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间,仔细看向干瘦老者,发现正是自己在城内有过一面之缘的算命老先生。
顾采玉道:“三哥,这位是阴阳宗的老神仙,叫做普算子,算命测字,灵验的很呐,小时候就住在我家附近,我们是老朋友啦!”
普算子一缕山羊胡高高翘起,呵呵笑道:“三公子,你这一去一回,半个时辰都不到,难道这么快就把解毒之物找到了?”
杨易目露讶色,看了看普算子,又看了看顾采玉,向顾采玉问道:“既然这位阴阳宗的老神仙最善于预测祸福,又与你们是邻里之好,那为何你父母都横遭不测,只有你一人留存下来?这位老先生难道就没有为他们预测过祸福?”
顾采玉眼中悲光一闪,黯然道:“我父亲从不信命,老先生让他们干什么,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越让他干什么,他越偏不干什么,直到最后关头,眼见灭门之灾就在眼前,方才听从了老先生的建议,将我送了出去,以躲避仇家追杀。”
杨易嘿嘿笑道:“反其道而行之?既然知道你父亲的脾气,那为何不先告诉他错误的预测方向,这样一来,他若是反其道而行之,那岂不是恰好躲过了命中的劫难?”
顾采玉身子一震,抬眼看向普算子。
普算子叹道:“我阴阳一门子弟,对于预测之道绝不能说谎,我若是预测不准,那是我道行不够,若是明知事情进展的方向而蓄意说谎,那便犯了阴阳家的大忌,此事绝不能做。预测之后,你信或不信,那是你的事情,但说谎骗人,任何一个算命的先生都不会做,这种事情有伤天合,有违本命,对相师的反噬极大,因此无人敢犯这种错误。”
杨易一脸不信之色,“你是武道大宗师,若是想要救顾采玉一家人,天下还有几个人能挡得住你?”
普算子苦笑道:“我当初之所以隐居在顾家附近,原因就是身负重伤,一身功夫百不存一,自保尚还不行,哪里还有什么精力来救人?”
普算子看向杨易,笑道:“小子,你对我抱有怀疑之心,我不怪你,杨家子弟不信天,不信地,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我一个臭算命的,又怎能被你看得起?”
他看向顾采玉,叹道:“这孩子与我缘分不浅,曾无意中救过我几次性命,我这些年能够稳定到如今的武学之境,也多亏了她。如今这个孩子命中正有此劫,她是福灵之体,一生只有一场劫难,但这场大劫来势极为凶猛,很难抵御,稍有不慎便是身死命消之局,过得去,一路坦途,过不去身死命消。”
普算子叹道:“这孩子对我有大恩,我岂能坐视不管?”
杨易也知道普算子对顾采玉绝无坏心,但一看他这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便极为不爽,虽然明知此人乃是武学大宗师,天下间有数的武学大高手,但就是尊敬不起来。
此时见他说起顾采玉的事情,方才收了胡闹之心,问道:“你要怎么帮她?”
普算子看了看顾采玉额头上绑着的一颗蓝幽幽的珠子,笑道:“这寒蜃珠镇压天下一切有形无形之毒,万古不得一见,恐怕也只有太师府中的人,才能有这般大手笔。”
他连连赞叹,从怀里掏出一个淡蓝色的瓶子,对杨易道:“我前几年去黑山报仇时,从一个不死老怪手里得到一个寒玉瓶,仔细辨识一番之后,方才知道原来是当年医家至宝化药玉净瓶。”
他将化药玉净瓶扔给杨易,道:“有了这个瓶子,寻找相生相克的药物,当能省去极大的功夫。”
杨易身为医家传人,自然知道化药玉净瓶的功效,接过玉净瓶之后,仔细打量了一番,一股纯阳内力向瓶子输入进去之后淡蓝色的瓶子忽然变得雪白,这正是检验化药玉净瓶真假的手段。
杨易将瓶子放在桌子上,对普算子行礼道:“晚辈刚才无礼,前辈万勿见怪!”
