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平一时可慌了手脚,想到楚子奇怀中,有他师父的伤势,纵然不能根治,至少也可
以把他伤势托住,再想办法。心念这一动,就毫不犹豫的伸手朝他怀中探去。
他伸手一摸,不由把他惊得急忙缩手不迭,原来他伸入楚大哥怀中,手指触摸到的竟是
被布条束缚着的两团浑圆的肉球,和新剥鸡头般的蓓蕾!
“楚大哥竟然会是个女子!”
上官平从未接触过女子的身子,这下直把他闹得个手足无措,面红耳赤,一时不知如何
是好?
就在此时,只听门下响起了两声娇叱,那是春风、春雨的声音:“你再不站住?我们可
要不客气了!”
接着“呛”“呛”两声,有人掣出了长剑!
门外有人哼道:“你们拦得住我吗?”
这人的口音,上官平最熟悉也没有了,那是先前扮作老妇人,自己一口一声叫“姑姑”
的宇文兰。
在这两句话的时间,三人敢情已经动上手了。接着只听春雨惊“啊”出声,和“当啷”
长剑坠地。
上官平急忙放下楚子奇,一跃下床,门口人影一闪,宇文兰已经轻巧的闪了进来。
春风一声娇叱,一支长剑朝她后心刺到。
宇文兰手中白影闪动,回身挥去。春风又是一声“啊”,手中长剑也“当”的一声掉到
地上。
宇文兰一眼看到上官平,立即喜孜孜的叫道:“上官平,你没有事?”
春风、春雨护主心切,她们执剑右手被宇文兰手上那条白蛇咬了一口,但却奋不顾身的
左手从地上拾起长剑,正待刺出,但身子晃了两晃,忽然双双跌倒地上,她们眼中还流露出
仇视之色。
上官平道:“你伤了她们?”
宇文兰手腕一动,那条小白蛇早已缩入她袖中去了,抿抿嘴哼道:“活该,我是找你来
的,她们不放我进来,还骂我小魔女,还敢和我动剑,才给我小白咬了一口。”
上官平道:“你小白咬了人,毒不毒?”
宇文兰举手掠掠她鬓发,咭的笑道:“自然很毒了,它是云贵深山中难得一见的白铁线,
周身不受刀剑,是我最好的随身武器,我是气不过她们,才要它咬她们的,不毒,她们会这
样老实乖乖的躺下去。”
上官平吃惊道:“她们中了蛇毒,你有没有解药?”
宇文兰道:“解药自然有了,不要紧,一时半刻还死不了,上官平,你是不是和爹动过
手了?”
上官平点点头道:“是的,方才宇文教主要和我楚会主接下他二十招,不然,要把我们
拿下……”
宇文兰吃惊道:“你和爹动手,你快运气看看,有那里不对了?”
上官平道:“我没有什么?”
“不可能!”宇文兰道:“你只要接爹一招,就会被震伤内腑,我是听到消息,才急急
赶来的……”
她伸手从怀中取出一颗药丸,递了过来,说道:“爹练的是‘无极尺’,伤人无形,你
快把这颗药吞了下去。”
上官平伸手接过,问道:“这是治‘无极尺’伤势的药丸么?”
宇文兰点着头道:“这是爹的独门伤药,专治被‘无极尺’击伤的内服药丸,伤在‘无
极尺’之下,旁的伤药是没有用的。”
“谢谢你。”上官平吁了口气道:“我真的没事,只是这位楚会主内伤很厉害,我正感
到束手无策……”
宇文兰道:“楚子奇背叛我爹,才会被爹‘无极尺’击伤,我听说爹很生气呢!我只有
这一颗解药,是特地送给你来的。”
上官平道:“我知道你心很好,楚大哥是我口盟大哥,他伤势很重,救他和救我一样,
你不会不同意吧?”
宇文兰道:“他既然是你大哥,你就快些喂他服下吧!”
上官平喜道:“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哦,还有春风、春雨两位姑娘,是楚大哥的使女,
被你小白咬伤了,你也一起救醒她们吧!”
宇文兰哼了一声,左手一扬,小白蛇从她袖中飞出,落到春雨的身上。
上官平吃惊道:“你这是干什么?”
宇文兰展齿一笑道:“你不是要我把她们救醒么?她们被小白咬了一口,毒涎侵入血液,
现在我要小白去把她们伤口的毒吸出来,不就是给她们疗毒么?这是活的解毒,比我要苏破
衣炼制的解药还要灵验快速得多呢!”
