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鹰插水而入,大胖子正在接近河床处逆流潜游,水底此时伸手不见五指,但他纯凭感应,敌势全在他掌握中。
书生正偕还在发软的三真妙子泅往陆岸,羊舌冷则从另一方顺流往他潜游过来,仍在五丈开外,没法对他构成威胁。
龙鹰心中叫好,脱掉鞋子,魔功爆发,飞鱼般俯冲而下,追上胖子。
胖子不愧高手,回身迎战,倏忽间两人在水底埋身交换了十多招,最后被龙鹰掌心吐劲,催动水流,狠狠撞了他胸腹间的要害一记,胖子喷出鲜血,借势翻滚往一旁,避过了龙鹰侧扫过去可取他性命的一脚。
龙鹰暗叫可惜,不过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羊舌冷已追至近处,书生亦回到水里。
蓦地一股强大至令人难以相信的真气破水袭至,不用说,是法明发出的冷箭。龙鹰连忙催发魔功,从脚底喷出,箭矢般在水底滑行,倏忽间远离战场,险险避过法明的偷袭。
如是园外的小码头上,闵玄清刚送走一个客人,挥手道别之际,水声哗啦作响,一个湿漉漉的家伙,先从水里探出双手,抓着码头的木桩,然后借力翻上码头来,在码头两盏风灯的映照下。现出个比阳光更灿烂的笑容,致礼道:“闵大家请恕龙鹰来迟之罪,他奶奶的!差点又失约。”
闵玄清身后的两个俏婢给吓得花容失色,往后倒退几步,闵玄清仍是温文淡定。眉头浅皱。看着河水从他披头的散发和衣服不住泻下,旋即掩嘴娇笑道:“看你弄得人不似人,鬼不似鬼,让人家还以为是水鬼作祟。为甚么弄成这个鬼样子?幸好你还懂得笑。”
龙鹰朝河的远方瞥一眼,目光移往惊魂甫定的两个俏婢,神采飞扬的道:“两位姐姐受惊哩!龙鹰向你们赔罪。”
转向闵玄清道:“原来浸河水这么爽,算是意外收获。我是否该在这里吹干身子才入宅向大家请安呢?请大家先回宅内。”
闵玄清向两婢道:“鹰爷会用我的澡房,你们去预备热水和干衣。”
两俏婢听到用的是她的澡房。均露出诧异神色,当然不敢多问,领命去了。
龙鹰受宠若惊道:“大家的澡房?是不是同一个浴桶?”
闵玄清若无其事的道:“你说呢?澡房只得一个大浴盆。我陪你吧!任你一个人在这里吹风,岂是待客之道?”
龙鹰开始领教风流女冠不讲俗礼的作风,欣然道:“风公子来了吗?”
闵玄清道:“他该到了飘香楼去,不要管他。你还未说出因何要泅水来赴约。”
龙鹰道:“此事一言难尽,简单点说,老子我给法明率领四大弟子围攻,本来我早可脱身。但为了我和大家的未来,嘿!我是指不希望和大家卿卿我我时被人骚扰,不得不设法伤他娘的几个人,令他们不敢直追到这里来,多花了点时间。请大家体谅。”
闵玄清听得一双秀眸不住瞪大,完全没法掩饰震骇的神情,倒抽一口凉气道:“你在说笑!”
龙鹰笑道:“小子怎敢骗闵大家?,不过法明过了三、四招后便置身局外。只由四大弟子出手。他奶奶的,那个大胖子真厉害。还有个书生模样的人,都是我不认识的。认得的只有羊舌冷那家伙和太平的师父三真妙子。太平的师父还给我摸了一把,希望她不会向徒弟哭诉。”
闵玄清惊异地打量他,好半晌才道:“胖子叫‘笑里藏刀’檀霸,曾在北疆横行多年,是凶名极着的独行大盗,北方武林闻之色变,后来依附法明,更没有人敢碰他。但在你口中,只像个江湖的小脚色。龙鹰呵!你可知自己刚干过甚么事?”
龙鹰没有感觉的笑道:“管他的笑容里藏甚么东西,这家伙给老子打了一掌,没十天半月休想复元。那书生又有何来头?”
闵玄清瞥他妖媚诱人的一眼,吐气如兰道:“那书生倒没有显着的恶迹,外号‘逍遥生’,姓年名平生,善使长剑,被誉为朝外第一剑手,声名仅次于风公子。如让刚才发生的事传开去,包保轰动天下武林。唉!你怎可能脱身的?还伤了他们。法明为何不亲手对付你?”
