“道长,您的伤好点了吗?”
云霄子哼了一声,道:“马上启程,道城南黑风林和教主会和。”众人答应一样,便有云霄子带领,一行人出了玄真观向城南行去。
云霄子虽然受伤,轻功却还不落,一帮天罗教手下还有些追赶不上,更没有什么心思说话了,却也省了凌云三人不少的麻烦。
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他们便来到了城南一片树林中,只见树林茂密,确实是一处藏身的好地方,早已经有人在林边放哨,看到云霄子来,忙进去禀告。
一众人进入黑风林,天罗教大部分人等都已经在这里了。云霄子过去参见金元庆,韦阳三人便随着喽啰们来到一旁,有人找他们闲谈,他们都只点头微笑,却不答话。有的喽啰觉得奇怪,却谁都没有想到他们都是易容改扮之人。
三人见寒林和司徒燕都在金元庆身边,寒林神色暗淡,隐隐有些忧色,司徒燕一双眼睛却只盯在寒林身上,又是欢喜,又是担心。却不见万珍玲的身影,凌云心道:“她说自己易容在司徒燕身边,说不定就在左近,千万不能让她认出来啊!”
金元庆吩咐几句,众人随即上路。仍是分批前进,先是四象侍卫带着喽啰们前面开路,后来便是金元庆寒林司徒燕带了几个教众,又有华子坤带着一众人马,在后便是云霄子带着一众道士打扮的教众,韦阳凌云天骄也在其中,后面是言凤卿等人了。
韦阳暗暗着急,如果这样一路行去,要想接近寒林哪有那么容易?
一路上众人偏寻偏僻少人的路前行,显然是要躲避长沙府的捉拿榜文,打尖吃饭也不敢入城,教众们多私下里叫苦连连。韦阳发现这些人等其实也不是什么真的道士,不过是穿着道袍掩人耳目罢了,一路上但得闲暇便去偷鸡摸狗,欺压平民,侮辱妇女,云霄子看在眼里却丝毫不加管教。
几次还有人来约他们三位去作恶,韦阳笑着拒绝,凌云眼中却似乎要冒出火来,若是韦阳天骄拉着一直劝解,早就打了起来。
云霄子看守部下也不严,他们三人也师承开小差前后打探,甚至一路上前来到金元庆所在队中。司徒燕总是守在寒林左右,对他监视得从头到尾,还不时地观察周围是否有人,显然是在防着他们。
韦阳叹道:“没想到他们防备得这么严密,看来这样下去要接近寒林是不可能的了。衡山一天天近了,这可怎么办呢?”
他没了主意,凌云天骄二人更是一筹莫展,韦阳又道:“照这样行程,不过五六日就要到衡山了……”
天骄忽道:“再往南走不就是湘潭地界了吗?”
“是啊,怎么了?”韦阳道。
天骄瞪大了眼睛,想了想道:“湘潭,那是飞鱼帮总舵所在的地方啊!”
“飞鱼帮怎么啦?”凌云皱眉道:“我们现在是要把寒林约出来,干飞鱼帮什么事情啊?”
韦阳示意天骄继续说下去,天骄道:“飞鱼帮是湘江水上霸王,已经称霸湘江几十年了。在这一带没人能惹得起,他们的帮主铁公然跟我父亲两个人非常要好,年轻的时候就结拜了兄弟,听我父亲说,他还曾受铁伯伯相邀一起为飞鱼帮对付湘西排教,去年铁伯伯还曾到庐山上来看望过我父亲呢。如果我们请他帮忙,要把寒林约出来就不是那么难了。”
韦阳凌云二人眼中都是一亮,韦阳道:“好!咱们这就去飞鱼帮找铁公然!”
三人遂从天罗教队伍中逃脱,然后日夜兼程直奔湘潭飞鱼帮总舵,路上韦阳道:“天骄,这铁公然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天骄道:“飞鱼帮称霸湘江几十年了,铁公然是飞鱼帮第二任帮主,他小时候便在湘江上打渔长大,水上本领是一等一的,后来加入了飞鱼帮,练武勤快,为人又极为仗义,飞鱼帮中人人称赞,也是为帮立功,一路升职,做了副帮主,后来老帮主去世的时候,众人公推他做了帮主。”
韦阳点点头,凌云却道:“湘潭距离衡山这么近了,难道天罗教就没有想到要把它给收复了?”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天骄道:“我只知道一些他们对付湘西排教的事情,最近几年我一直在外面跑着玩,父亲也没有给我说过了。”
“湘西排教是什么呀?”凌云道。
韦阳接口道:“湘西排教几十年前在湖南一带非常风光,统领着湖南灃水,沅江,资水,湘江各处的水运渔业,那才是真正的湘地水上霸主呢。不过他们的教主为人却极为残暴不仁,对待其他小帮派和寻常渔户也是十分霸道,人人都是敢怒不敢言。后来湘江飞鱼帮日益做大,便开始公然和排教对抗,排教虽然人数众多,却得不过飞鱼帮众志成城,最后整个湘江一带水上都成了飞鱼帮的地盘了。”
天骄道:“那几年飞鱼帮和排教争斗得可凶啦,双方都是互相邀了自己的好朋友一起助阵,我父亲也曾去帮忙出谋划策什么的。现在排教的人已经不大敢到湘江来了。”
连夜行了约莫有三日,终于到了湘潭飞鱼帮的总舵。飞鱼帮总舵正在湘江边上,却是极为简陋粗犷,总舵全部是以黄竹垒建,大门在岸上,上面竖着一杆大旗,黑底黄图,正是一条极为矫健的大鱼腾出水面。总舵大厅却是建在了湘江水流之上,下面用极粗的黄竹做桩,整个大厅距水面有两丈多高,就算涨潮时也不会没过大厅地面。大厅外面停留着大船小船,随着江水荡来荡去。
早有人禀告了飞鱼帮帮主铁公然,凌云三人刚到总舵门口的时候,铁公然已经大笑着率众迎了出来,凌云见铁公然紫黑色脸膛,显然是常在江上往来久了的,身高脸正,一部络腮大胡子,威风凛凛。
凌云韦阳忙拜倒见礼,天骄却笑着跳到铁公然身旁拉住他一口一个“伯伯”地叫起来。铁公然哈哈大笑,扶起凌云韦阳,道:“两位少侠何必客气呢?你们都是天骄的朋友,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哈哈!”
