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帮中弟子的眼里,他这个二帮主在五年前就成了“有名无权”的人,他的地位一下子跌落两级。
在一次帮中会议上,一个扶桑男子的出现,让他的地位跌落一级,他虽然还是二帮主,表面的二号人物,暗里那个扶桑男子的供奉地位却在之上。以前许多帮中大事,水传英大都找他商议后才决定,自从那个供奉出现后,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少,有时半年也轮不到他一次。
五年前,水传英的独子水龙年满二十,帮规规定男子必须达到弱冠之龄,才有资格出席重要会议,接掌帮中的重要职位,即使帮主的亲子也不例外。
以前他水漠云自以为比水传英年轻十几岁,等水传英退位后,凭借他的功劳,他完全有资格坐上帮主之位。虽然帮主的儿子水龙也有资格,但他从小就不学无术,仗着父亲是帮主,对帮中弟子颐指气使,横行无忌,到了弱冠之龄也是武功学业全然无成,在帮中弟子中的声望更是糟糕透顶。
论实力,论资格,也只有他水漠云才适合接替水传英,也只有他才能延续清水帮的辉煌,甚至做得更好。
可是在庆祝水龙已达弱冠的酒宴上,也不知水传英是否喝醉了,还是太兴奋了,竟然当众宣布下一代帮主由其子水龙接替。
一句话掀起一层浪,大部分弟子都非常愕然。清水帮的帮规中没有规定帮主之位必须传给帮主的儿子,相反隐含功劳大者可以参加候选的一项规定。
虽然水龙是水传英的亲子,但他不但武功不怎样,而且名声欠佳,在帮中一丝威望也无,若是这样无才无德的人来接替帮主之位,清水帮的辉煌可能要毁在他的手里,然而水传英的话又不能不听。
就这样五年来,水龙的少帮主之位陡升,俨然第二个帮主,这样他水漠云的地位又大大跌落一级。
而近年,他被调到长江水域为清水帮争地盘,更是没有机会参与到帮中的核心之中。他有时怀疑是不是水传英故意把他调开,反正他的权力已经缩小在长江水域的几个船队,襄阳与清水河上的生意都从他的手上溜开。
水漠云脸上阴晴不定,一会想到这些年来的不平待遇,一会又想到可以在总舵中亲自擒获潜入的敌人。敌人不但轻功不错,而且懂得机关阵法,那么对方的江湖地位与身后的势力定然不小,只要他擒获此人,定会立下大功,在帮中核心成员面前大大露脸一次,一吐多年来的闷气。
李笑天见水漠云看他的眼神变了,仿佛一个饥饿的狮子看到一头羚羊一样,心中疑惑,难道水漠云想擒下他?
水传英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狰狞,道:“哈哈,敝帮掩饰什么?李家算什么东西,它有什么资格占据这里。我清水帮乃水上霸主,这里几乎三面临水,只有敝帮才有资格占据这里!”
李笑天心头狂怒,而南宫端平的声音适时传来:“笑天,怎么回事?水漠云只是清水帮的一个稍微有点重要的人物而已,你为何在他身上耽搁时间?”
李笑天回传道:“他虽然近年地位下降,但八年前应该不低,他一定知道当年李家被火焚血洗的内幕。我想从他身上先打探一些内情,你们放心,这个人必须死!”
“水二帮主,听说你是清水帮的二号人物,在数万帮众中,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等水帮主退位后,帮主之位肯定是二帮主的了。”李笑天强忍心中的怒火,淡淡道。
水漠云神色一变,脸上的肌肉一阵跳动,像是在与什么挣扎一般,好一会才说道:“帮主之位?哈哈!你知道李家怎么被灭的吗?”
见李笑天摇头,他冷笑一声,仿佛心头积蓄着很多不快,继续道:“八年前帮主命我带领一百弟子配合……另一个帮派偷袭襄阳李家。现在想来大哥真是太高看李家了,竟然一下都用上百人,但我们不过只用了一会工夫就就李家的一百口人全部杀死。哈哈,除了十来个护院还有点武功外,其他人竟然都不会武功。火焚了李家后,本来以为立下这么大功劳,大哥会奖赏我的,谁知竟被骂的狗血喷头!就因为我闹的动静太大了,杀了人还放了火。不过,他也曾暗示我毁尸灭迹啊!”
