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于御剑飞仙阁和华风商社来说,总体组织结构一团沙散般的江湖门派所能造成的伤害比有明显弱点的嬴政更大。
毕竟李梦然虽然武道高绝,除了同级数的高手,所有江湖门派就算绑在一起也不够他杀的,但终究是只有一人,不会瞬移,分身乏术,只要敌人分散开来捣乱,绝对赶不急镇压。
而近些年来御剑阁依靠大量的资源,功法和良好的环境也的确培养出了不少一流高手,但比起诸多江湖门派的联合,还是相形见绌。
举世皆敌,本来应该是儒家需要面对的危局,现在却被转移到了御剑阁身上,赵信算是把一手策化这件事的张良给恨上了。不过现在发脾气也解决不了问题,当务之急还是要将这个局面化解。现在,也只能指望指望这个屡屡出人意料的阁主了。
在赵信隐含期盼的目光注视下,李梦然淡然吐出一字:“等。”
“等?”
举杯饮一口温酒,李梦然缓缓道:“虽然敌人看似势大,但占据优势的其实是我们。所谓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只要我们把乾坤谷一封,他们又能奈我何?而这样一来,他们的任何打算却要全数落空了。这件事那些人不会不清楚,所以我们只需镇之以静,慢慢的等着就好,他们自然会有所行动。”
“封谷!?华风商社的产业遍布天下,若是封谷,那我们这数十几来的辛苦经营可就全完了啊!”听了李梦然的话,身为御剑阁大管家一类的角色,赵信顿觉一阵肉疼,心痛如绞。
反倒是李梦然面无表情,反过来劝道:“赵信,你太执着于外物了。财物去了可以再赚,命丢了可就捡不回来了。而且即便如此,这些年的经营也不是完全白费,至少人还在,人脉还在。嬴政撑不了多久,只要有人,失去的自然可以马上恢复过来,甚至更胜从前。”
“话虽如此……”赵信苦着一张脸,还要再说,房间中忽然响起一阵清脆的敲门声。
咚咚咚……
“是谁?”赵信有些不悦,他记得自己之前已经和其他人吩咐过了,这段时间要和阁主商议要事,非重大事件,不得打扰。
咚咚咚……
没有人回答,只有敲门声不紧不慢的响起,连节奏都没有丝毫没化。
可恶,到底是哪个混账!
“阁主大人,你看……”赵信心中怒气勃发,面上却是尴尬非常,目视李梦然。
李梦然点点头,赵信脸上怒色一闪,立刻踏着沉重急快的步伐走到门前,一下子将门拽开。
呼!
寒风裹着细雪涌入房间,门前,一位容颜精致,紫发锦衣的少女正保持着敲门的姿势安然独立,清澈如水的明眸静静的看着自己。
第四十九章 你们的幻想由我来打破
“少司命姑娘?”
赵信有些惊讶。这位少司命对于御剑阁来说可是稀客中的稀客,准确的说,这是赵信第一次看到少司命主动到御剑阁来。
自从李梦然将少司命抓来乾坤谷,对赵信叮嘱了一下之后就完全不闻不问了。此后只有赵信奉命派人监视少司命,除了不能让她出谷之外,其他方面都极为自由。
其实这监视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少司命再怎么说也是阴阳家中的一流高手,普通人又岂能监视得了她?不为之所害就不错了。而且李梦然早已在少司命身上下了特殊的印记,双方都知道;只要他想找,即使少司命跑到天涯海角也一定逃脱不了。
而少司命倒也是随遇而安,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干过什么出格的事。只是在小院子里养花植木,品茶静修,偶尔出了镇子在谷内悠游,一去数日。心情好的时候,还会传授镇子里的人一些草木医药之术,顺手救些病人,因此在立场上来说虽身为阴阳家的人,是敌人,竟然也能得到了谷内许多人的尊敬,甚至某些热血少年的倾慕。
不过少司命对任何人都是一副淡漠疏离的样子,仿佛空谷幽兰,不染人间烟火,又如无心神女,仙凡相距何止万里,只能隔着重重帘纱远远观望那朦胧而美好的倩影。于是敢于向她发起攻势的少年门无一不被发了无视卡,黯然魂伤,一颗炽热的爱心碎了一地。
这位突然来这里做什么?