大家各自欢喜,一起来到大厅上,铁公然把飞鱼帮中重要人物都给凌云韦阳相互介绍了,双方又寒暄一阵,都坐下喝茶。
铁公然笑道:“铁某一直蜗居湘江,可是你们两位少侠的英雄事迹却是如雷贯耳啊,就你们两个便把整个天罗教搅得鸡犬不宁,哈哈,真是痛快!”
凌云一笑,道:“前辈过奖了,前辈久居湘江,飞鱼帮威震水路,那才叫八面威风呢。”
“威风什么?”铁公然脸色略显忧色,又笑道:“不过是苦力支撑罢了。”
韦阳心思一动,道:“铁前辈,可是天罗教等人来为难过飞鱼帮?”
铁公然见韦阳提起,知道他们都是天罗教对头,便道:“是啊。湘潭就在衡山眼皮低下,天罗教岂能容得下他自己床前有我们立身之地?这些事情已经拖了几年了,金元庆先是派人来请我们归附。可是我飞鱼帮上上下下都是行的端立得正的好汉,怎么会舍弃了老帮主的一片心血而屈膝他人呢?”
大家都点点头,铁公然又道:“我飞鱼帮对抗排教,历尽了千难万险才到了今天这地步,谈何容易啊?帮中都是有家有口的人,湘江上渔民要么是本帮帮众,要么就是与帮中弟子有极深的交情,大家同舟共济,上下一心,要我们加入天罗教做亡命的勾当,那说什么也是办不到的!金元庆说服不成,便又派人威胁,威胁不成,便想到要以武力屈服我们。”
“你们和天罗教交过手?”韦阳皱眉道。
“交手是没有,小打小闹倒是常有的事情,多半是我帮中手下和天罗教中走狗一语不合便打起来而已。天罗教中高手无数,我们怎么会是对手?他们大部来攻打的时候,我们就乘船遁入湘江去,他们想打探我们的踪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多半都是烧了我们总舵,就会衡山了。”铁公然一边说,一边叹气。
天骄道:“铁伯伯,我们到这里来,其实是想请您帮我们一件事的。”
“什么事?”铁公然道:“和天罗教有关的吗?”
天骄点点头,铁公然道:“好!要是能想办法出了我们胸中一口恶气,怎么干都行!”
韦阳看看左右,道:“铁帮主,这里说话方便吗?”
铁公然道:“这些都是跟随了我几十年的弟兄了,都是信得过的人,韦少侠有话但说无妨。”
韦阳点点头,便先把寒林一事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又道:“事情就是这样了,天罗教从长沙南下多半会乘船沿湘江下来,我们是想请铁帮主帮我们在江上设法把寒林请过来。”
铁公然沉吟片刻,道:“义不容辞!不知道韦少侠可有什么好法子了?”
韦阳道:“这次是正面和天罗教作对了,对于飞鱼帮来说是没有必要的。我想这次须得委屈您帮中兄弟们了,在下想请你们扮作水盗,咱们就做一次没本钱生意,如何?”
铁公然本来还有些担心天罗教报复,听说这次假扮水盗,登时大喜道:“不错,咱们就让天罗教一帮人折在湘江里!”
“不过我们的目的是救人,寒林不会水,嗯,我们还得好好计划计划,还得准备些东西呢。”韦阳吟道。
金元庆独立船头,湘江上的微风清凉无比,却丝毫没有让他的心情好一点,一月之内,先遭那个姓韩的诡计失败,又在少林寺铩羽而归,自从天罗教床教以来,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损失了不少教众不说,连华子坤和自己也已经生分了。
华子坤素来说话不多,但心中却是明镜一般,这次少林寺破罗汉阵一事显然使他大大伤心了,可是自己那么做也是为了天罗教大局啊!以后对他可得好好安抚,不然只怕又会生什么乱子。
他心中想着华子坤的事情,心中一阵烦乱,忽然司徒燕走来,道:“义父,果然像义父所说的,咱们走水路就没有那么多麻烦了,官府一次也没有盘查过。”
金元庆点点头,道:“可是却不能大意啊,前面就是湘潭地界了。”
“湘潭?那是飞鱼帮的地盘啊!”司徒燕道。
“不错,我们数次要收复飞鱼帮,铁公然都设法躲过去了,这厮狡猾得很啊!”金元庆道。
司徒燕道:“他们想躲还来不及呢,哪里会主动来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