上官平听她这么说,谅来不假,当下转身过去,走到榻前,伸手揑开楚子奇牙关,把手
中解药,纳入他口中,回过身问道:“你是什么人告诉你的?”
宇文兰笑道:“我自然有人告诉我的了,黎佛婆最气人了,什么事都不肯说,但黑白双
扇,只要我问他们,他们就不敢不说,所以我消息灵通得很!”说到这里,忽然“哦”道:
“我是偷溜出来的,你没有事,我要走啦,你回不回伏虎寺去?明天,我会到伏虎寺找你的,
还有,等这两个丫头醒过来,你给我告诉她们,下次再对我无礼,再让小白咬一口,我就不
会再给她们治的了。”
只见白影一闪,飞入她袖中,她就匆匆往外走去。
上官平不知她给春风、春雨治好了没有?举目看去。
春雨已经首先睁开眼睛,口中“咦”了一声,双足一点,人已一个虎跳跃而起来,目光
转动,问道:“上官掌门人,宇文兰人呢?”
她刚说到这里,春风也相继跃起,惊异的看看自己右腕,说道:“春雨,我们方才给蛇
咬一口,怎么会没事了呢?”
上官平笑道:“两位姑娘中毒昏倒,是宇文姑娘救了你们。”
春雨披披嘴道:“她有这么好心,就不会使蛇咬我们了。”
上官平笑道:“也许那是误会,你们亮了剑,小白蛇是她随身兵刀,出手难免伤人,她
是给楚大哥送伤药来的。”
春风看了杨上一眼,咦道:“上官掌门人不是给会主运气么?会主好了没有?”
上官平道:“方才在下刚运气输去,楚大哥忽然口喷鲜血,又昏了过去,在下正感束手
无策,宇文姑娘就闪了进来,给我一颗专治‘无极尺’伤的药丸,由我喂楚大哥服下,她也
给你们吸出了蛇毒走了。”
春风听得吃惊道:“不好,上官掌门人怎么会听她的呢?她是宇文教主的女儿,会送治
伤的药来么?八成又是魔教在使什么诡计了!”
上官平听得有些半信半疑,忍不住目光朝楚子奇投去,楚子奇依然双目紧闭,从他脸上
看去,丝毫没有病容,但人却依旧没有醒转,心想:“宇文兰绝不会欺骗自己,只是如果是
她爹命令她来的,人家总是父女……不,宇文兰绝不是这种人。”
正在疑思之际,忽听楚子奇口中发出一声轻“啊”,倏地睁开眼来。
上官平看到他醒来,急忙问道:“楚大哥,你现在是不是会觉得好些了吗?”
楚子奇翻身坐起,略一运气,觉得自己内伤,果然已经痊好了十之八九,不觉喜道:
“愚兄伤势差不多已经好了,是贤弟给我运功治疗的?我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呢?”
若是由上官平运功疗伤,他要以本身真气与之会合,自己自然不会不知道的。
上官平道:“方才小弟试着运气输入大哥经穴,大哥忽然口喷鲜血,昏迷过去,小弟正
急得一愁莫展,正好宇文兰找了来,她身边有一颗专治‘无极尺’伤药丸,小弟给大哥服下,
现在不过顿饭工夫,大哥果然好了。”
春风道:“小婢方才还担心宇文兰没安着好心,给会主服了什么毒药呢!”
楚子奇微微一笑道:“宇文兰是担心上官贤弟给她爹的‘无极尺’所伤,才偷偷送药来
的,这伤药自然不会假的了。”
上官平给他说得脸上一红,想起这位楚大哥乃是女子所乔装,如今她伤势已愈,自己不
宜久耽,这就说道:“楚大哥伤势初愈,还宜稍事休息,小弟想回伏虎寺去看看,要告辞
了。”
楚子奇看他神情有异,心中暗暗奇怪,一面点头道:“宇文教主近在咫尺,我们接下了
他二十招,他未必甘心,贤弟务必小心。”
上官平道:“小弟省得。”
楚子奇又道:“愚兄也立即要下山去了,贤弟如有事要找我,只须在路上留下记号,自
会有人和你连系。”
当下就和上官平说了七星会连络的记号。
上官平记在心里,别过楚子奇,出了关帝庙,赶到伏虎庙,谭玉山兄妹已经不在,只在
知客僧那里留了一封信,说他们已跟着再老哥哥走了,没说去了那里。
他急于和再老哥哥见面,因为有很多事情,再老哥哥未必知道,这就急匆匆离开伏虎庙,
一路朝山下奔去,赶到小镇,一脚来至那家小酒店。
这时正当申牌时光,一个酒客也没有,杨老爹独自坐在椅上打盹,看到上官平,就打了
个叮欠,招呼道:“客倌请坐。”
上官平四顾无人,就低声问道:“老爹,你可知再老哥哥在那里么?”