赵信心中疑惑,却还是立刻微笑着问道:“少司命姑娘,来御剑阁有什么事吗?”
少司命只是默然扫了赵信一眼,径直移开莲步,向李梦然所在行去。
呃,果然,被无视了。
虽然早有准备,赵信还是微觉尴尬,不由苦笑。
而在此时,少司命已缓步来到李梦然身前,静静立着,静静看着,不语。如莲似兰的幽香轻轻柔柔的晕散开来,将空气中满溢的酒香尽数掩盖。
正将酒杯举至唇边的李梦然眉头微皱,随手一泼,将晶莹的酒液洒出窗外,化作一团朦胧雨雾。
轻轻搁下杯子,他转头看向少司命,淡淡道:“你找我?”
少司命轻轻点头。
“有重要的事?”
点头。
“是外面的人让你来联络的吧?”
点头。
“人已经在乾坤谷外了?”
点头。
“是关于苍灵玉佩的事?”
还是点头。
“你就只会点头吗?”
少司命螓首欲垂,却又马上顿住,想了想,缓缓摇头。
李梦然嘴角笑意一闪即逝,道:“好了,我大概了解了,来的是谁?”
少司命沉默片刻,深出纤纤玉指,在空气来回勾画,不一会儿,墨绿色的真气凝出两个娟秀纤细的字迹——东君。
“是他?”李梦然眼波微动,随后缓缓起身,道:“人在哪里?”
少司命不答,直接转过身,起步向外走去。
“赵信,去把天明和盖聂叫出来,我在谷口等着他们。”李梦然迈步跟上,临走前对赵信叮嘱了一句。
…………
乾坤谷外,某处白雪皑皑的山丘上,东君立在一片素白无痕之间,负手远望。
“乾坤谷,果然是一处天险绝地,单是这天然形成的大阵,便可陷十万军马。”
在他眼中,前方的乾坤谷完全被一团浩然磅薄,乱中有序的元气涡流所包裹。那庞大的元气涡流如同一个能碾碎山河的巨大磨盘,又像是深渊中能吞噬的一切庞大旋涡,气势汹汹,几乎占据整个视野。连天亘地,覆压百里。
东君凝神静观乾坤谷,相要找出其外大阵元气运转的规律,然而许久过去,却依然是千头万绪,毫无所得,反使得自己双目酸痛,精神渐疲,于是只能放弃这个想法,将心思转到其他事上。
“这次奉东皇大人之命来取最后一枚苍灵玉佩,那个人会答应吗?”
他想起东皇太一临来前的话,又想将之前蜃楼一战李梦然那斩破一切,极尽升华的最后一剑,心中不禁有些动摇。
“算了,东皇大人的预测从来没有错过,我只要按照他说的去做就好。”
东君摇摇头,不再多想,静静等待起来。渐渐的,身影似乎与这片雪白的天地融成一体,不分彼此。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咯吱咯吱的踏雪声将他惊醒。睁开眼,一身素白的李梦然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面前,周边千米之内的雪面上却没有一点痕迹,如同一片轻羽,乘风而至。
李梦然!?
东君乍见李梦然,瞳也一缩,心神摇动,恍惚之间,视野扭曲,仿佛看见一个由剑组成的世界。
这里一草一木,一沙一石,山川河岳,日月星海,所有的物象,所有的生灵都是由剑化成,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锐泽,溢洋各种千万种不同的剑意。无数种生灵物象,无数种不同的剑意在各自独立的同时又连成一体,被一种浩荡无边的意韵所贯穿,连结,汇成了一把至终、至大、至强的“剑”。
此剑一发,便是乾坤倾覆,时空破灭,斩尽千劫,证得永恒。所有的阻碍都会在这把剑下灰飞烟灭,所有的枷锁都会在这一剑下化作碎骸,此剑,锋芒无铸,无物可阻!
