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一落,心中一惊,那红影竟是红凤凰!
此刻不知她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难道她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么?
第三十九章 旧情故人
山风吹着树叶沙沙发响,晴空万里,宛如蓝色的墙幕垂在四周,只见西方山峰与天相接的地方,一朵孤单的白云停在那儿,那洁白更衬出了天的蓝。
孟玉箫仰首观天,他的心突如小鹿般乱撞起来,他不停地自问:“我该不该助这这红凤凰一臂之力?”
一分钟前他还在不住考虑:“我该不该再下毒手?”但这时他的心情作了一百八十度的大改变。
在他心中这剧烈的变化,只因在他的心中已对眼前这个冷艳绝伦、却又温柔多情的女人起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
他正在犹豫不决之际,忽听韦天德一声暴喝:“妖女,你竟然还敢来此!”
“孟玉箫在哪里?快将他交出来!”
红凤凰两道利刃般的目光凝向韦天德,厉声道。
韦天德嘿嘿一笑,道:“原来你是来寻你的情郎的!哼,他受困于七派掌门,恐怕已经……”
红凤凰面色一沉,冷冷道:“快说他在哪里?否者我血洗泰山……”
韦天德已是暴怒,大喝道:“找死!”
喝声未落,剑光一闪,便朝红凤凰劈去!
红凤凰身形一荡,飘开三丈!
她方自站稳身形,又见身后剑芒闪动,数十柄长剑齐的挥至!
一时之间,剑雨缤纷,令人目眩!
孟玉箫担心红凤凰凭一人之力难以匹敌,当即大喝一声,拔剑掠去!
哪知他身形方动,忽闻洪武断喝一声:“师弟,快住手!”
孟玉箫面带难色,道:“大哥,我……”
洪武道:“三弟,你为何还是执迷不悟,这妖女乃是武林公敌,你岂可为了她而……”
孟玉箫道:“大哥,此中之事,日后我在与你细说,我欠她一份恩情,今日我绝不能置她于不顾,否则我孟玉箫便是绝情忘义之徒……”
洪武道:“三弟,你……你……”
他话未出口,便听张敏截口道:“武哥,三弟已被这妖女迷惑住了,你也无须再念及同门之情,而对他心慈手软,当日师父教导我们若门下弟子不仁不义,你我二人便可手持神龙令,代行掌门之权,将其逐出师们……”
洪武闻言微微一怔,讷讷道:“敏敏,我……”
他实未想到张敏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却见张敏自衣怀之中取出一枚铜色的令牌,令牌上雕着两条飞龙,栩栩如生。
群豪一见,齐的惊道:“神龙令!”
孟玉箫面色一愕,道:“师父的神龙令怎会在你手里!”
张敏道:“是师父临终前交给我的!”
孟玉箫截口道:“胡说!师父去世之前,我师兄弟四人几人皆在场,师父几时将这枚神龙令交与你的!”
张敏一时间竟被孟玉箫问得语塞,无言以对。
红凤凰忽然一笑,道:“只怕这神龙令,是她弑师夺令而得来的吧……”
洪武亦是面满疑色,道:“敏敏,这神龙令,你……”
“胡言乱语!”
张敏望着红凤凰,面色已有愤恨之色,又自转首对洪武道:“令牌是师父私下交给我的,故而你们都不曾见得,见令如见师父,武哥难道你想违背师命么…?”
她语声一顿,又自走出一步,面对武林群豪,道:“今日我张敏当着众位武林豪杰的面,将孟玉箫逐出师们,日后他行事再与我神龙山庄无关,但凡我神龙山庄之人见之,便要为师门清理门户,决不手软!”
孟玉箫听了此话,已是面色颓然,他自幼被收至清风老人门下,居住在神龙山庄之中,他时常以此为人生最得意之事,然而,今日这一切皆已化为泡影,烟消云散,岂能不叫他心灰意冷,失落不已。
他放在思忖之间,便听红凤凰又自娇笑道:“这女人倒正是有些手段,三言两语,便将事情撇得干干净净……”
她笑声未落,忽闻张敏轻叱一声。
“叛逆还不与我束手就擒!”
语声起落之间,掌中长剑一挑,剑尖一颤,便朝孟玉箫刺去!
“噗!”
孟玉箫竟未躲闪,长剑刺入他的左肩,、霎时,鲜血如注!
红凤凰娇容突变,长袖一拂,将张敏手中长剑扫去!
