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奇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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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奇侠传-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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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为我病了。我听了这话,心里不知如何的难过,当下要丫鬟带我去大小姐房里看小姐。无奈丫鬟说大小姐的脾气不同,不敢冒昧带我去。我只得独坐在这里着急。

  昨夜小姐去后,我已对虚空过往神祗发过了大誓愿,此后我若再敢在小姐跟前,有前昨两夜一般的鲁莽无礼举动时,便天诛地灭,此身立刻化为尘埃。只求小姐莫拿我当虎狼蛇蝎般看待,我生生世世,感激无涯。”新娘微露笑容,说道:“我自有我的病与你不相干。不过我这病久已不发,这两夜因害怕你行强暴的缘故,将病引发了。我待你有甚么好处,你何必对我这般痴情呢?”杨继新两眼又流出许多眼泪来,说道:“小姐许我伺候妆台,这恩典已是天高地厚了。”新娘瞟了杨继新一眼,随即掉头望着别处。半晌,才悠悠的叹了一声,也不说甚么。杨继新问道:“小姐心中有甚么不如意的事,如何长叹呢?”新娘摇头笑道:“我没有甚么不如意的事,偶然抽一口气罢了。”杨继新便不再问了。

  晚膳过后,杨继新乘新娘对窗户坐着的时候,一面寻些闲话,逗着新娘说笑,一面在新娘背后踱来踱去。踱到切近,猛然一伸手,便将新娘头上的软帽抢下来,随手向窗外一撂。新娘惊起来抢夺时,已被杨继新拦腰抱住了,不由分说的拥到床上,脱衣解带,新娘并不和前昨两夜那般撑拒,只口里说道:“冤孽,冤孽。必是大丫鬟向你说的。但是我虽长到一十八岁,并不曾经过这羞人的事,望你怜惜我一点儿。”杨继新到此,才真个销魂了。春风已度玉门关之后,新娘整衣理鬓起来。杨继新拉住道:“不睡却坐起来做甚么,你难道又想走了吗?”新娘回头笑道:

  “你真不知道死活。我如今既弄假成真的与你成了夫妇,怎能望着你把性命断送?快起来,不赶紧逃走,诚恐逃不了性命。”

  杨继新虽在花园中,曾听过他大姨姊死在临头的话。然少年人一为色欲所迷,无论如何切身的利害,都不暇虑了。以晋文公那们精明能干的人,尚且为贪恋一个女色,把复国的大事,置之脑后不管。何况精明能干,远不及晋文公的书呆子杨继新呢?既与新娘遂了于飞之愿,也早把大姨姊死在临头的话,连同新娘的软帽,丢到窗户外面去了。及听得新娘重提这话,才现出惊慌样子,拖住新娘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谁要害他的性命?新娘说道:“此时万来不及诉说情由。

  你且坐在这里不要动,我去取点儿东西来。”杨继新叮嘱道:“你不可同昨晚一样,一去不回。”

  新娘也懒得回答,摔开杨继新的手,急走出房去了。杨继新呆呆的坐着。

  不等到一刻工夫,只见新娘右手提了一只大雄鸡,左手挽了一段红绸,走进房来。杨继新认得那段红绸,就是他做新贵人的时候,挂在颈上,两个小丫鬟,每人手握一端的。也猜不透拿来这两样东西,有甚么用处?新娘将红绸和雄鸡都放地下,端了一张小凳子,安在床头,垫脚立了上去,抽出一根悬挂帐幔的竹竿来。跳下地将雄鸡捉在手中,用红绸捆缚了,绑在竹竿颠上。杨继新看新娘的举动态度,异常矫捷,全不是前次温柔旖旎,弱不胜衣的样子。又看了这种种奇特不可思议的行径,正在非常诧异。

  新娘绑好雄鸡,交给杨继新道:“你将这竹竿挑在肩上,即时从后花园逃出去,径向西方快跑。不问跑得如何疲乏,万不能在路上休息。约摸跑了三十里,才能略略的走慢些,然仍是不能坐下来。在这慢走的时候,若忽然觉得背后有风声响亮,其声又来得十分尖锐,你切忌不可回头反顾,只反顾一眼,就没了性命。尽管不住的往前走,等到听得这挑在肩上的竹竿,喳喇响了一声,你就把竹竿向背后一丢,空手再快跑。跑到路旁有一棵大槐树的所在,方可在树下坐下来休息,性命便可无忧了。”杨继新道:“这些做作。究竟是甚么意思呢?你何妨说给我听?”新娘着急道:“此刻若有工夫向你说明,何待你来问我?于今救性命要紧,你依我的话快去罢,实在不够耽搁了。”杨继新看了新娘慌急的神色,料知必是极凶险的事。只得把雄鸡挑在肩上,向道:

  “你怎么样呢?就让我一个人逃去吗?”新娘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去了,我岂能留在这里。你在槐树下等着,我随后就到了,断不使你坐在那里着急。”杨继新道:“然则何不就在此刻,和我一同逃走呢?”新娘只急得跺脚道:“我能和你一同逃走,还待你说吗?你且快走!

