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望道:“我回去把南朝调过来给你,那小子挺机灵,你罩着他点。”
黑狼愣一下:“什么意思?”
帅望道:“那小子惹了李唐,他在那儿,我还得顾着他。再说,公主也需要一个可以派到宫里的没长胡子的内奸。”
黑狼问:“你呢?如果你保护不了他……”你怎么能保证自己安全?
帅望沉默一会儿:“做教主也好,做皇帝也好,是必然冒风险的。所以,担心也没用。”
黑狼暴怒:“你……”本来用不着派我到这儿来,你本来有另外一个兄弟在这儿照看他亲姐姐。
帅望道:“不到必要时候,不要同冷家起任何冲突。”
黑狼哼一声。
帅望道:“无论如何不能伤害韩叔叔的家人。”
不是我师父了,不是我养父,象冬晨一样叫声韩叔叔吧。
黑狼垂着眼睛,半晌:“要是不得不呢?”
帅望看着他,笑了:“你可别给我这样的选择。”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你非同我杠这个吗?“你没事问我这个干什么?你不会是没安好心吧?”
黑狼白他一眼。他是看韩家那小子不爽,要是有机会有足够理由……
帅望望着远方:“不许动他们。”
黑狼点点头,是,当然。
黑狼问:“怎么找你?”
帅望道:“用冷家的焰火吧,黄丅菊,急事。红色,政变。”
黑狼看了帅望一会儿:“保重。”
帅望点头。
帅望独自上路,人慢慢伏倒在马背上。
疲惫,疼痛,这也没什么。
可是,他却已经失去了力量。
我,已经死了。
噩梦,我曾经逼一个无辜的女人去死。我曾经杀死我不认识的陌生人,我,淹死几千人……
当年那个保证永远天真善良,永远做韩叔叔的彼得潘的孩子在哪里?
已经死了。
象被执念缚在原地的鬼魂,不能离去不能解脱,不能停止的伤痛与杀戮。象陷身淤泥中,活着,可以动,只是身不由主,也无法挣脱。
帅望闭上眼睛,渴望死亡。
我已经,做完了该做的事。
我爱的人们,都安全了,他们都有一个温暖的家,只要,我不再出现,他们都会过得很好。
我不想再留在这具沾血的身体里。
不过,活死人依旧笑嘻嘻出现在冷先面前:“老子回来了。”
冷先大惊:“黑狼呢?他让你自己回来?”
帅望道:“公主千岁同冷家有点分歧,我让黑狼在那儿保护她了。”
冷先瞪着眼睛:“公主同冷家……”有分歧?啥叫分歧,能具体点不?
李唐道:“这是好事。”
冷先道:“冷家同意黑狼留在京城?”没可能吧?
帅望微笑:“只有他可以,别的人敢跑到京城去捣乱,杀无赦斩立决。”
魔教人面面相觑,张文道:“这也算是铁桶见亮了,比无论如何都不行强。再说,天底下没有白帮的忙。”笑咪咪看着韦帅望:“占到便宜没?”
帅望白他一眼:“占到了,都便宜出儿子来了。”
张文笑道:“应该没那么快,但是要往那个方向上努力。”向往一下远大前景:“如果教主的儿子继承大统,看冷家还能说北国之武林乃冷家之天下!”
冷先道:“说得对,教主,你要努力!”
帅望气急:“努力个屁?我努力生儿子啊?你丅他妈的咋不努力去搭个女王努力生儿子为魔教的未来殚精竭虑呢!”
冷先灰头土脸地:“教主息怒,属下失言。”
南朝笑道:“副教主要真努力了,教主不得同他拼命啊?”
帅望道:“你小子不用笑,我这就派你过去努力去。”
南朝搓手,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这个这个,愿意效劳,虽然我同公主年纪差了些。”
韦帅望笑:“趁着你小子下巴上的胡子还没冒出来,你去宫里扮个太监。”
南朝一脸黑线:“什么?太监?谁说我没有,你看,你看,这不是胡子?”
韦帅望伸手给他拔下来一根:“真有啊,一根,还有一根,我再帮你拔下来。”
南朝惨叫:“不行,啊呀,我最长的一根胡子了,老子真要火了!”