龙鹰从容道:“所以我说一言难尽。这些事何用放在心上,我唯一放在心上的,是如何可以得到闵大家的身心。哈!够坦白了吧!全赖闵大家曾鼓励过小子。”
闵玄清现出差点给气死,但又不是真的生气的曼妙表情,道:“玄清何曾鼓励过你?只是爱看你对敌时的神气模样。真的怕了你。”
俏婢回来报上一切准备妥当。
闵玄清含笑道:“随玄清来好吗?”转身便去。
龙鹰追上闵玄清,心花怒放的道:“怕了小弟甚么呢?”
闵玄清娇笑道:“怕你会在澡堂强来嘛!”
龙鹰愕然道:“大家竟准备和小弟来个鸳鸯共浴。”
闵玄清“噗哧”笑道:“澡是你一个去洗,我只是在旁看。”
龙鹰随她进入如是园的正大门,宛如进入另一个天地,洛阳城像在此刻消失了,可见眼前园林院舍的布置拥有多么强大的感染力,难怪风过庭对此园推崇备至。
穿过门楼,迎面是一面高达丈半,宽二丈的大影壁,灰褐色,上刻精致的浅浮雕,展示如是园的全景。浮雕画直截了当的显示了如是园从附近河渠引水成湖,这个不规则的小湖成了如是园的中心和魂魄,房舍院落依水而筑,既各自独立,又以小湖为共同空间。
绕过影壁,入目是美如画卷的园林和建筑物,庭院开敞雄健,以复道回廊连接起来,穿园过林,曲折高低,予人可居、可游、可思的深刻感受。
沿湖而行,蜡梅、芭蕉、芙蓉、紫藤、桂花,与假山、湖石,在别有心思的布置下,成景成图,使人玩味不尽。
龙鹰极目湖岸连绵不绝的庭园美景,赞道:“既空透又幽深,确是不同凡响。”
与他并肩沿环湖碎石道而行的闵玄清抿嘴笑道:“这是不是见色忘色呢?”
龙鹰嘻皮笑脸涎着脸细瞧她道:“若把澡盆移至湖旁,闵大家又和小弟共浴,岂非两色兼备?”
闵玄清吃吃笑起来,放浪形骸,尽显风流女冠的本色,道:“这招叫打蛇随棍上。”
龙鹰笑道:“甚么都好!闵大家武技超凡,却深藏不露,强来是行不通哩!只好软语相求。”
闵玄清责道:“你真的不懂女儿家心事,还学人自命风流,该装作懵然不知,那当事情发生时,玄清可扮作欲拒无力嘛!”
龙鹰大乐道:“对!对!你现在只好扮作打我不过,被老子两招三式的收拾了。哈!真爽!”
闵玄清抿嘴浅笑,道:“不和你胡扯。告诉我,你是从甚么地方钻出来的?”
龙鹰立叫头痛,苦笑道:“给你一句话收拾掉,玄清大姐又是甚么出身来历?在神州拥有天堂美景般的园林,圣上摆国宴不敢漏请你,达官贵人无不向你打恭作揖,礼数周到。”
闵玄清微嗔道:“你在反守为攻,究竟有何不可告人之秘?”
穿过松树林,前方柳树后灯光掩映中,隐见亭台楼阁,临湖而建,沿湖处设长廊,逶迤曲折,仿如横卧湖旁,景随湖转,不论近揽远眺,均充满诗情画意。
龙鹰赞叹道:“眼前该是大家的温柔窝,能与大家在此无人夜话私语,还有何憾可言?”
闵玄清淡淡道:“玄清绝不会和来历不明的家伙说知己话。”
龙鹰闪电探手,搂着她不盈一握,入手酥软的纤腰,下一刻闵玄清已整个娇躯靠贴他,一双玉手只能象征式的按在龙鹰肩膊处,却生不出半丝推拒的力道。
龙鹰深深看进她眼内去,凑下少许轻吻她香唇一口,柔声道:“千万勿再对我说刚才般的无情话,我是有说不出来的苦衷。风过庭、万仞雨、狄仁杰和张柬之都晓得我的底细,可知我不是坏人。你是否晓得丹清子,她不久前在青城山成道,我还护送她的两个女徒到慈航静斋去,这是极端机密的事,大姐千万不可告诉别人。”
闵玄清本僵硬的身体变得软如棉絮,一双玉手水蛇般缠上他的脖子,柔声道:“你故意弄湿人家是何居心?送明惠和明心到静斋的不是一个叫范轻舟的人吗?怎会忽然变成你?”