他心中的抱怨在李笑天身上得不到丝毫同情,相反却引发李笑天心中的滔天恨意。现在还说什么,一切都明白了,当年火焚血洗李家的果然不是一方人手,除了清水帮外还有另一个帮派,或许扶桑武林也派人参加。
李笑天运功强制压住内心的愤怒,问道:“二帮主,你所说的另一个帮派是哪个帮派呢?能够与规帮合作,必然是有名气的帮派,否则也不够资格。”
水漠云听得有些飘飘然,不禁点头道:“对!我清水帮即将成为天下的水上霸主,只有那个杀手……”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惊,倏然住口。这可是清水帮的高级机密,至今没有几人知道当年与清水帮一起合作毁灭李家的是哪一个帮派。
李笑天一急一惊,急的是水漠云总说到关键处模糊起来,惊的是他透露那个帮派与杀手有关,若那个帮派是杀手组织,大概就是暗手盟了,若是那个帮派中的杀手,就不容易判断了。因为很多帮派都有自己的杀手堂,负责刺探、暗杀任务。
李笑天向后打了一个手势,道:“水漠云,多谢你没有立刻惊动里面的人!既然你是李家血案的刽子手之一,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水漠云神色一怔,暗道这里是清水帮,本应本二帮主控制局面的,怎么反倒像对方占了主动,当即喝道:“本座还没有问你为何闯入敝帮呢?快说,何人派你所来!”
李笑天哈哈一笑,他也不怕惊动里面的人了,因为他知道了大部分的内情,心中已经下了决定,凡是与李家血案有关的人必须死!
“哈哈,水漠云,你难道看不出我像谁吗?你竟然亲自参与血案,难道不知道那夜之中少了什么人?”李笑天怒极而笑,愤然叫道。
水漠云心头仿佛被人浇上冷水,浑身俱震,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情,那是个只有他知道的秘密,他是当年负责提供李家信息的人,他当然知道火焚血洗李家时,少了那些人。
他当年为了掩饰李笑天与孟莹儿不在场的事实,连几个知情的手下都杀了,返回清水帮后,他告诉水传英的却是李家一百二十三人全部杀死,一个漏网之鱼都没有!
八年了,八年的隐秘竟然有人知道,水漠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李笑天,惊问道:“你……你是李儒鸿的儿子,李家当年的大少爷?”
李笑天已是杀气腾腾,道:“我是李笑天!你没有想到吧。哈哈,天可垂怜,让我知道了杀人凶手!”
水漠云的脸色瞬变,陡然心中一狠:“绝不能让他活着见到大哥,要是被大哥知道当年我欺瞒事实,我这个副帮主的位子估计要不保了!”
他额头冷汗淋漓,决定杀人灭口。近年来他的权力几乎被架空,他与水传英的兄弟之情也所剩无几,若被水传英知道他撒谎,他的下半辈子就完了。
“杀!”
水漠云的功力早就运到十成,他知道李笑天的叫声多半已经惊动水传英,他只有当机立断一举杀掉李笑天。一旦杀掉李笑天,不但昔年的谎言不被揭穿,他也会因为杀了强敌立下大功。
他此时只想杀人灭口,早就忘了李笑天在江湖上的名声。李笑天的“心相无诀”心法难道是吃素的,在与魔教高手、蒙面人以及中原各派的高手数次对抗中,他都留下了不凡的战绩,若没有强硬的本领,如何敢来夜闯清水帮总舵。
其实这也难怪他,水传英已经知道上次夜闯清水帮的蒙面人是李笑天几人,自然也知道李笑天会“心相无诀”心法、“化形聚神”之功、“开天辟地”掌法与“逐日狂拳”拳式,还有昔日天下威名的“裂风大九式”剑术。
水传英知道李笑天的实力后,自然震惊,但他没有对外宣布,因为他与北辽逸安王耶律大石有言在先,不能泄漏当日之事。当然他并不是怕耶律大石,而是怕触怒李笑天泄漏那夜的秘密,一旦被江湖各派知道他私通北辽,他清水帮也别想安生下去了。
他只把李笑天的实力向上作了汇报,扶桑武林收到水传英上报的信息,几番衡量之下才决定拉拢李笑天,也才有了宫本正一出现在洛阳“圣仙楼”的一幕。
但是这一切水漠云都不知道,他昨日才被水传英召回总舵,除了长江水域的生意外,他对江湖大势并不如何清晰。
长剑出鞘,地道的中原兵器,明晃晃的剑刃泛着森冷的杀气,在十成的功力之下,这一剑的威力异常惊人。
假山后的南宫靖等人岂能让李笑天一人冒险,他们都知道水漠云能在二帮主的位子上坐这么多年,没有过人的实力是不可能的,纷纷走出来。
“用的是中原长剑,施展的却是扶桑武功?”李笑天与南宫靖等人一眼就看出水漠云的武功招式不同于中原。
李笑天面色清冷,小看他的人下场是什么,那就是自食其果!