帅望笑:“还没眉毛长呢,你老实给我装太监去,你再说你有胡子,我把你全身的毛都拔下来。”
李唐皱眉:“教主,这孩子冷家人认识,再说,他还有家人在冷家,恐怕不一定可靠,教里受过训练的孩子有的是,如果教主怕孩子不顶事,有的是人可挑,挑中了哪个,他自会自愿净身入宫。”
帅望道:“我挑中你,你自愿不?”
李唐怒道:“如果教主对管理一堂的人选另有安排,属下安敢不从!”
帅望转头笑道:“冷先,你和张文暂代一堂堂主之职,来人,把李唐阉了!”
冷先大惊:“教主,万万不可!”
帅望笑道:“李唐,要不要给教众做个服从的榜样?”
再问冷先:“冷先啊,魔教的规矩,教主下令可以抗令不从的吗?”
冷先跪下:“教主,属下恳请!”
帅望微笑:“李唐你呢?你是恳请,还是遵命啊?或者老子不干了?”
李唐猛然间目露凶光。
帅望微笑看着他,一脸的“大哥,你来捅我啊,你来啊!”
李唐顿时被唬住了,不,不会吧……
这小子挤兑我,诱我出手?
他回手一掌拍死我,多正当啊。
张文过去:“大堂主!先教主面前如何,少教主面前也该如何!”
李唐快要吐血了,先教主没逗过我啊!当然,我也没向先教主怒目过,我对先教主的意见也从来不反对……
帅望大笑:“来人!”
无人回答,帅望笑问:“没有人在吗?”
南朝笑道:“小的在!”
冷先一个头磕在地上:“属下在,属下恳求教主宽恕大堂主言语冲撞。”再磕,声音好响亮,额头已带血。
张文无奈地,跪下:“属下在!”
韩宇韩琦道:“属下听令!”
后面跪倒一片:“属下听令。”:“属下恳请。”
韦帅望走到李唐面前,看着他,李唐轻声:“教主,明主有容之量。”
帅望忽然黯然了,小黑说对了,不想活了跳楼上吊抹脖子,不管往人头上撞,那样子不道德。帅望笑笑:“我开个玩笑,没有往皇宫里派个堂主的道理,那不成了下战书了?”
李唐缓缓弯腰,跪下一条腿:“教主圣明。”
帅望道:“除了列位堂主,还能谁能逃过李堂主你的追杀啊?也就南朝小朋友了。至于他兄弟在冷家嘛,我兄弟还在冷家呢,反正他也回去了,咱魔教不是专给无路可走的人开个窗的吗?李堂主也说了,有容乃大,谁没个兄弟在白道呢?咱们要是这样,让有兄弟在白道的人岂不寒心?”
李唐欠身:“是,教主教训得是。”内心惶惶,这小兔崽子真会说话,我可不是有个心腹,他一家都在白道嘛。
帅望微露疲倦:“我累了,老扁过来,你们散了吧,二个时辰后,把紫蒙之战的收支报告给我。”
各堂堂主立刻就散了,天哪,两个时辰要报告,纯整人啊。
冷先过来:“教主。”
帅望道:“你站远点。”
冷先愣住。
帅望道:“你总不站在我这边,我怕你哪天给我一刀。”
冷先道:“教主,你不该这样对待大堂主。”
帅望苦笑:“怎么对待?坦诚相告,老子快死了,你伸根指头就能推倒我?”
冷先呆了一会儿:“教主!”
张文道:“副教主,你好象忘了教主只是只纸老虎,你没事总不住拿嘴吹他,是想让大家看看他能不能飘起来吗?”
冷先“扑嗵”跪倒:“教主!”我,我完全没感觉啊!我总是把你的恐吓当真!
帅望笑:“冷先的表演倒是很自然,你同他说了,下次他该一脸怪相了。”
张文笑道:“教主也该闭关了,再出来,也不用吓人了。”
帅望目光凝注远方一会儿,醒过神来,笑笑:“是。”
张文轻声:“教主,你有什么事吗?”
帅望再愣了一会儿:“你得留在这儿一阵子吧?”
张文点头:“是,新生意,得盯着。”
帅望道:“就李唐在这儿没生意,我可不想左边狼右边狈地回问天堡。”
张文呆了一会儿:“你不会想留在这儿吧?哎呀……”你坑我吧?我少爹啊?