龙鹰首次从全新的角度看怀内美女,闵玄清绝不是她风流女冠的表面那么简单。咬着她耳朵道:“范轻舟又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他是老子另一个化身,现在再由另一个人扮老子在巴蜀活动。大家的身体真的诱人至极。”
闵玄清微仰俏脸,明亮的美眸变得朦朦胧胧,轻轻道:“你的气场非常奇特,令玄清的内丹变得空灵通透,感觉动人。你既说出这么多机密的事,因何独不肯坦告来历?”
龙鹰不解道:“闵大家似乎对我的出身来历比对我这个人的兴趣还要大。再亲个嘴如何?”
闵玄清甜甜一笑,轻吻他嘴唇,眸神转亮,道:“有分别吗?龙鹰你惹起玄清的好奇心。丹清子在道门德高望重,她看中你,当然有她的理由,玄清想知道嘛!”
最后一句,充满撒娇的味道,由她这位特立独行的道门美女使出如此女性化的手段,分外教人神销意软。
龙鹰回吻她一口,道:“我是道和魔携手打造出来的异种,丹清子感应到的是我的道心,你若完全信任她,就不该穷根究底下去,总有一天我会坦诚相告,但不是今晚。”
闵玄清发出银铃般悦耳的娇笑,轻轻从他的拥抱脱身,改为牵他的手,似有所悟的领他朝庭舍举步。
龙鹰脱光衣服,坐进注满热水,直径五尺,高五尺的圆形超大木制澡盆内,热气腾升下,舒服得差点高歌一曲,洗刷起来。
闵玄清送他到门口,着他自行进内,便不知到哪里去了。他认识的女子中,太平公主比较接近闵玄清的作风,却欠了她文采风流的气质。
“咿唉”一声,闵玄清捧着一迭衣衫推门进来,神色凝重的来到浴盆旁,道:“风公子刚到,他说圣上要立即见你。”
龙鹰心神一震,晓得有天大重要的事发生了。
皇宫。贞观殿。内堂。
武曌站在龙案之旁,脸寒如冰雪,双目杀机闪闪,声音像在她龙口迸溅出来似的道:“黑齿常之在成都遇刺身亡。”
她的话是青天霹雳,直轰进龙鹰的天灵盖。脑袋一片空白。
武曌的声音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进他耳鼓内,道:“婉儿,你来说当时的情况。”
龙鹰整个人虚虚荡荡,心像被大铁锤不住重击,站也差点站不稳。他自懂事以来。从未有过这般难受。魔种也似不起作用。直至此刻,他方清楚这个可敬明师在他心中的地位。
上官婉儿的声音似在虚无中来回激荡,他有点不想听下去,听一句没听一句的。大约捕捉到黑齿常之到城外视察新建的子城,途上遇袭,亲卫高手几乎伤亡殆尽,亲兵伤亡逾百人,刺客则留下四十具尸体。可以想象当时战况之激烈。
突厥人赢了一场大胜仗,且是关键性的胜利。黑齿常之的死亡影响深远,几乎改变了中土与外族的形势,直接冲击武曌的决策。
他心中涌起对宽玉、大江联和突厥人切齿的痛恨。
下一刻他完全清醒过来,晋入魔极的状态,过去被无形之刀斩断了。定神一看,站在他身旁的风过庭仍是那副冷静模样,只是容色苍白了点。
武曌和立于一侧的上官婉儿,目光全往他投来。
龙鹰收摄心神。清楚晓得自己刚才道心失守,差点走火入魔,这可是向雨田从没有提及过的情况。
风过庭道:“臣下该如何为圣上效死命,请圣上赐示。”
“砰!”
武曌一掌拍在桌上,冷然道:“给朕将大江联连根拔起。”又道:“龙鹰!”
龙鹰不知该悲还是该喜。黑齿常之的遇刺身亡,将武曌的想法改变过来,明白到孰轻孰重,若仍执着因要捧武承嗣致本末倒置。后果难以想象。
龙鹰应道:“小民在!”
武曌不悦道:“朕在问你意见。”
龙鹰沉吟道:“我们的对手是宽玉和那姓万俟的女子,如果我们将力量全用在他们身上。会中了他们的奸计。”
武曌现出思索的神色。
武曌不说话,没有人敢说话。
武曌点头道:“好!说得好!龙先生或许是这里唯一保持清醒的人,朕因悲痛大将军的死亡,致意气用事。”
龙鹰道:“刺杀大将军的行动,筹谋已久,谋定而动,故必有后着。而且一旦发动,必是雷霆万钧之势。大江联仍未有这种实力。”
武曌动容道:“难道是突厥人大举南侵?”
龙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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