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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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昆仑-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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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公公望着他嘿嘿笑道:“小朋友,你的身手不错,怪不得就连时堂主,也对你破格地优待,正因为如此,老夫才不敢对你怠慢,特地为你找了个清静处……你却要留意了!”
  说时身子向下一矮,霍地向侧面跨出了四步,变了个骑马单档的架式。
  简昆仑心里一动,却见雷公公这一霎身势侧转,左五右六,前七后八,一连变化了许多步法,最后身势站定,已立身三数丈之外。
  这番形象,落在简昆仑眼里,并不吃惊。
  对方雷公公宛似邯郸学步的身法,无非旨在混淆他的视觉,致使原本就已经错综的阵势,更形复杂而已。
  简昆仑微微一笑,身法一连闪了两闪,循定一个正确方位,切身而进,其势几与对方一般快速。
  雷公公身子方自站定,简昆仑却已来到面前,前者颇似吃惊,才知道简昆仑这个后生小辈果然非比等闲,顿时大大改了初衷,也就不便再故弄玄虚。
  当下,雷公公随即展开身法,按照反太极六十四式步法,一路行来,移身来到这一条笔直甬道,站定脚步再看,简昆仑依然亦步亦趋,并不曾有丝毫落后。
  “好!”雷公公高赞了一声,越加奇异地向对方少年打量了几眼。随即伸手向当前指道,“就是这里了。”
  简昆仑抬头看时,只见当前两甬道尽头,耸峙着一个半月形的红色大理石落地罩门,两行翠柏沿道而植,情景极为清幽。
  至此,再无玄虚。
  雷公公一路前导,来到大理石红色洞门当前,即见门前左右各自踞蹲着一个状似麒麟的石兽,落地罩门上方悬着残月形的一块翠匾,雕刻着半月轩三个朱红正楷。扉内黄兰,映着骄阳,渲染出一片刺眼的金黄。蝶儿翩跹,好一番闲情逸致。
  简昆仑既知此身已在对方阵势之中,反倒不再惊愕,雷公公前导着他,一径踏入半月洞门。
  院子不大,却全叫花占满。
  小小几间房舍,雕红抹翠,衬以画栏飞檐,更见景致不凡,一方太湖石,形样瘦削地侧立在茅亭右侧,正有一只狸猫高踞其上,乍见人来,喵了一声,蹿身直起,一径电闪而逝。
  二人不防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手,吓了一跳。更不曾防到,那方小小茅亭旁,还有个闲人。
  秋风无力,骄阳正暖。
  这人正斜身倚着亭栏在晒太阳,脸上遮着块白布,一身月白直裰,看来虽旧了,但洗得甚是洁净,上面连个褶子都没有。
  便是那声猝然响起的喵呜猫叫声音,惊动了他,这才缓缓直起腰来。
  不经意,脸上那一块盖着的白布便自脱落下来,现出了此人那一张白皙沉郁,满生胡须的瘦脸。
  雷公公怔一怔,才似忽然记起:“二先生,你怎么来了?”
  “我来了……”那人说。一面咧嘴而笑,露出白森森一嘴牙齿。
  一面说,随即晃着身子,步下茅亭。
  阳光太刺眼了,他不得不把眼睛半眯着,忽然发觉到面前的简昆仑,吃了一惊:
  “咦,你是?”
  雷公公已迫不及待地推着他的身子,引向一边道:“走,走吧……这里不是停留的地方。”
  “唔……唔……”
  似笑不笑,挤弄着那张瘦削的脸,却不忘一径地向简昆仑身上打量不已,却是看不了几眼,已为雷公公半推半请地送了出去。一墙之隔,另有别院,扇面儿似的开着一扇门扉,那人便是打这扇门离开的。
  别看他懵懵懂懂一副糊涂样子,脚下可不含糊。一经遁入那扇门扉之内,脚下游蜂戏蕊,一连几个起落,已消逝不见。
  雷公公打量着他离去的背影,摇摇头叹了口气,随即把门关上,才回身走过来。
  简昆仑看着奇怪,却也不出声发问。旁人家事,管他何来?