帅望沉默一会儿,笑:“我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天下之大哪里是我容身之地。”
张文迟迟疑疑地:“教,教主,你是,逗我吧?”
帅望给他一个温和的笑:“你说呢?我能去哪里?”
张文结结巴巴地:“属下热烈欢迎教主光临寒舍……”然后给自己一嘴巴:“我真是没定力啊!”
冷先抬头:“教主!属下知错了!”
帅望挥挥手:“你们玩去吧。老扁。”同扁希凡一起走到房间里,扁希凡一边把脉一边问:“教主哪里不舒服?”
帅望轻声:“老扁,我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我累得一动不想动。我能跳起来跑二百里,可是,我连说话都不愿意大声,老扁,我病得厉害。”
扁希凡问:“发生了什么事?”
帅望半晌:“只是,没有需要我站起来的事了。”
扁希凡良久:“教主,我可以开点药帮你站起来,可是恐怕,人还是靠自己站起来的好。”
帅望苦笑:“我可能需要好好睡一觉,老扁,给我个安全地方。”
因为不能哭,总是微笑告别,潇洒转身,只得在梦里重演一次执手相看泪眼。
梦里,小韦一直温柔地给芙瑶理头发,不知为什么,她那总是完美高贵挽起的长发,丝丝缕缕地飘动,帅望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额头,把长发拔开,拢在耳后,再拔开。手指下那个光滑的额头,象块玉,轻轻的,似触非触,温软。漂亮的耳朵,漆黑的长发,在阳光下反着七彩的光。
无限依依地纠缠,内心悲怆,在梦里也知道自己一定得离开,无限酸楚。
忽然间又转到冷家山上,回家,回到原来住的地方,韩笑与冬晨都在,帅望站在门口,看到房间里已经换了韩笑冬晨的东西,猛然间想起,我已经不住在这儿了。不是暂时离开,是再也不回来了,所以,房间当然不能一直空着。帅望微笑,静静地“你们在这儿住了?我只是来拿点东西。”我以前藏在这里的东西呢?帅望想不起来藏了什么,也想不起来藏在哪儿,只觉得那是很重要的东西,心里又急又痛,迟迟疑疑地想看看床底下,床底下都是韩笑的东西。帅望呆呆地,我的东西找不到了吧?是不是被人当垃圾丢了?
一边还笑着对人家说:“不要紧,没什么要紧东西,找不到也不要紧。”
忽然间又听到韩青责备韩笑:“怎么对客人这样无礼?快帮韦教主找东西。”
韦帅望泪流满面。
恍惚中,听到小念叫爹,回头,只见芙瑶抱着小双站在一边微笑,小念扑到梅子诚怀里:“爹,你回来了,我同小双今天看到孙悟空了。”
帅望微微一挣,只觉得整个人忽然间失去控制,不能动不能开口,身体却自动颤抖起来,他拼命挣扎,猛地支起身子,刹那间,五脏六腑好象绞成一团,帅望全身失力,眼前一黑,只知道自己吐了,嘴里腥咸,却什么也看不到。耳朵里听到扁希凡在说话,却动不了,看不到,内心却又是无比清明,我要死了。并没有惊恐,人反而平静下来,这样结束也好,也算一个积极向上的好的故事了,好人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坏人孤独地死去。
141,遁世
帅望只觉得周围不住有人进进出出,他很烦。
只想静静地躺着。
身体里有个激愤的小人,站在那儿不住地指责:你应该死,你应该承担责任,你应该以死谢罪。”
一开始韦帅望不住地解释,后来终于放弃了,沉默。
那个头上带个呼啦圈的小人,不住重复:你该死,你该死你该死。”
帅望慢慢微笑,轻声问:你想死吗?”
内心那个小人良久终于轻声回答:“我想死。”
韦帅望微微叹息一声:“我也想。”
那个天使小人沉默一会儿:你还有责任,有牵挂,你应该积极乐观……”
韦帅望哈哈大笑:“我很积极乐观地想死。”
性格这样嚣张任性,吃苦是活该的。
扁希凡已经快急哭了,还没等他给韦帅望弄个安全地方,韦帅望倒给自己弄了个安全的地方。
那家伙明明昏迷吐血,他却近身不得,刚要靠近就觉得窒息,手指一沾韦帅望,整个手臂都震麻了,他自己不敢靠近,韦帅望对冷先与张文都露出不悦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