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咱们应该谋定而动,才不致乱了步骤。”
冷雪芬心里虽然焦急,但听了钟大先生的话,一时又不好开口,只得无可奈何的点点头,
转身退了出去。
口口 口口 口口
下午未牌时光,钟大先生曳杖而行,来至山下小镇,长街尽头的一家酒店,在一张半桌
边坐下。
里面走出一个弯腰老头含笑招呼道:“老客倌要些什么?”
钟大先生压低声音,细声道:“柳老哥,上官平昨晚失了踪,是……”
弯腰老头没待他说完,笑了笑道:“给魔教掳去了,对不?”
钟大先生一怔,颇感意外的道:“你已经知道了?”
弯腰老头道:“是早上燕哥儿来说的。”
他回身取来了一壶酒,一碟咸水花生。
钟大先生取过酒壶,随手斟了一杯酒,说道:“这就好,燕儿定已告诉戴老哥了。”
弯腰老头道:“是戴老哥要她来通知兄弟的,他算定你老哥会来,要兄弟转告老哥,上
官平不会有危险,这件事,戴老哥已有安排。”
钟大先生点点头道:“如此就好。”
门口又有两个客人走了进来,弯腰老头也就自顾自退去。
钟大先生原是因上官平被魔教掳去,才到这里来,希望柳五爷(弯腰老头)通知再不稀
的,如今听说燕儿是奉再不稀之命来告诉他的,而且再不稀已经有了安排,心头总算放下了
一块大石,喝完一壶酒,就会账出门而去。
口口 口口 口口
当天夜晚,约莫二更光景,古木森森围着黑色高墙的“华阳山庄”前面,正有一条纤巧
人影藉着朦胧夜雾的掩蔽,悄悄掩近墙下,仰首望了望高约三丈像城堡般的围墙,又朝四周
打量了一眼,就脚尖轻点,一个人有如嫦娥奔月一般,嗖的一声,凌空拔起,飞上了高墙,
再凝目打量了一下,确定墙内无人,才飘然飞落大天井,身形一闪,轻捷地掠入黝黑的长廊。
这纤巧人影,正是冷雪芬,她因上官平失踪,心头惶急不安,祁护法(钟大先生)为人
持重,大师姐不在,不肯轻举妄动,去营救上官平;但她不同,她一颗心都在平哥哥的身上,
教她如何安得下心来。于是她只好偷偷的一个人来夜闯黑龙山庄了。
这偌大的庄院,她白天来过,是以并不陌生,由长廊来至大厅,六扇雕花长门中间的两
扇,是她白天来的时候推开的,这时依然敞开着,并未阖上,她一手按着剑柄,侧身闪入,
厅上虽然没有人,她依然小心翼翼的凝足目光,步步为营,缓慢的走去。
大厅上的家俱,都是黑色的,晚上纵然照射进一些星月之光,但黑色的东西,就无法看
得到,她走得虽缓,差点还是被椅子绊倒了。
冷雪芬大吃一惊,急忙站定,那是自己碰上了椅脚,厅上当然没人。
她的目的,当然也不在厅上,于是绕过屏风,沿着回廊走去。
夜把如此幽暗,这座宅院不但占地极广,房屋众多,尤其每间屋中摆设的家俱,都是黑
色的,越发增添了阴森恐怖之感!
冷雪芬终究是个女孩子,她一心为了救上官平,不惜以身犯险,但一个人在一所黝黑的
旷宅之中走了一回,愈走愈觉毛骨悚然,心头油生怖意,不自觉的伸手拔出剑来。
一面忖道:“祁护法说的,他们明明没有退走,到处洒上尘灰,那是欲盖弥彰,这么说,
魔教的人仍然住在这里,自己有什么好怕的?”
这就壮着胆子逐屋寻去。
奇怪,如果黎佛婆没有离去,这座大宅中怎么会没有灯火的呢?
现在她已从第二进进入第三进了。
第三进的房屋,和第二进大同小异,格局差不多,她走完长廊,正待从一道腰门出去,
伸手拔开门闩,推开两扇木门,只见门外一动不动的站着一个脸如白纸,身穿白色长衫的瘦
长白衣人,一手摇着白纸折扇,正好当门而立,睑上似笑非笑的朝自己望来。
这人不是和传说中的白无常一模一样,只少了一顶高高的帽子。
冷雪芬几乎吓得尖叫声,一颗心从胸腔里直跳出来,脚下赶紧往后移动,那知退了几步,
忽然背脊撞上了一个人,急忙转过身去。
身后那人也正好缓缓的转过身来,这人面目黧黑,穿一件黑色长衫,手中摇着一柄黑色
纸扇,同样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如果门口那个是白无常,这个岂不是黑无常了?