  我到槐树下,自然会将详细情由说给你听。”杨继新不敢怠慢,急匆匆出房。幸亏白天到过后花园,路径熟悉,花园的后门,因初到的时候,在那里蹲了许久,也不待寻觅,直走了出去。依照新娘的言语,向西狂奔。不知如何逃出了性命?且待第五十一回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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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回 出虎穴仗雄鸡脱险 附骥尾乘大鸟凌空

  话说杨继新向西奔逃,因有新娘叮嘱的话在心,疲乏了也不敢休息。可怜他一个文弱书生,近年来在各省游历,虽也时常步行二三十里,但是那种步行,是赏玩清幽的山水,随兴所至。缓缓行来,所谓“安步可当车”心中只有快乐,没有忧惧。常有己行了二三十里,自己还不觉得有多远的。

  杨继新此时真是急急如丧家之狗,茫茫如网之鱼。又在黑夜之中,不辨地势,高一脚,低一脚,不顾命的往前奔逃。两只脚底板,一着地,就痛的如有千万口绣花针,在内戳剌。仍是咬紧牙关。忍痛前跑。也不知已跑过了若干里路,心里因记挂着新娘所吩咐有风声追来的话,边走边留神听背后有没有风声。只觉得有电光在天空闪了一闪,接着就有一种声音,比箭镞离弦的破空声,还尖锐几倍,一扬一抑,仿佛是一起一落而来,电光也随着闲个不住。杨继新知道是新娘的那句话应了。却不明白这尖锐的声音,究竟是甚么东西,追来有甚么用处?只牢记着新娘的话,不敢回头看顾。自发觉那响声,行不到两步,就觉得握竹竿的掌心,微震了一下,同时听得竹芋颠上。发出极细微的喳喇之声。记得新娘吩咐的话,到了这时分,须将竹竿向背后掼去了。不暇思索的将竹竿向背后一掼,随即回头看竹竿上的鸡,己被劈做两半边,鲜血流了一地。不禁打了个寒噤又跑。跑到东方将近发白了,才远远的看见前面道旁有一棵大槐树。一到槐树下,就倒地不能动了。两腿肿得和吊桶相似,脚底走破了皮,血流不止。休说教他再走,就教他爬行一步,也做不到了。仰面躺在树下,哼声不绝。看看天光巳亮了,仍不见新娘赶来。

  杨继新痛定思痛,回想这番遭际的情形,简直如堕五里雾中,再心思量不出究竟是怎么一同事。只依情理推测,逆料故设这美人局谋害他的,必是那个在粉墙外面遇见的老头。但是那老头和新娘是父女,父亲要谋害的人,给女儿放走了,这女儿又如何能脱离干系呢?并且几十里路程,即算能从家里进出来,也不容易走到这里。他对我说随后赶来的话,只怕是当时有意拿这话安我的心,使我好从速逃走的。我在心慌意乱的时候,也不知道问他一个弱不胜衣的女子,怎么能跟着我逃五十多里路?我当下若想到这一层,无论如何祸到临头,也得拉着他同走。杨继新想到这一层。甚是失望。更着急自己两腿,肿痛到如此地步,此后不能步行,身边没有银钱。卫不能雇车马代步。

  正在前思后想,着急非常的时候,忽听得远近有马蹄之声很是急骤。杨继新恐怕是追赶他的来了,勉强挣扎得移过头来,向来路上望去。只见一匹黑马,飞奔而来。马上坐的好象是一个女子,头脸被首帕蒙了。才一转眼,马己奔到了跟前。马上的女子,即翻身下马,去了蒙头面前帕子一看,原来就是杨继新所着虑不能跟着着五十多里路的弱不胜衣女子。杨继新此时心中的欢喜,自是无可形容。这新娘揭下蒙面帕,笑向扬继新道:“到了这棵树下面,你我的性命才可说是是逃出鬼门关了。”杨继新问道:“从此已没有凶险了吗?”新娘点头笑道:“若再有凶险,你能逃几十里么?”杨继新忙用双手扬着说道:

