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你又被人抛弃了吧!”
“哈哈哈!”
万花公子语声一落,天笑和尚、凶神、恶煞二道亦是仰面大笑起来。
凤倩倩不再答话,垂首不语,似陷入一片沉思之中。
当四人再看凤倩倩的时候,他们却再也笑不出声来,在他们的面上更多的是一种钦佩。
一个女人为一个男人诞下一个孩子,不求名分,或受尽凌辱,却仍愿意替他保守秘密,这的确是一个伟大而值得钦佩的女人。
突地夜空之中,飘来一声娇笑。
笑声顿处,飘来一阵凄冷的语声。
“多情女薄情郎,可笑世人太癫狂!”
语声顿处,又闻呛啷一声龙吟,精光一闪!
“谁!”
万花公子、凶神道人、恶煞道人三人大喝一声,六道目光如闪电一般,齐的一闪,掌中已各自撤出一柄长剑!
喝声落处,已有一个女人,纵身飞落。
女人长裙及地,笑声兀自未绝!
“你是究竟是谁?”
“你……你是……惜月……惜月宫主……”
凤倩倩花容惨变,颤声道。
“不错!”
惜月宫主长笑一声,口中缓缓吐出这二字。
这二字自她嘴中说出,一字字,冷厉无比,好似两柄锋利的匕首,直刺入五人的内心。
万花公子、凶神道人、恶煞道人三人面色一惊,身形一转,长剑齐挥,迎面扑去。
一时之间,但见剑花错落,满天飞舞!
惜月宫主轻轻一掠,长袖飘飞,只听一片**,三人已纷纷倒地!
凤倩倩已是骇得呆住!
陡闻天笑和尚断喝一声,两只铁掌,自宽大的僧衣之中伸出,直拍惜月身上“藏血”大穴!
惜月宫主冷笑一声,娇躯一拧,纤掌一挥,天笑和尚“哎呦”一声,便已被震飞,身子往无边的夜色之中疾飞落去。
天笑和尚那身子已飞出片刻,却犹未听见落地之声!
惜月暗自微惊,突闻空中一声朗笑!
笑声中,已有一阵语声飘来。
“惜月宫主今日大驾光临,老夫有失远迎,实在羞愧!”
语声落处,一个中年大汉,手中抄着一人,飞身而来。
那中年大汉,身着一身白衫,相貌清癯,发髻高耸,双眉入鬓,衣衫之间,隐隐有一丝药香散出。
他手中所抄之人,正是被惜月一掌震飞的天笑和尚。
他将天笑和尚轻轻一放,正笑吟吟的望着惜月。
“来者何人?”
“胡清风!”
那人朗声应话,竟是胡清风。
此刻胡清风仍是一副笑脸,就像一位迎宾晚来的主人。
但他笑了片刻,忽又顿住。
他目光四下一扫,万花公子垂下头去,避开他的目光。
惜月宫主突地放声笑道:“就凭你也敢挡我杀人!”
胡清风拱手道:“不敢!不敢!”
“那还不滚开!”
语声未了,惜月宫主长袖一挥,胡清风便已被击飞!
胡清风飞落一旁,但又马上爬起,他一抹嘴边血丝,道:“我虽不能阻止宫主杀想杀之人,却能救宫主想救之人!”
他一言至此,面色凛然,似已忘却生死。
惜月宫主微微一怔,忽又冷笑一声,道:“你敢要挟我!”
“我可以救怜星宫主一命,但此人你得留下。”
胡清风一指地上的陆天尧,沉色道。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谈条件!”
惜月宫主娇叱一声,在她的面上已有怒意。
胡清风面色凛然,道:“此刻他中了我的‘满天星’,已超过三个时辰,十八经脉俱残,即便能够解去他身上之毒,也是一个废人,他倘若活着,形同废人,生不如死,岂非正合宫主的心意。”
“但却我偏要杀了他!”
惜月宫主冷冷道,这冷厉的字句自她口中轻轻说出,却给人的内心沉沉一击!
她长袖一拂,挥掌便要像地上的陆天尧天灵劈去!
胡清风面不改色,指着地上的怜星道:“你可以一怒之下将我们全部杀死,甚至将神医谷夷为平地吗,但……但你却永远也救不活她!”
“你以为这世间,就只有你一人能救活她么?”
“不错!”
胡清风面然凛然,他实已忘却了生死。
“那我便先杀了你!”
“你纵使杀了我也无用!”