张敏身体一偏,只觉一股劲力,快要将自己击倒!
她惨呼一声,花容惨变,忽又觉自己整个身躯被人托住,她转首一望,自己已然落入洪武的怀中。
洪武道:“敏敏……”
张敏又气又急,道:“难道你为了你的好兄弟,连师父的命令也不听了么?”
洪武垂首不语,又自咬了咬牙,似下了很大的决心。
他接过张敏递过来的长剑,上前一步,双目凝注这负伤的孟玉箫道:“三弟,你执迷不悟,如今大哥只有,只有……”
孟玉箫顾不得流血的伤口,道:“大哥,今日你即便是一剑杀了我,我也绝不会让你伤害凤姑娘一分一毫!”
洪武闻言心头一颤,长剑一紧,剑尖抖出一片星光直刺孟玉箫左肩!
孟玉箫沉着一张脸,冷哼一声,向右跨出半步,左手一翻,背上长剑已到了手上,“叮”的一声,两剑相交,各自荡了开去,孟玉箫却借势再向右跨出一步。
洪武左手持剑,冷声道:“三弟,你我师兄弟之谊已绝,此后你的所行所为再与师门无关——”
虽然他说师兄弟情谊已断,但几十年喊惯的称呼,一时改不过来,是以他不自主仍喊出“三弟”两字。
红凤凰突地娇声一笑,道:“你既然不再认他这个师弟,为何还要以‘三弟’相称,我看你分明是不愿……”
她话未说完,却见张敏虽站立不动,左手却突向上一扬,举着一个雕龙令牌,高声道:“孟玉箫,你见了师门‘神龙令’还不跪下?”
孟玉箫脸上微微抽动了一下,却脚下仍是一动不动。
红凤凰又自掩嘴笑道:“笑话,笑话,他既然被你逐出师们,他见了这块狗屁牌子又为何要跪!”
她的笑声随风飘荡,兀自未绝。
孟玉箫面色微变,但立刻又恢复了原来的冷面孔,他冷冷道:“不错,我孟玉箫既已正式脱离了点苍派,见了神龙令又怎地?”
张敏见他竟敢蔑视师门“神龙令”,不禁气得浑身发抖,她厉喝了一声:“你……你竟敢……”就口结说不下去了。
此刻这伶牙俐齿的女人,竟也无言以对。
那“天柱道人”韦天德一直阴恻恻地注视着孟玉箫,等待时机。
这时见张敏被气得口瞪目呆,忽然单手一抖,一点寒星势比流星地奔向孟玉箫左腰“天枕”死穴。
孟玉箫右掌举着长剑,一直没有放下,是之腰上“天枕”完全暴露,此时他急怒以下耳目失聪,眼看那暗器就要打上——
“噗”的一声,那暗器被横里飞来一物撞落地上。
“想不到堂堂的天柱道人,竟也会使一些阴险的手段……”
孟玉箫陡然一惊,向地上一看,那击落暗器的竟是一粒细沙。
他转首一看,却见一名中年美妇缓步走来,面上笑意不绝。
“惜月宫主!”
那妇女美艳绝伦,虽已近中年,但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动人心弦,她脸上那种笑意有如幽兰初放,更是令人心醉!
众人听见“惜月宫主”四个字,面色顿时大变,那洪武与孟玉箫此刻也停下了手,目光齐的望向这绝美的妇人。
众人的呼吸似乎都要为之停顿!
妇人仍是大笑未歇,目光自人群之中一一扫过。
哪知韦天德忽然一扬手势,此刻他虽背向那妇人,却反手一掌劈出,一股劲疾的掌风突击那妇人——
“小心!”
孟玉箫大呼之下,长剑一带,朝韦天德的手掌扫去!
韦天德心头一凛,连忙撤掌!
那美艳妇人纤掌一挥,韦天德的身体便如一株朽木一般,轰然倒去!
那美妇人望也不去望韦天德一眼,似乎在她看来,韦天德中掌后势必倒下,再去还手之力!
她又自转首望着孟玉箫,面上起了一阵惊讶之色,似曾相识,过了半晌,她才缓缓道:“孟秋白……孟秋白……”
“你没死……你没死”
她娇躯已起了一阵剧烈的颤抖,她倒退三步,目光仍是未离孟玉箫身上。
“不,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孟玉箫道:“阁下认错人了……”
美妇人目光一闪,泛出丝丝寒意,面色立即变得阴沉,道:“你叫什么名字?”