普算子笑道:“天下大势,果然是有礼才有礼,无礼不理你!便是太师府中,也免不了这种情况啊!”说罢哈哈大笑。
杨易嘿嘿一笑,也不辩解,拿着玉净瓶向后院走去。
普算子不知他要如何施展,好奇之下,也随着他进入了后院。
在后院找了一个宽阔所在,吩咐所有人不得前来打扰之后,杨易两手戴上蚕丝手套,将蚕丝口袋抖了一下,“噗通”一声,从星宿派毒虫谷里抓到的毒蟾蜍已经被他从袋子里抖了出来。
不待毒蟾蜍反应过来,杨易手指一弹,一个小小的空心银针已经刺中了毒蟾蜍后背的一个毒囊,毒囊内压力极大,刚刚刺中,里面的毒液便从中空的针孔里面喷射而出,蓝光一闪,化药玉净瓶的瓶口已经对准了喷射的毒液,将这一股毒液收进了瓶里。随后抬脚轻轻一踢,还没看清四周景物的毒蟾蜍,又被他一脚踢进了袋子里。
从他抖开袋子,放出毒蟾蜍,再到银针穿刺,收取毒液,直到取完毒液之后,将蟾蜍重新收进袋子里,这一系列的事情做完之后,也只不过是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杨易手法之迅速,出手之准确,时机掌握之恰当,当真是无可挑剔,至善至美,就算是以普算子大宗师的眼光,也没有找到什么不对来。
将毒液取出之后,杨易不再停歇,端着玉净瓶向大厅里走去。
顾采玉中毒之际,口中干渴的厉害,此时正端着一碗冰镇酸梅汤喝的眉开眼笑。她天性嘴馋,有好吃的东西在身边,顿时连自己中毒的事情也忘了,小心仔细的慢慢品尝,喝一口,赞一口,“哎呀,这酸梅汤的滋味,可比密州之地的好喝多啦!”
她端碗喝汤之时,杨易已经进入了大厅,远远地一缕指风弹出,已经封住了她手臂处的疼痛感应穴道,手中另一根中空银针闪了一下,已经扎进了顾采玉的指尖,待到杨易走到顾采玉身边时,她指尖的血液正好从银针一头滴落下来。
杨易手中玉净瓶晃了一下,这滴血液便落进了瓶中。
将血液接到瓶中之后,杨易手指一挥,扎在顾采玉手指头上的银针已经消失不见。
直到此时,顾采玉手中的酸梅汤碗还没有放下。
第八十八章不成
“三哥,你怎么不声不响的过来啦?”
顾采玉将一碗酸梅汤喝的点滴不剩之后,方才将空碗放在身边的桌子上,刚才杨易刺针放血之事,她竟然毫无察觉。
此时放下大碗,便忽然看到杨易,奇道:“三哥,难道解药配出来了?”
杨易笑道:“还没有,但已经有了点眉目。”
顾采玉道:“哦。”
她倒是显得不太在意。
杨易见她一副生死置之度外的淡定表情,不由得的哭笑不得,似她这般大大咧咧的女孩儿,倒也真是少见。
其实顾采玉极为聪慧,一身功夫也极为不凡,当初阴风谷少主阴绝情发动几百名江湖好手追拿她三四年,非但没有抓住她,反而使她伤了不少人手,而且使得顾采玉一身功夫越来越高,由一开始的三脚猫的功夫,慢慢成长到了一代青年高手,虽然在杨易身边显不出她的厉害,那是她不愿在杨易面前展露出太多自己的东西,一个女孩在自己心上人面前,总是显得有点痴呆,此乃人之常态,这一点在顾采玉身上体现的尤其明显。
但遍观天下,一个少女能有顾采玉如此成就者,为数毕竟不太多,她已经远超大多数同龄女子,当然,秦爽不在此列。
此时知道身中剧毒,随时可以毙命,顾采玉早已经想的明白,“自己论聪明才智都不如三哥,如果三哥都没有办法,那是我命该如此,焦急也是无用,时日既然无多,不如好好珍惜眼前时刻!”
其实无论任何人,一旦得知自己时日无多,都不会不当成一回事。
自古艰难唯一死,面对死亡无动于衷者毕竟不多。
顾采玉能有如此表现,已然远超大多数人。
杨易重又拿着玉净瓶走到院子里,暗暗催动内力,将化药玉净瓶里的血液与极小的一滴毒液互相融合,观看其中反应。
过了片刻,顾采玉暗红色的血液在瓶子里颜色变得更深,甚至有转化为黑色血液的趋势,见此情景,杨易摇头轻叹,知道这蟾蜍之毒已然失效。
不过这种情况,也在杨易的预料之中,倒也没感到有什么失望,只是难免叹息几声。
将玉净瓶洗刷干净之后,从袋子里取出另一个毒物鸡冠蛇。
这种鸡冠蛇杨易从未见过,好在蛇类的毒囊所在位置一般没有多大的差别,毒蛇的毒液都是从牙齿附近往外分泌,这鸡冠蛇像眼镜蛇王蛇一般能够向外喷射毒液,如此取毒更是简单,待到这鸡冠蛇张口喷射毒液之时,被杨易内力迅速包裹,丢进了玉净瓶内。
向刚才一样,杨易又走进大厅之内,从顾采玉指尖取出几滴鲜血,与这鸡冠蛇的蛇毒相融,观看片刻之后,便发现这鸡冠蛇的蛇毒也是不行,于是只好从新测验。
如是接连取毒几次,每次取毒之后,便抽取顾采玉血液与毒液相融,看其反应。
待到五种毒物的毒液都一一做测试之后,杨易大失所望。
普算子站在一旁问道:“怎么?难道不行?”