“你为什么非要救他?”
“只因他也曾救过我的性命!”
惜月宫主的目光落在胡清风面上的时候,她挥出的手臂,终于还是在半空之中停了下来。
她微微一怔,道:“好,我便把他交给你,当我必须带着怜星和那个孩子!”
“好!这是护心丸,你喂她吃下,三日之后,可保她性命无虞!”
胡清风随手抛出一颗丹丸,“嗖”的一声,被惜月宫主抓在掌中。
惜月身形一掠,抄起怜星,将那护心丸送入怜星口中,长袖又自一拂,凤倩倩左怀之中的那名婴儿,便已到了她的掌中。
“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十八年后,不管陆天尧是否已死,我都会再来此地,一决怨仇!”
语声方落,她的身形便已飞远。
万花公子、凶神、恶煞、天笑和尚四人立在瑟瑟风中,望着惜月宫主远去的身形,心中余悸仍是未消。
胡清风扶起陆天尧,又自冷眼望了身后万花公子一眼,疾步往黑暗之中行去!
万花公子缩身一旁。
凶神、恶煞、天笑和尚三人相视一眼,面面相觑。
“我的孩子!”
凤倩倩惨呼一声,奔出不到三步,终于晕倒在地。
第二卷 清风拂面
第二十三章 翩翩少年
时光飞逝,十八载光阴,弹指即逝。
人的生命,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也不过刹那光华。
江湖之中,恩怨情仇之间的距离,往往也只如剑锋刀刃,仅在一线之间。
十八年的光阴,可以让一颗种子长成一株苍天大树,可以让一个幼儿长成一个翩翩少年,也可以让一对新坟杂草丛生,甚至可以摧毁刻在墓碑上的名字,却永远磨灭不了一个人心中的怨仇。
人可以很好的忘却别人的恩情,却绝难轻易忘记别人带给她的伤痛。
就像晴朗时风和日丽,你不会在意,突然降临的一场暴雨,却让你刻骨铭心。
山风怒号,云蒸雾涌。
华山之地,自古奇险,多少英雄行至此地,仰望华山,皆忍不住抚掌而叹,顿生韶华易逝、生命渺小之感。
华山左峰,苍龙岭山脊宛似一柄弯刀,斜斜插在天地之间。
苍龙余脉西侧,乃是一片松林,松林青葱浓密,枝叶相连,有如天盖,便是在这苍翠松林之中,数百年来,亦不知埋葬了多少忠骨英魂。
晓色云开,浓雾渐稀。
寂静的华山,渐渐有了响动。
一株古松下,立着一名高髻碧袍道人,两道目光往苍郁的松林之中望去。
松林之中,两名大汉抬棺而行。
浓雾尚未完全散尽,依稀可见二人的身形。
这是两名身材极其魁梧的大汉,一人身着灰衣,一人穿着青衫。
他们抬着巨棺,疾步而行。
两人似赶了很久的路了,但他的面色却毫无倦意,每走一步,俱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脚印。
突地一阵马嘶,道上有马蹄声传来。
灰衣人将右肩上那抬棺的圆木棍换至左肩,抬首一望,面露喜色道:“他们来了!”
那青衫人却依旧面沉如水,道:“走好脚下的路,做好手头的事,不管来的是什么人,我们只要在三月初七之前,将这口棺木送到风陵渡就行了!”
灰衣人听了此话,不再言语,垂首而行。
一阵马嘶落后,已有八人八骑,来到跟前。
为首的是一名虬须大汉,三十上下,身材高大,生得浓眉大眼。
虬须大汉身后,乃是一个翩翩少年,白衣胜雪,十八出头,双目有神,俊秀不凡。
白衣少年身后两人,左面是一名红衫妇女,二十七八,体态丰盈;右边一个翠衫女子,二八芳华,生得娇美。
两个女人,美艳动人,各具神韵。
红衫妇女,策马如飞,行动利落果敢,浑身散发成熟之美。
而那翠衫女子体态如柳,风姿绰约,一手轻抚风鬟,一手微弄衣袂,柳眉低颦,明眸流波,却不住向那白衣少年凝睇,略显娇羞。
其后四人,个个俱是形如猛虎,俱是身着黑袍,骠勇异常。
此刻,这八人见了两名抬棺大汉,纷纷跃至马下。
两名大汉,将棺木轻轻一放,目光往八人面上来回走了两遍。
只听那虬须大汉,双手抱拳,朗声道:“在下敢问二位可是王福、王贵二位兄弟?”