此时,一念微动,万剑尽去,世界归原,李梦然的身影再次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他又变强了!而且比起以前强了太多,是质的改变!那种感觉,和东皇大人的无量星域相差仿佛,难道他……
东君心下震动,脸上不由带了一丝惊色。
到他这样的境界,随神感应,心血来潮之事决不是空穴来风,他当然不会把刚才的经历当作是在雪地里站久了,脑子突然发懵,出现了幻觉。
那只能说明,李梦然的确是如东皇太一一般,达到了那一个他现在还未企及的境界。即使不如东皇太一,至少也是接近了,否则怎么可能让他早已磨练得坚如磐石的心境轻易动摇。
“又见面了。”李梦然先打招呼,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是啊,又见面了。”东君很快回过神,同样微笑,不过却是苦笑:“许久未见,阁下的修为又精进了许多啊。”
“不过是略有奇遇罢了。不知东君此次特别光临乾坤谷,且让少司命传话要见我又是为了何事?”虽然早已经对东君的目的有所了解,但该说的场面话还是得说一下。
“阁下应该知道苍灵玉佩吧?东君此来,便是奉东皇阁下之命,想和阁下谈一谈这最后一枚苍灵玉佩之事。”东君的性子与李梦然相近,也懒得绕弯子,直言相告。
“哦……没记错的话,李某与你们阴阳家的关系似乎不怎么好吧,你竟然真的就这么直接上门,来找李某讨要玉佩了?要是李某突然起意想将你如少司命一般留在乾谷中做客,那你该怎么办呢?”李梦然似笑非笑,眼中冷光一闪,庞大无形的气势毫无预兆的破空碾下,降临在东君身上。
顿时,他身子一紧,几难动指,宛如被万吨水流所凝缚,但面上却毫不动容,只是用平静语气道:“看来最后一块苍灵玉佩的确是在阁下手中。来此之前,东皇大人曾说过阁下会将玉佩交给我们,而东君唯东皇大人之命是从,自然就冒昧上门了。”
“东皇太一真这么说过?”李梦然眉头微皱,空气中令人窒息的气势瞬间如阳春雪融,烟消云散。
东君不答,只是点头,神色古井无波,没有一点虚假。
东皇太一,竟然真能料到我的心思和行动吗?他的占卜之术真到了如此程度?
李梦然眉头皱得越深,眼睛微眯,沉吟不语。知道东君到来之后,他还真有顺水推舟将最后一枚苍灵玉佩交出去的想法。虽然这样做表面上看去与他的立场不相符,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助纣为虐,但别人有别人的想法,他也有基于自己利益的考量。
藏起最后一枚玉佩能不能真正阻止东皇太一的计划?就算能,御剑飞仙阁一脉势力面对疯狂的赢政和阴阳家,又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而且天下也不是只有御剑阁与嬴政两方势力,如果他们两方拼了个两败俱伤,恐怕某些人作梦都会笑醒。况且,他像是那种为了天下苍生牺牲自己的圣人吗?
从一开始降临这个世界,他就是带着自己的目的和执念来的。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直接与嬴政和阴阳家对上明显不是个好选择,要想能尽情纵横,还是先得把天下局势搅成一滩混水才好。不管过程如何,反正只要最后结果一样不就好了?
一时间,两人相对而立,一个静思,一个无言,仿佛两座栩栩如生的雕像,沉默在一片茫茫白地中。
好一会儿,东君耳廓微动,听到远处的脚步声已渐渐接近二人所在,才试探着问:“那么阁下准备怎么做?”
李梦然想罢,轻笑道:“可以,将那最后一枚苍灵玉佩给你们也没什么,反正对于我来说,那块玉佩并不是什么特殊的东西。”
“阁下答应了?”东君微微有些惊讶,似乎没想到李梦然答应的如此爽快。
李梦然颌首,却又道:“不过玉佩不在我身上,而且那是我弟子父亲所留下的遗物,他未必愿意交给你们。”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相信阁下的弟子一定不会吝惜一个玉佩的。”东君扫了李梦然一眼,心中没有丝毫担忧。他完全不认为以李梦然的手段,会连自己的弟子都搞不定。
果然,李梦然立刻就面无表情的接道:“我可以尽力说服天明将玉佩拿出来,但有一个条件。”
“哦,不知是什么条件?”东君神色一凛。果然没有那么简单,不过这才正常,以李梦然的脾气,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将玉佩交出来?
“二样东西。”李梦然淡淡的道:“苍龙七宿中的宝物,我要拿走二件。太公望留下的宝藏中宝物无数,甚至有不死药这等不世奇珍,我把最关键的一枚苍灵玉佩送出去,只要其中的二件宝物,且可以承诺不染指赢政梦寐以求的不死药,这并不过分吧?”
“二件?”东君的眉头皱了起来,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可以。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