孟玉箫道:“在下孟玉箫……”
美妇人颤声道:“孟玉箫,孟玉箫,你是他的儿子,对,你一定是他的儿子……”
她语声未落,便听红凤凰目光一沉,冷冷道:“你是谁?”
那美妇人好像没有听见一般,凝视着孟玉箫道:“方才你为什么要救我!”
孟玉箫淡然道:“因为刚才你也救了我!”
美妇人忽然一笑,道:“像,简直太像了……”
红凤凰袍袖一扬,手掌一挥,朝那美妇人扫去,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连姑奶奶的问话,也不回答……”
她语声未落,只见那美妇人长袖一拂,她便已被那掌风,逼得退后三步!
“你!”
在她心里实未想到眼前这美妇人的武功比自己还要高出许多!
那美妇人也不再去理红凤凰,目光一扫众人,忽又落在张敏身上,冷冷道:“阿星,身在何处?”
张敏失声道:“你……你是……惜月宫主……”
那美妇人轻轻一笑,冷冷道:“不错,你们把阿星藏在何处?不然,我杀了你!”
张敏颤声道:“在……在仙人顶……”
“快带我去!”
惜月宫主纤掌一抓,便已拿住张敏咽喉,厉声道。
她挟着张敏,往仙人顶掠去。
红凤凰心中一动,趁众人尚在恍惚之中,一把抓起孟玉箫的手掌,道:“走!”
语声起落之间,孟玉箫闪入荒草丛中,横抱起丁鼎,三条人影,便往飞来峰下疾落。
转瞬之间,便已消失无影!
第四十章 梅林人家
湖北荆江下游,有一条梅溪,从山谷流经一个大坪,唤作沙龙坪,坪上稀落村舍,鸡犬相闻,是个世外桃源,梅溪夹岸数百里内,全是红白古梅,中无杂树。
时正冬至,寒风鼓着呜呜的声响,把漫天雪花卷得纷纷飞舞。
天是灰的,地是银白的,坪围的梅林开得百花争艳,清香怒放,点点红白映在雪地上,蔚成奇趣。
左角一间茅棚,顶盖着厚厚的白雪,活像是要压得那棚顶塌下来似的。
棚内放着一张石桌,两个老者在相对弈棋,旁边还围了几个闲人观棋,棋子落盘发出清脆的声响,那棋盘也是石做的。
茅棚两面无壁,本来甚冷,但棚角却烧着一堆火,阵阵白烟弥漫,柴火发出毕剥毕剥的声音,却透出一股令人心神俱爽的清香,角落里烧的是一堆松枝。
右面门帘掀处,走进一个人来,那人白须飘飘,头发几乎落得光顶,脸上皱纹密布,显得异常苍老,但那举止自然流露出一股令人心折的威武。
这老人年纪看来总在七旬以上了,只见他一面抖了抖皮袍子上面的雪花,另一只手提着一个空酒壶,是要去沽酒的。
围观棋战的几个人一见老者,似乎十分恭敬,齐声道:“梅公兴致恁好,在这大风雪还来看下棋?”
那老人慈祥地笑了笑,道:“我是去桥头沽一壶‘梅子香’老酒的,顺便来看看孔老下棋。”
坐在对面的老头正是孔老,名叫孔书贤,乃是梅溪一带远近闻名的棋手,此刻他抬起头来向这老者点首为礼道:“原来是梅老先生——”接着又拈子沉思。
梅老先生不禁吃了一惊,他素知这孔老乃是闻名天下的弈棋高手,据说棋艺超群,绝非常人可比,但目前与这背对自己之人对弈,竟似十分吃力,他心下一惊,不由走近打量那人。
旁边一人忙对梅老先生介绍道:“这位不语先生乃是京城第一高手,路过咱们沙龙坪,特向孔老挑战三局。”
梅老先生听了不禁一惊,他何尝不知这名满京师的围棋高手齐不语之名。
这时桌上棋局已到了将完阶段,显然孔老居不利的形势,是以孔老手拈一子,一直苦思不决。
周围旁观者除了梅老先生从没有见过他下棋以外,全是内行人,都知孔老形势极为不利,这一子关系尤大,不由都为他担忧,好像孔老输了,就是他们梅溪的羞辱一般。
这时门帘一动,又走进一人来,众人都在注意棋局,也没有注意来人。只有梅老先生回首一看,这一看,顿时令他大吃一惊。
原来进来的人乃是一个年轻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