灰衣人面色一喜,高声道:“正是,阁下便是清风老人的大弟子洪武?敢问阁下几人可是来接棺的?”
虬须大汉点头道:“在下正是洪武!”
青衫人目光一扫那虬须大汉,冷冷道:“阁下既来接棺,可有凭证?”
虬须大汉自怀中取出一面布旗,轻轻展开。
布旗之上,绣着古松仙鹤,清风一吹,松摇鹤飞,华美已极。
灰衣人王贵笑道:“阁下果然是洪武,既是清风门下,神龙子弟,我二人也可放心了。”
洪武向前一步,正准备接棺。
青衫人王福却大手一挥,喝道:“且慢!”
“怎么?阁下……”
洪武微微一怔,面露疑色,问道。
“有旗无令,有凭无据!”
王福两道目光登时泛起一丝机警之色,沉声道。
王贵亦道:“不错,清风旗,神龙令,欲想接棺,缺一不可!”
洪武突然仰面大笑道:“富贵二使,行事谨慎,果然所传非虚!”
笑声顿处,便自衣怀之中取出一枚铁令。
铁令微黄,雕着两条云龙,双龙腾飞,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果然是神龙令!”
王福、王贵见了此令,齐声叹道。
王福抱拳谢罪道:“送棺一事,事关重大,多有得罪,还望洪大侠见谅!”
洪武仰面笑道:“谨慎本是好事,何罪之有!”
王福道:“清风老人驾鹤西归,实乃武林之憾事,我辈闻此噩耗,心痛不已!应清风老人之意,七派掌门,以表哀伤,特遣我二人送来紫檀棺木,送老前辈最后一程。”
洪武道:“各位掌门的心意,晚辈心领,恩师在天有灵,自是也不会忘记诸位掌门的情谊!”
那两个抬棺大汉,凝神静听了片刻,似想起清风老人辉煌的一生,面上已有悲伤之色。
王福微一拱手道:“诸位请先行去,等我兄弟二人将这紫檀棺木,送至风陵渡,再将之转交给诸位!”
王贵颇有微词,却望见王福两道坚定的目光,终是无语。
洪武道:“劳烦两位兄弟千里送棺,二位兄弟一路风尘,不妨且去歇息,这紫檀棺木就给我们……”
哪知,话音未落,便突闻松林之中飘出一声冷笑。
一阵风吹过,众人眼前一绿,不知何时古松下那一名高髻碧袍道人,便已纵身掠来!
那绿影电射而出,转瞬之间,便已至身前!
八人之中那白衣少年心下一惊,厉喝一声。
“谁!”
喝声未了,身形突闪,飞速窜出。
他的身形方自奔出,那高髻碧袍道人的身形便已缓缓向棺木移动,“呼”地一阵山风吹过,又自吹得他身上碧绿的道袍猎猎飞舞。
但见那高髻碧袍道人枯瘦颀长的身躯,突地随风掠起,闪电般掠到那两个抬棺大汉身前,双掌齐飞,向他们后脑拍去!
山风方起,他身形已至,身形方至,他双掌已出,那两个抬棺大汉只觉眼前一花,根本还未辨出他的身形,后脑正中,便已各自着了一掌。
王福、王贵两人目光一呆,痴痴地望了他一眼,彪壮的身躯“噗”地一声,笔直地晕倒在地上,便再也无法站起。
此刻,王福、王贵二人便已轰然倒地,扬起一片尘土。
高髻道人却连眼角也未向他们睨上一眼,正是早已知道他们中掌之后必定晕倒,脚跟微旋,竟突地双手抄起那具紫檀棺木,掌心一反,托在顶上,如飞向峰下掠去!
白衣少年思潮紊乱,满腹疑团,方自俯首沉思。
突听“噗”地两声,接着一声娇唤,便那翠衫女子惊呼道:“你……你干什么?”
她天性仁厚畏羞,本无应变之能,再加以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人竟冒着万险来抢一具紫檀棺木,是以此刻竟被惊得呆在当场。
但是她这一声娇唤,却惊散了白衣少年的思潮,他霍然转身,目光动处,已只能瞥见那高髻道人的一点淡淡的背影。
他这一惊之下,当真非同小可,口中暴喝一声,翻身错步,掌势一穿,身随掌走,霎眼间便已掠出三丈,斜挂在他腰边的长剑“啪”地在他膝盖上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