杨易摇头道:“这五种毒物虽然厉害,但药不对症,再厉害也是白搭。”
普算子道:“难道真的毫无办法?”
杨易笑道:“虽然这五毒不能解决采玉所中之毒,但这番试验,也不是毫无收获。”
他看向普算子道:“世间毒药共有四种,一种是草木之毒,一种是虫兽之毒,一种是矿物之毒,还有一种乃是上述三种混在一起的混毒。”
普算子点头道:“这种说法,我也听过几次,这四种毒药之中,据说混毒最为难解,不是医术通神之辈,绝难配出解毒之药。”
杨易摇头道:“这四种毒药里面,其实矿物之毒最是难解,别的毒药只要服用解药之后,中毒之人便会慢慢康复,唯独矿物之毒,缠绵入骨,极难根除,便是服食了解药,也不能完全将毒性根除。”
普算子道:“难道这丫头中的乃是矿物之毒?”
杨易笑道:“若她真的中了矿物之毒,前辈是不是会出手相救,将她全身毒素逼出?”
普算子摇头道:“这是她的劫难,也是她的福缘,她若是能够度过此劫,日后造化之大,已然难以想象,若是真的度不过,老夫再出手相救,也不算迟。”
他叹道:“若是遇到什么困难都依靠别人,你历练江湖又有什么意思?”
所谓武学大宗师,乃是真正的妙参造化,自悟玄机,心与身同,身与道合,一身气机融于天地,已经达到了天地即我,我即天地的境界。
天下几乎无有武道大宗师不能做到事情,顾采玉所中之毒虽然厉害,但在普算子这些大宗师的眼中,若想将她身上的毒素驱除,也不过是屈指弹灰,反掌观纹一般,吹一口气的功夫便能解决。
明明出手便能为顾采玉解决染毒之苦,可他偏偏不出手相救,这也是杨易对普算子极为不客气的原因之一。此时见他竟然扯出这么一个玄之又玄的理由来,杨易哭笑不得,笑道:“既然你算命看相如此了得,只凭一言便可断定别人的生死祸福,那好,你来看看我的命格如何?”
普算子摇头道:“天下所有人的命相我都可以看,唯独太师府里的人我看不了,也不敢看。二十多年前,就因为推算了一下杨太师的前路如何,害的老夫呕血三升,差点连命都丢掉,后来听说有一个同门师弟只是测算了一下太师府里一个管家的命格,都差点走火入魔,半身瘫痪。”
他叹气道:“杨太师似乎将整个天地大势独揽一身一般,掌控乾坤,造化阴阳,但凡涉及他的人物,都不可推算,便是勉强推算一番,也只是得到模模糊糊的一点讯息,没有事什么用处不说,还累的相师身死道消。”
普算子道:“因此天下相师有言,算天算地,不算太师。这‘太师’二字,不仅仅指的是杨太师,太师府也包含其中。”
他一脸无奈的看向杨易,“你是太师幼子,我连太师府里的管家都不敢推算,你是太师的儿子,你觉得我会闲的没事,推算你的命格来找不痛快么?”
杨易笑道:“我并没有说出我的身份,你怎么知道我便是太师幼子?”
普算子哈哈笑道:“你叫杨易,杨太师的三儿子也叫杨易,更兼你神态气度,与太师幼年之时颇为相似,便是长相也有七分雷同,老夫眼睛不瞎,若是还不能猜出你的身份,那也太过于无能。”
杨易笑道:“你是武道大宗师,又见过家父,被你看出身份来,倒也算是正常。”
他笑了几句,忽然叹气道:“我一开始只知道采玉中的是虫兽之毒,但到底是热毒还是寒毒却还是有点拿不准,得了前辈的化药玉净瓶之后,通过这五毒毒液的测试,方才将采玉所中之毒摸算的清楚。”
普算子问道:“是寒毒还是热毒,还是混毒?”
杨易道:“采玉所中之毒,应该是南荒毒虫的毒液所制,这是火热之毒,须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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