杨老爹道:“他昨晚来过,说有事要下山去,没说到那里去的,你的宝剑,却存在老汉
这里,最好你晚上来取,免得被人家看到了,最近,老汉这里,经常有些三脚猫在附近徘徊,
不知是玄女门还是魔教对老汉起了疑心,你快去坐下,老汉给你烫一壶酒来。”
说完,回身往里面行去。
上官平就在里首一张半桌边上刚刚坐下。只见从门口走进一个又矮又胖的老人,这人头
上戴着一顶朱红珊瑚顶子的西瓜皮帽,一张白净的扁睑上,挂着两撇弯弯的花白眉毛,中间
距离得很开,一双眼睛眯成了两道线,裂开了笑口,额下留着疏朗朗三绺长须,这副模样,
活像戏台上跳“天官赐福”的天官,只是个子极矮,人一胖就像肉球般一团,身穿一件紫红
团花长袍,腰束玉带,凸着一个圆鼓鼓的大腹,迈着八字脚,跨进门,就喘着气在门口一张
桌子坐了下来,举手在桌上轻轻叩着,沙声叫道:“喂,店家,有好酒,快拿来,走得好累,
口干得很。”
他这一叩桌,手指上戴着一枚很大的绿玉指环,光是这指环,就价值不菲!
上官平只看了他一眼,只觉此人是一个俗不可耐的市侩,也并不在意。
这时杨老爹已经端着一盘咸水花生和一壶酒送上,放到桌上,上官平突听耳边响起一缕
极细的声音说道:“你只顾喝酒,不论发生什么事故,不可随便出手,更不可招惹他。”
这是杨老爹以“传音入密”说的话,上官平听得不由一怔,心想:“听杨老爹的口气,
似乎这矮胖老人是个十分难缠的人物了,怎么自己会看不出来呢?”
心中想着,就拿起酒壶,斟了一杯酒,装作并不在意的朝那矮胖老人看去,那知矮胖老
人也正眯着只有两条缝的眼睛,笑眯眯的朝上官平看来。
上官平只觉他眼缝中隐隐闪着如线金芒,心头暗暗吃惊,想起从前师父说过,凡是目中
闪着金芒的人,都是内功修为已臻上乘境界,要自己小心应付。
杨老爹倒了一杯茶朝那矮胖老人桌边走去,问道:“客倌要喝什么酒?”
那矮胖老人忽然“咦”了一声,望着杨老爹道:“店家,我看你好生面熟,好像在那里
见过……”
杨老爹淡淡一笑道:“客倌是老主顾,看见小老儿,自然面熟了。”
矮胖老人笑道:“我不是老主顾,今天还是第一次来喝酒。”
杨老爹笑了笑道:“大概人一老,就变得又干又瘪了,啊,客倌要什么酒,还没说呢?”
矮胖老人道:“你给我来一壶花雕吧!要快点,喝茶并不解渴,非喝酒不可。”
杨老爹公口应一声,转身退下。
只听矮胖老人自言自语的道:“奇怪,我从没看错过人,这店家面熟得很,怎么会想不
起来了?”
上官平自顾自喝着酒,心中暗忖:“杨老爹叮嘱自己不可多事,自然早就看出此人来历
了,此人也说杨老爹面热,自然也看出杨老爹的来历了,哦,不错,他故意这么说,看来敢
情是找碴的了。”
杨老爹已从小屋里面端着一壶酒和一盘花生走出,送到矮胖老人桌上。
矮胖老人眯着眼睛一直盯注杨老爹脸上打量,口中“哈”的笑出声来,沙声说道:“我
想起来了,你姓柳对不?哈哈,大名鼎鼎的一掌开天柳五爷,居然屈身酒肆,卖起酒来了。”
上官平知道杨老爹就是柳五爷,可不知道他的外号叫做“一掌开天”。
杨老爹连声色都不动,只是笑了笑,把盘中酒菜一件件放到桌上,然后说道:“老客倌
只怕认错人了,老汉姓杨……”
矮胖老人眯着的眼缝中金芒闪动,沙声笑道:“老夫这双招子看过的人,从不会忘记,
更不会看走了眼,柳五爷,真人面前,莫说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