  雷公公带他来到屋里相继入座。
  一色的红木家具,却铺陈着厚薄适度的丝绵垫子,另有一方矮矮坐几,可供静坐,这样简昆仑就很满意了。
  雷公公告诉了一些这里的规矩,以及他所应该注意事项:
  一、飘香楼乃是主人柳蝶衣下榻所在,设有柳蝶衣亲手所部署的阵势,如非经过专人接待,严禁私自行动,否则恐有不便。
  二、告诫他如今乃是待罪之囚,一切均须自爱,如何发落,将取决于主人随时的决定。
  三、半月轩是他今后住处,轩内只有他一人独居,一切日用饮食,自有专人打点,平日活动范围,亦当以前后院落为限。
  归纳总结,那意思便是,如今他已遭到了软禁,一切的一切,虽未明文禁止,却须自己斟酌自爱。
  简昆仑只是一声不吭地听着。
  雷公公说了这些话,便起身离开。
  简昆仑忍不住道:“等一等……”
  雷老头儿回过身子道:“什么事?”
  “烦劳你代为通禀!”简昆仑说,“我想快一点与这里主人见面。”
  雷公公嘿嘿笑了两声,摇摇头说:“那可就难说了,这件事怕是由不了你……不巧得很,主座这两天玉体违和,心情不佳……”
  说到这里,忽然住口不言,想是忽然觉察到了自己说错了话,脸上神态颇似尴尬。
  干咳了一声,他才转为笑脸:“不用着急,该见你的时候一定会见,不该见的时候,急也没用,现在可不是时候……你知道为什么吧?”
  “为什么?”
  “刚才我已经说过了,主座的心情不佳,除非你真的想死,要不然还是现在不要见面的好。”
  说完转身而去。
  简昆仑起身而前,隔着敞开的一排轩窗,目睹着雷公公离开的背影,循着那条垂直的甬道,一径而前,看看已到尽头,才自绕向一旁,身子一连闪了几闪,便纵向另一道甬道,走上一阵,又转了方向,如此数度移身,便自消逝不见。
  这般身法,自非寻常。却也没有逃开简昆仑锐利的目光观察,甚至于他留意到,对方脚下的步法,竟然兼及太乙、武当、崆峒三家之长,妙在将此迥然不同的三家身步,融于一炉,进而创造出一种截然不同于以上三家的独特身法。
  这便是它的高明所在了。
  简昆仑已知道这身步,创始于此间主人柳蝶衣的灵思构想,乃对他下意识里潜生出无比钦佩。
  但是,却不能抹杀种植在他内心对其人潜在的仇恨,姑不论他与父亲当年的种种经过,即以假手时美娇,对玉手书生崔平一家所施之的狠恶手法,已是人神共愤,轻言化解,谈何容易!
  这一天,便在他静静思维中度了过去。
  傍晚时分,才来了个送饭的人。这人五十开外年岁,短小精悍,身上穿着一袭蝴蝶状的肥大号衣,前后心部位,皆绣有一朵盛开的玫瑰,显然是处于此间某一阶层的标志号衣。
  这个人自称老王,陕西人,说话一口一个“鹅”字,看来读书不多,武功却很有些根底。
  简昆仑吃饭,他就在外面亭子里候着,有石凳子不坐,偏爱蹲着。一副陕西乡巴佬的模样,头上缠着布,嘴里叼着杆旱烟袋,吸上几口唱上几句,唱的是一般人很难听懂的秦腔,却是有板有眼,看样子人很直爽,是属于乐天一型的人。
  一天的安静下来,简昆仑真有点闷得慌了,眼前这个老王虽似识字不多的一个粗人,却很可能是眼前自已暂时所能接触唯一的人,且在他身上留些仔细。
  饭吃完了,借着老王收拾碗筷的当儿,双方似可说上几句话了。
  “吃过饭了?”
  “吃过了!”
  “这盘红烧鸡很好吃,是你做的?”
  “鹅不会做菜!”老王咧着嘴笑,露出了被烟熏得发黑了的牙齿,“是曹师傅做的,鹅不吃鸡,只吃羊肉泡!”
  “羊肉泡?”
  “泡馍!锅盔!”老王怕他不懂,两只手还特地比了一下。
  “大饼!这东西,可好吃了,鹅们陕西人只爱吃这个,别的啥都不好吃!”
  简昆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老王一面把碗筷收拾在篮子里:“明天鹅给你弄一碗尝尝你就知道了,再弄壶酒,嘿,美得很呢!”
  浓重的陕西腔调,简昆仑还真有点听不习惯。
  老王这时已提起篮子,待要迈步离开的当儿,却又回过身来,把一双黄眼睛珠子,直直地盯着他:“还忘了问,你先生贵姓?”
  “简!”
  “简先生,你是来给我们当家的看病来的?是不是?”
  “看病?”
  “鹅们当家的病了,你不知道?”