冷雪芬胆子再大,这回也忍不住惊怖得尖叫起来。
但就在此时,耳中忽然听到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小姑娘,别怕,他们是人,不是
鬼,就是鬼,你也不用害怕,有你表哥的老哥哥在这里,我会捉鬼。”
冷雪芬不知道平哥哥的老哥哥是谁?但有人以“传音入密”告诉自己不用害怕,胆子就
壮了起来,长剑一指,喝道:“你们是人是鬼,到底是什么人?”
话声出口,只听自称平哥哥的老哥哥那人又以“传音入密”说道:“嘻嘻,他们两人,
本来是想吓吓你小姑娘的,不知怎的,反而给你吓昏过去了,你只要每人给他一个巴掌,他
们就会醒过来了。”
冷雪芬是冰雪聪明的人,他们既然来吓自己的,怎么会给自己吓昏的呢?这明明是自称
平哥哥的老哥哥把他们制住了。
她这一想,脸上不禁有了笑容,如今有一个大本领的人在暗中帮着自己,她还有什么好
怕的?举起左手,一个耳光朝那黑衣人脸颊上掴去。
那黑衣人果然睁着眼睛,一动也不动,任由她“拍”的一声,掴在脸上,直等她这记巴
掌打个正着,他才如梦初醒,双肩一晃,疾快往后跃退开去。
冷雪芬知道自己猜得不错,一个旋身,口中喝道:“还有你。”
欺身而上,左手扬处,又是清脆的“拍”的一声,掴在白衣人的脸上。
白衣人也是一动不动的等着她掴掌,掴掌完了,才一下退后数尺,森冷喝道:“小丫头,
到了这里,你还敢发横?”
冷雪芬哼道:“谁要你们扮神装鬼的吓人,活该!”
突听身后那黑衣人喝道:“小丫头,躺下。”一股疾风,朝身后袭来。
冷雪芬身形一闪,避了开去,但听“扑”的一声,黑衣人一柄黑色纸扇,无端戳入右首
一堵黑色的墙壁之上,一柄扇几乎全没入墙中。
他这一扇自然是朝冷雪芬身后袭来,冷雪芬纵然闪了出去,但无论如何也不会朝墙上戳
去,两者之间,至少也有两三尺距离,就算是武功最不济的人,也不会舍了人攻向墙壁。
这道理冷雪芬一下就明白过来,就是那说话的人在暗中使的手脚,只是她想不通他怎么
把黑衣人攻来的一扇,让他自己攻向墙壁去的?
就在黑衣人攻来的同时,白衣人也嘿了一声,挥扇攻来,冷雪芬举剑一封,但听“当”
的一声,长剑和他折扇交击,对方这柄折扇,势道极猛,右手被震得隐隐发麻,心中不禁吃
了一惊,急忙斜退了一步。
黑衣人无缘无故把铁骨折扇插入墙壁,此刻早已抽了出来,举步跨上,口中冷冷的道:
“小丫头,你还不放下长剑,束手就缚?”
“刷”的一声,折扇打了开来,手腕一翻,宛如一柄黑色的开山巨斧,横扫过来。
冷雪芬冷声道:“我为什么要束手就缚?”
长剑刷刷展开,放手抢攻。
白衣人狞笑道:“就算你不弃剑就缚,在咱们黑白双扇兄弟手下,谅你也走不出十招。”
他手中白色折扇也豁然打开,劲风如潮,涌了过来。
冷雪芬方才和白衣人接触过一招,心知两人功力远在自己之上,自然不敢再和他们硬打
硬拚,只是一柄长剑左右连挥,施展出师门“玄女剑法”,身形飘闪,力敌两人。
老实说,以她的武功,和对方黑白双扇两人中任何一个动手,只怕也极难讨好,何况以
一敌二?
但她打过几招之后,就发现了一个奇迹!