他知道水传英等人快到了,他也想速战速决!
面对水漠云,他还不想使出最强大的招式,只用“十大名器”之首的诛天剑就足够了!
体内鼓荡的真气终于有了宣泄之处,近三尺长的剑罡过处,一声脆响——剑断!
“剑下留人!”
数丈外一道人影破空而来,惊人之极的速度使衣袂与空气高速摩擦,发出尖刺的猎猎风声。
来人正是水传英,他本来正和供奉以及儿子水龙三人在密室里议事,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叫声,顿知外面发生事端。等他随着李笑天的笑声到来时,正巧看到李笑天的惊人剑罡。
水漠云用的扶桑武功,虽然剑上充满劲气,威力惊人,但与李笑天诛天剑的威力却还是逊色不少。
“哈哈!水传英,我李笑天来报仇了!”李笑天咆哮道,像是要把八年的仇恨通过这声吼叫宣泄出去。
“你是李笑天!”水传英惊叫道,“李家血案与清水帮无关,请你放过我二弟!”
李笑天觉得有些恶心,要是他不知道清水帮是凶手之一,或许会暂时放过水漠云。现在他知道了。听到水传英的虚伪狡辩的谎言,李笑天就仿佛看到一个带着面具的小丑向他奔来,水传英在他心中再也没有往昔的儒雅仁慈形象,极大的反差直让他反胃。
“剑下留人?哈哈!我就杀他,看你怎么办!”李笑天冷酷地道。
诛天剑自然地划过一道轨迹,三尺剑罡从水漠云的身上划过。水漠云真是有些死不瞑目,片刻间生死逆转,本来以为可以擒杀李笑天,立下一功,现在反而丧了性命。
李笑天的一剑几乎无坚不摧,竟把水漠云拦腰斩断。这一剑的威力的确惊人,腰断后,直到上半身停止了抽搐,鲜血、肠子、内脏才迸裂出来。
场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为李笑天这一剑的锋利、狠辣所震惊!
水传英此刻的表情怎么形容呢?反正是铁青、震惊加上惊恐,还有疑惑!
“你竟然杀了我二弟?李笑天,我清水帮何时得罪你了,你竟如此心狠手辣?难道你不怕逸安王的报复吗?”水传英声色俱厉地道。他不提扶桑武林,却用耶律大石来威胁李笑天,用意非常明显。
李笑天冷冷地看着水传英,他想看透这个披着人皮的豺狼的心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带着伪善的面具,做着杀人越货的恶事,这就是昔日儒雅仁慈的清水帮帮主吗?
李笑天想到幼时的一幕幕,在他当时的心中,他的父亲、孟浩伯伯与水传英三人都儒雅仁慈,都有着不凡的才智,也都有着威严的气度,他们就是他的榜样,就是他努力的方向,他以他们为目标,将来也做一个满腹才华气度超凡的人。
可现在呢,水传英的儒雅外表已成了再虚伪不过的面具,给他的是寒心、仇恨,而不是昔日的崇拜、濡慕。
他觉得这一切有些不真实,他想消灭眼前的虚假,让一切真实鲜活起来。
“水传英,别再装了?难道宫本正一没有告诉你,我已经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扶桑香菊流的水传英,没错吧!”李笑天冷冷道。
水传英面色大变,道:“李笑天,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敝帮的供奉是不可能泄漏我的真实身份的!”
李笑天心中一震,目光一扫,看到数丈外奔来十几人,其中一个年约四旬,面色皙白,双目精亮,一袭白衣在夜风中翩然飘荡。他的左右各有一人,同样一身白衣,各执着一把一把似剑非剑、似刀非刀的兵器。
“宫本阁下,原来你在这里当起了供奉。扶桑诸流派联军已在淞江汇聚,难道阁下不去吗?”
宫本正一冷哼一声,道:“我诸流派大军高手无数,少了本座一个,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