  老王的一双眼睛珠子睁得极大:“你……难道不是请你来看病的?”
  “你是说……谁病了?”
  “咦,鹅们当家的病了,你还不知道?”
  简昆仑心里一动,忽然明白过来。
  老王也明白了,脸上神色顿现恍然,呆了一呆,才自摇头道:“弄错了,弄错了,鹅弄错了,不是你……不是你……”
  一面说,狠狠地在自己后脖子上拍了一巴掌,颇是深悔失言模样,随即掉过身子,一言不发地走了。像是跟谁赌气似的,临走之际,狠狠地带上了房门,发出了哐啷的一声。
  老王这几句无心之言,使得简昆仑心里顿时大有所悟: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敢情是飘香楼主人柳蝶衣病了。
  莫怪乎自己虽然被带来这里,却迟迟不曾蒙他所接见,原来他竟是病了。
  紧接着使他联想到大船中途停泊靠岸,所迎接的那个老人,不用说,那个像似被贵宾一样隆重接待的老人,很可能便是因此而来……这人极可能是个看病的大夫,因着柳蝶衣的病匆匆而来……如此看来,柳蝶衣所患的这个病,想来非比寻常,定是所谓一般医者束手的疑难大症了,否则,以主人那等杰出的一身内外功力,焉得不功到病除?却要劳动外人上门医治,只此一端已可想知柳氏病情之大不简单了。
  那么,万花飘香第二号人物飞花堂主时美娇的到来,当然也与此有关了。
  深夜。
  简昆仑束装就绪,一片漆黑里,房子里甚至于连灯也不点一盏,便自潜身户外。
  立身于半月轩的那个半扇门前,向着星罗棋布、深邃诡谲的大片亭台楼阁打量着……
  集日间之细心观察,多少已有了些见地。眼前阵列固然高妙深奥,却并非全然不可捉摸。自己总得设法把它探测清楚,以备必要时之来去自如。
  然而,简昆仑却深深地告诫着自己,切切不可失之大意,是以在他来往喋躞数次,也只限于门前翠柏所拱峙的这条甬道,却不敢轻易擅越雷池之外。
  夜越是深,越是宁静。打量着面前错落的亭台楼阁,隐约闪烁熠熠,衬以当空湛晦明灭的一天星斗,乍见之下,几为一体,映衬得颇有奇趣。
  正是这个突然的感觉,使得他心里为之一动,随即转回身子,步入亭阶。
  天文一道,最是浩繁深奥,非一般常人所能望及万一,简昆仑之父简冰曾于此穷研半生,晚年自号星海轩主,便不讳言他于此道的深密关系,简昆仑幼承熏陶,耳濡目染,自然而然也有了相当成就。
  一天星斗,望之稀落,其实恒河沙数,其运行轨道,相互生息,盛衰休咎,无不与此苍茫大地,有所密切配合,息息相关,互为表里。
  论及其间的这个学问,可也大了,即使最聪明的人,穷其毕生之力,得窥其玄奥之一斑,也是不易,苟有所见,论及心得,能为之所用,便为夺天地造化之一方高人。诚然难能可贵了。
  简昆仑于此道,固然谈不上什么高超学识,却非门外汉子,在他冷静细心的体察之下,一个主要星座的天罡排列方式,渐次在天际展开。
  奇妙的是,眼前万花飘香缤纷棋散的大片楼阁房舍,与之上下对称,冥冥中具有几分暗合谐趣,如是,那一道贯穿其间的迂回长廊,便似隐隐潜伏着要紧的关键,星月下,极似一条昂首待起的巨龙。天罡、龙脉、天星、河图……总结所在,便是此一庞然阵势的奥秘所在。
  简昆仑肯定了这个假设,便逐一就此所知地加以串联,果然大有所得,但是这门学问太深奥了,眼前虽然已为自己所窥知,也只在当然与所以然之间打转,想要一举窥穿贯通,还差得远。
  至此,他不禁深感懊悔,当年鲤庭趋时与父论学,每以此冷学过于玄奥,缺乏实用价值,乃致不求甚解,几处深奥关键,便在知与不知间,敷衍了过去,及今欲有所用时,乃知其不惬而无以为计,再求饾饤獭祭时已不及……若是父亲在此,果能得其一言指点,也当受用不浅,如今是补苴无门,后悔莫及矣!
  却在这一霎,耳边上响起了呜咽冷涩的一阵吹竹声,正因为其声韵过于冷涩低回,乍听之下,于此静夜,真有几分阴森鬼气。
  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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