那是他们两人挥扇攻向自己,实际上他们两人攻出的两招之中,只有一招攻向自己,而
另一招,则是帮着自己攻向另一个人,譬如说,那白衣人第一招攻过来,是指向自己,但他
第二招就舍了自己,扇头一歪,反向黑衣人攻去。
黑衣人也是这样,一招攻向自己,第二招出手就朝白衣人攻去了。
而且每人互攻的一招,是正好互相间隔的,白衣人攻向自己那一招的时候,也正是黑衣
人攻向白衣人那一招的同时,下一招,黑衣人攻向自己那一招的时候,也正好是白衣人向黑
衣人出手的同时。
这也是说,他们虽然每人有一招攻向自己,但自己根本用不着出手,自有另一个人代接
了过去。
冷雪芬看得不禁呆了,他们两人当然不会互相攻击,这一定又是刚才说话的平哥哥的老
哥哥在暗中施的手脚了,但任凭自己如何凝足目力,也看不到有人在指挥,明明是黑白双扇
在互斗,这人除非是神仙,会使法术,否则怎么能够指挥他们两人互相缠斗的呢?
就算他本领很大,躲在一个人的身后,捉着他的手挥扇去攻另一个人,也另再有一个人
去捉另一个人的手,才能使两个自己人互相攻击,欲罢不能,只有一个人怎么也来不及去指
挥两个人动手的。
冷雪芬看着两人,扇来扇往,一攻一守,一守一攻,她早已停下手来,悄悄退下,却也
看得目瞪口呆,她要找出指挥这两人的平哥哥的老哥哥来,他究竟在什么地方会使两人一来
一往的厮杀的呢?
她现在已可置身于这场搏斗之外,就凝足目力,朝四处打量。
这是第三进西首的一重院落,天井不大,她一仰起头,就看到有一双脚从屋檐悬空荡者,
因她是从腰门进来的,人就站在走廊上,是以无法看到整个的人,黑白双扇互相缠斗,就在
这人的脚底下,自己站立之处,也在他脚下,所以你四处打量,也看不到人。
她发现了这双脚,自然要看看这人是谁了,于是她从廊下走向小天井,再仰头看去,只
见屋檐上坐着一个瘦小人影,他两只手不住的向左右抓来抓去,好像演木偶戏的人,用线牵
着木偶一般,他左手一抓,白衣人就随着他手势挥扇攻出,他右手一抓,黑衣人同样随着他
手势挥扇攻出。
原来他左手牵的是白衣人,右手牵的是黑衣人,他只是一面要白衣人冲上去,一面又要
黑衣人冲上去,并没有要他们使出那一招那一式来,但冲上去的人,因对方已经使出招式,
他为了自卫,不得不使出招式来化解。
因此,这黑白双扇,一来一往,你拆我的招,我又拆你的招,好像师兄弟在练武场上喂
招一般。
冷雪芬现在看清楚了,这个坐在屋檐上把黑白两扇当木偶要的人,正是那天在论剑会上
说话最多的酒糟鼻小老头,不觉心中一喜,仰起头叫道:“老哥哥,真好玩!”
这小老头正是再不稀,他低下头来,朝冷雪芬嘻嘻一笑道:“你也叫我老哥哥?好,叫
我老哥哥也没有错,我就是你表哥的老哥哥,表妹自然也该叫我老哥哥的,这一来,我又多
了一个小表妹了,嘻嘻,你说很好玩,老哥哥就要他们玩的再快一些给你看……”
他口中说着,两只手一来一往突然加快,他脚底下的黑白双扇,果然也随着他的手势,
人影进退,双扇交击,也突然加快了!
这一瞬间,但见一黑一白两柄折扇,化作了两道矫若游龙的光影,但再不稀的手势越来
越快,两人缠斗也愈来愈快,先前还分得清一黑一白,到了后来,人影扇影,交织成一片,
变成了一团灰影,互相绞在一起,再也分不清黑白双扇了。
再不稀叫道:“小表妹,你站在下面,看不清楚,还是上来和老哥哥排排坐,从上面看
下去,才好玩呢!”
冷雪芬知道他是平哥哥的老哥哥,心里就对他生出好感,果然依言纵身跃上屋檐,坐到
再不稀的边上,偏头问道:“老哥哥,你也是救平哥哥来的么?”
“平哥哥?”再不稀一怔,接着念道:“上官平,平哥哥,哦,你不叫他表哥,叫他平
哥哥,老哥哥差点弄不清了呢!”
冷雪芬脸上骤然一红,说道:“我是问你是不是救他来的?”
“是,是。”再不稀连连点头道:“没错,老哥哥就是来看看小兄弟的。”
冷雪芬道:“那就去救他咯,不要再在这里耍他们了。”
“救他?”再不稀道:“救他做什么?”
冷雪芬道:“平哥哥落在他们手里,他们这些人就是昔年无恶不作的魔教,你本领大,
自然能够把他救出去了……”
再不稀道:“老哥哥不知道他们把人藏在那里,叫我到那里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