  “我情愿延颈就戮,决不能再逃一步,毕竟是甚么人,为着甚么事,要谋害我的性命?你说到了这里,便可将情由说给我听,此刻可以说了么?” 新娘挨着杨继新坐下来,说道:“你们少年男子,真容易入人圈套,你这番能保住性命,可算是万分侥幸了。你知道我父亲姓甚么?叫甚么名字么?”杨继新道:“我自从在路上遇见了你之后,我的一颗心,上下四方,都被你的影子包裹了。除你的影子而外,甚么事也没搁在我心上。我与你父亲相遇,正在我偷看你姊姊的时候,突然被你父亲发觉,正容厉色的斥责我一番。我那时惭愧得无地自容。随后你父亲虽改换了面孔,对我和平了,然我终觉面子上有些难为情。及至你父亲提出捃赘我做女婿的话来,我心里又欢喜得不知应如何才好。你父亲说过那话,紧接着就换装成礼,我一则心里没想到还不曾问出姓氏,二则也没有给我问姓氏的时候。直到昨日才想起这事来,却已来不及了。”新娘笑道:“即此可见你们男子,只知道好色,连性命都可以不顾,还不知道姓名,便做这人家的女婿,除你而外,恐怕世间也找不出和你一样的第二个人来。”杨继新笑道:“你这

  话说的不差,我自认疏忽之罪。

  不过世间固然找不出我这样的第二个人,就是象你家这样父亲拿着女儿的身体,是这般做美人计害人的,又何尝能找得出第二个呢。如果有第二个你父亲这样的人,必免不了也有第二个我这样的人。”

  新娘道:“我和那老头,岂真是父女么。他姓刘名鸿采,是个无恶不作的恶人。他的本领大的了不得,仅有兰分畏惧他自己的师傅。除他师博而外,他时常向我们夸口,世间没人是他的敌手。他师博的名声极大,就是江湖上无人不知道的金罗汉吕宣良,他是大徒弟。他师傅痛恨他的行为不正,屡次训斥他不听,已在十年前将他驱逐了。我姊妹也不是同胞姊妹,都是在三四岁的时候,被他拐到这里来。我们因为离家太早,久已把原来的姓名籍贯以及家中情形忘了。不但我是拐来的,他家此刻二三十个大小丫鬟,没一个不是拐来的。只因我两人生得比这些丫鬟齐整,才认我两人做女儿。

  “他被他师傅驱逐之后,赌气去江宁拜红云老祖的门,专练最恶毒的法术。红云老祖传他一种练百魂幡的法,是旁门左道中最厉害的东西。要练这百魂幡,须谋取一百个读书人的灵魂。据说练成了功,用处太的不可思议。他学了这法,才特地搬到遂平县乡下住着。因为那地方历来是重武轻文的风俗,本地没有读书人,地方上也不把读书人当人,从别处骗来读书人害了性命,方不至被人发觉。几年以来,是这般用美人计害死的读书人,已有八九十个了。

  “这也是合当你命不该绝。那已死八九十个读书人当中年纪也有比休轻的,容貌也有比你好的,然在我姊妹眼睛里看了,都只觉得行尸走肉,不值一看。这次一见你的面,心里便不和从前一样了,两夜都不忍下手勾你的魂,所以你一行强,我就把身体隐了。若两夜勾去你二魂,昨日你已昏沉沉的不能起坐了。我两夜不勾你的魂,原是存心要救你出来。但是我一个人,胆小不敢干这险事。踌躇了好久,只得和姊姊商量。姊姊素来是不肯多言的脾气,也不答应我,也不阻拦我。我见姊姊那般冷淡样子,摸不透他的心事,不知他愿不愿意担这干系,救你我二人出火坑。

  我心里一着急,就病倒在姊姊房里。姊姊也不睬理,夜间只催促我回新房。直到你从我背后,冷不防抢了我的软帽往窗外掼,我心里才恍然是姊姊教你的举动。他既教你抢我的软帽,就可以知道他是存心帮助你我了。我放你走后,去向姊姊道谢,他仍不开口说甚么。

  “我计算你已走了三十来里路,才装出慌张的样子,击报知刘鸿采说这个姓杨的读书人,大约很有些来历,两夜没将他的灵魂勾着。刚才进房去看时,不知道已在甚么时候逃了。刘鸿采听报,大吃一惊。连忙掐指轮算了一番道:‘不打紧,逃不了的。他向西方逃,此刻不过逃了二三十里路。我的马快,一刻工夫便追上了。”刘鸿采说毕,将亲自骑马追赶,我心里只急得无可杂何。因为他的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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